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但没想到她还没倒下去，就已经被一只微凉的大手给接住了肩头。
乙灿一愣，但现在她没有太多的时间注意殷舟的手，刚才的动静着实不小，在这安静地有些可怕的半夜里，惊醒了大多数在睡梦中的学生。那撞击的抖动感不是幻觉，因为就在大家纷纷从梦中醒来后，很快感觉到周围传来的第二次撞击。与此同时，机舱内的警报灯开始闪烁并发出尖锐的警示声。
“这是……”乙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的血色倏然一下退了干净。
殷舟脸色看起来更严肃了，他接下乙灿没说完的话：“袭击。”
在星际里，能这么猖狂的，便只有星际海盗。
乙灿脸色看起来很不好，殷舟只当她是第一次遇上这种事感到不安，不由按住她的肩头道“你就在房间里，不要出来，我先去看看。”
哪知道乙灿也要跟着起来，“我也要去。”
殷舟回头，眼神锋利盯着她，毫不留情说：“你去就是添乱，你能做什么？”
他都还不知道来的星际海盗到底是人族还是血族，或者就那么不合时宜地遇见了最臭名昭著的一类，不明情况这小姑娘竟然说也要跟着出去，殷舟感觉自己太阳穴都在突突跳着。若是执行任务时，他手下敢这么不知死活地挑衅他的决定，现在已经被就地正法。
像是被殷舟这劈头盖脸的一顿训吼得焉了吧唧，乙灿垂着头，“哦……”
声音里都透着无助委屈。
外面的脚步声已经凌乱起来，而机舱内的网络系统已经被侵袭，现在还在外面的星际海盗已经接入了话筒，像是喊麦一样，耀武扬威用广播把自己的声音洒满机舱的每个角落：“听好了，各位首都星的小崽子们，我们也不是什么坏人，一般不要你们的小命，现在都听好了，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放在门口，我们的人很快会上来检查验收。最好大家好好合作，不要耍花招，不然逼的我们动手就不好了。”
这语气，狂妄自大极了。
殷舟抱臂站着，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即便是星际海盗再怎么猖獗，也很少会这么慢条斯理地“宰杀”羔羊，飞行器内部是有呼救器的，在飞行器被劫持时，可以联系到最近的驻军部队，所以这些抢劫犯的作战方式一向是速战速决。也正是因为这样，往往在附近的驻军支援到现场时，星际海盗早就溜得不见踪迹。
这也是为什么星际海盗屡禁不止的原因，若是要一一排查，浩瀚宇宙，事倍功……不足以千万分之一。
眼下这情景，殷舟唯一能想到的是最近处的驻军遇见了麻烦。而能让星际海盗合作的……他眼里出现一抹冷肃，也难为这群人还假装这么“仁义”，竟然只是要些许钱财。
在飞行器被劫持的那一刻，已经有不少学生从房间里涌出来。当听见广播的喊话时，不少学生脸上出现了惊慌。而相比于能材院，军事学院的更多学生更多感到的是愤怒。一群在学校里就比教育着未来是要上战场捍星际和平扫荡星际海盗的军事学院学生，如今被星际海盗威胁，说出去也觉得丢人。
这一次带队的老师也是学校的医务人员，在一片混乱中扯着嗓子喊着：“安静，同学们，都听我说……”
“东西都拿出来，放在门口，听他们的，不要乱动，稍安勿躁！”
“安全第一，生命第一，听见了吗？”
乙灿的眼睛在听见带队老师这话时瞪大了，她已经听见站在外面的喧闹。
“老师！我们怎么能听他们的？”
“对呀！我们于家可不会怕他们这些海盗！”
“是啊，我们这么多人，不用怕他们吧？”
……
带队的老师一抽鼻梁上的眼镜，看着围在自己身边一群七嘴八舌像是麻雀的学生们，只恨不得拿棒槌把这群麻雀的脑袋敲开看看里面是什么豆腐渣。
“你们家？你们家现在有几个人在我们船上？你们这么多人有几个能打的现在就给站我跟前来！现在船上没有武装力量，你们是觉得自己比这些跟帝国的将士们都周转了不知道几百回合的星际海盗更能打还是更抗揍？你们就庆幸现在遇见的只是要钱的，不是要你们人的！没那本事就别跟我吹牛皮！都给我把东西收拾整齐放在门口，人给我在活动厅里集合！我要看见人没事，不是看着你们眼巴巴地吹着不要命的硬气！”指导老师就差要点着这群学生的鼻尖教训起来。
不过这一招显然有效快捷，至少这一串质问出口后，开始还像是一群麻雀一样叽叽喳喳的学生们此刻都安静了不少。
