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长夜寒（一）

    梁明月醒来已是第二天下午，守在她床边的是气鼓鼓的戚小玉，她这才知道，曲燕南已经启程回中原。

    前一日她回来已经有点意识不清，接着便发起烧来。

    “那人居然在这个时候走了，我追着他的马车骂了他几里地，他也无动于衷。”

    更让戚小玉生气的是，紫云亭也不声不响地走了，只给她留了张字条，让她回醉和春等他。

    “他以为他是谁啊，我生下来就是为了等他的吗？”

    戚小玉气鼓鼓的样子更圆了，换作平时，梁明月早就上手捏她的脸，但现在她却提不起精神。

    “你跟你那曲大夫吵架了吗？不应该啊，他那么生人勿近，只对你没脾气，你跟他这样心意相通，还能有架吵？”

    梁明月屈起双腿在床上坐着，下巴轻轻放在膝盖上，摇了摇头。

    “他不跟我走了。”她醒来之后喝了点药汤，也没吃饭，说话显得有气无力。

    “为什么呀？他来西塞不就是跟你走了吗？”戚小玉不解。

    梁明月又摇了摇头，也不讲话，一双眼睛非常空茫，不知瞧着什么地方，把戚小玉看得有点心慌，忙安慰她道：“男人哪，不要也罢，他不陪你，我陪着你就是了。谁爱等人谁等，我可再也不干那种劳心劳命的事。”说着便在她床边坐了，揽住她的肩膀，跟她靠在一起。

    梁明月转脸看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才笑道：“是啊，不理他们了，还好有你。”

    就这么坐了一会儿，两个人都没说话，梁明月说想到窗边看看，戚小玉便扶了她下来。

    睡了两天，一下地头还是有点晕，歇了一下才走到窗边小几旁坐下，外面晴阳如旧，一点看不出前日那场暴雨的痕迹。

    他在她昏睡的时候走了，梁明月终于意识到这个事。

    狂风，黑云，暴雨，疾驰的马，他们要跑过那场雨的，然后输了。

    她也输了。

    如若她真是那个将军的后人，那他离开是应该的。他何止应该离开，他应该将她一剑刺死，也算是报了点边角料的仇。

    想到这里她几乎要笑起来了。

    “老天可真会开玩笑啊。”她轻声说。

    “开什么玩笑？”

    “晴成这样，之前的暴雨还不像开玩笑吗？”她说。

    老天会开的玩笑可不止这些。

    她现在几乎成了他的仇人。

    那个被她捡回来时血淋淋的小七，洗干净之后好看得吓人的小七，陪她吃雨的小七，给她找酒的小七，为治她失眠之症上吃人峰差点又没命的小七，她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小七……

    成了她的仇人。

    她理解他的，理解的，但是怎么会觉得这么委屈，这么伤心呢？

    泪从眼角滑下来，无声息的，她用手抹去了。

    “暮雨来信说开了绸缎庄，我们去江南找她吧，我好想去江南啊。”梁明月挤出个笑来。

    “你快别笑了，这倒笑不笑的样子怪碜人的。”戚小玉捧起她的脸道。

    “去不去？”梁明月威胁道。

    “去去去。我娘在江南还有产业，我们可以在那里住下来。”

    “卫女侠在哪里没有产业啊请问？”

    “就……哪里都有一点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