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依偎眠
第四十二章：依偎眠
因为兴奋而语无伦次的石柒，本来还想流几滴眼泪表示自己的真诚的，可是心脏跳动太快了，全身血液快速流动，根本无暇控制面部情感流出眼泪。
只能以极其真挚的眼神望着对方。
“这个……，司匠大人，不，提督大人，若不是你我已经死了，我觉得你并不像外面传的那样，是个坏人，你是我的救命恩人了，我想你应该是个好人吧。”
“我有点后悔，之前对你太坏了，现在我要好好对你。”
“报答你对我的救命之恩。”
“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直到你痊愈为止，以后就不要计较我之前做的不好的地方了。”
“好不好。”
“毕竟我年纪还小，会犯错误也正常，但是以后不会犯同样的错误了。”
时迁看着面前晕红的小脸，激动到语无伦次的模样，心里虽有疑惑，却并不影响变得越来越好的心情，甚至有些莫名的庆幸。
你喜欢的人在意你，无论出于什么原因，总是令人开心的吧。
更何况是不抱希望的期待。
若是出现了回应更是令人惊喜啊。
隐藏了多年的性格似乎冒出了一点点，想要逗一逗眼前的小姑娘：“真的认为我是个好人吗，说话算数，好好照顾我。”
“嗯，不管其他人如何认为，我觉得你是个好人。”
“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你的。”
“即使放弃学业，失去成为小青那样的高手的机会，我也要好好照顾你的。”
“没有你，我就不存在了呀，还谈其他什么呢。”
石柒急于讨好时迁，也不管自己说话做事有没有漏洞，想到什么都一股脑儿地说出来。
时迁伤病中，又吃了促眠的药，沉溺于意外的欢喜之中，不想多做揣摩，两人的对话倒也融洽地进行下去了，只是聪明人的脑子，有时候会不受控制地自我运转。
石柒言出必行地伺候时迁，虽然动作不算利索，但是倒也并不笨手笨脚。
仿佛以前就自力更生过的人。
甚至是伺候过人似的。
真正的石府七小姐是不可能伺候过人的。
石府的七小姐也不可能被人置换过。
她的身上唯一出现过的变故，就是大婚前的以死明志，断气之后又活了过来，妖魔鬼怪之事，以前不信，如今看来倒也不是来风。
她不是儿时的那个小姑娘，她用着石小柒的身体，她已经让自己产生了不舍。
她原来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她为何会在石小柒的身体里。
附身之后，性情大变，胃口异常，体有异香，难道是什么花草之类的妖怪吗。
她附身是想要做什么。
除了她，这世上，是不是还有许多她这样隐藏在人世间的妖魔鬼怪。
若是自己的推论是真的，那所谓的因果轮回，是不是也是真的。
这一刻，他希望是真的，即使他要为自己所做的恶下地狱，但是他仍然期待那些无辜的亡魂能够在下一世得到该有的安稳和幸福。
这世间所有的因缘际会都有迹可循，心魂有来处，便会有去处。
这些，时迁都不急，他知道自己要不了多久就会知道所有的答案了。
因为，不管是以前的石小柒，还是现在的石小柒，都不算是聪明人，半点不会掩饰。
看着在房间里指挥人往床边放睡榻的石柒，时迁脑海里的一片空茫有了松动，这世间还是值得的，今生来世都在等着他呢。
“好，对，就这样，对齐床，这样守夜照顾人就方便了。”
“把晚间大人要用的东西也都一一准备好。”
“再抱一床被子来，虽然屋里有地龙，但是这个睡榻太硬了。”
采雪在一旁看着她家突然拿出了当家主母风范的小姐，心里很惆怅，小姐不知道又想到了什么，突然要来照顾她之前避如猛虎的时迁：“小姐，你真的要在这里照顾大人吗，你自己也才醒过来没多久，虽未受伤，但是也受了很大惊吓，需要好好休息啊。”
“不用，经过小青的训练，你小姐我康健得很。”
“只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大场面才会被吓到，要是再来一次，我肯定淡定多了。”
“还是别了吧，小姐，你别乌鸦嘴。”
“采雪，我咋觉得，你越来越不把我当你的小姐了。”
“你不要再开口了。”
采霜看着她家小姐容光焕发的模样在一旁插话道：“小姐，不是采雪不把你当小姐，是你自己越来越不把自己当小姐了。”