只要遇见的不是血族的星际海盗，不会被贩卖到血族，对于一群还没有离开校门的学生来说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乙灿在房间里也安静下来，她默默把这一次带在身上值钱的物件都拿了出来，放在门口。
“老师说要过去集合。”乙灿看着还站在门口的殷舟开口说。
殷舟点头，但没让开，“你就在这里。”他说。
“啊？”
“你在这里更安全。”殷舟说。
乙灿：“可……”
她还想说点什么，但殷舟一个眼神过来，乙灿忍不住默默把话都咽了回去。不知怎么的，她望着背对着自己的年轻男人，感到莫名信任。好似只要对方说出口的话，就一定会是真的。
拖着腮，乙灿还没从自己古怪的直觉中想明白，外面劫持飞行器的星际海盗已经大摇大摆进来了。
这一次本来就是去荒星，顾名思义，没有人烟的地方，自然也不会用到什么钱。饶是学生们普遍家庭富足，但此次出行，值钱的东西太少。
在船舱内收集了大半圈，对方显然对到手的钱财数量感到极为不满意。
“就这么点？”对方手里扛着重火-力-武-器不满发问。
有学生解释了两句，但很快就被打断：“这么点破烂就想打发我们？看来是你们这群学生不知好歹！那这样吧，就你们那群人，第一排的，都出来。”
带队的老师一把护住自己身边的学生，警惕问：“你们想做什么？”
对方笑得贪婪，舔了舔唇角：“既然没钱，那就要几个人，这也合理。”
这话一出，不少学生面颊变得惨白。星际海盗要人，会有什么好结果？
“不可能！”指导老师死死地护着自己手边的一群学生。
那海盗盯着瘦弱不堪的还穿着白大褂的老师不由嬉笑一声，显然是没有把阻拦自己的人看在眼里。
乙灿也拽紧了衣摆，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靠近殷舟，站在男子高大的身影后朝着外面看着。也是亏得殷舟身形高大，而她娇小的模样恰好能藏进那一团阴影中。
“殷舟……”乙灿小声叫着面前男人的名字，见跟前的人略略回头，乙灿扯了扯他的衣服，试探着小声问：“可不可以救救他们？”
殷舟没说话。
乙灿当他不愿意，正垂头丧气地耷拉下脑袋时，忽然感到一只大手落在自己头顶。
乙灿惊讶抬头，殷舟已经转过身看着她：“那枚戒指，你熟练吗？”
“啊？”
殷舟：“如果等会儿有人朝你靠近，你就用戒指对付他。”
乙灿表情有点呆愣，“可，可银赤这个对一般的海盗没，没什么作用……”
殷舟拧眉，像是在不满她这么多废话，“你对着人就行。”
殷舟说完这话就松开了那只放在乙灿头顶的大手，朝着已经变得混乱的活动厅中央走去。
就在指导老师跟海盗发生口角冲突时，终于血气方刚的军事学院的学生最先坐不住，跟海盗交手。
眼看着一学生就要被海盗用冲-锋-枪-指着脑门，殷舟身形一闪，那只手已经放在了暴-徒的脖子上，下一刻，甚至都还在学生惊魂甫定的眼神中，那人的脖子已经歪斜在一旁，没了生气。殷舟搓了搓自己的指尖，抬眸凉凉地看了眼生事的学生，复而垂眸。
这只是个开始。
坐不住的学生跟海盗发生冲突，就算是仗着人头数的优势，但也不一定是这群海盗的对手。殷舟解决了一个又一个麻烦，他就像人形收割机，走到哪儿就带走一群人。动作迅速干脆，毫不拖泥带水。
当余光扫到有人逼近乙灿的房间时，殷舟抬脚将跟前碍事的人踢开，大步朝着对方走去。那眼神，已经像是在看着一个死人。
乙灿没想到船上会发生这样的混乱，她脑子里因为晕机还嗡嗡作响。当看见有人朝着自己逼近时，乙灿想都没想，按照殷舟离开前说的那样，按下了戒指银赤周围第三颗碎钻。霎时间，一道粒子束直射跟前的人。在乙灿诧异的目光中，对方灰飞烟灭。
这情景不是乙灿第一次看见，但却仍旧让她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殷舟在乙灿刚出手的那一瞬，已经侧身避过，当看见那头在房间门口跌坐下去的小姑娘时，他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抽过一张纸，细细地擦拭着指尖，走过去将跌倒的人从地上扶起来。
乙灿腿软，被扶起来后也大半个身子靠着殷舟。后者见状，干脆长臂一捞，直接将人抱起来放在床上。
外面的人还没清理干净，殷舟已经懒得跟他们再周旋下去，摸出腰间一把小巧黑色能源手-枪，就站在乙灿房间门口，没离开后者半步 ，却是对着外头那些擅闯者们一枪一个，招招毙命，枪法精准到令人咋舌。
