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再次
今天隐现山庄之外依旧下着雨，但现下已经是七月了。
任务被影阁拒了的萧秉行和得知无垠海那一夜之事的苏家都分别展开了调查，结果统统一无所获。
竹筱在苏家安定下来后开始给沈司凝传递消息，包括苏家众人对这个好不容易找回来的表小姐的态度以及苏瑞安的画像。
隐现山庄内四季如画，七月的花儿们把大地开成了一块五彩缤纷的布，让人眼花缭乱。
相比之下，凝萃居素净的过了头，最为浓艳的也就院子里那颗参天的银杏树。这颗银杏树不合时宜的把自己打扮成了金黄色，它似乎钟爱这种颜色，一年四季都是如此。
沈司凝坐在树下，偶尔几片不安分的银杏叶子落在她的发顶肩头，不消片刻又变成淡金色的灵力钻进沈司凝的经脉。沈司凝对这些习以为常，毫不在意，又或者此刻的她对外界的一切无暇顾及，她端详着面前展开的画像，轻抚之上的指尖难以抑制的微颤着。
事实证明当初沈司凝戴着面纱是明智之举，因为她和苏瑞安像到老花眼不仔细看分辨不出来的地步。尤其是那双眉眼，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过却也是最容易区分两人的地方，一个盛满温柔，一个满目清冷。
在沈司凝年满二十岁之前，终于知道了自己母亲的模样。
滢缇端着茶点走过来时看到了沈司凝红了的眼眶，她脚步顿住，犹豫半晌抿着唇轻手轻脚地准备离开。
滢缇的到来惊动了沈司凝，也让她发现了亮起的黑色玉牌。
沈司凝卷收起画像，掌心出现玉牌，带着些鼻音问：“怎么？”
这次闻钊的声音显得异常急切，周围也非常嘈杂，甚至有尖叫声：“你现在在哪呢？”
“岐周。你说事。”
“你能不能来一趟晋阳裴家，就是竹蛇家。”闻钊语速极快，说话期间还夹杂着打斗声：“他家来了一群杀手，我们这边人手不够，快撑不住了。”
沈司凝已经站起，往外走：“等着。”
滢缇早在沈司凝出声说话的时候就停下了脚步，将两人对话听了个全乎：“我这就去叫人。”
“嗯。”沈司凝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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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司凝接到消息是已经夕阳西下，所以尽管岐周和晋阳之间只相隔两个城，沈司凝带人赶到时天已经黑了。
沈司凝停在空中可以清楚的看到裴家宅院里相叠的尸体，染血的花草，以及僵持不下的，都筋疲力竭的两方人。
五人背靠背围成了个圆，再外是还还幸存的裴家人和影阁成员，最外围是蓄势待发的一群杀手。闻钊眼皮一掀看到了半空中的沈司凝一行，他微不可察的颔了下首，又重新盯着那群杀手。
沈司凝一挥手，身后的人悄无声息地靠近那群杀手。
一个杀手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摸了脖子，尸体倒地，新一轮的打斗一触即发。
沈司凝随后从空中掠下，掌心蓄气灵力对上了显然是头目的黑衣人。
之前的对峙让双方都伤到了元气，再加上沈司凝带来的人不少，不出半个时辰来袭者被杀的杀，被俘的俘。
沈司凝用灵力化作绳索，把那头目绑了个结实，而后偏头看向走过来的五人。
闻钊抬手抹掉脸上不知几个人溅上去血，他胳膊架在其中一个目光炙热的男人的肩膀上，精疲力竭的开口：“我的娘，还好你来的及时，不然我一世英名就要交代在这了。”
他一脸痞子样的笑了两声，“啪”的一巴掌拍到身边男人的手臂上：“你那什么眼神，出息点。”
祖宗这个称呼，闻阁主当着其他人的面从来不叫，所以自认为在沈司凝以外的人面前非常出息。
闻钊把胳膊拿下来，单手叉腰给沈司凝介绍：“这是豹子，陈浩。”
陈浩僵硬的鞠了一躬，看的闻钊眼角直抽抽。
其他人不用闻钊介绍，自发开口。
“我是裴晟楠，”闻钊联系沈司凝时只有陈浩听到了，所以裴晟楠现在十分疑惑沈司凝到底是什么大人物，不过这会儿他不好直接问：“这是家父，这个是舍弟裴铭楠。”
裴父抬手作揖：“老夫裴玉良，谢过姑娘救命之恩。”
