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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 3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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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贵妃血压又直接被蠢儿子拉满了, 她沉下脸来,指着胤祐厉声道:“你给我下来!”

    胤祐搂着哥哥的脖子:“不,我不下来。”

    “不下来,你的小屁股今天就保不住了!”

    小家伙灵活的躲到哥哥身后, 脑袋偏过来, 从他肩膀上方往外看:“保得住保得住, 打孩子是不对的,不能总打孩子, 要好好和他讲道理。”

    这话是他前两天调皮捣蛋的时候, 皇贵妃为了压抑住自己想要揍他的冲动嘴里碎碎念的, 没想到又被他捡去了,现在倒是派上用场了。

    胤禛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虽然没说话,脸上难得带了点讨好额娘的笑意,用自己单薄的身体将弟弟护得死死的。

    皇贵妃真是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说了哥哥生病期间不能亲密接触, 现在倒好, 又是亲亲又是抱抱,没有比这更亲密的了。

    “讲道理, ”皇贵妃把手伸到胤禛身后去拽他,“你额娘要打你, 从来不需要讲道理。”

    胤祐身体灵活, 又有哥哥在前面挡着,左躲右闪,皇贵妃就是逮捕着他。

    胤禛既想要保护弟弟, 又不敢公然跟额娘对着干, 他也不是那种活泼可爱, 还会撒娇卖萌的孩子,夹在额娘和弟弟中间,被迫参与到他们俩的拉锯战中,光是想着如何解决他俩的矛盾就已经绞尽脑汁。

    宫女太监站了一屋子,看到七阿哥为了躲避皇贵妃的“抓捕”,在炕上爬来爬去左躲右闪的模样就忍不住想笑,但又不敢,只能低着头憋回去。

    “额娘,”胤禛一把拉住了皇贵妃的手,“你别惩罚弟弟了,他还那么小,什么也不懂。”

    皇贵妃看一眼大儿子,又看一眼小儿子。小崽子就是仗着有哥哥护着,才敢跟她对着干,他才不是什么都不懂,他精着呢。

    皇贵妃摸摸大儿子的头,笑容可掬,用最温柔的声音,说最狠的话:“交出你弟弟,否则我今天连你一起揍。”

    胤禛:“……”

    四阿哥心里苦:“我只是一动不动坐在这里,我什么也没做,为什么还要一起挨揍?”

    他转过头去看了眼胤祐,后者也正抬起小脑袋看着他。胤禛屁股动了动,刚准备离开位置。心道:“傻弟弟,牺牲你一个,总好过我们俩一起挨揍。”

    然而,他的傻弟弟却摆出一脸愧疚的神情,委委屈屈的说道:“你让她打我吧,反正我的屁股也经常挨揍,不是阿玛揍就是额娘揍,我早就习惯了,大不了疼两天,没关系的,小七不怕!哇呜呜呜呜~~”

    胤禛:“!!!”

    愧疚的情绪一瞬间涌上心头,他的弟弟那么可爱,那么幼小又脆弱,他刚才竟然想要把弟弟推出去挨揍,自己怎么能有这样的想法,真是太不应该了。

    “不,哥哥会保护你的!”

    小家伙一下扑进他怀里,软软的身体紧紧地依靠着他。

    胤禛搂着弟弟,冷不防旁边伸出一只手,拎着胤祐的胳膊就把人拽走了。

    皇贵妃看着儿子冷笑:“演技这么好,没地方给你发挥还真是屈才了。”

    她一开始确实想揍人,胤祐从小身体就不好,免疫系统不够完善,抵抗力太差,轻微的感染就有可能引起发热咳嗽。

    好不容易今年情况好了一些,还敢自己作死。

    但是闹了这么一阵,又看到两个孩子截然不同的反应,大儿子纠结为难,小儿子在他哥跟前使劲儿飙演技,她是又好气又好笑,笑完之后气也消得差不多了。

    她把胤祐放在另一边,跟他讲道理:“额娘是不是说过,哥哥在咳嗽,你不能靠近他,也不能亲他。”

    被拎出来的一瞬间,胤祐就老实了,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听到额娘的问话,乖巧的点点头:“是。”

    “那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因为……好久没看到哥哥,想他了呀。”

    他眼神真诚,看不出一丝一毫虚假和做作,皇贵妃几乎要以为是真的,人家只是单纯兄友弟恭,情不自禁想要抱抱亲亲。

    没想到,他儿子紧接着就问了一句:“所以,可以吃那个甜甜的药了吗?”

