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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5章 你在小阿汀面前也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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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宫。

    琉璃瓦耀金,  大殿巍峨,屋顶脊兽眺望远方,威风凛凛,  殿前护卫眼神肃正,几步一人,莫说有人经过即刻知晓,就算有一群蚊子飞过去,  也能数数一共几只。

    仇疑青独自在命案现场,  一边勘察,一边想过来时了解到的情况。

    这是一处分阴阳两侧,互有对照的亭台,  建在水面,  四外假山掩映,池鱼悦目,地方很宽,  往日并不是个讨喜的来处,因为太大,坐在这里无处遮掩,别人一眼就能看到,也因太冷,  四面透风,很容易将头发衣服吹得不好看,  景致虽开阔,  也不是那么别致,哪里都有,  但今时不同往日,  现在是夏天,  暑热难消,这里便成了极好的纳凉之所。

    今日大朝事务繁杂,散朝略晚。不是只要一散朝,皇上就没事了,可以回去批折子了,有很多朝上未尽之事,都需要接下来继续商讨,皇上每日午后都会在南书房召见文臣,今日正好有奏折的事要问刑明达,散朝又太晚,别人都来不及回去吃饭,皇上便赐了宴。

    也是巧了,今日刑明达的夫人佟氏好进宫朝拜,就在皇后那里,中秋将至,很多事需要提前准备,外命妇之间也有自己的小圈子,进宫拜见,可能是为了露露脸,提醒皇后娘娘注意哪处,也可能是为了彰显自己能力,告诉皇后娘娘她很好用。

    皇上和皇后伉俪情深,宇安帝每日早饭午饭晚饭都要跟皇后打招呼的,但凡能腾出点空,一定会一起用,今日午间不行,宇安帝就叫人传了信到坤宁宫……

    以仇疑青对宇安帝的了解,肯定不是什么正儿八经的传信,中间必夹带私货,卖个惨什么的,说皇上有多难,连跟心上人吃饭的功夫都没有,还要陪一个四十来岁的老男人……政事可能不说,对刑明达评头论足少不了,好让皇后心疼他。

    皇后心疼丈夫,往下一看还有佟氏,这人同她说了好多话,又分别去拜见过太皇太后和尤太贵妃,不知被谁拉着说了些什么,过来告辞就有些晚,这么让人饿着肚子回去也不合适,皇后想了想,别让人捎信过去问皇上,要不要一起吃个饭?也算是给这对夫妻恩典了。

    反正都是要吃饭的,能顺便做点别的事,还能看到自己的皇后,何乐而不为?

    宇安帝应了,又叫皇太后和尤太贵妃,今日大约日子好,进宫拜见的不止刑家夫妻,太皇太后那边还有一位侯夫人单氏,尤太贵妃这边没有,但佟氏去拜见过,人已经知道这件事了,你现在留人赐宴,不得过去问一声?

    没想到两宫都很给面子,遂最后就是,所有人一起安排到了这个亭子吃饭。

    亭子很大,完全放得下这些人,虽分阴阳两侧,众人分男女落座,中间却未隔太远,保持规矩的同时,也没那么疏远。

    类似这样的场合,仇疑青都不爱参与,他今日例行进宫,查问安排禁卫军,顺便等待大朝过后的刑明达,刑明达被赐宴,也没什么,他继续等一等就是,没想到等到了命案发生的通知。

    事情一发,宇安帝就命人控制住了现场,叫人传锦衣卫指挥使过来查看。

    仇疑青来的很快,立刻对封存现场进行勘察,地势,环境,桌上遗留的酒菜,其它地方的细节……

    禁卫军同样是经他训练的军中好手,办事能力不可谓不强,然术业有专攻,有些地方,仍然不如北镇抚司的锦衣卫用着顺手,仇疑青一边分析下各种命令,一边思考着,还是得调申姜过来。

    亭子四通八达,共有五条路走往外侧,其中一条通往官房,略长,有灌木遮掩,很安静,刑明达就死在这条通道上,他应该是中间离席,去往官房,或者……刚从官房回来,就遭遇了不幸。

    他右臂在下,侧躺在地,除左侧额角外,身上没什么特殊伤口,额头上的伤很重,明显是遭到重击,鲜血流下,铺满了整个左脸,视觉效果很有些惊悚,但血量只有这些,并不算大。

    仇疑青蹲下来,仔细检查死者伤口,凹凸不平,且面积略大,用手比了比,肯定不是人的拳头,应该是用什么武器,什么武器……会是这种平面?他自认在武之一道精研颇多,市面上少有他没见过的武器,这种,还真是前所未见。

    不过……死者虽头部遭到重击,死因却未必如此。

    除了死者身上并不多的血迹,仇疑青还看到了死者发青发紫的嘴唇,以及泛着同样颜色的指甲,这是中毒之后的发绀现象……中毒?

