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 51 章
“我到通州去找你, 发现你已经不在梅园了,没想到在京城又遇见。”秦昊大步走到杨惠惠身前,露出洁白的牙齿笑道, “真是有缘。”
当年杨惠惠到通州, 曾经被几个小流氓纠缠, 偶然路过的秦昊拔刀相助, 还帮她们母女两找暂时落脚的地方, 帮了杨惠惠许多忙却不求回报,还没有以前那些心怀不轨男人的龌龊心思, 杨惠惠很感激。她进入梅园和景峰相好,秦昊微笑祝福, 然而景峰发现有这么个人, 却醋意大发, 派人打断秦昊的腿。
这也是杨惠惠下定决心离开的导火索。
见到秦昊, 杨惠惠也很高兴, 抱着一大堆食材道:“的确有缘, 没想到在遥远的京城又遇到了。”
陈真听到两人谈话,开口询问:“二位认识?”
杨惠惠点点头。
陈真很体贴地笑道:“我还要去前面买点东西,你们聊, 过一阵儿我再找你。”
杨惠惠感激地说:“谢谢你, 陈师傅。”
陈真便抱着东西离开了,
望着他离开的背影, 秦昊问道:“他是谁?”
杨惠惠:“安定侯府的厨师。”
“安定侯府?”秦昊诧异。
周围的人都在望着他们俩, 杨惠惠欲言又止。秦昊意识到了这一点, 便邀请杨惠惠到隔壁的茶馆坐下,两人寻了一处安静的靠窗位置,相互谈论起离开通州后的境遇。
通过交谈, 杨惠惠知道秦昊离开通州后加入了一家镖局,如今天南海北地跑镖,主要负责京城到青州这两地儿。今次他运送货物来京,刚好交了东西,在附近的客栈定下房间,大概逗留几日便会离开。
“你呢?这些日子过得如何?怎么来了京城?”秦昊端着茶杯问道。
“说来话长。”杨惠惠感慨万千,一五一十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说了。
秦昊深深地皱起眉头,“你在安定侯府做一个最低等的奴婢?”
杨惠惠点点头,她只说了大致经过,并没有说目前伺候的主子就是景峰。
如果昨夜她爬床成功,今天肯定就说出口了,但可惜昨夜她失败了,目前不知道景峰对她到底是个什么态度,照现在的情形,估计不大乐观,所以她不想节外生枝。
“既如此,你还不如跟我走。”秦昊立即道。
走?
杨惠惠惊讶地睁大眼睛,“秦大哥,你在说什么,我可是罪臣之女!”
因为这个罪臣之女的身份,杨惠惠从没有想过逃跑,因为无论跑去哪儿都会被人找到,到时候下场更为凄凉。
挑挑眉,秦昊环顾四周,小声说道:“我们这些刀口舔血的有自己的办法,只要你换个身份,不留在京城,谁晓得你是罪臣之女呢?”
杨惠惠心头一动,“重新换身份文书?”
秦昊嗯了一声。
杨惠惠心动了,之前她爬床,主要考虑到自己身份低微,无路可走。
如今,秦昊却告诉她可以离开。
如果换一个身份,她就又可以过自由的生活。
杨惠惠呼吸急促起来,“这能行吗?伪造文书,若是被抓到,可要被砍头的。再说了,如果文书做得不像,很快就会被人发现。”
“这个不用担心。”秦昊摆摆手,做出满不在乎的样子,“咱们镖局天南海北的走,朋友很多,之前我听庄主提起过某个人可以做这方面的文书,我明天就启程回青州,帮你问一问,肯定有一个完美的办法。”
听他这么一说,杨惠惠冷静下来。
这事儿明显只是个影子,八字没一撇。再说了,秦昊为什么要冒那么大的风险帮她呢?就算他能帮,自己好意思让他冒着砍头的危险帮吗?
固然自己目前的状况不妙,但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秦昊当初帮过自己,还因为自己的缘故被打折了腿,如今又要让他帮忙做假文书,冒着砍头的危险,这可怎么行!