    皇贵妃服气了,果然,吃货的世界,常人难以理解。

    不管怎么说,胤祐那天晚上也没能得到那个甜甜的药吃。

    于是,他开始开动自己的脑筋,办法都是人想出来的。

    这天上午,胤祐坐在炕上摆弄他的玩具,皇贵妃坐在对面看书。

    小家伙时不时抬起头来看一眼额娘,眼珠子一动,忽然弯下腰,用手捂着自己的小嘴:“咳咳咳咳……”

    皇贵妃抬起头来看他一眼,胤祐立刻停了下来。

    没过一会儿,他又开始捂着嘴咳嗽。

    李熹听到动静从外面进来,胤祐便拉着她的手,眼泪汪汪的看着她:“熹姑姑,你快给我拍一拍。”

    说着他又是一阵咳嗽。

    小孩子气道收缩能力若,痰液难以排出,因此每次他生病,皇贵妃都会让他趴在腿上,长时间高频率的给他拍背,帮助他把痰排出来。

    于是小家伙就记住了,咳嗽要拍一拍背,才更加真实可信。

    在外面听得不太清楚,李熹还真以为他咳得厉害,急急忙忙的进来,这一听就知道,小家伙又在表演。

    皇贵妃放下书本,过来捧着儿子的脸:“宝宝,怎么了?”

    “咳咳咳……”

    皇贵妃心疼的搂着他:“这是生病了吧。额娘说了要离哥哥远一点,你不听,看吧,现在怎么办?”

    胤祐眼里立刻流露出期待的光彩:“生病了要吃药。”

    “对,宝宝说得对。”皇贵妃招招手,叫来个小太监,“你去一趟太医院,让刘太医开一副最苦的药给七阿哥。”

    胤祐一把抱住他额娘的手:“不不不……不用苦的,就哥哥吃那个甜的就行。”

    “那怎么行,宝宝咳嗽这么厉害,吃最苦的药才能好起来。”

    胤祐眼泪是真的下来了,他不是喜欢吃药,他只是喜欢吃额娘亲手熬制的那个川贝枇杷膏。太医院那些开的那些药又苦又涩又难喝,他才不要。

    \"不用不用,真的不用。\"胤祐急得满脑门汗水,从腰间挂着的小荷包里摸出一条锦帕在脸上随意摸了一把,“我我我……我的咳嗽已经好了,额娘你看,小七现在不咳嗽了哦。”

    一旁站着的李熹快被这大宝贝儿笑死了,候在一旁的太监有点不知所措,这趟要医院到底还去不去。

    李熹朝他挥了挥手:“咱们七阿哥这咳嗽,说来就来,说好就好。你先忙去吧。”

    皇贵妃看了半天,觉得哪里不对,他招招手,把李熹叫过去:“这帕子是你给他的吗?”

    李熹看了一眼,很确定的说道:“不是,看着也不像是慈宁宫的东西。”

    皇贵妃从胤祐手里将帕子拿了过来看了看,那是一条素色锦帕,上面绣着一朵并蒂莲。手帕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已经变得皱巴巴的。

    她问胤祐:“这帕子哪里来的?”

    “容若给的。”

    皇贵妃和李熹对望一眼:“他为什么要给你一条帕子?”