裴铭楠跟着自己父亲，学着大人的模样：“谢谢姑娘。”
沈司凝虚扶一把：“裴家主请起。”
裴晟楠逮着机会，歪头小声问陈浩：“你都快把救命恩人盯出个窟窿了，她到底是什么人啊？”
陈浩看他一眼，面无表情地说：“红尾。”
“哦……”
裴晟楠点头。
裴晟楠顿住。
裴晟楠：“啥玩意儿？”
陈浩不言语，嘲讽地看着他比自己还夸张的反应。
裴晟楠腾腾往前两步，双手抬起，缓缓伸向沈司凝。
斜侧伸出来一只手，拍掉他的爪子：“你手不想要了？”
裴晟楠扭头：“老大，这真是红尾？活得红尾？”
闻钊双手抱臂，抬着下巴，颇为骄傲：“不然呢。”
裴晟楠的眼睛和他弟弟的一起瞪大。
这时，清点完尸体的滢缇走过来，附在沈司凝耳边说：“小姐，裴家人尸体上好像也有魔兽留下的伤口。”
沈司凝双眸眯起，猛地转头看向不远处那几排尸体。
“怎么了？”闻钊问。
“我去看一下尸体。”沈司凝撂下这一句话，脚步匆匆的走开。
几人对视一眼，也跟过去。
沈司凝从头到尾将裴家人的尸体看了个遍，越看眉心拧的越紧。
裴家人的死状和三个多月前夏家的几乎没有差别，尤其是心口的贯穿伤简直如出一辙。
沈司凝站起看着裴晟楠问：“我来之前，裴家之内有魔兽出现？”
裴晟楠不明所以，摇头说：“没有，除了这些杀手再没别的什么了。”
“确定？”
“确定。”
沈司凝的红唇抿成一条线，余光扫见瘫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头目，疾步走过去：“三个多月前，赤方大陆，大靖京都夏家被灭门一事是不是你们做的？”
头目闭眼不说话。
沈司凝偏眸：“还有其他活口吗？”
滢缇摇摇头。
沈司凝挥手，头目被倒挂在树上。沈司凝眸光骇人：“你想死？”她冷笑一声：“在你开口之前，你死不了。”
滢缇会意，走过去塞了两颗丹药进头目嘴里，逼着他咽了下去。
几个呼吸间，本来奄奄一息的头目发疯般的哀叫起来，不顾眩晕的挣扎起来。
“裴公子，”沈司凝全然不顾，问道：“令弟，天资如何？”
“很、很好。”沈司凝刚才那发狠的眼神以及话语，让裴晟楠有些发懵。
“我再问你，”沈司凝说：“这些杀手有没有试图将令弟带走？”
“应该是有。”回答的是裴铭楠：“有好几次我以为自己要被杀了，结果发现他们只是想要绑我。”
裴玉良感觉到不妙，急切地问沈司凝：“姑娘，到底怎么了？”
“裴家主或者裴公子，你们最近有没有惹到什么仇家？”沈司凝反问。
裴玉良摇头。
裴晟楠说：“有是有，不过都是以竹蛇的身份。但是除去家里人和你们，没人知道我的身份。”
“最后一个问题，麻烦裴家主一定要实话实说。”沈司凝看着裴玉良：“裴家和五大家有没有关系？”
闻钊低声说：“你怎么又扯上五大家了。”
沈司凝不理他，见裴玉良沉默，她心里大致已经有了答案：“三个多月前大靖京都的夏家遭遇灭顶之灾，全家上下除了一个和幼子年岁相仿的孩子被掳走之外，无一活口。我的人查到，夏家是钟吾苏氏的旁支，三百年前离开的苏家。裴家主，今天的场面您也看到了，谁能保证他们不会卷土重来？以前的裴家尚不能敌过他们，更何况受到重创后的？”
闻钊开口：“裴叔，我们您还信不过吗？”
“……是。”裴玉良叹口气：“裴家是淮扬萧氏的旁支，也是三百年前离开的。”
答案是肯定，这是其他人未料到的，就连裴家兄弟俩人也是震惊的看向自家父亲。
裴玉良拍拍小儿子的头：“姑娘若不说，我怎么也不会想到今日的杀身之祸是因为这件事惹来的。”
沈司凝吐口气，看向已经没有力气挣扎，冷汗直流的头目：“多年来，陆续有家族被灭门，带走天资卓越的小辈，是不是都是你们做的？”
头目被喂进嘴的丹药折磨的面白如纸，口中还沾着被沈司凝打出来的血，他张嘴怪笑的时候和恶鬼没什么区别：“是又怎样？你们阻止不了的，让这烂天烂地都去见鬼吧！”
沈司凝自动忽略了他发疯的后半句，说：“你们的目的是什么？”
“当然是给还这四海八荒一个新生，让你们这些披着人皮的恶鬼都回到地狱去！”
这话偏激的很，再加上他那沙哑到阴森的嗓音，听的人浑身都不舒服。
沈司凝蹙眉：“你……”
可是不容沈司凝再说什么，那头目忽然七窍流血，竟是自己将灵力倒灌入经脉，自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