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殷舟目光落在乙灿脸上时，突然一滞。
“这是怎么了？”
小姑娘眼睛红红的，鼻子尖尖也红红的，看起来像是受了不少委屈。
乙灿被抓包，恼羞成怒，“要你管？”
殷舟：“……”
“轻舟姐让我离你远点，我，我都没说什么，你，你凭什么说，说我要听她的？”前一刻才说了不要人管的某个小姑娘，后一秒就憋不住委屈，非得要殷舟说个明白，“你这个人怎么这样啊！”
气死她了都！
殷舟：“……”
“你怎么就听她的，要离我远点？”乙灿没等到回答，就瞪大眼睛，要装凶，但是她忘了自己还红着眼睛，里面一片氤氲，看起来不凶，有点可怜巴巴的可爱。
殷舟：“没人能说什么就让我做什么。”
乙灿：“是啊，但是你，你不是说就让我应该听她的吗？”
殷舟怕是头一次知道什么叫做“不依不饶”，但这一次，他却没有自己想象中的暴躁，也不像是从前直接伸手把人的脖子拧断，只是温和地摸了摸小姑娘仿佛是快要炸起来的头发，“你不想听就算了，没人能强迫你。”
乙灿想躲开殷舟的那只手，可最后她自己都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安安分分在原地没有躲，“那你刚才……”
“她是为你好。”殷舟说，聂轻舟是什么人，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今天是第一次见到真人。那些资料，在他眼前过一遍，他都能记住。一句话能将皇室律师团的人叫来，倒是身边小姑娘的身份更让人感到兴味。
乙灿耷拉着脑袋。
“不是吗？你们应该认识很久了，多听听她的话，没什么错。”殷舟说。
也不知道到底是那句话触到乙灿的神经，她猛地一下抬头，不满看着眼前的人，“平常叫你多说一个字都那么困难，今天你怎么话这么多！惯是我不爱听的！”
她任性的样子，只恨这车厢太低，想要站起来叉腰都不可以，只能继续对着殷舟瞪眼。
殷舟眼中掠过一丝笑，不再辩解，“我不走。”
只需要三个字，彻底安抚了乙灿的暴躁。
“真的？”乙灿脸上的防备一下卸了去，眼巴巴望着跟前的人。
殷舟挑眉：“嗯。”
就在殷舟点头的这瞬间，乙灿一下扑上前抱住了男子的胳膊，一张小脸真像是多变的天气，乌云散去，只剩万里晴空，“这还差不多，你都是我的保镖，别人说什么你可不能听，你只能听我的。”
这么幼稚的话，却没让殷舟反驳。
听她的？殷舟心里不由觉得有几分好笑，他这辈子都还不曾听过谁的话。
放了晴天，晚上回到家里时，殷舟看着自己面前一杯新鲜鹿血，还有旁边一壶更新鲜的鲜榨红彤彤的西瓜汁，听着耳边小姑娘兴奋的“加鸡腿”的话，微微沉默。
鸡腿也不是这样加的。
乙灿挂在南山网的能源石很快一售而空，看见上面最后库存被清空后，她美滋滋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坐在阳台的秋千上，手里拿着一杯西瓜汁，晚餐时被殷舟拒绝的西瓜汁最后都进了她的小肚皮里。
就在乙灿考虑着明天是不是要给殷舟安排一点别的水果汁的时，她耳边忽然传来一道陌生的男音——
“嗨，小美女！”
浮夸又轻佻。
乙灿被吓了一跳，甚至她压根没看见发声的人在哪儿，身体本能的反应更快，手里的西瓜汁连汁带杯一并朝着声音的源头扔了出去，同时尖叫出声——
“殷舟，救命！”
乙灿从秋千上刚跳下来，还没往前跑一步，就已经落进了一个冰凉的怀里。
她叫人的那一瞬间，殷舟已经将上楼、闯入房间、抵达阳台并且将她抱进怀里这一系列的动作完成。
对方身上有淡淡的她熟悉的清冷的香气，乙灿的脑袋被殷舟按在怀里，只感觉整个人像是转了个圈，耳边听见下面院子里传来“咚”的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后，这才被人放了下来，踩到了柔软的地毯。
乙灿眼睛里还有点慌乱，她怎么都没想到自己家里有朝一日居然还会有人入侵。家里周围的防备一般人根本进不了，就算是有人强闯，势必会惊动管家机器人。至于之前殷舟的闯入，纯属意外。
“怎么会有人……”乙灿喃喃道。
