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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云安初相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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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逾六月,江南扬州梅雨悄然而至,窗外雨幕成帘,雨中氤氲着薄薄的雾霭,绿水萦绕着朦胧的白墙,风掠槐花落于青瓦,不过一刻雨便停了,细雨顺着瓦缝汇入檐角,滴滴坠入蜿蜒的小河,荡开一圈圈水漪,犹如丝竹入耳。

    云安城君悦酒楼,倚在梨花椅上的桑筠神色慵懒,沉浸于宴酣丝竹之乐。

    蓦地耳畔传来哄闹之语,她缓缓撑开眸子。

    邻桌颇显落魄的几人朝小二要了一些酒食,怅然撩袍坐下,白袍上的几只仙鹤活灵活现,一番漾动似要活过来,赫然是御月宗的弟子。

    世间有五大宗派,分别是天玄宗,衡阳宗,无尘宗,踏云宗和御月宗,以斩妖除鬼为道,天玄宗开宗立派最早,多位长老羽化登仙,根基深厚最负盛名,御月宗虽不是最晚开宗立派的,但追求超然,历代长老疏于管教,弟子懒散,现今位于五宗最末。

    彼时的天下安宁,少有妖鬼作祟,五宗在世间多被奉为传言。

    唇红齿白的少年夹了一块嫩白的鱼肉往嘴里塞,一脸天真地看向坐在对侧的年纪稍长的男子。

    “三师兄这可如何是好?我们兄弟三人不是那树妖的对手。”

    闻言那个被叫三师兄的年轻男子拧眉,缓缓伸手捂住左颊上狰狞的红痕,半晌没好气道:

    “能怎么办,那可是百年树妖,未必真拿命去搏,我们又不是玄天宗的弟子。”

    想着脸上这道疤痕他便气不打一处来,可恶的树妖暗中偷袭害得他的脸险些被抽烂。

    玄天宗的弟子不仅剑术高超,斩妖除魔术法更是精妙绝顶,他们御月宗望尘莫及,还是莫要凑热闹,省得白白搭上性命。

    思及此他在心中暗暗笃定什么,下意识点头。

    “话说最近玄天宗出了大事,三个月前清虚长老下山除妖,功德圆满羽化登仙,不过月逾他唯一的亲传弟子打伤众多子弟,卷着玄天法器宝贝逃了,厉掌门气大发雷霆,率全宗之力捉拿,恨不得掘地三尺将她挖出来。”

    三师兄眸中闪过一丝不屑与厌恶之色,攒眉道:“好像叫什么桑桑筠,据说清虚长老在时此女不可一世放纵不羁,屡次放走妖物,离经叛道为玄天所不容。”

    “不过她的确也是天之娇女,去年五派的灵剑大会,在新任弟子中一举夺得魁首,不愧是清虚长老的亲传弟子,据说容貌也是一绝。”

    话音刚落,唇红齿白的小少年头顶冷不防肿起一个大包,火辣辣的疼痛卷走了他的痴愣样儿。

    他瘪着嘴似瞪非瞪看向对侧之人,委屈至极却也不敢发火。

    迎上那双清澈而无辜的眸子,三师兄没有丝毫心软,厉声呵斥:“小师弟你想什么呢,此女离经叛道,天理不容,休得肖想!”

    小少年默默委屈垂下了头,埋首食饭,不敢再多言一语。

    教训完师弟后,三师兄怅然饮了一口酒,约莫两刻钟几人酒足饭饱后,围着八仙桌悄声咬耳朵,似确定某些事后齐齐颔首,背上各自的剑匆匆离下了楼,朝御月宗的方向疾步而去。

    待几人撑伞彻底消失在烟雨朦胧的街道,桑筠收回目光,仰脖饮去杯中的清酒。

    果然是御月宗干得出的事!

    半个时辰云销雨霁,她悠哉游哉从梨花椅上撑起身子,戴上黑纱幂篱,留下一锭银子转瞬跃下窗户。

    今日初到扬州,她便闻得城中异事,两月以来城中莫名失踪好几名貌美女子,县衙皆无从查起。直至三日前江家小姐上山祈福,马车误入幽深密林,一行人在同处兜兜转转整整一个时辰,彼时她无甚大碍,安然无虞回到江府,江家便没将此事放在心上,但不过三日江小姐昏迷不醒,本就纤弱的身体以肉眼可见之速消瘦,药石无用,江家老爷一筹莫展之际,无意听及她在山中遇到的异事,于是下了悬赏令求仙人除邪祟。

    恰逢御月宗弟子在云安城历练,于是便有刚才酒楼那一幕。

    哺时天彻底放了晴,丑时,深蓝色的天幕中深嵌一弯银月,夜幕星罗棋布。

    江家东院,夜风猎猎,院中的翠竹随风妖曳生姿,发出簌簌声响,宛若幽怨哀曲,一股淡淡的血腥弥散于江南独有的气息中。

    桑筠秉着气息,阖眼斜倚在粗壮的槐枝上,蓦地脖颈上月牙状的玉坠散发阵阵银白色的光。

    祈月:“桑儿这里除了妖气,还有一股特别的气息,非妖非鬼。”

    闻言桑筠缓缓撑开眸子。

    不知祈月是何来历,似乎她从小便刮在脖子上,直至某日清晨醒来发现这玉坠竟能开口说话,而且唯有她听得到,彼时以为它是山间石妖欲要归还天地,她的师尊清虚却说它是神器剑灵,祈月又死皮赖脸求收留,她才打消扔掉的念头。

    山间寂寞不受待见,久而久之桑筠多了位损友,也有了一把贴身佩剑。

    “你想说什么?”

