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回澜亭中已坐了两人，秦琼她们来时刚好还剩两个座位。
亭中都是李有仪发过请帖邀请来的，于是她便向众人介绍秦琼的身份：“这时我皇嫂。”
众人起身各自介绍自己。
“我叫张宁儿，御史大夫之女。”
“见过太子妃、四公主，我叫马文珠，给事郎之女。”
李有仪坐下端起热茶抿了一口，继续道：“我与宁儿自幼相识，文珠是去年给我伴读认识的，我与她一见如故。”
张宁儿脊背挺直，秦琼看过去时她才微微一笑。马文珠就显得拘谨一些，低头坐在一旁很少与人对视。
“对了，差点忘了我们今日是来赏梅的。听说今年御花园专门种了双色梅，本公主还未见过呢。”
秦琼凳子还未坐热，又跟着一群人移步到了梅园。
远远望去，一朵朵梅花娇小婀娜，一半如雪花般洁白无瑕，另一半灿若红霞，极为醒目。
李有仪凑近勾了一枝梅花，鼻尖轻闻香气沁人心脾。众人一看，纷纷也上前去闻。
秦琼留在原地，光是看着就已经很美了，这下倒不后悔跟过来了。只是不巧，胃里一阵紧缩，喉咙泛起一丝恶心感。忍不住用帕子捂住嘴巴，轻轻“呕”了一声。
她已经尽量压低了声音，哪成想众人纷纷回头看她，脸色俱微微变化。
众人似乎都听过那个谣言……
尽管秦琼一再解释，自己只是胃部有些不适，但她根本不知其他人是如何想的。她身体有恙，李有仪只能让她先回去休息。
回去的路上又遇见了李连景，本该直接走过去的他却停了下来，规规矩矩喊了声：“皇嫂。”
秦琼本不想理会，却被李连景拦住了。
李连景目光扫向青梅，命令道：“我有事要与皇嫂说，你先避开。”
青梅不敢违抗却又担心太子妃，秦琼朝她微微点头，她才往远处走了几步。
秦琼问道：“二皇子有什么要与我说？”
没想到李连景笑了笑，悠悠道：“我无事，不过看你似乎有话与我说，随便扯了个借口罢了。”
秦琼压着胃中的不适感，抬了抬眼帘，既如此不如就趁着今日试探一番。
“的确有些事要与二皇子确认。”
“安全区。”
她紧紧盯着李连景，不放过他面上一丝变化，然而除了皱眉不解没有其它。
“异兽。”
“丧尸”
秦琼一连说了几个关于末世的词，但显然对暗号失败了。
“皇嫂这是什么意思？什么桑石？”
李连景听不懂也不认为是什么重要的词，只会觉得眼前人胡编乱造的。至于为什么，这个太子妃实在古怪。
秦琼知道没必要继续了，捂着帕子又“呕”一声：“没事了，我要回去了。”
李连景眉头皱得更深，甚至往后退了一步让了让路，心中极为不爽。
远处的青梅发觉太子妃要离开，便连忙跟上。
秦琼难免有些失落，她不在乎李连景是不是欧炀，她想要的是欧炀还活着。
半路上遇见来寻她的有福公公，又被接到了太子书房。
秦琼坐在铺着厚绒垫的罗汉床上，手中端着热茶，浅浅喝了一口。还是这里的茶合她的口味，胃里舒服了许多。
等她暖和了一些，李连奚才开口道：“你中的毒查到了。”
秦琼立马放下茶杯，仔细听他讲。
李连奚继续说道：“邻国有一种香料叫作日月花，后来发现食用过后会扰乱脉象，便无人再用以饭菜之中。此毒发作缓慢，无药可解，恶心呕吐几个月便会消失。”
“还要几个月？”秦琼听到这里微微皱眉，这才几日她就吃不好睡不好，几个月她能坚持住吗？“那这毒必定是皇后下的了，我只去过她那儿吃过东西。”
李连奚点点头，侧目看她，嘴角微勾道：“不用担心，顾太医已经在制作解药了。”
“真的？顾太医真厉害。”秦琼面上一松，不过她也知道时间过去这么久，皇后那儿想必也找不到什么证据了。
李连奚略一沉思，似乎与秦琼想到一块儿去了，声音逐渐淡了下来：“证据不足不好向皇后要个交代，但是孤也不会平白让你中毒。”
“你想怎么做？”秦琼有些好奇。
李连奚缓缓道：“当然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顾太医刻苦钻研了两个晚上，殿下需要他就是不睡觉也要办好差事，终于让他把日月花的解药做出来了。
秦琼服了药丸，睡了一觉起来，身体就没有任何不适了。不由得在心中，默默把太子和顾太医各夸了一遍。
至于段皇后那边，她也得尝尝日月花的味道。
坤宁宫。
段皇后面色阴鹜地将桌上餐食扫落在地，就连紫珠在一旁也不敢吭声。娘娘昨日开始便时常犯恶心、吃不下饭食。请了太医过来看，却什么也看不出来。
今日却是突然明白过来，除了日月花还有什么会让人有此症状呢，紫珠更是怕说错话索性一句话不说。