采雪手上动作没停，嘴上笑着道：“就是，我们都是被小姐惯坏了的奴才，都怪小姐太善良。”
石柒闻言还笑得挺开心。
她知道自己是乐得如此。
她本就没什么礼仪规矩，前一世在南安国碍于过高的身份地位，处处约束压抑自己，如今这般可以任由自己的性子的情形，自然不会再折磨自己。
“美得你们。”
“等着吧，等我有空有闲了，再好好收拾你们。”
“容你们再蹦跶两天吧。”
见此情形，小野麻木，小草开心。
时迁则是思索，什么样的环境，能养出这样一个小姑娘呢。
对富贵荣华并不贪恋，对男女之别并不关心，对上下尊卑并不在意，言语行为粗俗却不扭捏做作，不通俗世交往却又会明明白白地趋利避害。
竟然因为说过要照顾自己，便毫不在意要和自己睡在一间屋子里，床榻紧挨着。
她不是自己儿时记忆中的她了。
可是却再次强势地走进了他的记忆。
世人都有独特的一面。
那么似她这般的还会有第二个吗。
自己还能遇到第二个吗。
还会再一次动心吗。
屋子里又只剩下他们二人了，时迁睡在床上，石柒睡在榻上，此情此景对于两人来说都是新鲜的体验，很难一下子进入梦乡。
安静的屋子里，受过伤的人和手无缚鸡之力之力的人的呼吸，都变得清晰起来。
“提督大人，你睡了吗，我昨天睡太久了，今天睡不着，要不聊聊天。”
其实石柒倒也不是完全没有睡意，她就是想着，聊天能快速增进人与人之间的感情。
这样好的机会，秉烛夜谈，不能浪费啊。“
“嗯。”
时迁对石柒天然不设防，给了她靠近自己的机会，乐意她逗自己开心。
也许还有别的人也能逗他开心，但是他的身体记忆，已经不再随意对陌生的他者开启了。
“我发现，从我进府里的第一天开始，大人就对我挺好的，给我最大的自由，还给我安排老师，派人保护我。”
“外面的人都说大人你是个阴险狡诈的坏人，我看到的却不是，是因为大人你以前就认识我吗。”
“嗯。”
“那为什么我在记忆中找不到大人的身影呢。”
为什么她说的是在记忆中找不到我的身影，难道她附身之后，还可以看到石小柒的记忆吗。
“小野说你记得自己小时候见过洛怀。”
“难道大人你是那个一直带着小时候的我玩的哥哥。”
“嗯。”
石柒知道，这个世界里，能够小小年纪就进国子监读书，不是天赋异禀有人欣赏引荐，就是受家族荫蔽享有名额。
年少的时迁，两者都有可能，那是怎么成为太监的呢。
读书人成为太监。
精神上应该觉得受到了极大的侮辱吧。
自杀明志也许更容易一些。
活下来，走到他这个身份地位，到底要付出多少啊。
石柒好奇他到底遭遇了什么，但总归还有一点正常的情商，知道这种伤痛至极的记忆不应该轻易问出口，闷了一下才郑重道：“大人你很厉害。”
“比那些嫉妒你的富贵荣华，却又害怕你的权势地位，背后说你坏话的人厉害多了。”
“也比他们高尚得多。”
“要是我有大人你这么厉害，让我下辈子做太监，我也愿意啊。”
太监二字刚从石柒嘴里说出来，再进入她自己的耳朵，她就后悔了，“太监”这两个字在她这个见过现代文明的人眼里没什么，可是在一个古代的真正的权宦眼里可就太讽刺人了。
她一下子闭了嘴。
深怕自己又说出什么得罪的人话。
别讨好没成反而生了仇。
屏气凝神等着时迁的反应。
他一直没说话。
是不是很生气啊。
或者，他累了，已经睡着了，根本就没有听到自己刚刚说的话，这也是有可能的，毕竟他之前就一个字一个字地说话，说明意识已经模糊了，睡着是很容易的。
“大人。”
“你睡了吗。”
石柒悄声试探地问。
“没有。”
“您生气了吗，我没有什么别的意思，我是真心实意觉得您非常厉害。”
“嗯。”
时迁从石柒的嘴里听到“太监”二字是觉得很“刺耳”，但并不觉得她是在侮辱自己，他听得出她没有一点侮辱不屑的语气，就是非常随意的，日常的，仿佛说她下辈子投胎要做一只鸟一只狗似的。
他觉得“刺耳”，是因为，这两个字提醒了他。
他已经不是一个完整的男人了。
他给不了他想要给她的幸福。
他一直不想去深想这个问题。
可越是不想触碰，便越是容易触碰，这就是伤口难以愈合的原因。
“大人，我如果说错了话，你可不不要生气，看在我天真蠢笨的份上，相信我吧，我，我是真的没有什么坏心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