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翻到沟里的猫,快点上车
下雨天，唐意睡的非常沉！
醒来时，一看未接来电，有三个是孙佳尚的。
赶过去的时候，孙佳尚撑着伞，一个穿着安居工程服的人站在他旁边。
车栽在沟里，好在旁边是排水沟，不深。看到唐意走过来，身穿工程服的男人迎了上来，同他说了事情来龙去脉。
原来今天雨大，附近绿化刚种的树昨晚被大风刮倒了几颗，刚好挡在路上，他们出发去清障，没想到会车的时候，又出了这事故。男人就是负责人，承诺待会儿找人把车拖回酒店。
唐意和工程队的人交谈，孙佳尚就事不关己的站在一边，离得远远。
那男人对唐意说：“你这朋友可能刚刚受了惊吓，是个新手吧？”
“啊，”唐意说，“他开惯了自动驾驶，一时不习惯！”
“高科技也不靠谱，还是自己掌握方向盘稳妥！”工程师傅瞅了瞅侧躺在沟里的车，刚刚没注意，这车就是最近两年风头正火的xx品牌的高端车。
唐意笑了笑，“谢谢您帮忙把车拖回去，这会儿我先给他处理一下，回头联系！”于是两人留了联系方式就散了。
把孙佳尚叫上车，看着一身又是泥巴又是雨水的人，话也没说，递给他一盒纸巾，打开暖风吹了一会儿。看着他嘴唇由紫变红，这才问：“你脚怎么样？又受伤了？”
“没有，”孙佳尚动了动脚，把鞋子脱了，右脚趾处的袜子一团乌黑，不知道是泥水染得还是血水染得，自己也愣住了。
唐意松开安全带，爬过去，半个身子压倒孙佳尚，把副驾座椅调平，让他右脚悬在前挡板上，轻轻褪下袜子，脚指头流血的地方和袜子粘在一起，不好撕开。手上加了点力度，迅速把袜子扯了下来，右手扶着的脚腕抖了一下，连哼都没哼一声，“你对疼痛没感觉？”唐意勾着身子问躺在座椅上的人。
孙佳尚眼睛看着天窗，答非所问的说：“这个座椅加热功能不错，很舒服！”
在手套箱里翻了一会儿，没找到要用的东西，拿着纸巾把受伤处的泥水和血水沾了沾，脚趾已经肿了，有点渗血，看着怪吓人的。
“刚刚怎么回事？”
“会车的时候没判断好，车子的自动驾驶不好用，我自己开，技术不够用，开得有点歪了！”孙佳尚捡重点的说。
“你是头一天开车吗？技术怎么这么烂？”唐意干脆把他另一只脚也擦干净了。
孙佳尚动了动不自在的脚，忍住想踹人的想法，尽量平静的说：“不是头一天，昨天不是开过一次吗？你忘啦？”
停下手里的动作，唐意眯了下眼睛，仔细看孙佳尚毫无变化的脸，“你胆子真够肥的！”想着这小子昨天还想别别人的车，唐意心里一阵后怕。
“怕什么，自动驾驶都很成熟了，”孙佳尚说，“再说，旁边不还有你这个老司机吗！教练说的，头一次上路旁边必须有人陪着，我也没有违反新手规定。”
“上次你把车开到卢正奇那儿算怎么回事？”唐意问。
孙佳尚转过头来看着唐意，撇着嘴说：“那次本来就是去找你的，你不在，害我违反教练的话了！”
唐意被孙佳尚的神逻辑逼得竟无言以对，半天才问，“你后来是怎么回去的？”
“本来想让你送我的，你又开车走了，我喝了酒不能开车，就叫代驾了！”孙佳尚一副我是乖宝宝是不是值得表扬的欠揍表情，就像猫主子拿爪子蘸了墨盒，在一副山河图上啪啪按了几下，看到你进来对你喵喵喵的样子。
“你为什么跑过去喝酒？”
“刚拿了驾照买了新车，就想找你试驾，等了你好几天，你都不来公司！”
“找周哥和小杜不行吗，非得等我！”
“他们都不是你，当然不行，说了是等你找别人干嘛！”
这么说全是我的错了。唐意不知自己是什么心情，一时高兴一时惆怅。他拿不准孙佳尚说的话是不是都是真的，可是这话里就算有一句是真的，他又不敢奢望。
“今早下着雨，你怎么一个人开车过来了，这边自动驾驶开不了。”
孙佳尚撇过头，嘟囔的说：“你又不接我电话，就一个人，无聊，想看油菜花！”
孙佳尚和一般人很不一样，细细的回想这一两年两个人之间的相处，越想越觉得怪异。
刚进公司时，孙佳尚只和除了自己的周哥聊天，对其他人爱搭不理。若说他受其他人的欢迎，也并没见他对其他人有什么特殊，大概还是周哥说的那道‘光’，自带的，招人喜欢。
近半年来，孙佳尚对写程序不上心了，之前他以为，没把重要的rysx交给他，他起了疑心，只想混日子。
在职场，换做旁人，看着别人干新项目，自己沦为弃子早拍屁股走人了，何况他本来就有更好的地方可以去，何必在这里受气。
