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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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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中郡距长安有两日的路程, 姜远之告以病假,匆匆离京快马加鞭,第二日黄昏时便到了云中郡郡治所在。

    姜远之将路引交与当地郡守, 那守官望着远道而来的京官惶恐十分, 恭恭敬敬将姜远之送进驿站, 又与他谈起在此隐居的陆家。

    自吴郡迁来云中, 陆氏一族居于此处已有数十年, 平素鲜少与外界交通,因此守官也未知其详, 只派与他引路。姜远之不敢耽搁, 连夜入山,又走了十里水路,方才在山谷中寻到了陆氏一族聚居之处。

    原以为隐居清苦,姜远之实未料到竟如置身世外桃源。此间奇珍花木繁盛, 建筑恢弘, 又修筑有各类工事,供给生活所需。此间之,晴耕雨读,一片怡然。

    更令姜远之惊讶的是陆家现任家主陆危流实为年轻, 不过十四。见他携碧血而来, 陆危流将那玉接过握在手中摩挲许久, 久到姜远之以为他会拒绝自己的时候, 这位持重的少年方眸色深沉望着他道:“不错, 此乃先遗物, 却不知……”

    见他认下,姜远之自不客气,将来意说了, 陆危流也不犹豫,即刻命去将他要的水经图取来,只是待姜远之要再取回碧血时,陆危流微微一笑,转手便将那块玉收入袖中。

    姜远之眯起眸子,目光在对面未及弱冠的少年身上逡巡,他心中早有预备,陆家自然不是好相与的,此次前来恐怕这玉是要不回来了,却没想到陆危流竟转手便将这稀世罕有的宝玉丢了出去。

    当其时他们正站在一处山崖之上临着溪涧亭阁间,陆危流一松手,那块碧玉便坠入万丈深渊,许久之后姜远之才听到“扑通”一声,是玉石落水的声音。

    即便丢了如此贵重之物,陆危流面上也无一丝心痛,反倒释然道:“如此便了结,想必先泉下有知,也再无牵挂。”

    姜远之有些佩服他的洒脱,目的已达成,他自不便久留,抱了拳便做告辞。果然陆危流也未挽留,伸手一让,是不送的意思。

    姜远之出了山谷,带他来的向导正在等在谷外,见他全然无恙,方彻底安下心来,姜远之这时才知,因陆家隐居之处外布置许多机关,当地一向认为其间危险重重,轻易不敢靠近。

    原来他也是在鬼门关走了一回,想来陆危流在城中布了眼线,早知他要来,已将机关撤去。想到此处,对于这位不过十四的少年,姜远之倒越发好奇。

    离开云中,姜远之并未返回长安,而是以飞鸽将水经图传到吴地。待吴地的船工按照图中所载,将此前李容渊派去的数百条船下丹江,开到东海之滨,刚好避开了朝中派到吴郡检视的巡察御史。

    那巡查御史自未在吴郡寻到所谓魏王与叛军勾结谋反的证据,正要返回长安的当口,却收到秘密检举,在东海之滨有雍王与东瀛暗自交通,输送精铁的船只。

    巡查御史不愿无功而返,便将此事奏报朝廷,景云帝大怒,关押了在四方馆留学的东瀛质子熏君,其时东瀛的天武天皇惶恐不安,命使者奉上大量岁币,才得以赎回熏君,便是后话不提。

    而当姜远之安排好一切,化险为夷,返回长安,不过距离他离开仅过了三日。又过了两日,巡察御史的加急密报传来,所谓魏王勾结叛军谋反一事,不过子虚乌有,被留在宫中的李容渊回到自己位于丰乐坊的府邸之时,刚好过了五日,是原定下要向元府纳征的日子。

    而阿素得知这消息,既欣喜,又忐忑。欣喜是因为李容渊终得释,忐忑的是,因耽误了些时日,恐怕聘礼难以凑齐,若按阿耶的性子,这婚事还做不做得数都难说。

    想到此处,阿素蓦然垂下眸子,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见他一面。姜远之回返之时便告知她那碧血玉已被陆家收回,又做不经意询问她身体状况。

    说来也怪,阿素原本已做好了离了那块玉身体便会不适的打算,却未料到这几日她吃睡皆与平日一般,未见一点异样,倒让她有些疑心,事态究竟有没有姜远之说的那般严重了。

    正在阿素辗转反侧之时,日已过午,依旧不见有上门,安泰聘婷走到正在书房展卷而阅的元子期身旁,好生劝道:“听闻今日皇兄已放小九回府,想来时间仓促,哪能立凑得出三百万缗之多的钱财来,如今没事便好,礼金可少要些数目,先将婚事办了,日后只要他们过得好,也是我们作耶娘的福气。”

    闻言,元子期阖上书卷,微笑道:“怎么,还未嫁女,倒先疼起女婿来了。”

    安泰娇嗔地望了他一眼,沉声道:“我们做长辈的,怎好一昧与小辈为难。”

