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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咒怨幻噩(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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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十岁左右的女人浑身只余一件亵衣,身材丰腴媚态横生一股风尘气息,她循声回望,那张铺满胭脂笑脸霎时僵住,皱纹凝在眼角。

    床榻上的白衣小男孩,雪白的袍子松松垮垮套在身上,他抱着手臂蜷缩在角落,肩膀在不断地颤抖眼眶红红,似一只受伤的小兽。

    那张脸桑筠再熟悉不过,不是她的小徒弟又是谁。

    沈揽月的人没日没夜监视桑筠,近来暗中打听颜娘之事已经让她心力交瘁,更别说打听小徒弟。如今看来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不费功夫!

    女人回首看到桑筠,脸面绷不住,却也不敢妄自开口,只得咬牙恼怒睇向她。

    桑筠脸色阴沉的难看,笼罩上了一层洇不开的黑雾。

    这老妓女竟能做出如此卑贱肮脏之事!

    她疾步上前,狠厉一脚踹上女人的胸膛。

    女人撞上身后的柱子,当即两眼一翻昏迷了过去。

    桑筠急忙扯过衣裳盖住女人的身子,嫌恶收回自己的目光。

    榻上的男孩可怜兮兮望来,桑筠心如刀绞,温声道:“徒弟,过来。”

    小男孩用红红的眸子疑惑打量她,两人对视良久,桑筠才意识言语不妥,冲他伸出手,“江浮舟,过来。”

    “我是叫浮舟可我不信江,我似乎没见过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

    原来这个时候叫浮舟啊!

    凝着那双好奇的眸子,桑筠扬起唇角,“因为我是天界派来救你的神君,你的一切我都了如指掌。”

    “那神君会保护我吗?”

    圆溜溜的眸子坠着泪,可怜兮兮。

    桑筠莞尔,朝他伸出手,“当然,不过你得答应我每日多笑笑,可以吗?”

    人多笑心底的执念会消散许多,心底执念解开之日便是幻噩解开之时。

    小浮舟小心翼翼地靠过来,试探性把手放到桑筠手中。

    桑筠心中讪笑,扯过小浮舟的手,就如江浮舟抱小桑桑那般,将他靠放在肩头,往门外走。

    “你一直住在此处吗?”

    “是的。”

    桑筠全然不知,那张埋在她肩头的小脸露出了不属于稚子的阴鸷,抱在她脖颈之上的小手上,一枚银戒上的暗针对准了脖颈之上的要害。

    暗针刚触上脖颈间肌肤的那一瞬,门吱呀一声被人缓缓推开,他缓缓将暗针淹没在衣袖下。

    瞅到那片紫色的衣角,桑筠咂舌,这沈揽月简直是不折不扣的跟屁虫!方才她可是好不容易逃离她的眼线。

    沈揽月透过幂篱,满不在乎扫过屋子里昏迷的女人,旋即目光落在小浮舟身上,眉色微沉。

    倏尔她拢了拢袖,冲桑筠开口,“姑娘为何出现在此?”

    “入了堂茅厕,迷路了。”

    “我劝姑娘你还是老实些,否者休怪我不以礼待客。”

    她虽语声含笑,但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我很老实的,不过累了随意走走罢了!”

    桑筠边说边哀婉摇头,眉目张扬唇角含笑,唇角难掩的讥诮之色。

    沈揽月对浮舟冷漠的态度,不难看出可怜的小徒弟从小娘不爱,自家儿子受了这般欺负,亲娘竟还这般泰然处之在,浮舟被欺负这事想来她是默许的。

    俗话说虎毒不食子,这沈揽月简直恶毒至极!

    “姑娘以后莫要乱走,看了什么不该看的,听了什么不该听的,我会毫不犹豫地杀了你。”

    “杀了多可惜,姑娘我会做好多的事,实在难遇啊,夫人你舍得?”

    桑筠的武功,容色皆是一等一,暗中培养的人至今无人能胜出其右,进宫一事也非她莫属。

    沈揽月思忖着,幂篱下的眉宇舒展了几分,少了凌厉之色。

    “姑娘今日还有琴技未学,莫要耽误了时辰。”

    “好,不过我有一个要求。”桑筠偏头看向靠在她怀中的小男孩,“这孩子长得真好看,我很喜欢,以后他就跟着我罢。”

    她话音刚落,耳畔传来沈揽月的声音,“不行!”