    死因到底是不是这个,还得等尸体送回去,仵作检验确定,仇疑青更关注的是现场,此处通道干净清静,如果有人想在附近找凹凸不平的东西砸伤刑明达,恐怕不太容易,可刑明达伤口又很新鲜,明显时间很近,下手之人,很有可能是刑明达生前所见最后一人。

    此处是皇宫,皇宫之内,用毒何等敏感,哪来的,宫里的,还是外面带来的?宫里的,平时常在何处,外面带来的,如何躲避禁卫搜检?

    仇疑青看过现场,很多疑问并没有化解,但有一点很明显,有关凶手的猜测,绝对不是会宇安帝。

    刚刚一路过来时,宫人说的很清楚,此处赐宴,宇安帝和死者是最先到的,整个过程中,宇安帝都未离席,自然也就不可能导致死者死亡,当今天子要真想杀一个人,直接赐死就是了,没必要这么麻烦。

    凉亭的尽头,宇安帝正在等他,桌上一盏茶分毫未动,左手边摊开几本奏折,右手拿着朱笔,竟是一刻未停。

    “现场看完了?”

    “是。”

    “凶手故意在今日找事,怕不是知道朕忙的无暇它顾,”宇安帝闷头批奏折,脸都没抬,“宫中除了朕和皇后,太皇太后,尤太贵妃,谁的安危不紧要?但朕真要撂开别的不干,亲自问这个案子,岂不是给他们脸了!”

    仇疑青见奏折上被朱笔批了个大大的x,怒气十足:“夏日天燥,皇上当然要静心。”

    宇安帝哼了一声,批完最后一个折子,合上,站起来,看着仇疑青:“你于此间擅长,又是北镇抚司指挥使,此事全权交托于你,朕可没工夫问。”

    仇疑青颌首:“臣职责所辖,必会查个水落石出。”

    “没意思,总是板着张脸,”宇安帝看他,“你在小阿汀面前也这样?”

    仇疑青有些无奈:“皇上,命案在前——”

    “算了,空了再说,”宇安帝丧着脸扮可怜,“不过我可没同你说假话,手边真的一堆事,这两天觉都没法好好睡,连找皇后吃饭的时间都没有,这回真的靠你了,你好歹让我有点……想小太子的时间。”

    仇疑青:……

    想小太子还是造小太子?

    一国之君,说这种话合适?

    宇安帝当然知道不合适,在仇疑青变脸谏言前就跑了,脚步匆匆,一身‘好忙啊好忙啊来不及了’的紧迫:“此次你宫中行走,赐便宜之权,若有任何需要,尽可去寻皇后要人,再不济就找朕身边的高公公,朕去忙了!”

    仇疑青:……

    他盯着现场勘察工作顺利进行后,才去见了皇后。

    皇后名越歌,照她自己的话,出嫁前就是个普通官家的女儿,不是名门望族,也不是什么高官权贵,成长中的小烦恼或许有,但她很感恩目前拥有的一切,做了这中宫皇后,也没飘,以前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除却各种场合需要的用度摆设,平时和出嫁前一样,身边用物只看习惯和喜欢,并不讲究奢华。

    她左手边摆着宫务文书,右手边是一盏茶,姿势和宇安帝批奏折很是相似,见仇疑青来了,比宇安帝礼貌的多,搁下笔:“指挥使辛苦,来人,上茶。”

    她知今日众目睽睽下出了人命,皇上必会请指挥使来,指挥使也必会来见她,早就准备好了,不等仇疑青问,自己就说话了。

    “大概情况想必你已知晓,今日之事在本宫看来,竟一时不知是否偶然,皇上日日朝会,刑大人在并不反常,散朝略晚,皇上稍后还要召见,留膳也寻常,可佟氏并非经常进宫,她今日请见本宫,是为中秋筹办之事,佟家与我娘家早年曾有来往,但她递牌子请见,见她的日子却是本宫亲自定的。”

    仇疑青懂这话的意思,刑明达会上朝,所有人都知道,但他被皇上留膳,是皇上临时决定,外人不可能提前知晓,佟氏进宫亦是,宫中规矩大,不是她想见谁就见谁,需得早早递牌请见,日子是越皇后下的,就在今日,但是否留膳,也在越皇后一念之间,无人能干涉。

    凶手选在这个时候动手,是有计划,还是突兀下手?