    “那天阿玛又打我屁股,容若就拿出了他的帕子给我擦眼泪,我忘记还给他了。”

    李熹惊讶道:“这该不会是……”

    京城谁不知道纳兰公子对亡妻一往琴深,为她创作出许多哀婉凄美的词作,为世人所惊叹。

    这帕子若是卢氏留给纳兰的遗物,就这样被胤祐拿走而没有及时归还,以纳兰公子多愁善感的性格,得多难过啊。

    皇贵妃赶紧命人将帕子洗干净熨平整,又嘱咐胤祐拿去乾清宫还给人家。

    自从回宫之后,胤祐还没有去过乾清宫,他阿玛政务繁茂,要处理的事情很多,额娘不让他去添乱。

    现在借着归还帕子的名义,他又可以去找容若了。

    小家伙领了任务一刻也不肯耽误,立刻就出了承乾宫,直奔乾清宫而去。

    在乾清宫外的广场上,胤祐老远就看到了两个人。

    这两个人都身穿官府,一个人背着手高昂着头,看上去就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似乎正在训斥另一个人,但距离太远了,胤祐只听见他语气颇为凶恶,但听不清他究竟说了什么。

    这个人是索额图,另一个人是康熙身边的高士奇。

    胤祐很奇怪,就连自己的阿玛都要尊称高士奇一声高师傅,索额图对他说话时,怎么会如此不客气。

    胤祐对索额图并不熟悉,只知道他是太子哥哥母家的亲戚,论辈分太子得管索额图叫一声叔公。

    不过他对高士奇却很熟悉,因为后者时常在南书房走动,一来解答康熙在文史书画方面的疑问,二来吉鲁康熙的日常言行。

    之前曹寅还说过,让高士奇做胤祐的老师。

    每次胤祐来乾清宫,那个叫赵诚的小太监都会随侍在他的身旁。

    这时候,弯下腰来催促他:“七阿哥咱们走吧。”

    南书房内康熙正在和大臣商议政务,胤祐没敢进去,便往后面的院子走。

    期间他对赵诚抱怨:“索大人太凶了,我不喜欢他。”

    赵诚不敢说话,心想:“巧了吗这不是,他也不大喜欢您。”

    索额图一心扶持太子,皇贵妃的儿子,说不定皇上哪天想通了,真给表妹立为皇后,七阿哥摇身一变,就是嫡子,除太子之外另一个嫡子,那还得了。

    胤祐哪里懂得这些,他对人的喜欢和讨厌全凭直觉。连阿玛平日都很尊重的人,索额图凭什么大庭广众这么凶的骂人家。

    他问赵诚:“索大人为什么要骂高师傅?”

    赵诚吓得腿软:“这个……奴才哪里知道,不过,索大人每次见到高大人都是这样,甚至在皇上跟前也是直呼其名。”

    于是,索额图这个名字从这一刻开始,在胤祐心里就和坏人画上了等号。

    可是索额图又是太子哥哥的叔公,太子哥哥那么好,真担心他会被索额图那个坏人欺骗。

    唉,这个问题太复杂了,胤祐的小脑瓜想不明白,干脆不要想啦。

    绕到了后面的院子,在那里他看到了容若,于是索额图、高士奇都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纳兰老远就看到了他,朝他招招手:“你今日怎么过来了?”

    胤祐小心翼翼的拿出那方锦帕递过去:“我忘了把这个还给你,额娘说它对你很重要,让我赶紧送过来。”

    纳兰接过手帕,脸上的神情僵了缰,随即露出个苦涩的笑容:“她已经很久没有进入过我的梦里了。”

    春天的时候,曹寅还没有返回江宁,那时候纳兰竟总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看到春雨,看到落花,就总是会想起他已经故去的妻子,陷入过往的美好回忆中走不出来。

    就在容若指尖快要碰到帕子的时候,胤祐忽然收回手,一下子背到了身后。

    纳兰的手顿在半空:“怎么了?”

    胤祐抬起头来望着他:“我觉得,你已经不需要了。”

    孩子哪里懂得那些情情爱爱,更不知道什么叫生离死别。

    但是他能感觉到容若的不开心,既然人已经没了,活着的人还得活下去,睹物思人,没有意义。

    孩子都懂的道理,纳兰不可能不懂。但是,有的人书读得太多,感情太过细腻就容易陷在自己的执念中,走不出来。

    纳兰笑着牵住他的手往回廊那边走:“那七阿哥就替我收着吧。”

    “好!”胤祐珍而重之的将拿方锦帕放回自己的小荷包:“我替你收着,你想她了就来看看。其他时候要开心一点哦。”

    没有人跟他说过这样的话。只以为他没了妻子,再娶一房便是。

    他是是纳兰明珠的儿子,皇上身边最亲近也最信任的人,多少宗室王亲眼红,他究竟还有什么不满意?