    元子期轻叹道:“你太小瞧你这侄儿,只怕不多会,送聘礼的便会来了。”

    果然,他话音刚落,便听萦黛入内通传道:“内侍监华鹤执雁而来,又领数十车彩钱正在府外等候。”

    安泰极惊讶,万万没想到这笔巨额礼金,最终竟是景云帝出的。命萦黛将华鹤请进来,安泰望着元子期,眸色极亮道:“夫君真料事如神。”

    元子期轻笑道:“你以为你那侄儿肯吃一点亏?此次被构陷,我便有些疑心是他故意为之,果然不过五日便平反,想来此前他已知诸王蠢蠢欲动,故意露出些破绽,那几位便如嗅到血腥的蝇子般扑了上去,却没想到查无实证,未扳倒他反惹得自己灰头土脸。”

    “而借此机会他却有意示弱,受了冤枉也并不叫屈,令你皇兄心生愧疚。你皇兄本欲修复父子关系,此时自然毫不吝惜,三百万缗也不在话下。”

    安泰抿唇笑道:“这几年屡屡平叛,国库本不宽裕,此前宫中着火,修缮又花了一笔,华鹤送来的彩钱恐怕是皇兄私库出的,三百万实是他大半家底。”

    元子期淡淡道:“儿子娶妇,老子如何不下血本,即便如此,也舍不得我的乖女。”

    他似有些伤感,叹道:“只因女儿大了,终究由不得我们,却并不在意你皇兄送来的聘礼,到时候我们陪双倍的便是”

    这便是六百万的嫁妆,安泰闻言却无讶异,莞尔道:“夫君说的是,算来我们尚比天家宽裕许多,自不能委屈了女儿。”

    听闻宫中赐下三百万缗的彩|金做聘礼,阿素一颗心跳得极快,不仅因为婚事因此得以推进,更因为如此一来景云帝表明了态度,李容渊的地位进一步巩固,其余诸王望尘莫及,而暗中构陷之也受了敲打,想必暂时不会再起什么风浪。

    而华鹤在送彩|金而来的同时,也悄悄命传与阿素一封信。待送信之走后,阿素才展开那张帛绢,发觉上面正是李容渊的笔迹,只写了两句,其中一句“彼采萧兮”。阿素面颊微微一热,知道这是诗经《采葛》中的一句,而下面两句是,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这是赤|裸地述说思念了。果然,在帛绢的一角,写着“未时,丰乐坊”,竟是约她相见。

    想到上次见面,四下无之时的情形,阿素脸颊越发滚烫,下意识想拒绝,更何况此前安泰曾说过成亲前不许他们再见面,未料到李容渊竟敢公然违抗。

    然而当她面前浮现起记忆中李容渊的面孔,被那双深情的眸子专注凝视,阿素发觉,自己还是无法拒绝来自于李容渊,更何况,这是他第一次如此直白地邀约。

    而此时,丰乐坊魏王府中却有位不速之客。

    静室中,姜远之望着李容渊,笑道:“帮你解决了这个大|麻烦,你要如何谢我。”

    李容渊笑而不语,见他神色无一丝讶异,姜远之反道奇道:“难道你不好奇,我究竟是如何令那百艘船悄无声息离开吴地。”

    李容渊淡淡道:“裴王桓陆为吴地四姓,你与陆家有些交情我自早知,只是我唯一好奇,听闻陆家家主虽年轻,却不好相与,你究竟是如何打动他,竟令他心甘情愿将水经图与你。”

    他自知姜远之这件事办得极漂亮,恐怕有一堆话不吐不快,便故意接了话茬好令他说下去。

    然而姜远之表情颇有些莫测,深深望了他许久,方薄唇轻启,将自碧血玉的来历开始的一切前因皆讲述得清清楚楚。终于,这一次,在李容渊万年淡漠的冰山般的面孔上,出现了裂痕。

    如同扳回一局,姜远之终于有些满意,讲到阿素之时,他着意道:“我本并不确定她的身份,故意以碧血玉可固魂诱之,没想到她竟承认了。信了我的话,还傻傻将玉给我了,倒真是痴情。”

    望着李容渊发红的双目,第一次打碎他一直以来的波澜不惊,姜远之反来了精神,叹道:“只是我却不懂了,如此不谙世事,好听些是天真,不好听便是傻,究竟如何入了你的眼?”

    然而下一瞬姜远之便倒下了,半边面孔几乎失去知觉。他艰难起身,尚不可置信发生了什么,直到望见居高临下的李容渊双手紧握,面色沉得滴水。

    姜远之终于懂了。

    冷冷抹去唇畔的血迹,他望着李容渊,沉声道:“你当真以为,每一次我都会让着你?”

    朱雀领阿素破门而入时望见的便是这样的情景,静室中一片狼藉,案几坐榻全部掀翻,笔墨纸砚散乱一地,冰瓷盏摔得粉碎。侍从们兢兢上前将两分开,却压不住房内盘桓着的滔天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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