    越皇后话音未停:“今日太皇太后那边也召见了韩宁侯府主母单氏,好似也很关心中秋之事,佟氏分别去宁寿宫和长乐宫拜见过,皇上既要留膳,本宫便派了人去两宫请话,太皇太后和尤太贵妃都很给面子,一同去了亭台,人不算多,只当凑个趣。席间因有女眷,不谈朝事,皇上还同刑大人开了几个小玩笑,气氛还不错,女眷这边,因佟氏丈夫官位算是最低,席间少言,被韩宁侯府单氏打趣……”

    说到这里,越皇后柳眉微抬,顿了顿:“说是打趣,不管后宫女子还是后宅女子,有些话都是说者有意,听者也有心,佟氏便更无言。”

    “不知尤太贵妃和单氏是有积怨,还是单纯看不顺眼,就挑剔了她两句,说她牙尖嘴厉,单氏是太皇太后请进宫的人,太皇太后自恃身份,没说什么,倒是西厂那位班厂公笑眯眯帮了腔,尤太贵妃便也不说话了,她身边也有东厂富厂公么,二人就‘姿态友好微笑’的讨论了几句。”

    仇疑青便明白,还是那一出戏,太皇太后和尤太贵妃斗了一辈子了,任何有这二位在场的局面,不管起因如何,参与者有谁,最后都会变成她们的争锋。

    “尤太贵妃护佑佟氏……她二人可是交好?”

    越皇后想了想,摇了摇头:“瞧不出来,席间尤太贵妃对刑大人也没见多客气,说他玉面风流,着实不像个好人,只怕手下办事没谱,建议皇上留心听用。”

    “宫中这两尊大佛向来不和,别说你我,朝中上下恐都知晓,本宫三月嫁进来,说起来有三四个月了,时间仍是尚短,对太皇太后和尤太贵妃……仍是参不透,这桩命案实在理不出头绪,不知个中是否有隐情,怕都要偏劳指挥使了。”

    仇疑青拱手:“皇后娘娘放心,本使职责所在,必不负众望。”

    越皇后便笑了:“如此,多的猜测也不提了,无凭无据的事,反而影响你办案方向,本宫便说说时间,后宫中人去的晚,到时皇上和刑大人已经在了,皇上席间未曾挪动过,本宫因要确认菜式,中间离席过一次,太皇太后年纪大了,坐久了难免难受,中间由班厂公伺候着,也离开了一次,应该是去了官房,韩宁侯夫人单氏因被尤太贵妃挤兑,心中不畅快,也离开过,她刚起身没多久,佟氏就跟了出去,她们中间是否有龃龉,跟出去为何,落井下石还是辩解,外人皆不知晓,大约一刻钟后,佟氏自己回来了,单氏不在,直到命案发生都没回来。”

    “至于尤太贵妃……大约所有人都曾离席,偏她一个安坐,觉得降了格调,中间也曾叫上富厂公,离开过一次。”

    一样一样说完,越皇后叹气:“此事若真是有人蓄意而为,中途曾离开的这所有人,都有嫌疑,指挥使办案可明察线索,多做比对,无需顾及太多,本宫既有疑,也是可以查的。”

    仇疑青:“是。”

    越皇后:“此次御前赐宴,有尚宫局女官尹梦秋一直在侧操持,席间常进常出,举凡酒水菜品,皆要经她之手,本宫刚才已经发下话去,让她这几日配合指挥使查案,指挥使有任何问题皆可询问,不过此人在宫中伺候近三十年,她说出口的话,指挥使当自行鉴别真伪几分。”

    “多谢皇后娘娘。”

    “反倒是本宫该多谢你,宫中发生命案,皇上政务繁忙,怎么也该本宫扛事,却偏劳了你,”越皇后眼神微深,“办案过程若有任何困难,你尽管来找坤宁宫。”

    “是。”

    仇疑青又提了几个问题,二人就皇宫赐宴规矩,上菜流程,四周环境等讨论了好一会儿,案情细节才算差不多问完。

    及至最后,仇疑青将要告辞,越皇后才顿了下,叫住他:“……阿汀,最近怎么样了?”

    阿汀?

    仇疑青顿足,有些没懂这个称呼。

    越皇后便笑了,眉目素雅,内有暖光:“他可能没同你说过,幼年之时,我们曾有过交集,他还救过我,后因父辈外地辗转做官,一直无缘得见,去年他一家归京,想着终于能有机会,不料他下了诏狱……”

    她垂了眉:“不怕你笑话,我那时将要同皇上定亲,被他缠的无心它顾,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阿芍又担心给我带来麻烦,从不叫他来见我,便一直没有机会,既然此次宫中查案,指挥使不如带他一起过来?”