    只有眼前这个三岁多的孩童,寥寥数言竟能如此温暖人心。

    两个人找了一处栏杆坐下,一阵秋风不知打哪儿刮过来,吹得树上的叶子扑簌簌落了满院。一眼望过去,满目尽是秋日寂寥。

    两个人也不能干坐着,纳兰不像曹寅,有的是花言巧语哄孩子开心,他只会教孩子背诵诗词。

    “七阿哥,咱们来玩飞花令吧,就以‘秋’字为令。”

    胤祐摇头:“不玩。”

    被拒绝的如此干脆,纳兰颇有些尴尬:“为何?”

    “因为子清不在,没人替我受罚。”

    他倒是很有自知之明,跟大才子玩飞花令,人家答不上来还能现场作一首,他答不上来就只能乖乖认罚。

    纳兰笑道:“大概子清也没想到,他对你而言竟如此重要。”

    “那是当然,你们两个对我来说都很重要。阿玛说要给我开蒙读书,我希望你们能当我的老师。”

    纳兰想了想,如果不能入翰林,给这个小家伙当老师也不错,至少他还能倾尽所学来好好培养他。

    “我倒是可以,不过曹子清好像不行。”

    “为什么不行?”

    纳兰笑道:“你看他哪有为人师表的样子。”

    胤祐忽然低下头:“他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呀,我好想他。”

    “大概,还有半年多吧。”

    胤祐也不知道半年多是多久,但他觉得子清已经走了好久好久了。

    纳兰忽然一把将他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凑到他耳边,轻声说了句什么。

    胤祐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真的吗?你说的是真的?”

    “嘘!”纳兰竖起食指抵在他的唇边,“这事儿还没决定呢,可不能让别人知道了。”

    胤祐点点头,其实前半句话根本没听进去,只记得后面他说不能告诉别人。

    在小家伙心里已经默认,这件事情是真的了。

    他一路蹦蹦跳跳回到承乾宫,还哼起了小曲儿:“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只没有耳朵,一只没有尾巴,真奇怪,真奇怪……”

    皇贵妃在屋子里就听见了他充满童趣的歌声,看起来去了一趟乾清宫,心情很不错。

    “宝宝遇到什么开心的事情了?”

    胤祐晃了晃小脑袋,想起和纳兰的约定:“我不告诉你。”

    皇贵妃问他:“手帕还给你的好朋友了吗?”

    胤祐摇头:“没有。”

    “你这孩子……走之前额娘是怎么交代你的?”

    胤祐双手抱起茶盏,“咕嘟咕嘟”给自己灌下去一大杯白开水:“是他说让我替他保管。”

    皇贵妃问他为什么,胤祐想了想,容若没说这个不能告诉别人,于是就和额娘大致提了一下这件事情。

    皇贵妃还挺高兴,她的小太阳现在也能温暖别人了:“那,既然答应了你的好朋友,你就要替他好好保管,不能能脏了,也不能弄丢了。”

    经她这么一提醒,胤祐才想起来,他也不能将这条帕子总带在身上,得找个地方放起来。

    他把帕子放进了一个装玩具的小木盒里,抱着木盒在寝殿里转了一圈,感觉哪里都不合适。

    最后,又回到皇贵妃身旁,向额娘宣布:“我要把它带回慈宁宫。”

    皇贵妃忍不住捏他的脸:“是是是,慈宁宫才是你的家,明儿就送你回去。”