    “我这个人呢好吃懒做,让我做事非给点甜头不可,吃到甜头所有的事都不成问题。”

    桑筠侧目打量沈揽月的动作,见她已有动摇之意,继续道:“我见这小孩养在破院,穿得也不是大富大贵,想来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角色,夫人,不会这点甜头不给吧?”

    言罢用一种你很小气的目光看向沈揽月,果不其然她挺直身子,用手把碎发撇到耳后,掩饰尴尬之色。

    “自不是什么重要的人,你乖乖做事给你便是。”

    脚踏出门槛,她又莫名其妙提醒了一句,“但愿你不后悔”

    桑筠没想那么多,一口应下:“成交!”

    夜色笼罩而来,屋子灯火通明。

    撸开白色的袖口,上面是细细密密青紫的鞭痕,桑筠又急忙褪去小浮舟的外衫,身后也是触目惊心的青紫。

    顿了半晌,察觉到小浮舟异样的目光,桑筠才连忙摆手解释,“你听我说,我不是变态,我与那个混蛋不一样的”

    “是不一样,你比她漂亮。”

    桑筠摸了摸他的头,笑道:“小嘴真甜。”

    等等好像有点不对!?

    那些鞭痕触目惊心,桑筠脑海中显现出江浮舟给她讲的那个故事。

    “浮舟你这伤,是她们干的吗?”

    这话实在难以启齿。

    小浮舟垂首不语,垂在肩侧的发遮掩住他的神情,绯红的唇角是讥诮与冷漠。

    这些恶心的人是想这么对他,不过她们还为来得及便下了黄泉,倒是多亏了她们的滋养,后院中那一株株玉兰才开得葳蕤多姿,让他被囚禁这一隅,也不至于这般无聊。

    今日若不是眼前这个女人碰巧撞上,来年院中的玉兰会开得更好罢。

    桑筠以为自己的话伤到了他,连忙致歉,“对不起,我不该这么问你,我帮你上药吧!”

    桑筠刚转身回头拿药,耳后传来低低的声音,“是我娘干的。”

    竟然是沈揽月,这可恶的女人!

    她松开紧攥的手指,温声安慰,“没关系,以后我会保护你的,谁都不可以欺负你。”

    翻箱倒柜找出一堆瓶瓶罐罐,桑筠仔细为他抹药,这张可怜兮兮的小脸让她想起初次见江浮舟时的情景,她不由自主地弯起唇角。

    “你干什么?”

    桑筠回神低头,噗嗤笑出声,刚才走神不料把药抹到小徒弟脸上了,眼前赫然是一只小花猫。

    小浮舟脸色越发难看,却依旧冷静得若一滩死水,倒与长大的徒弟有些不同。

    桑筠举起袖子往他脸上擦,咬牙憋笑,“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小脸越擦越花,小浮舟脸上漾开波澜,毫不掩饰的不悦与冷意,他拂开桑筠的手。

    桑筠也不与他计较,擦完药后,仔细为他罩好外衫,转身熄了灯盏,将床榻留给小浮舟自己则歇在屏风前的小榻上。

    窗外的月光越发皎洁,想起那颗快要枯萎的玉兰,浮舟辗转难眠,听到空气中细微的呼吸声,他撑开眸子,悄然翻身下榻出了房门。

    还是那处荒僻的后院,此时正值早春,院中绿意盎然的枝头,皓月当空,那颗病怏怏的玉兰花下,小小的身影立于树下。

    江浮舟的脚侧是一个瓷罐,他小心翼翼地抱起倒出里面的水,浇在玉兰的根部,夜色中回荡着细微的水的滴答声与压抑的低声。

    小浮舟悄然回到屋中,他一宿未眠,盯着屏风的方向整整看了一夜。

    翌日随着屏风前脚步声渐近,他迅疾阖上眼,一股淡淡的幽香由浓郁到渐渐消散。

    待脚步声彻底消失,他才缓缓撑眼,偏头入目是一串晶莹剔透的糖葫芦。

    他拿起举起细细打量,正如在打量那个奇怪又漂亮的女子。

    “这是弱柳阁的颜娘,今日起由她教习桑姑娘拓枝舞。”琴娘交代几句后,迈着莲步离开玉水阁。

    “姑娘姓桑?”

