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和瞿雨兮分开之后, 伊荼娜一个人回到了扶月殿里，轻轻戳了戳庄子真的神识，然后被他放了进去, 连通了意念。
听完伊荼娜的想法后, 庄子真想了想, 慢慢道：“可是，阿荼, 你有没有想过，这个世界和你之前生活过的那个世界, 有一点不一样？”
“嗯？”
“这个世界并不存在教廷，也没有一个唯一的至高神让人类不敢背叛。我知道你遇到的那些事情, 让你习惯性的觉得人类是无法争取的。不过在这里，我觉得，与其除掉那些可能会在以后对深渊造成威胁的人, 也许我们可以试着让他们理解我们, 支持我们——或者至少，觉得我们并非邪恶。你觉得呢？”
伊荼娜听懂了他的意思，她陷入了沉思。
“那要是……到了最后他们还是要和我们作对呢？”
“先试试看吧，阿荼。”庄子真柔和道：“你有没有想过, 也许在这个世界, 深渊可以作为正义的一方？教廷做的事情并不如何高明，不过是树立起了名望，得到了平民们的信任，我们现在也可以那么去做。”
伊荼娜显得有些疑虑，不过她最后还是认真的点了点头：“如果这是王的意思……我会去做的。”
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样子, 又仿佛是疏远的上下关系一般称他为“王”, 庄子真不禁有点失望道：“你来找我, 就只是为了这件事情？”
比起“王”，他其实更希望她叫他“小兔”。但魅魔总觉得“王”的身份更加重要。
然后他就听见伊荼娜道：“还有。”
一袭白衣的仙人顿时露出了期待之色。
伊荼娜道：“我和岩朗联系上了。”
她笑了起来，很是兴奋道：“我们达成了初步的合作，我觉得我们深渊很快就能有一条地狱三头犬了！”
“这样啊。”庄子真顿了顿：“那很好呢。”
可他说是“很好”，语气却并没有多么兴奋，反而有点淡淡的失落。
魅魔发现了这一点，不由得好奇道：“怎么了？为什么小兔好像有点不高兴？”
庄子真垂下了眼眸，一时没有说话。直到魅魔担心的再三追问后，他才道：“没什么，就是，你来到八重云天以后，我好久都没有瞧见过你的原形了。”
见他失望的事情原来是这个，伊荼娜立即化作原型，去哄他开心道：“那我现在给你看呀。我不知道你想看的嘛。”
她甩着长长的尾巴，低头让他去摸自己的犄角，“你看，是不是比上次，尾巴更长，角更大了？”
魅魔开心道：“这说明我又变强大了！以后要是再有人入侵深渊，我说不定也可以留下来战斗了！”
“是啊，真好，”庄子真一袭白衣，容色皎湛，映衬的他站在那里，若玉树临风。他看着眼前的少女，依着她的意愿，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抚摸了一会儿她的羊角，然后仿佛漫不经心道：“不过，你也很久都没有看我的原形了。”
于是魅魔一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她笑了起来道：“要是小兔想要的话，直接告诉我就好呀，为什么要这么拐弯抹角的？”
庄子真不说话，他低下头来揽住了她的腰，在她的唇上印下一吻。
……
一夜尽欢，伊荼娜向来不会从同类身上进食，但庄子真一定要她吞下他所产生的巨大欢愉。
“那会让你很快强大起来，”他趴在她的身上，将她的长发缠绕在指尖，似乎觉得那是一种很好玩的游戏，“等你变得强大了，我就不会担心有人会欺负你……”
而且，魅魔为他构建梦境，只为了满足他的渴望，那么魅魔呢？她又有什么好处？庄子真希望他也能给她一些东西，一些能让她高兴的东西。
更何况，只要一想到是自己喂饱了伊荼娜，他就感到一阵莫名的满足。
最后伊荼娜几乎撑到了。
“我吃不下了。”她苦着脸，可怜巴巴的说，“真的吃不下了，你看我的肚子都鼓起来了！”
魅魔原本平坦的小腹果然撑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伊荼娜有些难受，但庄子真却看着那片起伏，微微一愣后，将手掌覆盖了上去。
他一边帮她慢慢揉动，缓解她的胀痛，一边忽然道：“好像凡人女子怀孕的样子。”
魅魔理所应当道：“可是我不会怀孕。”
庄子真将下巴压在她的肩头，听见这话，出了会神：“我知道。不过，我刚才忽然想，要是我们有了孩子，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
魅魔歪了歪头，又说明了一遍：“可是我不会怀孕。”
庄子真当时没有再说话，可是这个念头一起，他就没法轻易放弃。
徐逸仙闭关前曾委托他寻找复活鬼魂的办法，庄子真表面上看似在认真搜寻，实际上找的却是如何将小世界从人体内剥离的方法，现在，又加了一个“如何凭空造人”的内容。
——她不能怀孕的话，那他呢？
而伊荼娜这边的重点，则落在了瞿雨兮的身上。
按照庄子真的指示，她得试着让他接受深渊，并且认为深渊并非邪恶。
魅魔还从没试过在这个问题上蛊惑他人——因为上个世界那个环境，你只要敢这么蛊惑，教廷就敢立马喊天使下来杀你。
