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在高专
这一句话刚刚出口, 周身的空间就应声而碎。
意识坠入黑暗之后又逐渐浮上水面。
首先是紧闭的眼睛感受到了白炽灯的光亮。
有谁揽着我的肩膀，让我整个人斜靠在一个坚实的怀抱里。
似乎是刚从稍显寒冷的冬夜中风尘仆仆的赶来，背后身体的衣料上还带着丝缕的寒气, 冰凉的温度渗过睡衣传到在被窝里睡的暖乎乎的身体上，我微微的打了个寒颤。
察觉到我轻微的动作, 身后的人顿了一下, 没打算把我塞回被窝, 保持着抱着我的姿势从旁边的小沙发上扯了一条绒毯给我裹上。
温暖的感觉一下子包裹住了全身, 我的身体条件反射的向身后怀抱贴近了一点。
被环抱住的瞬间, 空气中传来熟悉的甜味, 混杂着室外冰凉潮湿的空气。
果然……是五条悟吧。
不过他之前不是还在外面出差来着吗？怎么突然回来了？
虽然想张口问问他, 却身体却又陷入了上次那种能感知到外界但是动弹不得的状态。
五条悟应该也猜到了。
因为不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所以他并不像上一次一样慌乱，也没有试图叫醒我。
只是托着腿弯把我抱到了他的腿上, 用空出来的一只手在我的颈侧轻抚，指尖有规律的划动着, 像是在描摹什么痕迹一般。
我稍微有些迷惑。
但是下一秒，五条悟的动作让我更迷惑了。
他伸手握住了我的脚踝，顺势向上抚摸，冰冷的大手圈住了整只小腿, 似乎还嫌不够，又将我宽松的裤脚向上推了推。
诶诶诶？
这真的合理吗？
我被他突如其来的行为一吓，竟然突然从那种奇妙的感觉中脱离了出来。
四肢突然恢复控制的感觉让我有些不知所措，被圈住的小腿下意识的在五条悟的手里挣动了一下。
没挣开，手的禁锢甚至还加大力度。
这么一来, 即使是我现在刚刚醒来, 还迷迷糊糊的搞不清状况, 也能明显感受到五条悟又不高兴了。
话说，五条悟最近属实有点阴晴不定。
不过这个时间点心情不好的话……是因为不得不去做烂橘子派的任务吗？还是因为任务花费时间太长呢？
虽然这些也很想知道，但是这么晚回来的话，说明任务结束的时间也不早。
也许他是一结束就马上赶回来了。
明明没有必要深夜回来，休息一下明天再返程也可以的，所以这么着急回来是有什么急事吗？
因为被他侧抱在怀里的缘故，我用手撑在他的胸膛上，努力抬起头看他。
五条悟也发现我醒了，此时正垂着头，白发因为重力方向的改变零零散散垂落在漆黑眼罩之前。
感受着他身边并不明朗的气场，我发问了。
“五条老师……怎么突然回来了？”
又细又弱的声音，好像被掐住脖子时有气无力的呻/吟。
我自己都被这半死不活的声线给吓到了。
舌头也好像突然失灵了一样，不怎么好使。短短一句话，我断断续续的捋了好几遍才说清楚。
五条悟的视线透过眼罩投在我身上，脖颈上的手掌顺势上滑，发泄一般捏住了我的脸颊。
“……这个啊。”
他勾起唇角。
“罗希酱在line上说想我了，所以就马上回来了哦～”
话说……其实我只是问了一下你什么时候回来。
不过算了，因为五条语十级的我完全明白他的潜台词，他回来完全是因为他自己想我了。
但是……
明明尾巴已经在身后烦躁的甩个不停，面对我的提问还是在拼命努力压制着情绪，对话的内容也和平常的差不多，只有略显低沉的语气暴露了主人心情不稳的事实。
是不想在我面前表现出来吗？还是有其他什么原因？
我安抚性的把手搭上了五条悟贴在我脸侧的手，顺着他手背的青筋轻轻抚摸了两下，权当安慰。
他依旧气鼓鼓的，但是很受用的把下巴贴着我的脸蹭了蹭，在我耳边近乎呢喃的说到：
“不过，这件事先不提。”
“可以告诉我这个伤口是怎么一回事吗？”
说到“伤口”的时候，五条悟握着我的脚踝左右摇晃了一下，动作有些可爱的孩子气，但是语气却饱含着晦暗不明的情绪。
在近的几乎要吻到耳廓的距离内说话，我瑟缩了一下，想远离他的猫脑袋，却受到身后手臂的阻拦，反而向他怀里挤了挤。
反抗无果的我顺着五条悟的视线，看向被他微微抬起来的那只小腿。
咦？
像五条悟说的那样，原本光洁的皮肤上面有几道纵横交错的划痕，伤口还在向外渗着细密的血珠，睡裤的裤脚已经被血染红了。
哦。
原来是受伤了。
那怪不得刚刚五条悟要撩起裤腿来查看伤口。
但是说实话，真让我说这个伤口的来源，那我还真是两眼一抹黑。
完全没有任何头绪。
在我把无辜迷茫的眼神投向五条悟的时候，他难得的很严肃。
“上一次也出现过这种情况，但是现在你身上却出现了伤口……”
带着薄茧的指尖拂过伤口，血珠晕染开来，他垂下眼捻了捻指腹上的血迹。
“所以梦里受的伤会反应到现实里也说不定，毕竟也有这样的先例。”
“不过现在的话……”五条悟收回握脚踝的手，揉乱了我的头发：“先别治疗，把痛觉屏蔽关掉，看看哪里受伤了。”
“虽然你不记得梦里的事，但是从伤口上也许能看出些什么。”
说完又补充了一句：“下次再有这种情况，记得在梦里试试能不能用能力记住梦境的内容。”
噢，原来还有这招！
似乎是被我恍然大悟的表情萌到了，又或者我全然信任的表现安抚了他，五条悟周身的郁气散去了不少。
“好歹和自己的安危有关，至少给上点心啊。”
