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徐氏说完，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对姜沉笑笑，“让你看笑话了，如今开始操心阿昭的事情，听着位适龄公子就忍不住想打听一下。”
姜舒衍哭笑不得，“阿娘，您想得是不是太远了啊？”
徐氏没听她的，自顾自又否认了刚刚的念头，“还是算了，他不是燕京人士。且他又姓沈。”
姜舒衍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们在这说了半天，沈公子都不一定认得他们啊。
“圣上的行事是越来越看不懂了。”姜父忽然低声叹了一句。
没想到姜沉也压低声音附和，“毕竟当年的沈相他……”
如今这位皇后并非当今圣上的元皇后，而是继后。
元皇后在生子时大出血，只留下刚出生没多久的小皇子就仙逝，为此圣上曾一蹶不振。
可圣上即便再悲痛，国不可无后，于是便按着先皇后的遗愿选了如今的沈皇后。
当时朝中众臣反对一片，因为沈皇后，那时还是沈贵妃的父亲因意图谋反被处决。圣上怎可立一位罪臣之女？
但朝臣不知，圣上对这些早有部署。沈贵妃从一入宫就表明和家里断绝关系，又在暗中做了圣上的人；面对沈相时能大义灭亲，还对先皇后有恩。
圣上又看中她此后没有家族势力支持，不用担心再被身后权势牵制。于是在端王的支持下立了她为继后。
……
沈皇后无罪，可当年沈相所作所为影响太大，以至于圣上处决了燕京沈府上下。
而如今，圣上新重用的人也姓沈。虽说这人和燕京沈家没有直接关系。
但任谁听了都会觉得意外。
“这说明，沈侍中定有不少过人之处。”姜沉总结，“想来圣上十分爱惜他的才华。”
“你们当着孩子面说这些做什么？”徐氏制止，“有这功夫还不如多替阿昭留意着些郎君，若是有好的，咱们就可以先考虑起来了。”
“阿嫂放心。”姜沉郑重，“我把阿昭的事情看得比自己的事情还重。”
姜舒衍想辩解说，不用这么麻烦。
“对了，下月圣上会在宫里头设宴。”姜沉转向她，“阿昭你也要跟着阿兄进宫。”
“好。”姜舒衍应下了。
此次姜校尉打了胜仗回来，圣上已决定下月在宫里设宴宴请群臣。
到时京中有头有脸的人家都会进宫，像姜舒衍这样的嫡女也可以跟着父亲进宫。
又听姜沉补充一句，“参加宫宴的也会有不少朝臣之子。”
果然，徐氏的眼睛亮了亮。
姜沉和他们说了会儿话就回府了。
他走了没一会儿，姜府上又来了一波赏赐，这回是来自皇后的。
沈皇后之前也常爱给燕京人家的嫡女们送些衣料首饰，说是自己很喜欢年轻的女孩儿们穿些好看的，姜舒衍之前也收到过。
可这一回，姜舒衍总觉得不像从前。
尤其是接在圣上的赏赐之后来的。
思来想去，压低声音问爹娘。
“圣上该不会要对我们动手吧？”
自从沈相倒台了之后，圣上渐渐将先皇时期留下的老人们替换成了自己的亲信。
姜父一直是个闲散文官，不想做多余的活儿，只想拿了俸禄快快乐乐回府养家。
可偏偏她家里出了个上战场的小叔，还曾是端王的左膀右臂。
自古君王忌惮文臣和武将和睦，他们家里却一下出了两个。
先前小叔一直在潼关还好些，如今圣上特意召了他回来、又赐了好些赏赐，该不会是要……捧杀？
姜舒衍越想越觉得有这个可能。
姜父大惊失色，差点起身要捂住她的嘴，“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姜舒衍悻悻坐下，“我们多想些总比什么都不想的好。”
“你有这胡乱揣测的功夫，倒不如想想你自己的婚事！”姜父没好气，“朝堂上的事情，哪是你姑娘家能议论的。”
这话一说，姜舒衍的脑中好像闪过什么，却没能抓住。
“确实有些奇怪。”徐氏也说，“但圣上总不至于起疑，如今潼关还需要你小叔，圣上不会在这种时候对姜家做些什么的。”
姜舒衍总觉得母亲后一句就是：等一切都结束了再“卸磨杀驴”。
大佑之前几任君王一直尚文轻武，这才导致那些边境小国都敢挑衅大佑。之前隆顺帝的时期还出现过朝中无人可用最终女将军上战场的事。
到了这一代才出了个端王和他的两位校尉。
两位校尉年轻，身上已负重任。圣上若是担心两家权势也不奇怪。