所以一时之间，伊荼娜虽然有着魅惑的天赋，但遇见瞿雨兮的时候，好半天都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她不知从何下手的表现，就是握着扫把，慢条斯理的清扫着台阶，对于站在一边手足无措的少年视若无睹。
“那，那个……”
终于，瞿雨兮鼓起勇气开口道：“又，又见面了，你还记得我吗？就是昨天那个迷了路然后恰好遇见你以为你昏过去了然后想救你刚把手按在胸口你就醒了的那个灵蕴洞天的弟子。”
他一口气没断句的说完了一长串话，脸红的样子也不知道是憋的，还是因为伊荼娜抬头看了过来。
“我知道呀，”她笑了笑，“我不是说了，我知道你吗？”
“就，我今天来是，是想谢谢你昨天帮我指路。”
“举手之劳而已。”
她这么一说，少年好像就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了，他迟疑纠结了好一会儿，眼见着伊荼娜已经开始清扫下一层台阶，连忙也跟着往下走了一层道：“我叫瞿雨兮，你已经知道了，但是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可不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
但还不等伊荼娜说话，他又立马飞快道：“当然就算你不愿意也没有关系我知道我的行为可能有些唐突贸然要是你觉得我哪里冒犯到了你你可以立马告诉我我立刻就改绝对不是故意的！”
“伊荼娜。”
“啊？”
“我的名字啊。”伊荼娜说着，伸出一根手指，在空气中写出了那三个字。写完后，她歪了歪头，好奇道：“你的名字又是哪几个字？”
“啊，啊！我，我……”瞿雨兮呆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连忙手忙脚乱的模仿她的方式，也在空气中写下了自己的名字。“是这三个字！”
写完之后，他露出懊恼的神色，似乎对于自己刚才那迟钝、笨拙、甚至可能显得很傻的表现很不满意。
见状，魅魔都忍不住心生怜悯道：“你可以问我是哪里人。”
“咦？”
“我的名字和你们不同吧，你可以问问我是哪里人啊。”伊荼娜看着他道，“你不是想跟我说话吗？”
她点破的如此直接，叫毫无经验的瞿雨兮瞬间涨红了脸，“我、我、我……”
“没关系呀，”见他一副羞惭到恨不得钻到地里去的样子，魅魔笑道：“我也正愁想要去找你但不知道该和你说些什么呢，你主动来找我说话，我挺高兴的。”
“真、真的？”
“那你要不要跟我说话？”
瞿雨兮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道：“那，那伊姑娘，你，你是哪里人？”
魅魔温柔道：“我不告诉你。”
瞿雨兮：“……”
他有些委屈道：“伊姑娘在逗我玩吗？”
“没有呀，”伊荼娜又往下走了一层台阶：“就是不能告诉你嘛。”
“那你为什么要我问？”
“因为名字差别很明显，你肯定会发现的。”
“可是，可是你又不回答我！”
“那，算我欺负了你？”魅魔这么说完，想起庄子真的嘱咐，顿时又有些担心：“呀，那你会觉得我是邪恶的坏人吗？”
“不会……”
伊荼娜顿时放心了：“那就好。”
瞿雨兮顿时急着又追着往下走了一层，“那，那我还可以跟你说些什么？”
伊荼娜停下了动作，站直了身子，然后看向了身后那看起来好似没有尽头的台阶道：“你可以问我累不累。”
瞿雨兮立刻乖乖道：“那你累不累？”
“累。”伊荼娜道：“你可以帮我扫一会儿吗？”
“啊，你累了吗？给我吧给我吧，我帮你。”闻言，瞿雨兮连忙赶到伊荼娜的身边，接过了她手里的扫把，“八重云天的规矩好严，我都不敢说要帮你，早知道你累了的话，我肯定一早就来帮忙的！”
他一边非常自觉地开始干活，一边奇怪的问道：“不过，清扫台阶不应该是入门弟子的工作吗？”
“嗯。”
“那为什么伊姑娘还要做啊？”
“因为我新入门。”
“——咦！？”
“怎么了？不像吗？”
“不像啊！伊姑娘看起来气定神闲的，根本就像是有宫殿的弟子啊！”
“那你失望了吗？”
瞿雨兮连忙一叠声的说：“不会不会！我又不在乎这个，就是有点意外……这，这样的话，伊姑娘应该是我师妹了？”
“哇啊啊啊啊！”还不等伊荼娜说话，瞿雨兮顿时就激动了起来道：“我，我在我们门派里是最小的，还没有过师妹呢！我，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做到身为师兄的责任的！”
伊荼娜想了想道：“那以后每天你都来帮我轮值好吗？然后我们就可以每天见面，说说话了。”
“！”瞿雨兮涨红了脸：“好，好的！”
“那，”魅魔不知道自己究竟有没有完成任务，不由得有些担心的捂着胸口问道：“你觉得我是好人吗？”
瞿雨兮疯狂点头。
伊荼娜顿时放心了。等到晚上她开开心心的去找庄子真汇报工作时，听她说完了来龙去脉的代掌门，陷入了沉思。
见他迟迟没有说话，伊荼娜疑惑道：“我做得不对吗？”
“……也不是。”
“那我是哪里做的不好吗？”
“……”庄子真艰难道：“倒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