虽然说着略带嫌弃的话，但是他的尾巴还是很诚实的轻摇起来。
他的心情好了，我也高兴，甚至他握着肩膀的手力道太大把我弄痛了我也没和他生气。
但我没想到的是——
我高兴的太早了。
·
依照着五条悟的方法先关了屏蔽，这才感觉压抑许久的疼痛从身体的各处钝钝的涌了上来。
全身范围的酸痛，小腿和手臂上伤口的刺痛，腰部和脖子处传来的钝痛。
之前五条悟用指尖抚弄着的就是脖颈间青紫的手印。
不过这些都是很正常的伤，唯独……
“舌头……里面有一圈感觉热热的。”
靠近舌根的位置，像是被什么烤热的铁圈套住，略微向内部收紧，有种被束缚的感觉。
我试图弯起舌头去舔那个地方，什么异常也没有发现。
奇了怪了。
难道是口腔溃疡？
之所以没往受伤的方面去想，是因为以我的智商，想不出任何会让这个部位受伤的方法。
但是五条悟明显不是这么想的。
在我说出这件事的时候，他的表情就变了。
也不知是联想到了什么，他不由分说的扯下眼罩，钴蓝瞳孔里是我完全没见过的恐怖神色，甚至比之前我跳楼的那一次怒火更胜。
为了查看伤口，五条悟刚刚大发慈悲，终于让我从他的怀抱里钻了出来。
所以此时我坐在床上靠着床头，五条悟坐在床边。
虽然面上半点不显，但是明确知道他正怒火中烧的我撑着床稍微退后了一点，脊背和腰贴上了床板。
见我后退，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神情可能会吓到小朋友。
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又叹息一般的呼出来，似乎是在说“败给你了”。
然后才缓缓睁眼，低声说：“过来，让我帮你看看。”
虽然他有为了我在努力的控制情绪，但是明显成效不大。
只是从“想要杀人分尸”的表情，变成了“想要杀人”的表情。
虽然没有什么区别，但是就恐怖程度来说，其实已经降低了一个level。
而且努力的猫猫需要奖励。
所以虽然不安的预感依旧在微弱的尖叫，但我还是受到蛊惑一般爬到床边，等他过来检查。
因为发烫的地方在舌根的缘故，我在五条悟说话之前就像看口腔医生一样仰起头，乖乖的张开了嘴巴。
似乎是被我的举动取悦到了，我听见他发出了一声轻笑。
随即下巴被两只指头扣住，左右转了转，然后就听到五条悟正经中带着些漫不经心的话语。
“好小啊，这么一看罗希酱的嘴巴好小。只有这么大哦。”
说着在我眼前用拇指和食指圈出了一个小圈，他自己也盯着那个小小的圆圈，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才慢吞吞的说：“但是明明平常吃饭吃的飞快……是因为嘴里能装很多东西吗？”
尾音上扬，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语调听起来有些恐怖。
……不是。
这话听着怪怪的。
我努力用余光去看五条悟的脸，见他面无表情的站在我面前，因为背光而显得格外阴暗的瞳孔中有深色的漩涡在旋转。
……看起来挺严肃的样子。
看来是我脑子里黄色废料太多了，所以别人随便说一句都觉得他在开黄腔。
这样不好，不好。
于是我只当五条悟说的就是就事论事，轻轻的回了一个“嗯”。
然后听到了他毫不掩饰的轻笑。
……所以到底是怎样啦！
笑够了，五条悟这才说道：“放松点啦，别紧张，我就是简单的检查一下。”
我这才发现刚刚因为紧张而坐的笔直有些僵硬的身体，因为刚刚的那个小插曲已经有些放松下来了。
可恶……
五条悟，又演我。
我瞪了他一眼，心里却觉得他刚刚说那些话的眼神并不是在开玩笑。
希望，不，绝对要是错觉啊！！
·
总之好歹是开始检查了。
但是我却在第一步就犯了难。
要检查舌头，首先是要把舌头伸出来吧。
但是总觉得伸出来的话会……
会怎样来着？
反正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所以在五条悟第一次叫我把舌头伸出来的时候，我迟疑了。
也许是我迟疑的举动和五条悟对梦中发生的事的某种猜想不谋而合，他有些不安和急躁，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语。
“舌头，伸出来。”
两个词语中间顿了一下，用上了不由分说的语气，让人不自觉的想要听从。
如果是五条悟的话，应该没问题……吧？
不过现在怎么看也只剩下“伸出舌头”这个选项给我选择了。
虽然但是，这样的情景着实有点诡异，只能祈祷五条悟快点检查完。
不过很遗憾，情况没有如我所愿。
从下巴上越来越大，几乎要把骨头捏碎的力道上来看，估计五条悟是又看见了什么在他雷点上反复蹦迪的景象。
但是，他看到什么了呢？
如果我此时拥有上帝视角，我就会知道，在五条悟的眼中，软红的舌头上从被咬断的断面深处，由内而外的被人用咒力烙上了两圈黑色的纹样。
那毫无遮掩的张狂咒力和与宿傩身上如出一辙的图腾，充满了恶趣味的挑衅意味。
诅咒之王在向最强咒术师宣告：
这家伙——
已经是我的所有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