段皇后沉着脸，好，东宫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给她坤宁宫下毒。让人去查竟然查不到一丝线索，不仅如此，没有人比她更清楚日月花没有解药。
段皇后更加烦躁起来，眼神像淬了毒一般剜向紫珠，冷声道：“还愣着做什么，去重新安排一桌膳食。本宫要是再不满意，你的脑袋也不想要了。”
紫珠低头领命，缩着脖子退了出去。
大骨汤打底，鱼肉鲜嫩、味美的酸汤湖鱼入口软绵；鸡汤勾芡的荷包里脊馅儿软多汁；瓷罐中的清炖肥鸭酥烂清鲜；
秦琼这顿饭吃得十分满足，连一旁从不重口腹之欲的李连奚也多食了一些鱼肉。
饭前，李连奚就将坤宁宫的近况说与秦琼听过了，他既然下手，哪有不看结果的道理，坤宁宫那边他的人天天盯着呢。
他放下筷子问道：“可解气了？”
秦琼神情放松，仿佛冰雪消融，不似以前那般冷硬，倒是生动了不少。
“之前我曾想过，你可以完全不管我，甚至处置了我，不仅少了个麻烦，也不用再处处照顾我。”
秦琼眼神清澈，定定地瞧向他。
李连奚也不禁想到以前，他是也多反感这个赐婚。仅仅是赐婚而已，他反而不会牵连怪罪到她头上。“你既然已经嫁进宫来，入了宗祠，东宫便有一日护你一日。”
她想，他从来没恨过秦琼吧，没真正难为过她，反而处处在帮她。
“理应感谢你，要不我再给你煲些汤？”秦琼道。
李连奚一愣，眉头悄然皱起：“这是感谢？”
秦琼点点头。
他犹豫了一下，终是忍不住问她：“你这个感谢人的法子跟谁学的？”
秦琼：“这很重要？你怎么知道我是跟被人学的？”
李连奚有些哭笑不得，他只是猜得准些罢了。“猜的。”
上回的失败秦琼还铭记于心，自然明白她的手艺不行，可她从苏雅君那儿学得不多，要不要试试第二种呢。
只有片刻的犹豫，秦琼便决定想做就做。她站起身，绕到李连奚身后。脑海中回忆着动作，将手慢慢放在了他的脖子上。
“咳咳……！”
李连奚猛咳了几声，那双手好像要将他的脖子掐断。下意识地站起身挣脱开，身后的人被撞得往后退了一步。
“啪……”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李连奚回过身，脸色微红，茫然道：“你这是要谋害储君么？”
他这个反应怎么和秦世忠不一样，秦琼也有些迷茫。随即便反应过来，她似乎又失败了。解释道：“只是想给你按按脖子、肩膀……”
李连奚不可置信地看向她，面上涨红有所退去，不免有所忍俊不禁：“这也是学的吧？”
秦琼没看他，默默点了个头。
李连奚抽回视线，他倒不是真的怪她。只是这两次不如愿，恐怕真是打击到她了。眼角余光落在地上，刚刚便是这册子掉了吧。
李连奚本想着帮她捡起再还给她，只是散落开的册子露出一页，猝不及防便瞥到一角“欧炀”两字。他手微微一抖，随即便想到这便是她随身携带很重要的那个册子。
顾不得其他，李连奚有些手慌脚忙地合上册子快速捡起来。递到秦琼面前时，还略微有些心虚。
秦琼接过，正要放回袖里突然想到了什么，抬头问道：“你对这个还感兴趣吗？记得上回，我不让你看来着。”
李连奚更心虚了，他已经看到了。“这不是你重要的东西吗，舍得给我看了？”
“可以让你看一眼。”秦琼的诚意还是有的，也没记什么大逆不道、惊世骇俗的东西。
李连奚有些无奈道：“这算什么谢礼。”
秦琼说的无比认真：“这里面有我的秘密。”不过她若不解释，他应该也看不懂。
不管她是真心还是假意，李连奚不愿深想，往往褪去虚伪的外壳，露出的都是刺向他的刀。是觉得这宫里也没几个真心待他，所以才不相信？但是，“欧炀”是一个人名吗？
甩开思绪，李连奚还是拒绝了。“我无意知晓你的秘密，既有秘密，这册子你可得保管好了。最好锁在匣箱里，若是像今日这般掉了出来，你的秘密可就不是秘密了。”
见他真的不想看，秦琼也没再坚持。
李连奚见她眉眼淡了下来，又道：“你坐过来。”
秦琼不知他要做什么，但还是照做。
此时换作李连奚站在她身后，双手抬起，手掌在肩膀处轻轻揉捏，
秦琼有些不适应，肩膀微缩，随后身后便传来李连奚的声音：“别动，放轻松。”
渐渐的，秦琼感觉自己的肩颈微热，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舒适和放松。“原来是这样。”
李连奚走出玉英殿时，他的手指轻颤，还似乎留有她身体的余温。刚刚没来得及多想，这会儿倒有些颇为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