一条漏网之鱼都不曾放过，殷舟回头看了眼乙灿，眉宇间踟蹰了一下，还是转身坐在小姑娘的床边，“不舒服？”殷舟问。
乙灿轻微眨了眨睫毛，又摇摇头，“还好。”
殷舟：“你需要吃点东西。”
乙灿摇头。
现在这个时间，早过了饭点。
但没想到殷舟说了一句等我片刻，很快给她端来一份清粥小菜。
“哪来的？”乙灿惊讶问。
殷舟没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将她从床上扶起来，示意她现在喝点清粥。
外面还是一片狼藉，殷舟没在乙灿房间多停留，他在看见指导老师走进房间时，已经自觉退了出去。
活动厅里留下来的学生自动帮忙清理现场，在看见殷舟出来时，不少人都将目光放在他身上打量，嘀嘀咕咕小声讨论着。
“啊！好帅啊！是我们学校的吗？”
“应该是不是吧，从前从来都没见过！至少不是我们能材院吧？不过军事学院每年的成绩排名都是公开透明的，没有听说过他呀？”
“好像是乙灿带来的？”
“乙灿？她不是一直都没有保镖吗？这是什么情况？”
“不清楚，但刚才真的好帅，跟他一比，我觉得我们学校军事学院的都是豆腐渣渣！”
“想要加个联系方式，长得还好帅！”
……
殷舟对此像是全无觉察一般，径直走到一海盗跟前，伸手拉开对方胸口的衣襟。
当看见后者左胸上方的一朵芙蓉时，殷舟眼中出现一抹了然。
这时候有学生大着胆子凑近殷舟，也注意到海盗身上的芙蓉印记时，神色茫然：“这是什么？”
殷舟没啃声，站起来直接离开，依次检查了所有现存的“海盗”尸体。但不是所有人身上都有这样的标记，可有意思的是但凡没有芙蓉印记的，都是人族。
飞船重新回到帝国大学的控制中，而先前同驻军中断的通讯现在也在恢复中。
殷舟路过乙灿房间时，看见里面有不少小姑娘的同学陪着她时，转身走进自己那间房。
就在殷舟背过身的那一刻，乙灿像是有感应一般抬头，却只是捕捉到男人的一个背影。
“乙灿乙灿，你还没说呢，刚才那个陌生的男人是谁啊？真的是你家的保镖吗？”
乙灿被跟前同学的声音拉回来，“嗯”了声，心思却已经不在这处。
“奇怪，你这一次抽到的搭档不是黄山强吗？”一个女生问：“你怎么又带了个保镖？”
乙灿解释说：“黄山强说他家中临时有事，这一次没办法合作。”
“不能吧？我刚才还看见了他。”
乙灿脸色一愣。
就在这时候，指导老师已经清点完舱内的学生，揪出来一间房内住了两人的军事学院的人出来，来到乙灿跟前。
虽然指导老师只是学校的一名医护人员，可也是学校分配下来管理他们一群学生的老师。
黄山强在同学宿舍被指导老师抓了个正着，脸色还有点讪讪的，如今被带到乙灿跟前，面子上更是有些挂不住。
“这位同学，我收到的名单上面可没有你的名字，能解释一下你出现在这里是什么情况？”指导老师叫钟隽，看起来是个瘦弱的女老师。在今天之前，大多数帝国大学的同学对她的印象还停留在每次去医务室的模糊的印象上，但经过刚才那一番暴躁老姐的怒怼，学生们终于对她又有了重新的定义。
黄山强梗着脖子，也懒得辩解：“我不想跟她一组。”
乙灿：“……？”
她记得自己在抽号之前可从来没有见过黄山强，更不要说两人之间可能存在什么矛盾。
黄山强对上乙灿那双清亮的目光后，更是不耐烦，破罐子破摔直接说：“学校的排列都是随机的，难道我就不能有自己选择权吗？我就是不想跟她一组。”
这么直白的话，已经让在场的围观者中有人抽气。
不就是摆明了打脸吗？不少目光都落在了乙灿的脸上，各式各样的，带着看热闹的，带着怜悯的等等。
乙灿脸上的神情看起来没太多变化，除了钟老师将黄山强拉到自己跟前时那一瞬间的错愕后，就算是听见陌生的同学对自己近乎嫌弃的话，她眼神始终如一，“那你来做什么？”
这话似乎切中了问题的中心，黄山强一下词穷，下意识地抬头朝人群中寻找某个人。
但他的目光还没寻到人，就已经先被人挡住。
殷舟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从隔壁出来，他原本不预掺和乙灿学校的事，刚才劫持的事情解决完毕，他也算是尽到了保镖的责任。但是在听见有人对着乙灿说那句“我就是不想跟你一组”这样的话时，而偏偏那个小姑娘半句辩解都没有，殷舟还是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