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迟秋
迟冬的话在宿意崇看来就是变相的应允。
突如其来的喜悦冲昏了他整个头脑，以至于他完全想不起来林生岁存在，忽视了迟冬的过往，也完全意识不到迟冬的前后转变是如此突兀……所以在之后猛然醒悟的那一刻，他才发觉自己的愚蠢。
心情的愉悦连带着伤口的恢复都快了，迫不及待地要度二人世界，第二天，宿意崇就叫唤着要出院，迟冬违背不了宿意崇的话，二人便简单收拾了东西回到家里。
一周前的狼藉早被家政收拾得干干净净，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宿意崇进屋脱衣服，迟冬站在门口迟疑了片刻，视线有意识地瞥向厨房那个角落，他们二人发生关系的那个地方。
不过此时此刻那里早就什么都没有了。
宿意崇心情极好地打着电话将手头的工作全部推脱：“别，我真住院了……不是我不去……我真动不了……时衍那边我是答应了，但是没期限不是……咱再往后推推，给你一起放年假里……”
宿意崇窝在沙发上，边笑眯眯地敷衍着电话那一边的人，边冲着还在门口发愣的迟冬招了招手。
后者走过去坐下，宿意崇便顺势靠在了他肩上。
“对对对……今年年会上的大奖，我给你特等奖行不行！我给你暗箱操作一下……”又说了半天，宿意崇才把电话挂断，然后视线亮晶晶地看着迟冬，“到年前我的时间都空下来了。”
“是因为我吗？”迟冬很冷静，“没必要的……我也要有工作，不可能二十四小时和你待一块。”
“……自作多情。”被噎了一下的宿意崇还是要挽回点面子，顺势翻了个白眼愤愤道，“怎么因为你，我只不过忙了一年了，要休息……每年都是这，大秀过了之后，我要好好休息，囤积灵感。”
当然这话是真是假就不得而知了，毕竟之前宿意崇孤寡一人时，可是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与公司之中，从没有过什么假期。
“那就好，我不希望你因为我，耽误了你的事情。”话里的潜台词就是，我不希望你是个恋爱脑。
宿意崇咂摸了一会，攥拳给了迟冬一下。
“时间不早了，我去做饭，想吃什么？”自从宿意崇靠在他身上时，他就被宿意崇身上若有若无的味道所包裹，不是刻意喷洒的香水，也不是林生岁身上浸透了的烟草味，就很清很淡，有可能是沐浴露，也有可能是洗发水……
但在意识到自己被对方身上的体香所覆盖之时，迟冬觉得有些不自在了，虽然最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了，但这样日常而随意的触碰却让他心底感觉有些奇怪。
什么样的奇怪——迟冬却又说不出来了。
于是，他佯装平常地起身，往厨房走去。
“好啊。”宿意崇意识不到迟冬的心里想法，他只全然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之中，也起身颠颠跟了过去，打开冰箱看了看，喃喃道，“家里应该没什么菜了，要一起去逛超市吗？”
“嗯？”迟冬还在思考中，看看冰箱里的东西能否做一顿晚饭时，宿意崇已经先一步套上外套站在门口了。
“那我们出发吧！派大星你准备好了吗？！”宿意崇是真的在高兴。
可惜迟冬get不到他的点。
迟冬开车，宿意崇坐在副驾驶指路，等红绿灯的空当，宿意崇百无聊赖开口：“你知道吗，电视剧里，小情侣消遣时间的最好方式就是逛超市。”
铁直男迟冬对宿意崇满脑子不着边际的浪漫想法无法产生共鸣，回给他一个单音属实不易。
不过最终也没能逛上超市，在二人刚到停车场时，迟冬的手机响了——迟秋那边出事了。
周荇的团队就在本地，与本市的医院进行合作，背后又有宿意崇做资金支持，便在市郊的一个疗养院作为此次治疗的固定场所。
迟秋接受治疗已经有三个多月了，从最开始无法发声，到现在能够凭借自己的力量说出一些单音来。
并且也及时遏制了听力的退化，整体来说都是一个好的表现。
迟秋的情况相较于其他孩子来说，要好很多，所以除了每日按时按点地治疗，其余时间是可以回家的，宿意崇为了不让迟冬去操心这方面的事情，便专门安排了人员进行接送。
按理说一切都往好的方向发展，但是今天疗养院门口却出现了一个样子奇怪的人。