阿娘说得也不错，圣上不会在这种时候做些什么。那圣上难道是担心姜家不够忠诚？这才靠赏赐笼络。
徐氏不愿姜舒衍想太多，拍拍她，“瞧我这记性，前些日子我给小云清做了些衣物，忘了喊他带回去了。”
姜舒衍应下，“一会儿用完膳我给隔壁送去。”
-
姜沉的府邸离他们并不远，两家就只隔了条街，去小叔府的距离和去父母的院子差不多。
门口的管家对她熟得很，也知道姜校尉夫妇对她疼爱得紧，便把人带了进去。
一直到了正厅，才让门口小厮去报，说姜大姑娘来了。
姜舒衍还觉得奇怪，以往都是直接让她进去的。
不一会儿门才开，姜沉迎了她进门。
“阿昭？”姜沉有些意外她在这时过来。
姜舒衍进屋后却不见尚氏的身影，“婶婶没在？”
“她在后院。”姜沉温和。
姜舒衍扫视一圈，发觉桌上有两盏茶，屏风后还有个人影。
透过屏风能隐约看到轮廓，是个年轻男子，静静坐在屏风后，身形与姜沉差不多。其余的再看不出。
想来是姜沉这里有客人，却没料到她忽然来访。主人不好让客人离开、又不能让她直接与外男相见，便让客人先去了屏风后回避。
姜舒衍料想来小叔府上的都是贵客，又想着让客人这般也是劳烦，于是对着身影施礼，“不知有贵客来访，若有唐突，还请见谅。”
说完半天没见客人回应。
姜舒衍有些担忧，怕是惹了客人生气，给小叔增添麻烦。
姜沉笑笑示意无妨，又问她，“可是有什么事？”
“对了。”姜舒衍让小丫头递上物品，“阿娘给云清做了些衣服，中午忘了让你带走了，我便来送一趟。”
“替我谢过嫂嫂。”姜沉接过，先放在一边。
“那我便回去了。”姜舒衍不再打扰，又对着屏风后的人道，“失礼了，告辞。”
屏风后的人影微微一动，忽然传来个欢快的声音，“告辞！告辞！告辞！”
姜舒衍呆住了，这声音，还挺有特色？
“是他的鸟。”姜沉解释，想了一瞬觉得不妥，又补充，“他养的鸟。”
哦……会说话的鸟，那也就是鹦鹉。
果然，看到那身影的肩头有个欢快的小影子。
小影子又重复，“他的鸟！他的鸟！好大的鸟！”
姜沉吓得要去捂小侄女的耳朵。
本来他一不小心口误还没什么，被重复放大声了，就，有点怪怪的。
“闭嘴。”屏风后的公子压低声音斥责自己的鹦鹉。
鹦鹉却忽然来劲了，像是被打通了穴位，透过屏风看到影子在他的周围横冲直撞，恨不得冲破屏风。
那公子只能又开口，带着无奈，“安静，鹦鹦。”
果然，喊完之后，鹦鹉消停了。
这回轮到姜舒衍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等到出了门，一路上还觉得姜沉的这位客人真是有特色。
寻常人谁出门还带着自己的鸟啊？
而且这鸟的名字，咳咳，还挺有特色。
等到姜舒衍离开，那人从屏风后出来。
他生得好看，姜沉不得不承认，这人的相貌放在燕京也是数一数二。
眼前的人因为刚刚的变故黑着脸。
“刚刚那是我小侄女。”姜沉解释，“倒是还劳烦您回避。”
“这没什么。”对面那人不放在心上，“是我的鹦鹉。”
“这只鹦鹉一直陪伴着您。”姜沉这才问道，“子逍先生这次也回燕京了？”
两年前，潼关来了位神秘的谋士，说是愿为他们出谋划策。
这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从前端王在军中的时候，也有不少能人异士主动前来献策。
这位先生自称子逍，手持先前纪先生的亲笔信，此后在身边提点一二。
此番圣上召姜沉回京，他只带了自己的几位部下回来。
没想到这位子逍先生也出现在燕京。不过他原本也并非军中的人，更像是江湖上来去自由的游侠。连名字都未必是真名。
子逍点头，“我先您一步进京。”
“您这么快？”姜沉一愣。
子逍一噎。
好一会儿他说，“这次回来，我便暂时在京中居住。”
姜沉明白了，这些能人异士总是神神秘秘的，但他如今在京中安顿下来，便说明他有另一重身份。
从前在军中他也是来无影去无踪，见过他真容的人不多。
那么今日来也是辞别，他特意来拜访便是表示，他以后要以新身份在燕京活动。
“我明白，燕京无人认识您。”姜沉了然，“只怕子逍也不是你真名吧？”
“子逍是我表字，您可以继续这么称呼。”他道，“不过我今日来不是为了说这个，我要问您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