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照顾人
第四十一章：照顾人
当冰冰凉凉的东西碰上他的脸颊时，他就醒了过来，头有些晕。
药力和失血都使他的思维慢了很多。
看着眼前的手，手上她呆呆的面容，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床边的人是石柒。
手下温软的脸颊动了动，惊动了呆滞的石柒，她下意识收回了手，对着时迁迟钝疑惑的眼神，居然有一种做坏事被抓到的慌张。
因为心虚，她的声音放得温柔脆软：“你醒了吗。”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饿不饿，我让小草做了你爱吃的菜，要不要我喂你吃一点。”
时迁醒过来看着她无措紧张的神情，心里有莫名的不知为何的淡淡的喜悦慢慢扩散到四肢百骸，身体一下子松快了许多。
一向自控的他此时并不想掩饰自己的情绪。
就这么看着她，看着她的眼睛里只有自己，他就什么都不想说。
接受赐婚时的的默认，总是自找借口的纵容，深夜里的欲望沉溺。
他以为自己终究还是同那些扭曲龌龊的无根之人一般了。
在这没有未来的日子里肮脏腐烂。
亲眼看到危险来到她身边的那一刻时，他脑海里浓浓的雾气突然就被那些利箭划开了，他不能看着她在自己眼前受伤。这突然地莫名其妙的感情，一开始让他不适，后来让他害怕，可是一直都伴随着不可控制的期待欢喜，如今已经是彻底在心里扎了根。
也许是对于过去的执着。
也许是放不下的执念。
也许是看到了一根不一样的稻草。
想要抓住。
想要得到救赎。
此时虚弱的他既没有任何的防备，也没有任何的限制，顺着自己的心意，伸出手抓住那靠在被子上的小手，抓住自己突然发现的活着的新目标。
他希望靠近她，希望看着她幸福快乐，希望陪着她走到生命的尽头。
也许他不是最好的枕边人。
但是他可以做这世上对她最好的人。
只要能陪着她，让她开心，随她搅动自己这一潭凝固的死水。
直到那个真正配得上她的一心一意爱他的人出现。
他才会放手。
私心里，他希望，那个人永远不会出现。
因为到了那时，他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愿意放手。
石柒做错事情在先，心里发虚，自然由着时迁，也没有多想他一醒来便握住自己的手，满脸的欣喜开心，代表着什么样的意味。
他不说话看着石柒。
石柒也不说话看着他。
头脑渐渐清晰起来的时迁又问到一股淡淡的香味。
这香味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似乎一直都是石柒身上散发出来的不断变化着的香味，仔细品味回想，这种香味在她受伤吮吸自己血的时候似乎尤其地浓。
这香味顺着他的呼吸进入身体之后，像是一片片轻柔的羽毛一般，在身体里四处撩拨。
像是一只故意拨动琴弦的小手。
又像是水边玩水的孩童。
活泛了他的精神。
加速了他的心跳。
他想要靠得更近一点，想要闻到更多，想要温热的触碰，身随心动，揪着小手，想要起身，但是力量不够，只能把手的主人拉近了。
她措不及防地压在自己胸膛上。
微微仰着的头还看着自己。
突然的靠近让她的瞳孔张大了一些。
因为用力而变重的呼吸，带着更多的香味进入身体，吸的越多，渴望的越多，他不知自己什么时候已经双手紧紧地抱住石柒了。
感受到她温软的身体靠在自己的胸膛里，满足，悸动。
费力地把下巴贴在她的额头上。
手上的力道不由自主地越来越大。
心虚地任由人为所欲为地石柒身体抗议了，她被人抱得踹不过气来，想要用力挣脱，可是一个受伤之人的怀抱，她竟然一点也动不了。
嘴里发出不适的喘息。
怀抱依然没有松动。
“嗯，时迁，你放开一点，我不舒服，不能呼吸了。”
一瞬间里像是被人摄住心魂的时迁听到怀中人的声音，先是微微松了手，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舍不得彻底放开，还是将她拢在怀里。
病中沙哑的嗓子像是风沙刮过一般开了口：“石小柒，这世上，你最想要的是什么。”
时迁的话问得莫名其妙。
石柒自然也摸不着头脑。
“暂时想不到。”
时迁想起大婚后的那几天，她总是喝得醉醺醺的，耍赖说出心里话。
她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摆脱自己吧，可是，这也是他唯一不能为她做的事情，命运推着她来到他的身边，他靠近之后便再也舍不得放手了。
化为石头沉入潭底的感情重新浮上水面。