    仇疑青凝了眉,一时没说话。

    越皇后脸上笑意便更深了:“你莫它想,此时皇上也知晓,我只是惦记幼年他救过的情分,想着今日也算有了些本事,能关照他一二。”

    “至于宫中形势……东厂西厂对他有招揽之意,很是看好,多少代表了宁寿宫长乐宫的意思,不会有人对他故意为难,你的人,皇上会护,我也会保证昔年好友安全,他必不会有事,如何,指挥使可放心了?”

    仇疑青这才行礼道:“臣会考虑。”

    越皇后点了头:“最好明日过来,今日闹这么一回,后面两宫只怕懒的再折腾,明日一早来,还能顺便去敲一敲两宫宫门,问一问话。”

    ……

    仇疑青在宫中忙碌的同时,北镇抚司也没闲着,申姜盯着一些信息。

    “哇……这个刑明达不简单啊,年轻时是个小白脸,年纪大了靠着皮相也混得不错,说是裙带关系不少,都是靠一张嘴哄……他外头有相好的,大家都很笃定,但猜来猜去都似是而非,揪不出一个人名,你说厉不厉害?”

    叶白汀接过消息卷宗,不过最关注的却不是这个,而是——

    “佟氏放出宫了?”

    “对啊,今日刑明达上朝,佟氏也进了宫,夫妻二人一起在御赐宴上,怎么一个死了一个没死?该不会是这佟氏杀夫吧,”申姜摸着下巴,一脸严肃,“因为这狗男人在外头拈花惹草?”

    叶白汀:……

    “我说的是,佟氏放出宫了。”

    “呃?”

    “案件才发,细节尚不明确,任何猜测方向都有可能偏差,但佟氏出了宫,”叶白汀看着申姜,“指挥使就在宫里,既然接管了案子,就不会随意放任嫌疑人乱走,放出来,定有用意。”

    “这能有什么用意,难不成是忙不过来……”

    申姜眨眨眼,明白了:“没准还真是忙不过来,嫌疑人在宫中,指挥使一个人,光是了解情况就够呛了,问案情更是,放一个人出来,咱们帮着问问,岂不省时省事?”

    叶白汀横了眉:“所以申千户还愣着做什么?”

    “我马上派人过去查!”

    “只派人即可,”叶白汀看了看外面天色,“若我所料不错,稍后指挥使在宫中走完流程,怕会召你进去帮忙,别让他找不着人。”

    申姜点头:“行,我哪都不去,就在这里钉着!指挥使既然让人把佟氏送出来,定检查过了,也派了人监视,差一会儿半会儿没事,我手底下的人也很能干的!”

    叶白汀:“估计……尸体快要回来了。”

    二人正说着话,外面有小兵跑过来禀报:“少爷,指挥使命人将尸体转移回了司里,马上进门,送去仵作房!”

    申姜嘿了一声:“还真回来了!那少爷,咱们走着?”

    叶白汀率先迈步:“走,去仵作房。”

    因先前接到通知,知道宫里发生命案,尸体一定会转移出来,仵作房早早就准备好了,验尸环境,验尸工具,仵作箱子里的工具都一字排开,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叶白汀净了手,穿上罩衣,迅速进入工作状态。

    申姜暂时没别的事,自也一起跟了过来,看到死者的脸就叹:“血糊啦的这个样子,怎么看脸好不好看?不过……”他围着尸体转了一圈,“嘴唇青紫这么明显,指甲还带了蓝,我这种外行都能知道,少爷,他这是中毒死的吧?在皇宫中毒?”

    别说申姜一脸不可思议,叶白汀也很意外,用毒这么危险的事,有人敢在皇宫动手?

    和仇疑青一样,申姜眼一眼就看到了死者左额侧的伤口,就是因为这个伤,死者才满脸血,连好看不好看都见不到了:“这是用什么东西打的?怎么还凹凸不平的?看起来不像寻常能找到的凶器,莫非是石头?什么石头这么能干?”

    皇宫大内是什么地方,恨不得到处打扫的干干净净,连颗鹅卵石都得是特别顺眼的形状,怎么会有这样的石头?

    叶白汀戴上手套:“先看尸吧。”

    首先是死亡时间,这个大概不存疑,死者从上朝,到被赐宴,一直是在人们视线里,所有人都看的到他没问题,健康地活着,宴间不知为何离场,之后一直没回来,直到宫人发现尸体,这个时间并不长,因不管皇上,还是皇后及后宫大人物,所有人的时间都很重要,不可能被这么被浪费,就是大人物们自己注意不到,

    随尸体而来有仇疑青简短的案件情况分析,这个时间,不超过两刻钟。

    叶白汀谨慎的翻开随着眼皮看了看,在检查过尸斑及尸僵,确认无误后,认可了这个死亡时间。

    可奇怪的是,死者左侧额头遭到重击,血流成这样子,他本身却并没有任何抵抗动作或反应……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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