然而，孙佳尚变得不专注，变得烦躁却不是因为没有进入新项目。
之前，周哥开玩笑说，只要自己在办公室的时候，孙佳尚就跟入定了的和尚，坐在那儿干活就不动如钟，只要自己起身，不管是倒水，喝茶，还是去院子里伸懒腰，孙佳尚总是跟在后面，简直就是巨型跟屁虫，和他家落落一样。
他以为，自己是员工的表率，孙佳尚是个好员工，俩人工作时配合默契，编程风格又比较相似，属于可以互相开源，外挂一起写的那种。
周哥还说过，只要是他出去办事，孙佳尚就跟个找不着吃食的猫一样上蹿下跳，各个地方瞎溜达，一点好员工的影子都没有。
即便是后来莫瑶加入，周哥月老本性暴露，给孙佳尚牵根红线被无情拒绝后找他吐槽，他只以为孙佳尚没有定性，一心事业为重。
再然后呢，他得知孙佳尚的身份，为了不打草惊蛇，也多留意了孙佳尚的举动。可那段时间，讨论技术可行性，方案设计逻辑，甚至市场上可能遇到的问题，和他讨论终端信号受到干扰如何提高阻抗，分辨不同的用户场景执行优先级，细细分析满屏的架构图，他才意识到自己的狭隘和世俗，这个少年，在编程上灵气十足，贡献思路又从未留手。
到后来，身份曝光后，孙佳尚当着周平光的面，说了什么？
他说，我喜欢，我乐意，谁也管不着！哪怕那个人是生理意义上的父亲。
他以为孙佳尚和孙彦鸿有不可调和的矛盾，总算是排除了他是卧底的嫌疑。
时间一晃，两年过去了。
这个初来时只藏在电脑后面写代码的青涩少年变得沉稳，然而身上散发出来的光却丝毫未变。
周平光说孙佳尚最近变烦躁了，动不动和他拍桌子，让唐意好好管教管教。
为了c论融资的事儿，唐意真的很忙！时常觉得自己很累，不想开口说话，不想想事情！也觉得茫然，对于扩张和赚钱，并没有那么多的动力，只想一个人静静的写写程序，专注的做架构开发就好！
“你怎么了？”孙佳尚的脚收了下来，身子坐起来，抓着他的手。
唐意回过神低头看着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像猫爪子一样轻柔，在眼神扫到的时候迅速缩了回去。
“没事，有点累，最近睡眠不太好！我们回去，”唐意从后座扯下一个靠垫扔到副驾舱，“踩在垫子上，系上安全带！”
孙佳尚乖乖照做。
“唐意，下次我开车，你休息！”
唐意没有说话，默认了。
车是酒店里平时用来拉东西的一台手动挡油车，悬挂很硬，遇到坑洼的地方，像坐上了三蹦子，油门踏板得很轻，稍微不注意换挡，发动机转速直接就上到三四千，发出嗡嗡的声音。
每次发动机轰鸣的声音一响，孙佳尚就转头看仪表，看换挡手柄，本来这车开起来不太顺手，还要被旁边的人关注，唐意就觉得暖风开得有点大，后背出汗了。
雨刮刷着挡风玻璃上的水珠，一屏铺开，左右摇摆。
山里起了雾，没什么车，唐意挂着2挡慢慢开。
发动机不再轰鸣，身边的人很安静。
“真慢！”孙佳尚嘴里嘟囔着说。
唐意笑了：“抱歉，这里我不熟，还下着雨，山里起雾了，车不能开太快，回去估计得半个多小时，你的脚是不是开始疼了！”
孙佳尚拿脚在垫子上搓了搓，说：“有点凉！”
“把暖风出风口往下调一下，吹吹脚面！”
等了一下旁边的人没有动静，唐意想起来这家伙估计连出风口在哪儿都不知道。一手扶着方向盘，右手指了指b柱。
这时候电话响起来，看了一眼，是周平光打的。
“接电话！”对孙佳尚说。
“你怎么半天不接电话？”周平光着急的说，“刚刚给太子打电话，他一直没接，你俩怎么回事？大厅经理说你借了车，这会儿去山里干什么？”不等孙佳尚说话，周平光一口气问了好几个问题。
“去看油菜花！”孙佳尚理所当然的说，“他在开车，没法接你电话。我刚给你打电话了，你也没接啊！”
“哦，在一起了啊，你俩，我现在在路上了，定位共享给我！”
“你也要看油菜花？”孙佳尚问。
“你俩没出事？大堂经理也没说清楚，说是看着唐意接了个电话，像是火烧了屁股一样拿了酒店的车钥匙就跑了！我哪儿有心思看风景，”没等周平光话说完，孙佳尚把手机从耳朵边拿开，对唐意说：“你刚才很担心？”
唐意眼皮子跳了一下，没有回答他，只是问：“周哥说什么了？”
孙佳尚不管周平光的絮絮叨叨直接把电话挂了。“问你和我在干什么，我告诉他了。”
“嗯，别让他担心，你的车待会儿救援拖回来，我先带你去医院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