“其实世子爷对我还挺好的。”杨惠惠迟疑着说,“也没有多为难我,目前我就为世子爷熬熬药,看看狗而已,月钱挺丰厚。”
“当真如此?”秦昊上上下下打量她,“我觉得你瘦了好多,想来日子过得并不好。”
杨惠惠故作轻松地笑,“我觉得瘦些好看,故意不吃东西,若我贪图口腹之欲,现在你看到的就会是一个胖子。”
她一笑起来,犹如百花盛放。
秦昊呆了一瞬,受到她笑容感染,也笑起来,“我可不信你说的话,你不是那种为了好看而故意把自己饿瘦的人,从苦日子熬出来的人,不会做这样的傻事。”
杨惠惠不知该如何回答,保持沉默。
秦昊轻轻一叹,望着她那张瘦削的小脸,和单薄的身体,想到她当初为了帮娘亲治病,一个人挣扎着求生存,感慨到:“辛苦你了。”
杨惠惠一愣,不知为何突然有点想哭。
挣扎了这么久,第一次有人对她说“辛苦了”,眼眶微微泛红,又赶紧把即将喷涌的情绪压回去,故作自在地摆摆手,“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还是你们男人辛苦一些,在外跑东跑西。”
秦昊忍不住道:“惠惠,别太逞强。”
杨惠惠小小吸了口气,关切地问道:“秦大哥,你的腿如何了?”
刚才一直没问,担心万一秦昊的腿残疾了,一问就揭人伤口,可她又实在想知道结果。
秦昊伸出左腿,笑道:“已经好了,完全没问题,不然镖局也不会要我跑镖啊。”
他又站起来走两步,左扭扭右拧拧,展示给杨惠惠看。
杨惠惠仔细观察那条腿,发现伸缩自如,这才放了心。
“对不起啊秦大哥。”她小声地说,当初秦昊被打折腿时,她并不知情,后来娘亲才告诉她。她想为秦昊寻医,秦昊却已经离开了。
为着这事儿,杨惠惠和景峰大吵一架,下定决心离开梅园。
“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该说对不起的,是那个王八蛋。”秦昊冷笑,“你离开通州也好,那姓景的王八蛋完全配不上你,不过有几个臭钱罢了,摆出一副臭架子,我呸!”
杨惠惠尴尬地笑。
“对了,你和那王八蛋分开了吗?”秦昊追问。
“我离开通州了。”杨惠惠浑身一紧,下意识隐瞒真相,“没留在通州梅园。”
她没有说谎,却误导了秦昊。
秦昊以为杨惠惠离开通州梅园,就是离开了景峰,点头道:“做得好!”
杨惠惠尴尬地笑了笑,不知该如何开口。景峰打断了秦昊的腿,如果告诉他自己还在景峰身边,秦昊肯定会不高兴。
“惠惠。”
身后传来一道声音。
杨惠惠转过头,发现采购完毕的陈真抱着一大堆食材站在窗外,目光温和而沉静。
“时候不早,我得回去了。”杨惠惠站起身。
秦昊也站起来,念念不舍道:“明天我就回青州帮你打听那件事儿,很快就会回京城。”
杨惠惠摇摇头,“秦大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那件事太危险,不用做……我这儿真有件事要拜托你。”
“什么事你尽管说。”秦昊拍着胸脯道。
“我想请你帮我查一下娘亲的行踪。”杨惠惠拜托。
“没问题。”秦昊点头。
出来的时间太长,杨惠惠知道不能再继续逗留下去,便告别秦昊,和陈真一起回到安定侯府。
见过秦昊后,她的心情变得很好,进入梅园再遇到周围人异样的眼神,也能够从容应对。
回到厨房,杨惠惠在陈真的帮助下,用了两个时辰,将燕窝熬得绵软细腻,才端起碗赶紧走到景峰的房门前。
办事回来的松香见到她,皱眉瞧了她一眼,“你在这做什么?”