    第二天,胤祐回到慈宁宫,先把装有帕子的小木盒找了个地方妥善放起来。

    然后,他又高高兴兴的跑去院子里视察一番。先看了看三只乌龟,“祝英台”依旧体格壮硕,“梁山伯”和“马文才”两个加起来都不是它的对手。

    池塘里除了几条体型很大,“祝英台”一口吃不下的大锦鲤,已经看不到别的小鱼小虾了。

    而后他又去看了看自己种下的橘子树,经过一个夏天,已经长大了不少,枝繁叶茂的,很是不错。

    不过胤祐还记得曹寅说过,橘树在北方会被冻死,可是还没能想到解决方案,曹寅就回了江宁。

    回到屋内,他刚坐下来准备用些茶点,松子饼还没来得及放进嘴里,整个人就逮住了。

    他忽然想起个事情,一早起来的好心情荡然无存。

    昨天纳兰跟他说的秘密:“说不定两月之后我就能见到子清,皇上这次出门很有可能会去江南。”

    阿玛要去江南,子清也在江南,如果能跟着阿玛一起出门,就能见到子清啦!

    可是胤祐现在才意识到问题的关键——自己怎么才能跟着阿玛一起出门呢。

    小家伙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有什么办法能让阿玛带自己一起出门。

    太皇太后上午还见他高高兴兴的,怎么这才多一会儿又愁眉苦脸了。

    “你这是怎么了,就这一盏茶的工夫叹了多少气了。”

    胤祐想了想,死死咬住了自己的嘴唇:“不能说。”

    “哟,在乌库玛嬷跟前还有秘密啦。”太皇太后手里转动着佛珠,“不说就不说吧,本以为你说出来,我还能帮上什么忙。”

    胤祐想了想,乌库玛嬷是阿玛的玛嬷,阿玛平时最是孝顺,乌库玛嬷说什么他都会答应。

    只要乌库玛嬷让他带上自己一同出门,他不敢不答应。

    于是,胤祐站到了太皇太后跟前:“我听说阿玛这次出门会去江南,那里有好多咱们这里吃不到的美食,看不到的美景,那里还有子清,我想……我想……”

    太皇太后低头看他:“你想跟着你阿玛一起去?”

    “阿玛说他会带上太子哥哥,既然带上了太子哥哥,那也可以带上我呀。”

    胤祐上前抱住太皇太后的胳膊就开始撒娇:“乌库玛嬷,你可不可以帮我跟阿妈说一说……”

    这时候,太皇太后却颤巍巍的抽出自己的胳膊,朝一旁的苏麻喇姑挥了挥,“我想起来,我今天的佛经还没念完,苏茉儿,快把我的经书拿过来。”

    “是。”

    胤祐:“……”

    他把嘴撅得能挂个油瓶:“不是说好要帮我的吗,乌库玛嬷说话不算数。”

    太皇太后闭上眼:“我可帮不了你。你阿玛这次出门是有政事要办,你以为是出去玩,他哪有时间照顾你?”

    “我不用他照顾,我很乖,不会给他添麻烦。”

    “那也不行,这一趟路途遥远,来回要好些日子,你那么小,身体又不好,在路上生病了怎么办。”

    这时候苏麻喇姑拿了来经书,还细心地翻到了上次的位置。

    “就算你阿玛要带你去,我也不会同意。好了,你自己去院子里玩,乌库玛嬷要开始礼佛了。”

    既然如此,胤祐也不能躲马车底下跟着去,只能算了。

    距离中秋节还有三天的时候,朝堂上发生了一件大事。

    康熙在几位议政大臣面前突然发难,列举索额图三大不端行为:

    其一,索额图之弟心裕素行懒惰,屡次空班。圣上交给索额图论处,索额图却从轻处理,只罚俸一年。

    其二,索额图之弟法保懒惰,被革去内大臣职务,随旗行走,但仍不思效力赎罪,在外校射为乐,索额图未能尽到教训之责。

    其三,索额图自恃位高权重,日益骄纵妄为。【百度百科】

    果然,如康熙所说,这三条听起来的确都只是行为不端,并不是什么罪大恶极不可饶恕的大过。

    尤其是最后一条,关于索额图自己的行为不端,听起来倒像是有心之人故意在背后害他。

    一旁的高士奇,神色看不出丝毫异样,安静且谨慎的握着笔,将刚才皇上的话一字不落的记录下来。

    索额图膝盖一软,整个人就软绵绵的跪了下去,额头扣在地上,真情实感的喊道:“臣知罪~”

