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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十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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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仙尊】

    江雪寒死后的十年,成了仙门世家衰落和江湖门派兴起的分水岭。

    灵气逐年稀薄,修炼难上加难。以江家为首的世家已经进步艰难,虽顽强地维护着面子,但仍旧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失势。只有以北斗宗为首的几个大仙门还能支撑。

    理论上,仙尊会无意识地占据更多的灵气,世间自然衰落。但他云隐之后,灵气并未还归世界,如此庞大的灵气,竟好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北斗宗中,盘坐的师祖蓦然睁眼,明白了自己心爱的徒孙在那张纸背后,留下印迹的目的。

    糟了!

    【云华仙子】

    云华仙子出关后,四周就充满了低气压。

    妖王相当阴魂不散,不知从哪儿得到的消息,一大早就来山洞门口堵人,赶也赶不走。对于妖王的存在,大家居然习以为常,以为是她做来玩的东西。简直令人头秃。

    云华仙子很纳闷儿,照理说,智力不足的家伙不该拥有力量,但这妖的修为实在出色,简直出乎她的意料。

    她隐约觉得,就算再打一架,这妖也不会落于下风。再想想自己自从跻身人间战力巅峰之后,就沉迷于炼器和机巧,修行方面几乎没有进境。

    山中无日月,她也未曾料到,这一闭关,再出来的时候已物是人非。心中爱慕之人蒙受污名,早已烟消云散。

    云华仙子闻此噩耗,心神大震,竟闷出一口血来,一夜白头,从此心如死灰。

    她略加休整、听宗门的人讲了目前的形势之后,便提起山河剑,将孟、陈二人斩于剑下。

    最后一个是江父,他最是不堪。

    云华仙子揭露他狼心狗肺、杀妻害子的事实后,他惊慌失措。

    但是现在,他一个帮手也没有了。

    他与城主生下江雪寒之后,曾因这孩子无法拥有灵脉而痛苦过。但这孩子在素心的操作下,突然获得惊人的灵脉和天资后,他也陷入了严重的焦虑之中。

    他顾虑得太多。

    江家是著名世家,他却与妖族女子生下孩子——他应该如何在族中立身?族长一定会严惩自己的吧。

    一次聚会中,他的狐朋狗友出了一条恶计:去母留子。

    于是他决定除去素心。

    但事情有如神助,比他预想的还要顺利,他似乎刚刚反应过来,目的已经达到了。

    他的朋友们眼中,也充满了惊羡的光彩。就好像刚刚展现出如此惊人实力的人,真的是他一样。

    他把孩子抱回家,恶劣地抚养。为了有朝一日义正辞严地杀死他。

    待江雪寒成为仙尊后,当初帮他谋划这些事的人便逐渐死去,只留下实力最强的那些,帮助他完成杀子的罪业。

    无数次的尝试后,他最终成功。

    但也将从此被后世钉在耻辱柱上。

    【想念】

    另一边,云华仙子斩落几名罪魁祸首后,他们暗中操控的大妖完全失控,纷纷从隐匿之处走出,疯狂攻击人类的聚落,将之前的格局粉碎。

    仙门世家不得不再一次联合起来共同作战,并联合妖界和一部分江湖门派,共同抵御这些发疯的妖兽。

    民间陷入动乱,幸存者流离失所,亦是舆论纷纷。

    有个失去儿子的盲眼老人坐在残垣断壁上,怨愤地哭道:“我们百姓的命不值钱呀!他们(指江父、孟、陈等人)只是害死一个江仙尊而已,为什么要我儿的命来填啊!”

    退妖路上的云华仙子抿紧了嘴唇,手中山河剑发出嗡鸣。

    她的容貌依然端然如天人,细看时,却带着深深的疲惫和寂静,好像心已经沉入了深深的水中。

    他终于不再需要为他人痛苦了。

    可是痛苦的人又何尝不想念他?

    【善行院】

    善行院依旧年复一年地向堡中送去兵员。最近,这批达到年龄的孩子又该走了。任堡主调了两名堡兵和一些马匹来接人,调来的恰好是潇湘亲自送去的那批孩子。其中有一个女孩,十年过去,也不过二十一二岁,但已是经历过几次剿匪的资深士兵。

    她和张婶寒暄了一会儿,才来找潇湘。张婶看起来精神头还是那么好,只是外貌看起来比以前老了一点。

    午饭在善行院吃。善行院这几年多养了些禽畜,伙食比以前好多了。

    “潇湘姐这十年都没变,莫不是什么仙门世家的高手吧?”女兵找地方坐下,和潇湘聊天。

    “什么高手能在这儿呆十年?”潇湘给孩子们盛了饭,笑道。

    “那谁知道,反正你们修仙的就是跟我们不一样,去年你那个发小来找堡主,我看他也没啥变化。”女兵也笑。

    “要不你下次问问他怎么驻颜?”