    “这里有一股天魔的气息。”

    上古天魔是十万年前最强大的存在,在天魔一族统治下六界尸山血海,不过在十万年前的神魔大战,天魔一族陨灭,其余魔族全族被封印在魔狱,如今的世间只有妖鬼为祟。

    桑筠看过许多异问奇录,得知天魔生性残暴嗜血强悍,他们的邪念源自骨子里血脉,无人能渡化,唯有除之而后快,否者四海八荒必然大乱,六界重蹈覆辙尸山血海。

    祈月正色言:“你想得没错,天魔必须除之而后快。”

    她摩挲着腰间的墨色锦囊,“咱打得过吗?”

    “他魔息微弱,此刻不过转世轮会投身凡人之躯,魔魂尚未觉醒。”

    “那就成,先解决他!”

    话音未遁,桑筠从枝干一跃而下,飞身闯入东院那间主屋。

    少年漫不经心用绢巾逝去指缝间的血渍,然后随意地一扔,蒙住那张毫无血色瞠目的脸。

    烛火微若荧光,橘黄色的光晕映在弯弯的薄唇之上,轻漫而冰冷,他缓缓抖动手中的药瓶,粉末洒落,接触到男人僵硬而冰冷的胸膛瞬间溶出一个大洞,继而蔓延四肢百骸,化为一缕青烟一滩尸水,直至蒸腾彻底消散得了无痕迹。

    见状少年笑意更甚,他漫不经心转身,修长如玉的手执起香箸挑了挑香炉,瞬间香烟弥漫,淡雅的槐花香萦绕四角,沁人心脾,他阖眼轻嗅一口,餍足无比。

    侧眸瞥向窗外,片刻后他收回目光,不急不徐褪下身上的外袍,正准备熄灭烛火之际,劲风拂面,一抹窈窕的黑影夺窗而入。

    来人死死钳制他的脖颈,欺身将他半压在榻沿。

    黑色的幂篱遮住了来人的容貌,透过那微小的缝隙,那双冰凉的眼底裹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透过幂篱间的缝隙,桑筠审视着身下的人。

    少年眼尾泛红,那双极其好看的丹凤眸子猩红,眼下带着淡淡的乌青,碎发掠过他的鼻尖,憔悴而破碎,他的皮肤极其白皙,甚至隐约能看到青色的脉管,他没有笑但那张绯红的唇勾勒着极美的弧度。

    他似白茫茫的天地间的一株红梅寒霜绽放,从面颊到白衣下若隐若现的锁骨,宛若天神凿刻,又缱绻着江南独有的气息,不由让她想起初来扬州,桥头的烟雨朦胧。

    不过这人的眉眼怎么瞧着有些熟悉?

    一时间她看得有些怔愣,脖颈上的手不自觉的松开几许。

    若不是祈月提醒,那只银白色的凌厉的匕首已然嵌入她的胸膛。

    桑筠虽旋身侥幸躲过,但手臂依旧中了招。

    她浑身瘫软无力跌坐床沿,死死捂住伤处,鲜血从指缝渗出。

    竟是个会武的!

    风从窗外吹来,烛火摇曳忽明忽暗,少年拢好衣襟,握着匕首的指尖发白,他不急不徐悠然起身,窗外灌入的风拂起披散的墨发。

    定睛瞧去,桑筠恰好对上那双幽深而清冷的眸子。

    少年居高临下审视着她,如在看砧板上的死鱼,绯红的唇角漾开一抹冰冷的弧度。

    他半垂着眸,长睫在眼底投下一片好看的剪影,正神色慵懒擦拭匕首,但每个细枝末节的动作无一不透露着冰冷与毫不掩饰的杀意。

    冰冷的银光划过眼底之际,桑筠阖眼默念一个诀。

    “缚妖索!”

    桑筠话音刚落,顿时金鞭窜出她腰间墨色锦囊,在空中划出一道弧度,应声击落那把匕首,顺其绕着少年的臂膀蜿蜒而上,直至将他全身捆住动弹不得。

    幂篱下那淡红的扬起一个得意的弧度,江浮舟眸光有些晦暗不明。

    撑起瘫软的身子,桑筠拾起落到榻上的匕首,故作轻松在手心上下抛接,靠近少年后在他眼前轻晃匕首。

    “可惜了这般俊俏的少年,遇到我只能说你倒霉。”

    闻言少年露出一副惧怕之态。

    桑筠冷然举刀那一刻,门被人猛然撞开,咻一声,梅花暗箭破风击落手中的匕首,她的身体因巨大的震荡也倾倒而下,直直扑在少年身上。

    江家家仆持刀棍破门而入看到的便是这一幕,神秘黑衣人贴靠在衣衫不整的少年胸膛,少年被绳子所附,面上满是惊惧之态。

    众人瞠目怔愣半晌,伴随着人群中一阵尴尬的轻咳,才恢复肃穆的神情。

    桑筠:“他们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祈月:“似乎是这样的。”

    蓦地后颈一痛,灵脉被封浑身的灵力尽失。

    她不可思议转首,透过幂篱间的缝隙探去,少年嘴角笑意转瞬而逝。

    此起彼伏的脚步声传来,桑筠被江家奴仆押入中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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