    眼前美丽的女人一如当年的模样,桑筠久久不能回神,愣愣点着头。

    颜娘的拓枝舞是弱柳阁一绝,桑筠便与沈揽月说想学拓枝舞,旁敲侧击几句果不其然沈揽月应下,她可以名正言顺地见着她,也不会给颜娘招揽无妄之灾。

    虽然这只是一场幻噩,但颜娘在她心中永远有血有肉。

    “不瞒桑姑娘,其实奴家本姓桑。”

    桑筠强自收住眼眶中翻腾泪花,沙哑笑道:“那我们还真是有缘分。”

    “姑娘今年多大?”

    “十八。”

    “奴家今年十五,还得叫姑娘姐姐。”

    “不必,叫我阿筠便好。”以前颜娘都是这般叫她的。

    “好,不知怎得奴家见阿筠第一眼便觉得欢喜。”

    “我也是,颜娘。”

    颜娘看向她手上牵着的浮舟,满脸疑窦问:“为何他会在此?”

    “喔,沈揽月将他交给我养了。”

    她若有所思点头,“原来如此,那你可得好好待他。”这孩子挺可怜的,沈揽月是对他一点也不好。

    “嗯。”

    从始至终桑筠尽顾着与颜娘说话,没有给浮舟半个眼色,顿时他的心中有些愤懑,那张俊美的小脸闪过一丝阴鸷。

    很快日头逐渐西沉,夕阳将楼阁之上的翩跹起舞身影拉长,两人坐在长椅上。

    “今日多谢你,颜娘。”桑筠欣欣然从长椅上拿过包袱递给颜娘,这几日她从沈揽月手中软磨硬泡得到了不少银子,于是拖人买了颜娘最爱吃的栗子糕和一些果脯。

    颜娘连忙推拒,“阿筠你这是何意?”

    “我这身子骨实在僵硬,这些日子可得劳烦颜娘你,这些都是一些点心你拿回去吃,算是谢礼。”

    闻言颜娘掩面一笑,欣然接过道,“多谢阿筠,不过阿筠不必妄自菲薄,你的身子骨可不僵硬,这腰可比许多小娘子柔和多了。”

    “颜娘莫夸我了,你才是风华绝代,也是我见过最最最好的女子。”

    桑筠为了拖延入宫,与颜娘多些相处的时日,这几日她虽然学会了不少舞姿,却故作笨拙之态。

    闻言颜娘掩面羞赧一笑,“阿筠你真是!”

    被树枝揉碎的夕阳,打在小浮舟的长睫上,在下眼睑投下一片鎏金。

    身侧的两人笑作一团,他被遗忘在角落。闭目神思良久,他缓缓撑眼,看到颜娘手中的包袱,他惺忪的眸子微微眯起。

    原来这些点心都是为这个叫颜娘的女子准备的?哼!朝三暮四的女人!

    弱柳阁是冀州远近闻名的第一青楼,前有灯红酒绿的楼阁,后还有供巨商富贾王公贵族玩乐的清幽□□,沈揽月单独将桑筠安置一处楼阁,方便暗卫监视她。

    桑筠一直想不明白为何沈揽月会成为弱柳阁幕后的主人,蓦地脑子里闪过山羊大叔四个字,难道这弱柳阁是那日无意间撞到与沈揽月苟且之人名下的产业。

    那位大臣,桑筠也是记忆也是极为深刻的,他是拥兵自重的骠骑将军洛青凡,文臣与武将素来政见不合,此人在朝堂之上素来与她的父亲不对付。

    算了算了,这些费脑壳的破事儿与她没半毛钱关系,眼前的小徒弟才是主角!

    晚间两人用过晚膳后,准备回住处歇息。

    桑筠住的那处楼阁离玉水台有些远,越往里走,灯火越幽暗,一大一小两人牵着手走在花圃之间的鹅卵石小径上,她笑吟吟开口,“浮舟,告诉我今日你有没有开心一些?”

    “没有。”整整半日,这人的目光都黏在那个叫做颜娘的女子身上,还为她准备了那么多好吃的点心,而他却备受冷落。

    “为什么?”分明糖葫芦这东西对小孩子挺管用的。

    猜中了桑筠的心思,小浮舟高傲开口,没由来一句,“我不喜欢吃糖葫芦,我喜欢吃栗子糕。”其实他讨厌吃的便是栗子糕,又甜又噎。

    桑筠顿住脚步,蹲在他身前,满怀期待,“那小浮舟能不能给姐姐我一个笑,我就答应以后每日都给你送栗子糕,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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