殷舟眼里蔓过一丝杀气，他刚想直接跳下去看是谁有这样的熊胆擅闯，手臂就被人拽住。
回头，迎上乙灿那双分明害怕却强做镇定的大眼睛。
“我，我也要去看看，你别丢我一个人……”
殷舟拧了拧眉，倒是没拒绝，伸手抱紧了怀中的人，“别怕。”他声音在夜色中显得更低沉了，说完后，他抱着乙灿顿时从阳台上一跃而下。
乙灿顿感失重，心头还在急速乱跳，这下楼的姿势跟她想象中的实在是太有不同！
走楼梯不香吗？她从未有“跳楼”这样刺激的癖好。
殷舟将乙灿拉到自己身后，目光如炬扫过院中的草地，原本以为悄无声息潜进来的人至少会躲起来，没想到一声“哎哟”传进了殷舟和乙灿的耳朵里。
这一下完全不用找，殷舟已经锁定了目标。
只是当这目标嫌疑人从草地上爬起来再转过身时，殷舟脸上的表情有瞬间的松动。
顾鸣捂住腰站起来的，他怎么都没想到自己想要出其不意给这家的小主人打个招呼，结果被砸了一脑袋的西瓜汁不说，还直接被自己的顶头上司一脚给踹飞，在院子里摔了个结实。
顾鸣在看见殷舟时，后者已经准备拉着乙灿回房。眼前这情况也是他没想到的，谁知道不声不响像个贼一样进来的人居然是顾鸣这个棒槌。
而某个完全没有做贼的自觉性的人，此刻心里还在抱怨自己准备的惊喜演变成了暴力受伤事件。顾鸣还没在心里嘀咕完，就看到自家老大准备离开的动作，顿时忙不迭开口叫了人。
“老大！”
殷舟想装作没听见，脸上万年不变的表情甚至都为之动了一下，变得嫌弃。
在殷舟手下做事这么多年，对于自家老大一个眼神都了如指掌的顾鸣，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此刻前者对自己深入骨髓的不待见？他在没有得到殷舟的回应后，自作主张冲着被殷舟藏在身后的乙灿打着招呼：“嗨，小姑娘！”
乙灿：“……？？？”
“别理他。”殷舟说。
乙灿乖巧点头：“哦。”然后偷偷又朝着殷舟身后藏了藏，但是脑袋忍不住又探出来一点点，好奇看着刚才把自己吓了一大跳，又被自己淋了西瓜汁的年轻男子。
而顾鸣则是震惊看着殷舟，“老大！”
他从前以为无声的嫌弃最致命，但现在看来，好像刚才这种直白的嫌弃，更致命。
殷舟看着他，皱眉：“你怎么在这儿？”
“接到消息，你让我过来我就来了。”顾鸣老老实实汇报着自己的行程。
“不走正门？不知道敲门？”
顾鸣一脸委屈，他现在就是个西瓜鬼！“我想着给你们一个惊喜……”
就在顾鸣刚说出这话时，乙灿“嗖”地一下窜出来，指着他控诉：“什么惊喜，只有惊恐。首都星的居民在拜访之前需要提前告知屋主，你们血族是这么不懂礼貌的吗？还爬墙？”
说完后，乙灿又飞快躲到了殷舟身后，只露出一双黑溜溜的大眼睛。
被一通指责的还被开了地图炮的顾鸣：“……”
现在跟他在一个地图上的殷舟竟然还顺着这话点了点头，顾鸣简直觉得不要太不好。
“我……”
顾鸣才刚开口，结果哪知道根本无人在意他要说什么。
“既然过来了，就先进门再说。”
顾鸣进门没来得及打量，就听见乙灿的声音传来：“一楼可以清洗一下，你要不要先洗洗？”
再怎么说也是她把西瓜汁倒了别人一身，乙灿有点不好意思。
“不用，他很快就会走。”殷舟替顾鸣回道。
顾鸣：“？？？”
“怎么？”殷舟看向自己的手下，“有意见？”
顾鸣哪敢？把头摇得像拨浪鼓，脸上的假笑比去年一年都多，“没有，老大说的没错。”
乙灿好奇看着顾鸣，客观来说，血族多数都很白，而顾鸣身上带着一种学生的朝气蓬勃，白净还有朝气的看起来又年轻的男子，总归还是赏心悦目的。前提是他身上没有这红彤彤的西瓜汁，还有满身院子里带来的泥土。
“老大？”乙灿歪了歪头：“这是什么称呼？”
顾鸣冲着殷舟眨眼，但后者像是完全没有接收到他的信号一样，顾鸣只能揣摩着后者的心思，躲避着乙灿的目光，试探解释：“就，就是他是我很尊敬的人，所以……”
乙灿盯着他，“你觉得我会相信？”
虽然顾鸣和殷舟在她面前的交流不多，但在院子里时，乙灿站在殷舟背后时可清清楚楚看见当顾鸣在看见殷舟时，下意识地垂首行礼。顾鸣行礼的幅度很小，一般人不注意真不太看得出来。可乙灿对礼仪这一套比谁都清楚，那就是上下级尊卑的行礼，按照顾鸣如今这套说词，她怎么可能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