若是松开手，也许是永远地，再一次沉入潭底。
他不想。
他舍不得。
他想紧紧地抓住，浮在水面上，重新欣赏水面之外的世界。
“想到了就告诉我，能力范围之内，我想让你开心。”
“好。”
小草在门外，仗着时迁和石柒的纵容，守在门缝边偷窥，隐隐约约看见屋子里的两人一会儿手拉手，一会儿抱抱，一会儿轻言细语不知说些什么。
心里很开心。
她喜欢的配不上的两个人能够开开心心地在一起她就很满足了。
心里只希望他们能够一直这样下去。
冲破世俗的偏见。
就像是那些神话故事似的。
石柒不知道自己被时迁抱了多久，因为心虚，她事事都依着时迁，直到自己的肚子咕嘟咕嘟想了起来，才从时迁的怀里出来。
“你肯定也饿了吧，我带着来的菜肯定已经凉了，我让小草他们重新做。”
“你有没有想吃的。”
“就吃你想吃的吧。”
石柒觉得，作为病人，时迁真是特别乖巧好伺候，一点怪脾气都没有，病中也一如既往地好看，最主要根本没提刺客的事情。
心里放松了一些。
对着上小草一脸满足的笑容，她不知所云地点了菜，看着她欢快地离开。
心里却在琢磨时迁到底知不知道刺客的事情跟她有关。
若是知道，还会这样温柔地对她吗，会一点都不生气吗。
不管是不是正常人，对于一个差点害死自己的人，应该都是有怨气的吧。
绝不可能如此真诚地依赖一个想要弄死自己的人。
难道小野还没来得及说。
以他刚刚醒过来的神情来说，他应该还不知道刺客的事情跟自己有关，管家小野应该不会瞒着他这种事情，那就只能是时迁在这期间一直昏迷着，小野还没来得把刺客的真相告诉他。
想到这里，石柒的心里起了没多久的迷雾突然就被一道光划开，这个困局有救了。
时迁对自己绝对是有特殊的感情的。
虽然她搞不清楚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
但从自己来到这府上，他对自己的一举一动来看，绝对是不会轻易舍弃的感情。
而自己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在这不算轻也不算重的感情上加砝码，让他更加舍不得惩罚自己。
就算是最终知道了真相，也能因为自己认错态度良好，而不予计较，甚至，说不定自己跟他的感情深了之后，他还会成为自己报仇的好助力呢。
那个微获雪松不就是只见了自己几面就真的听自己的话了吗。
时迁虽然比他强许多，但是时间久了，也许也是行得通的呢。
说不定时迁帮自己报仇根本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呢。
石柒心思终于重新活泛起来了。
她要培养和时迁的感情。
完全忘记了自己一开始想要对时迁敬而远之的事，毕竟趋利避害，是所有生物的本能，当发现了通向目标的捷径时，被狂喜冲昏了头脑的人是很多的。
天真平庸的石柒也没有免俗。
她想要走捷径了。
即使她自己并没有意识到。
这个打算的第一步，就是隔开小野和时迁单独相处的机会，或者说，是杜绝短时间内时迁同其他所有人单独相处没有她在场的机会。
在感情达到一个安全值之前，她决不能离开时迁，给他知道真相的机会。
也就是说，她接下来的小目标，就是想尽一切办法留在时迁的身边。
至少在他的伤完全好之前死死黏住他。
毕竟，人在病中，身体和精神都会脆弱一些。
更容易对身边的人事产生强烈的依赖或是憎恶之情。
她要利用的就是这段时间，至于理由，那就是她突然良心发现了，觉得时迁对她太好，这次舍生忘死地救她，还保护她，所以她想要衣不解带地好好照顾他。
谁也不能将受伤的时迁从她身边带走。
床上的时迁看着石柒跟小草说完话后，便呆立在门边，背对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心脏微微一紧。
她是反应过来了吗。
自己刚刚的举动，在她清醒的时候，从未有过。
她感觉到厌恶恐惧了吗。
罢了，都怪自己刚才没有控制住，她毕竟年龄小，也没有真正接触过男子，被自己突然的举动吓到了，一时没有推开，反应过来后厌恶后怕也是正常的。
她对自己的抵触轻蔑只怕不好消除。
紧缩的心脏萎靡之后便是一阵无力，说出口的声音依旧沙哑扯动着虚弱，披上了浓浓的失望。
“你若是……”
时迁的话还没有说完，石柒身体突然动了，快速走到了床前。
神情不是时迁料想的那般。
她紧挨着他的身体坐下，两只小手一把抓起他的手，黑白分明的眼睛很是明亮，专注地热切地看着他道：“我，时迁，不，时大人……嗯，大人。”
“……嗯，我，你，我想起来了，你是因为救我才受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