    早在几个月前,他就已然察觉皇上对自己态度有变,但他仍然抱着一丝侥幸态度,自己毕竟没犯什么大错,又有太子这个护身符。

    就算康熙不考虑先皇后和赫舍里一族,也该考虑维护太子的外戚势力。

    而夏天的时候,皇上忙于处理各地水患,对他的态度倒是缓和了不少,他以为这一关总算过去,没想到,皇上在这儿等着跟他秋后算账呢。

    于是,处理方式也很简单粗暴,兄弟三人全部革职,尤其是索额图,被革除议政大臣、内大臣、太子太傅等职务,只保留佐领一职。

    这件事情,最高兴的莫过于一旁的明珠,他和索额图斗了这么些年,总算压过对方一头。

    更何况皇上不止处置了索额图一人,而是索尼的三个儿子,加上前些年去世的先皇后之父噶布喇,索尼已经没有儿子在朝中为官了。

    看来,皇上这是让大家舒舒服服的回家过一个中秋。

    而另一位议政大臣佟国维则是坚定不移的跟皇上站在一起,坚决拥护皇上的每一个决议。

    又是一年的中秋佳节,按照惯例,康熙要在乾清宫举行家宴,恭请太皇太后和皇太后以及各位太妃赴宴,其余宫妃、皇子和公主,以及恭亲王和裕亲王携家眷进宫赴宴。

    不过,在此之前,康熙要带着太子前往月坛祭天。

    慈宁宫今天可热闹了,皇太后带着胤祺早早的来了,还有两位王妃也在一旁陪着太皇太后说话。

    胤祐带着胤祺和保泰在院子里玩耍。三个孩子趴在池塘边看乌龟,因为当初“祝英台”是他在假山下面发现的,因此对这只格外关注。

    因为“祝英台”的个头看上去就比其他两只大多了,而且气势上面也狠狠地压过那俩,每天就像女王一样,大摇大摆的走在前面,“梁山伯”和“马文才”只敢在后面给女王当小跟班。

    保泰一眼就相中了女王,感觉裕亲王府花园里的大池塘就差这么个宝贝。

    于是,保泰拿出平时找胤祐要玩具的架势开始撒娇:“七哥……七哥哥,我想把祝英台带回王府养着。”

    “不行!”

    胤祐还没说话,胤祺先踢出了反对意见:“祝英台是我发现的,要带走也是我带回宁寿宫去养。”

    与此同时,五阿哥在心里暗自后悔:“来了这么多次,怎么没想到管七弟要了这只乌龟,他们俩平时玩得那么好,七弟不会不给的。”

    一边是五哥,一边是堂弟,他们都想要“祝英台”,胤祐看见他们就仿佛看到了化成人形的“梁山伯”和“马文才”,这可太难选了。

    “要不……”胤祐脑子里的鬼主意很快成型,“你们俩一人站一边,我把祝英台放在中间,让它自己选跟谁走。”

    胤祺和保泰两人对望一眼,都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于是两个人点点头,随即转身,往截然不同的两个方向走去。

    胤祐让太监把“祝英台”抓过来,放在正中间的位置,看它究竟选谁。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它的身上,就连“梁山伯”和“马文才”也忍不住站在一旁吃瓜。

    “祝英台”先是往保泰的方向爬行两步,可把小世子高兴坏了,又蹦又跳的拍手叫好:“快过来,我带你回裕亲王府,一定好吃好喝的养着你!”

    胤祐张大了嘴,露出个“原来如此”的表情:“哇哦!”

    可是,保泰话音刚落,“祝英台”像是对他抛出的橄榄枝并不感冒,慢慢悠悠的掉了个头,竟然开始往回走。

    胤祺忍不住在心里赞道:“不亏是一只富贵不能淫的好龟,我果然没有看错你。”

    尽管此时的他还不知道什么是“富贵不能淫”,但心里的想法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站在中间当裁判的胤祐又露出个不可思议的表情:“哦哟!!!”