    “哦哟,那我可不敢!你发小好生厉害,上次该我守门,多看他一眼,他就要用眼神杀了我呢。”

    “他这么逗吗?”潇湘想象了当时的场面,不禁哈哈大笑。

    “也就你不怕他,”女兵调侃道,“潇湘姐,我看要不你和他凑合凑合,省得他老往这边跑,来了又不好意思问你的事,叫人看得见摸不着,心里痒着呢。”

    “算了吧,”潇湘笑道,“你莫要乱扯红线、胡说八道,江笠脸皮薄,我怕他下次拔剑砍你。”

    女兵吐了吐舌头。忽而一拍脑袋,小声道:“最近有拨沙匪闹得凶,堡主也头疼着呢,你们平时留心点。”

    “知道啦,多谢,”潇湘笑道,“你们也注意安全。”

    “他们只劫掠村庄,不会到堡城来。”女兵道。

    “他们是怎么回事?”张婶端着碗坐过来。

    “这批沙匪特别会踩点儿……好几个村子的人都说,他们来之前总有些货郎、陌生的小孩什么的,这些人不容易被留意,但很可能是他们的眼线。”

    “沙匪里也有小孩?”有个孩子凑过来,好奇地问。

    “可能沙匪也讲究子承父业?”女兵顺手把碗一递,“尕地个(小孩子),倒个汤。”

    孩子接过碗,跑到锅边,满满盛了一碗递回,忽而问:“小沙匪长什么样?”

    潇湘和女兵对视一眼,心里同时咯噔了一下。

    “最近这边也来了几个不认识的小孩,老找我们打架。他们很厉害,我们打不过。”

    “附近村子的吗?”

    “不是,附近村子的我们都认识,他们绝对不是。”

    “他们也打附近村子的小孩,打得可凶呢!”另一个小孩道。

    “是不是谁家来走亲戚的?”潇湘迟疑道。

    她实在不敢想象沙匪的眼线已经来到了附近。

    “这又不是逢年过节,走什么亲戚?哪有走亲戚还打人的?”张婶道。

    女兵喝完汤,放下碗,道:“我们回去的时候跟堡主汇报一下。”

    “回头你们见了,私下里问问附近的小孩认不认识他们。事关重大,谨慎一点比较好。”潇湘道。

    “我们在慧慈大师那边上学的时候私下对过头,这事最早就是他们说的。”

    慧慈大师经常在寺里教学,人又和蔼,从不因孩子们学得慢而呵斥他们,因而附近几个村的小孩闲的时候都喜欢去他那里开蒙认字,顺便一起玩,回家的时候也能顺路。

    午饭后,稍加休息,两位堡兵就带着今年的两三个孩子启程了。

    潇湘在厨房里洗碗,一个四五岁的女孩依偎在旁边,托腮看着她。

    “潇湘姐,我们都很羡慕你。”女孩突然说。

    “我有什么好羡慕的?”潇湘看她一眼,“你不羡慕今天来的堡兵姐姐吗?”

    “这不一样,”女孩道,“江笠哥哥和慧慈大师都对你特别好。”

    “我觉得慧慈大师对谁都好。”

    “是哦,如果慧慈大师给我两粒瓜子,就会给一起的同学每人两粒瓜子,从来不偏向。我们都可喜欢他了。”

    “慧慈大师还给你们发瓜子?我都没有呢。”潇湘笑道。

    “江笠哥哥虽然好看,但是总不爱理我们,他一个人发呆的时候好吓人。”女孩往她怀里拱了拱。

    潇湘抬起胳膊,让她枕在自己腿上,道:“可能是因为他经历了很多痛苦的事情,很难开心吧。”

    “可是他一见你就笑,是不是喜欢你啊。”

    “他喜不喜欢我是他的问题,你的作业写不写完,是你的问题,对不对?”潇湘道,“现在就去写作业,下次去慧慈大师那里上学的时候,慧慈大师才不会生气啊。”

    “慧慈大师才不会生气。”

    “对哦,我忘了。”潇湘随口敷衍着小朋友,下意识地抬头看了看外边,却看见了张婶。

    张婶的表情有点沉重,潇湘刚想问她,就听她说:“这段时间先不去上学了,你去无住寺的时候和大师说一声。”又比了个手势,暗示她不要再带着孩子们去摸哨了。

    “好。”潇湘答道。

    “江笠哥哥小时候是什么样子啊?”

    “像朵小白花。”潇湘答道。

    “我不喜欢小白花,我喜欢小红花。”女孩看起来要睡着了。

    “那你以后碰见了多摘点。”潇湘洗完了碗,擦净手,把她抱回屋里盖好,交代几个大孩子看顾着,才出来。

    沙柳堡的天空总是晴朗的,潇湘却已感到了一丝阴霾。

    【暗门】

    一辆向北方驶去马车摇摇晃晃,在道上偶生的嫩草间留下两条车痕。

    北方的春意来得晚,南方已是草长莺飞的时节了。

    “这些逃奴属实可恶!让我逮着他们,非把他们腿打断、绑在马尾巴上拖回去不可!”