“我给世子爷熬了一碗燕窝,补补身体。”杨惠惠说,刚才她并未敲门。因为不想打扰里面的人,等竹青开门了,她再把燕窝交给竹青就离开。
松香推门而入。
片刻后,竹青从里面打开门,对杨惠惠说:“惠惠姑娘,请进来吧,世子爷想见你。”
景峰终于肯见她了。
杨惠惠端着托盘的手略略发抖,赶紧低头走进房门内。
室内明亮宽敞,燃着淡淡的熏香。
竹青和松香离开房间,并关上房门。
杨惠惠一边往里面走一边想:我该说些什么。
还没想好便绕过了屏风,走到床前。
“公子……”她赶紧说,“我……我送燕窝。”
说完才发现床上根本没人。
“回头。”从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低沉嗓音。
杨惠惠转过头,才发现景峰不知何时背负双手安静地站在屏风的另一侧,漆黑的双眸深深地凝视她。
两人的目光触碰,杨惠惠手足无措之时,男人却先一步移开视线,盯着书桌上的棋盘道:“你来了?”
对景峰这般肆意妄为的人来讲,极少主动避开视线,说一些“你来了”之类的废话。
杨惠惠心里紧张,并未发觉其中的怪异,赶紧解释:“世子爷不舒服,吃点燕窝补补身体吧。”
景峰扭过头来,俊美的脸冷冷的,“我身体好得很!”
杨惠惠劝道:“公子,吃了不碍事。”
景峰浓眉凝起,“你又在嫌弃我身体差?”
杨惠惠一愣,连忙摇头说:“没有的事。”
景峰口气冷漠地说道:“我不需要补身体,我身体很好。”
杨惠惠端着托盘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心说身体好?身体真好昨晚就不会流鼻血。
似乎看出她在想什么,男人说道:“昨晚是个意外。”
他特意停顿看杨惠惠的脸色,杨惠惠不清楚自己的表情是什么样的,但男人似乎生气了,“你把东西放下。”
杨惠惠茫然地将托盘放到旁边的小凳上,景峰走上前一把抓住她,将她拖着往屏风后面走。
他的手修长有力,拖得杨惠惠踉踉跄跄,的确不像身体虚弱的病人。
杨惠惠心想,原来他真不虚。
“脱了衣服上去。”拖到床前,景峰命令。
望着整齐的床榻,杨惠惠脸色血红,又很快变得苍白,咬着唇道:“世子爷,大白天的,你让我这么做……”
“昨晚你不是主动爬床了吗?”景峰反问。
杨惠惠像被扇了一耳光,又羞耻又委屈,下意识抱起双臂捂住自己的衣服,“我……我……如果世子爷不想要我,请不要这么做。”
“为什么不想要?你都那么主动了。”
景峰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
杨惠惠愕然,仔细瞅景峰的表情,觉得他现在这副样子,实在不像要和女人睡觉的样子。没有哪个男人在睡女人时皱眉抿唇,严阵以待。
“世子爷,你真心的吗?”杨惠惠不确定地又问了一遍。
景峰拎着她,“你觉得,我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他是认真的。
杨惠惠放了心,有点高兴,感觉一个白天受的委屈都有了好的结果。
她脸色微红,咬着唇,一边偷偷观察景峰,一边按着床往上爬。
待爬到床上,杨惠惠忍着羞耻,伸出颤抖的手指打开胸口的纽扣。
整个过程很慢,床边的男人一直安静地瞧着,瞧得杨惠惠很不自在。
“等等。”景峰忽然出声打断她。
杨惠惠顺势停住动作,松了口气的同时又难免失望。
昨晚主动脱光了爬床,和今天白日当着景峰的面脱衣服,区别挺大,她有点脱不下去,可景峰真叫停了,她又难受。
“你一件一件地脱。”景峰站在床边,身体笔直修长,“我叫停你就停,我让脱才脱。”
杨惠惠愕然抬头。
男人漆黑的浓眉微微皱起,眼神凝重,望着她的神情,像看着……杨惠惠不知道像什么,总之绝不是看一个脱衣美人的眼神。