等宿意崇和迟冬匆匆忙忙赶到时，场面已经被控制，迟冬先去找迟秋的身影，看着她被护士好好地保护在身后，身上也没有受什么伤时，才松了一口气，回头看向那个保安控制着人，是一个身形佝偻，衣着邋遢，年纪偏大的男人，此时此刻正厉声叫骂着。
宿意崇对着迟秋招了招手，小女孩颠颠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宿意崇：“他……啊……我……”
“他欺负你了？”宿意崇蹲下身耐心地询问着。
迟秋摇了摇头一边艰难地发出声音，一边拿起自己脖子上挂着的本本开始写自己说不出来的东西，宿意崇低头看着小孩一笔一划写，表情逐渐诧异起来。
而迟冬那边的气氛则没这么好了，他走过去看着那个骂骂咧咧的男人，第一反应便认定对方是自己之前收账的仇家，找到了自己家人的信息，过来打击报复，所以心头的怒火根本压不下去。
“你是谁？”迟冬走了个惯例问道，但答案是什么，根本不重要。
“你们这帮……”男人根本不理会迟冬的话，嘴里仍然是在不干不净地骂着些什么。
迟冬抬起手狠狠一拳砸了下去，指骨隔着皮肉撞击在颌骨上让其碎裂移位的声音听得在场所有人下巴一麻，不由后排地捂住了嘴。
迟冬示意保安退开些，自己单手攥住了男人的头发，如愿以偿让他从骂骂咧咧变成了哼哼唧唧，迟冬漠然道：“现在会回答问题了吗？”
拳头带来的冲击让对方一时有些晕眩，捂着嘴，哼哼唧唧吐出几口血和一颗后槽牙，畏惧地抬起头看着迟冬：“唔……”
“谁派你来的？”迟冬揪住他的头发问道。
“唔……”男人捂着嘴泪水都出来了，不敢说话，迟冬没了耐心攥拳正欲砸下时，那边传来宿意崇吃惊的阻止声。
“等等迟冬！”宿意崇拿着迟秋的写字本拦住了迟冬，“你看这个……”
宿意崇递过去有了角度，本子上的字只有迟冬能看见，迟冬瞥了一眼后，看了看迟秋又看了看手里的男人，表情也露出愕然。
“宿总？怎么了？”周荇原本在市医院开会，此时也听到了消息，一路急匆匆赶了过来，车还没停稳就跳了下来，看到的就是这个画面。
医院的工作人员围在周围，保安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迟冬手里拎着一个男人，而宿意崇则面色焦急地说些什么。
“没什么……一个流浪汉……”宿意崇没打算把这个事情给抖出来，只示意周荇去进行周围的人员疏散，“然后给我们一个闲置的房间，我有点话想要问他。”
“好的。”周荇很快将事情安排下来，大门口恢复宁静，那个男人晕头转向被带了进去。
迟冬转过身躯找迟秋：“今天发生的事情不要和阿嬷说，事情我来解决，知道了吗？”
迟秋认真地点了点头，迟冬摸了摸她的发顶说了句真乖。
小孩被工作人员带上了车回家了，而迟冬目送车子离开后，转过身和宿意崇对视了一眼，二人心照不宣地没说话往里走去。
在到了周荇安排的放假门口时，迟冬停下了脚步，思索了一会说道：“他真的是迟秋的父亲？”
宿意崇拿着手机点开了几个文件，在刚才得知了这一信息后，宿意崇便偷偷拍下了男人的脸，去让手下的人去找了他的信息。
此时发来几个文件，宿意崇上下浏览了一番，挑重点告诉了迟冬：“王忠杨，46岁，本地人，现无业游民，喜爱喝酒打牌，两年前他妻子因为无法忍受他的恶习，选择与他离婚并带走了他们的儿子，整体来说就是一个失败的中年男人。”
“那他过来找迟秋干什么？”迟冬皱着眉不解，末了嗤笑道，“不会是要补偿他这迟来的父爱吧……”
宿意崇一时没说话，打开第二个文件，视线定格在手机屏幕上，浏览着上面的信息，眉头逐渐紧皱：“父爱不父爱的我不清楚，但我知道迟秋估计是得不到所谓的父爱了，王忠杨的儿子得了白血病，现在要骨髓配型。”
迟冬垂在身侧的手狠狠攥紧，然后抬手猛地推开了门。
疗养院因为会有各种病人，所以配套设施也一应俱全，这个房间是用来控制狂躁症患者的，所以在屋子中间，有一个控制四肢的凳子。
此时此刻王忠杨就被控制在这个椅子上，听见门响的动静，他抬头去看，在看到迟冬时，挨了揍的恐惧让他整个人身形一缩。
迟冬懒得绕弯子，几步走过去质问道：“你一直都知道迟秋在哪对吗？”
“你们把我抓这里干什么？！”王忠杨一边警惕着迟冬，一边无赖十分不配合挣扎着要离开，当然是无果。
“我在问你！你是不是一直都知道迟秋在哪里，却一直不打算和她相认？！”加重的语气与话语里自带的戾气，让王忠杨停下来动作，一瞬间他觉得对方是真的想杀死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