    “少主省省吧,您找遍沙柳堡,也凑不齐这么多马。”一旁的侍从冷静道。

    黑衣裳的年轻人泄了气:“这倒也是,任真这穷地方,白送我都不要,难为他能一直在这儿呆着。”

    “这回咱们跑出去的人,怕是让他伤透了脑筋吧。”他忽而冷笑一声,似乎从中得到了什么恶作剧的愉悦。

    “下次我想出来玩的时候,再故意放出来几个,想想就……”

    “少主,仔细夫人打断您的腿。”侍从提醒道。

    年轻人一下子萎了。

    “时坞,你就不能向着我吗?”

    时坞微微一笑,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年轻人叹了口气:“你什么都好,就是这点不好。”

    【诱捕】

    善行院位于几个村子比较集中的地方,毗邻无住寺村。孩子们每三天去无住寺上一晌学,不上学的时候,上午习武,中午睡觉或者做自己的事。申时可以出去疯跑,酉时则必须回来。

    由于孩子们到了年龄就会被送走,故而,碰到年龄比较大的,或者能打的孩子前来挑衅,潇湘就不得不出来充当打手,以维护善行院孩子的面子。

    今天,潇湘第一次面见了这些据传是沙匪的孩子。

    他们一共来了三个,都是十到十二三岁的年龄,行动颇有章法,暗中互相配合,一点都不像散盗。但他们看起来更不像职业沙匪,只想找人茬架的样子。

    潇湘站在孩子们前面,与他们正面对峙。

    “上次那个呢?让他出来跟我打!”一个孩子说。

    “你哪来的猴子,敢在我花果山撒泼?”潇湘喝道。

    对面的人仿佛被哽了一下,一时没想起来应该怎么应对。另一人道:“我们不打丫头,让男的来!”

    “冤有头,债有主,我看你像二百五!”一个孩子挑衅道。

    两边说着说着,就推推搡搡动起手来。潇湘占尽先机,打趴了俩,正骑在最后一个背上,一拳接一拳往脑壳上抡。

    孩子们扬眉吐气,齐声呐喊助威:“马兰花开二十一,不打死你不姓姬!”

    潇湘还没反应过来,他们又喊:“二五六,二五七,一毛不拔铁公鸡!”

    编得离谱,一会儿出来挨打吧。潇湘心道。

    “诶,拔他头发!”有个孩子喊道。

    这是个好主意,潇湘马上伸手揪住他的发髻,势要把他拔秃。

    “我们愿赌服输!”其中一个人喊道,潇湘这才在他衣服上擦了擦揪过头发的手,站起来。

    “以后别再来我们这边打小孩了,以大欺小,丢不丢人?”潇湘道。

    三人从地上起来,目有深意地多看了她几眼,又小声说了两句话,这才离开。

    孩子们看他们走远了,才有一个孩子小声问她:“潇湘姐,为什么要让他们走?他们不是沙匪吗?”

    “我们不能这样武断地认定,因为他们不是以沙匪的身份出现的。”潇湘把刚才乱斗中摔倒的孩子身上的土拍拍,回身就看到了张婶。

    张婶的脸色有点沉重,挥手示意孩子们自己去玩,低声跟潇湘说:“这几个孩子是暗门出来的。”

    “您怎么知道?”潇湘对张婶始终怀着某种敬意。她的见多识广,也让潇湘对她的过去多有猜测。

    张婶只淡定答道:“见过。”

    潇湘心里又多猜了一些。

    酉时,孩子们回来的时候,少了一个。

    潇湘和几个年龄稍长的孩子分头去寻,刚走出不远,就被一只麻袋套住了头。事发突然,潇湘来不及反应,几个人已按住她的手脚,将她紧紧地绑了起来。

    紧接着,是马鞍上的一路颠簸。

    被放在平地上的时候,她整个人晕晕乎乎,只想吐。

    有篝火燃烧的声音。旁边约摸有十余人。

    有人问:“就是她杀了我们的兄弟?你怎么敢保证?”

    “头领不必担心,我们暗门出来的,自有手段。”一个少年的声音答道。

    “暗门果然有些本事。”那头领的闷笑声越来越近,一只手扯下了她系在腰上的乾坤袋。

    那少年又道:“这丫头走的是北斗宗的路子,或许是北斗宗逃出来的。”

    “那这乾坤袋里,或许有些宝物?”

    潇湘耳边传来石块落地的声音,想必是她刻过法阵的灵石被倒了出来。

    “哟,还会炼器呢,啧啧,不得了,不得了。”

    “头领看这灵石,上面刻的东西,就是燃爆的法阵。”少年捡起一枚灵石,凑在火光下给匪首看。

    “就是这小石头让咱们回回吃亏?我可不信!”

    少年笑了两声,道:“那咱们试试,就知道了。”他揭开了潇湘头上套的麻袋,正是今日被揪发髻的那人。今天时至未归的孩子一动不动地趴在远处的地上,一动不动。

    灵石被倒出来,堆了一小堆,一张纸扔在上面,正是那张不知写给何人的小令。戈壁滩上刮着风,那张纸却动只微微拂动,奇异地吸在灵石堆上。

    少年捏住潇湘的下巴,将那颗刻着燃爆法阵的灵石强行塞进她嘴里,笑道:“既然这么喜欢炼器,不如尝尝自己做的东西是什么滋味?”

    紧接着,他往灵石中注入了一点灵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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