“脱吧。”
杨惠惠被他一打岔,连害羞都害羞不起来,茫然地脱下最外层的衣裳。
男人静静地站在床边,从轩窗透过的光线,给他镀上一层优雅暧昧的光。
杨惠惠悄悄吸了口气,拉开腰带,脱下中衣,接着去拉肩头的衣服。
刚露出光滑圆润的肩。
“停。”男人忽然出声,身体动了动,似乎想要转身,却又硬生生忍住了。
杨惠惠停下。
室内安静。
过了好一会儿,男人又说:“继续。”
杨惠惠越来越茫然,伸手脱掉另一个肩头。
“停。”男人说。
杨惠惠停下,此时她已经露出两个肩,衣服敞开着,红色小衣若隐若现。
男人静了好一会儿,道:“继续。”
杨惠惠褪下全部外衣,剩下一件红色小衣,白腻的肌肤暴露在空气里,杨惠惠又觉得羞耻起来,抱起胸口。
她的动作吸引住了男人,原本盯着她肩头的男人,视线不由自主地移到了她胸口。
红色血液从他鼻孔流下。
杨惠惠原本在羞耻紧张,很难注意到外界的情况,然而她依旧注意到了这一点儿,因为景峰很白,白得像在发光,流鼻血的时候,红与白对比明显,除非瞎子,否则不可能看不到。
杨惠惠愣住。
男人面色依旧沉静,背负双手,身姿挺直。
如果不是流着鼻血,杨惠惠会觉得他高贵冷傲,就如平时给人的感觉。
“继续。”男人说。
杨惠惠忍不住道:“景峰,你又流鼻血了。”
男人没动,背负双手,神情凝重得像在学堂教学,“我知道。”
“那……”
“不用管,继续脱。”
杨惠惠:“……”
杨惠惠弄不清楚现在到底是在做什么,反正她被景峰搞得情绪全无,总觉得今儿上床脱衣不是在等着被睡,而是在做什么重要仪式。
以至于她都维持不了害羞的情绪。
她脱下小衣的时候,都没什么感觉。
曾经她想过第一次会是什么情形,昨夜爬床前更想过无数次,大抵离不开羞耻难受,自己多么娇羞的,然而万万没想到,会是昨夜那种情况,会是今天这副模样。
心头很平静。
不像把自己剥光了献出最重要的东西,至于像什么,她不知道,总之想象中的娇羞、害羞、难堪、无奈……统统没有。
或许像剥开一个鸡蛋送给景峰尝?
她这个鸡蛋一点感觉都没有。
景峰终于没维持住背负双手、高深莫测的形象,捂住鼻子后退。
杨惠惠望着他明明流着鼻血还挣扎着维持镇定的模样,内心更加平静,平静得像枯山上修炼了几十年的老尼姑,清心寡欲到看破红尘,马上要得道成仙。
“今、今天就脱到这儿……”
男人勉强扶住床,颤抖着掏出帕子擦掉鼻血。
“哦。”杨惠惠准备穿衣。
“别穿。”男人忙说,“等会儿。”
杨惠惠安静地等着他指示。
景峰擦干净鼻血,爬上床,拉过角落的被子盖住杨惠惠和他自己,躺倒,“先这样。”
杨惠惠只好跟着躺下,睁大眼睛望着头顶白色帷帐,声音平静地问:“你不脱吗?”
问出口,她感觉到身边的男人悄悄往旁边挪了挪,离她远了些。
杨惠惠假装不知道他的小动作。
景峰同样望着天空中的帷帐,维持着平日里高贵冷漠的语调,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说:“明天再脱,今天暂时到这儿,我需要适应。”
顿了顿,“这种事情,总要慢慢来的。”
原来这种事需要适应。
杨惠惠内心更加平静,平静得像修炼了百年的老尼姑。
于是,他们躺在床上,安静而纯洁地躺着。
杨惠惠看破了红尘,身体疲惫,很快就陷入梦乡,毕竟她昨晚几乎没睡。
迷糊间,她感觉身边的男人似乎偷偷摸摸想伸手抱她,结果手伸到一半又像遇到毒蛇般缩了回去。
杨惠惠内心充满怅然。
作者有话要说: 就这两天就会写到跑路了,当初写的时候重点并不是火葬场,结果发现大家都期待这点儿,下一本要考虑清楚了再写文案。
参加婚礼,明天可能更新,有可能不更,到时候九点没更就是没空写,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