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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只要你不拒绝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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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弥漫着消毒水味道的病房里,监测仪器的声音不时响起,衬着着屋子愈发寂静。

    而在这寂静的病房里,站在床前的女人看着面前的迟秋,不可置信地捂住了嘴,眼眶瞬间溢出了大滴大滴的泪水,她颤抖着双腿,一步步走了过去,带着小心翼翼与试探,忐忑问道:“是欣欣吗?”

    迟秋摇了摇头:能独立发出简单声音的她张开口,虽含糊但坚定缓慢地说出了两个字:“迟……秋……”

    女人伸出的手停在半空,是一瞬间地不敢向前,继而去像是冲破了什么隔阂,不管不顾地再度拥了上去,紧紧地将迟秋抱在怀里,哭出声来:“好……迟秋……我……只见了你一面……就被那个杀千刀的让我们再也见不到了……还好……还好……我还以为你……不在了……”

    屋里这番分外感人的母女重逢画面,迟冬并没有看,他把人送到后,便漠然地站在走廊里,垂着视线,面色无所波动地听着屋里女人的哭泣声,听着她如何哀诉这么多年的痛苦。

    宿意崇站在迟冬旁边,伸出胳膊撞了撞他,迟冬偏头去看,宿意崇伸出攥着的手,手心朝上摊开,里面是两个糖。

    迟冬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宿意崇往高的抬了抬,迟冬才一脸莫名其妙地取过来一个。

    宿意崇收回手,把自己手里的那个给拆开,塞到嘴里含糊不清说道:“你是菠萝味,我是草莓味。”

    迟冬也低着头,把糖纸剥开,然后捏着糖塞到嘴里,浓郁的果香夹杂着香甜,在舌尖化开。

    两个面容不俗,气质颇佳的男人就这么站在病房门口默默吃着糖果。

    事情正如宿意崇推测的那般。

    黄英梅对迟秋的去向并不知晓,从头到尾做出这个事情的只有王忠杨一人。

    他只想要儿子,面对出生的女儿是十足的厌恶,更不用说新生儿早产,体质虚弱,刚出产房就转入了新生儿重症监护室。

    王忠杨一边心痛自己的钱,一边也预料到,如果有这个小孩的存在,他们后半辈子都要赔付在这上边,黄英梅的性格他了解,女儿在这,她会交付全部去救这条本“不该存在”性命。

    那他的儿子呢?!

    意识到这个问题之后的王忠杨没有犹豫,他在第二天小孩情况稳定后,谁也没说,趁着天黑悄悄将孩子从病房抱了出去,原本还抱有着卖给人贩子换点钱的念头,但他一无人脉,二来婴儿的情况也不是很好,医院门口转悠的几个联系客户的人看了孩子的情况都摇头。

    王忠杨心里一狠,看着这个白白拖累了他的婴儿,索性坐了公交车去了城郊,在夜色里抹黑扔到了桥洞底下。

    婴儿的情况不好,气息微弱,白日里护士喂过奶粉之后,便再无东西入口,以至于哭嚎的声音都如同小猫一般不易察觉。

    王忠杨看着放在地上的襁褓,包裹里那么小小的一个人正闭着眼大张着口哭嚎着,有那么一瞬间是产生了极端的念头。

    但想法还没付诸于行动,桥洞另一边传来了有人经过的声音,做贼心虚的王忠杨连隐藏婴儿的时间都没有,转身就跑了,等上了桥洞边缘的土坡,他爬下身子,看到的是一个身形佝偻穿着破烂的拾荒老人。

    王忠杨是想仗着自己身体比对方好,想冲过去把婴儿夺回来,就在他纠结之时。

    老人手里拿着昏黄的手电筒照在了地上襁褓中的婴儿,而此时小婴儿的脸色涨的通红,嘴巴大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嘴角堆积了白色反而泡沫,是无法呼吸的状态。

    “诶呦!阿冬!快来看!”老人惊呼一声。

    而王忠杨这时才发现,在昏黄手电筒光线中找不到的地方,有着一个年纪不知道多大的小男孩,他应老人的叫声走了出来,没看向襁褓,却扫向了王忠杨藏身的土坡处。

    黑暗中,王忠杨不知怎么竟能够感觉到对方视线里藏匿着某种不可说的东西,竟把他骇得不由脖子一缩,彻底伏倒在地,好像怕被发现一样。

    等反应过来时,那里已经没人了,王忠杨胆战心惊离开,等回到医院,先利索地替自己的妻子办理了出院手续,让她回家修养,而面对护士对于孩子的疑问,王忠杨则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撒谎说家里老人接走,去一个老中医那里调理等等。