    “祝英台”往回走了两步,似乎对五阿哥和宁寿宫也没什么兴趣,于是再一次掉头,朝着胤祐站的位置一步一步爬过来。

    这次胤祐露出惊讶又雀跃的表情:“哇,果然是我养的……”

    他话音未落,“祝英台”就缓慢而坚定的从他脚边绕过去,继续朝着平时晒太阳的那块大石头前进。

    而这时候,保泰忽然冲过来,一把抓起了“祝英台”:“别反抗了,乖乖跟爷走吧,爷不会亏待你的。”

    胤祺也从另一头冲过来:“它不愿意跟你走,你把它放下!”

    吃瓜群众胤祐、“梁山伯”、“马文才”:“???”

    保泰不敢放,但也不敢跟五阿哥吵起来。于是,他就看向胤祐,试图让胤祐给他撑腰。

    胤祐看看他,又看看胤祺,“祝英台”只有一个,一女怎么能二嫁,要不他还是自己留着吧。

    他走上前,正要从保泰手里拿走“祝英台”,哪知道小表弟情急之下开始口不择言:“七哥,你上次亲我的时候,说过的我要什么玩具你都会给我!”

    胤祐急了,赶紧去捂他的嘴,这次没敢用嘴,而是用手:“你已经拿了好多玩具了,这是乌龟,又不是玩具!”

    保泰说:“我不管,你亲了我,就要对我负责……唔唔~~唔唔唔~~~”

    这次吃瓜群众变成了胤祺:“什么什么,谁亲了谁?七弟你该不会……”

    胤祐急死了,一只手死死地捂住保泰的嘴,一只手不停地在他七哥跟前摆动:“我不是,我没有,你别听他胡说!”

    胤祺一脸“我懂”的点点头:“那……祝英台还是给他吧。”

    胤祐:“……”

    最后无奈之下他只好松开手:“五哥,你听我解释,那天额娘要给他在胳膊上放一个孙悟空,他一直哭一直哭,我就……”

    另一边,保泰已经拿着乌龟迅速跑远了。

    胤祐凑到五哥耳边说道:“祝英台可坏了,他把池塘里的小鱼都吃光了,咱们让它去吃光裕亲王府的小鱼。”

    于是,“祝英台”就这样身负重任,被保泰装进了笼子里,准备晚上出宫的时候一并带走。

    今天的天气很好,秋高气爽,月朗星稀,正是赏月的最佳时候。

    于是,乾清宫的家宴摆在了院子里,周围花团锦簇,大家一边吃吃喝喝,一边欣赏月色,一边陪着陪着太皇太后聊起家常。

    宴会之前,康熙特意让人传话,叫德妃也一起来。皇上大抵也是心软,像让她趁这个机会见见六阿哥和五公主。

    德妃现在还是戴罪之身,不敢太过招摇,安安静静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眼睛一直盯着六阿哥,偶尔看一眼太后身旁的五公主。

    康熙着重夸奖了大阿哥胤禔,说他这几个月来骑射功夫精进许多,下月初九的木兰秋狝,叫他一定要好好表现表现。

    大阿哥一掀衣袍站起来,落落大方的向康熙行礼:“儿臣多谢汗阿玛夸赞,定不负汗阿玛的厚爱。”

    惠妃看着儿子,意气风发,少年得志,怎么看都觉得是众阿哥里最出挑的,喜悦之前怎么也藏不住。

    再看看皇上身边的太子,安静到近乎没有什么存在感,整个人看上去心事重重,却还要努力的掩藏,看着就怪客人疼的。

    这时候,宜妃又来到了太皇太后和皇太后身旁,高调的向他们公布了一个喜讯:“前些日子太医来给臣妾诊脉,说是喜脉。”

    皇太后听了自然高兴:“哟,宜妃这是又有喜了。”

    九阿哥还不满一岁,她这又怀上了,效率不可谓不高。其他宫妃纷纷投去羡慕的目光,或真情或假意的向她道贺。

    胤祐对宜妃娘娘又要生弟弟或者妹妹这件事并没有什么兴趣,他现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太子身上。

    身为众皇子中年纪较小的,胤祐坐的位置距离太子很远,并且只能看到他的背影,看不清他的脸。

    尽管如此,他也敏锐的察觉到了,太子哥哥虽然脸上笑着,但是却并不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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