    城郊的小医院本身管理就不仔细,孩子的去向连孩子的父亲都不在意,她们一个领工资的护士又有什么好在意的。

    敷衍完了医院这边,黄英梅这边就更好说了,王忠杨直截了当地对躺在床上无法动弹地黄英梅说,孩子没有撑过治疗,已经死了,甚至不给黄英梅去询问了解的时间。

    一个没有文化,没有读过书,以自己丈夫为中心的女人,向来不会对男人的话语产生质疑,在家里,甚至在她心中,王忠杨便是一切。

    所以,就这样一个拙劣可恶的谎言就这样留了下来,而黄英梅因为孩子死亡的这个消息,后续一度陷入产后抑郁,更别说自己亲身去找寻真相。

    而直到前不久宿意崇找到了黄英梅,并提供了亲子鉴定结果,最后将自己的猜测与多方联络找出来当年医院的证据,证明那年黄英梅出生的孩子并没有死亡。

    而迟冬则给迟秋除了选择,小孩选择了与自己的亲人相见。

    于是,在一个星期之后,她们在这里见面了。

    一颗水果糖在嘴里彻底融化完,病房的门被打开了,黄英梅眼睛红肿地带着迟秋走了出来,在看到迟冬后,话都没说,膝盖一弯就要冲他跪了下来。

    “!”迟冬明显没想这么多,情感单薄的他根本意识不到为什么对方要做这样的事情,连忙伸手阻拦。

    宿意崇也跟着帮忙,他知道迟冬不善言辞,便自己主动接过话茬:“您这是做什么,我们也不过是做了该做的事情而已,孩子需要去认清自己的家人,认清谁她需要去爱谁,需要去恨谁。”

    黄英梅哭泣地无法自持,被宿意和迟冬扶起来后,根本站不稳,还是她现在的老公出来,面带歉意地扶住了黄英梅。

    “其实换句话来说,如果你和王忠杨一样,我们也不可能让迟秋过来见你。”迟冬在宿意崇说完后,却突然接过话头,明明白白说道。

    话语太过直白,让黄英梅一愣。

    “我把选择权给了迟秋,我告诉了她可能会面对的事情,是迟秋自己选择站出来,面对的,也是她选择要主动去配型,说要去看一看自己的弟弟,看一看自己的妈妈。”

    黄英梅嘴角发颤,还是没忍住泪水,哭了出来:“欣欣……对不起……我对不起……”

    但一切的道歉都晚了,人总是有局限性的,且这个局限是你所不能避免的。

    宿意崇开着车,迟冬坐副驾驶,迟秋一人躺在后座上,后座宽敞,她一人躺着绰绰有余。

    三人一路无话,直到把迟秋送到楼下,小孩下了车,举起小本子问迟冬:“你今晚还不回家吗?”

    宿意崇则笑嘻嘻地抢先一步答:“不好意思,意崇哥哥家里太大了,一人睡着害怕,我得叫你迟冬哥哥陪着我……”

    迟冬给了他一肘击,把人撞回车里:“我这两天有事都不回了,白天中午会回去看一眼,你好好上课,有事给我打电话。”

    迟秋懂事地点了点头。

    目送着小孩上了楼,宿意崇这才发动车子离开了这里。

    “表情这么深沉,在想什么?”宿意崇开着车,余光瞥到了迟冬不怎么好看的脸色,便开口主动打破这个氛围。

    “……没想……”迟冬条件反射的回绝还没说出口,宿意崇便利落地拦住了话题。

    “我觉得以我们现在的关系,你没必要对我有所隐瞒。”宿意崇自如地转着方向盘,在前方路口左拐,“毕竟,你以后是要进我们宿家的户口。”

    迟冬抿了抿嘴,他能意识到宿意崇在逗他笑,但是此时他心情沉重,根本笑不出来,心里堵得发慌:“我是后悔了。”

    宿意崇脸上调笑的表情逐渐落下,换上了正经:“你没必要有负罪感,小孩子有自己的想法。”

    “我不该让她去和黄英梅见面,更不应该让她去做什么配型……这对她来说,不公平……”迟冬语气低落,“而且……她找到了她的家……”

    迟冬的担忧在末尾逐渐不可闻的低语中,暴露了出来,宿意崇将车停在了路边,熄了火。

    宿意崇忽然就理解到了迟冬在想些什么——在最开始一直陪伴在他身边的人,逐渐都将离他远去。

    阿嬷年纪大了,迟秋也找到了自己的归属,林生岁最终会结婚生子,那么最终孤身一人地就只有迟冬了。

    迟冬看不清脚下的路,身边的人,同样也找不到自己的目的地。

    宿意崇看着迟冬垂下视线的侧脸在,整个人弥漫着一种不可名状的悲伤有忧虑,宿意崇这一瞬间觉得迟冬竟然性感的要命。

    “你在担心什么?担心最终只有你一个人……”宿意崇撑着两个座椅间的扶手,将上身倾了过去,靠近迟冬的嘴角轻轻地啄了一下,“你放心,无论怎么样,我都会一直在你身边,只要不是你拒绝我!”

    迟冬偏过头,嘴角上残留地是宿意崇嘴里草莓糖果的味道,看向宿意崇,男人认真的视线带着蛊惑性,蛊惑着迟冬去答应,去应允,去为之感动。

    但迟秋不允许,所以他只能扼住自己发颤的心脏,不为所动的嗯了一身,宿意崇欣喜地凑了上去,彻底地含住了迟冬的唇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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