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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倾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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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他怀中毫无防备地安睡,  已经有多久不曾见过了?李容渊的指尖爱怜地触碰那纤长的睫毛,怀中人似有所感,翻了个身,  朝他怀中深处又拱了拱。

    见李容渊神情温柔专注, 竟是从未有过的样,  郑妙儿心中讶异, 小性上来,  想调笑几句,然刚一启唇,  一道凛然的目光扫来, 她立刻噤了声。

    他竟是一点也不愿扰到怀中之人,郑妙儿想到此处叹了口气。见李容渊抱着怀中人起身, 一手托起她柔软的身, 另一手仍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任她枕着, 极稳地向内室走去, 也起身同去。

    李容渊将她放在软榻之上,郑妙儿知他一会要见客, 想来是不舍旁人多见这兀自沉睡的小美人一眼。如此珍爱,郑妙儿心下愈发惊讶。然她七窍玲珑, 这分讶异自然不会现在面上, 反而顺其意放下软烟罗帐, 望着李容渊轻声道:“殿下安心, 我命人着意照应。”

    李容渊微微颔首,  起身时有所牵绊,  方觉澜袍一角仍旧被阿素无意识扯住。李容渊握住她的手放在身侧, 帐中人似察觉他要离开,在睡梦中微微嘟起嘴,  李容渊捏住那小手好一会,为其掖好被衾,待其彻底睡熟,才起身离开。

    郑妙儿最后回望了一眼软垂下的烟帐,忽从另一雕花扇门内施施然踱出一位清贵的公,她顿时惊道:“恩公怎么在此处?”

    姜远之不答,径自走到榻前,伸手触及软帐之时郑妙儿欲拦,却听他淡淡道:“是听他的,还是听我的。”

    郑妙儿闻言低头福身,这两位真是一位比一位难伺候,然姜远之有大恩于她,她只得咬牙道:“自然是恩公为大。”

    姜远之笑了笑,径自掀开那软帐,见榻上人兀自睡得香甜,目光在她身上逡巡了一圈,自语道:“你身上,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姜远之有种奇怪的直觉,面前之人便是李容渊一切反常的根源,而他们临渊履冰,一步不能踏错,这不禁让他觉得十分危险。

    郑妙儿上轻移莲步上前:“妙儿也觉得奇了,这小娘究竟有什么不同,竟得殿下如此器重。”像想到什么一般,她抿唇笑道:“模样倒是生得极俊,方才不过在廊下一走,这会已经来了几波人到妙儿这里打探。”

    姜远之淡淡道:“都是些什么人?”

    郑妙儿道:“皆是如意坊的常客,不过是些孟浪弟,只其中一位崔公身份不同些。”

    姜远之敏锐道:“是兵部尚书崔泯的儿崔清远?”

    郑妙儿道:“恩公料事如神,他有位相好唤作芙娘的与我情同姊妹,方才着意来打听,我斥了她一通,这样的人岂是任人肖想的,让她回绝了那崔公。”

    姜远之道:“你去唤那芙娘回来。”

    郑妙儿睁大一双黑眸望着他,姜远之放下手中的软烟罗道:“让她领那位崔公,一刻后到此处来。

    知其意,郑妙儿脸色苍白,退了一步道:“妙儿万难从命,此事若被殿下得知,恐怕要将妙儿抽筋扒皮。”

    姜远之微笑道:“怕什么,万事有我担待。”

    郑妙儿摇头道:“若是让崔公得了手,只怕妙儿性命不保。”说完脉脉含情望着姜远之道:“恩公就舍得下妙儿的性命?”

    姜远之面不改色道:“这么多人看着,哪会如此轻易。”要消除隐患,他需验证一件事,为此不惜付出代价,即便因此触怒李容渊。

    郑妙儿只是苍白着脸摇头,万般不敢应,姜远之负手而立,郑妙儿左右为难,见他态度坚决,犹豫了半晌怯声道:“那我命人在暗处看着……”

    姜远之淡淡道:“这事你办自办得妥。”

    郑妙儿无法,叹了口气道:“如此,便依恩公所言,只是若出了什么差错,恩公定要在殿下面前为我求情。”

    姜远之道:“你放心去便是。”

    待郑妙儿离开之后,姜远之也从另一道门离开,他绕了一圈从外面步入花厅时,正见李容渊倚在案前等他,身边郑妙儿神色自然,与他奉茶,只有微微颤抖的手指似暴露出内心的紧张。

    姜远之走到李容渊对面,临案跪坐,李容渊望着他眸色深深道:“怎么晚了许久?”

    姜远之端起郑妙儿捧过的茶盏饮了一口,随口道:“来时起了牵绊,路上又耽搁了些。”

    今日李容渊来如意坊,一是为了寻六指侠盗为他去郑家取一件物事,第二件事便是要见姜远之,自他假意受李静玺的招徕,入赵王府为宾,为避人耳目,这如意坊就成了他们见面的地方。

    见李容渊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姜远之取过怀中一支封好的竹筒道:“你要的东西,都在里面。”

    李容渊接过竹筒,看也未看,径自收入怀中,微笑道:“看来如今你已是赵王面前的红人,深受器重。”

    姜远之叹道:“何必调侃我,你那三兄是什么人,殿下还不是最清楚,他虽辟我入府做宾客,心中实是依旧对我防备,只怕这日还有的煎熬。”

    李容渊知道他虽是诉苦的语气,但心中其实早有计划,所以并不担心他。见姜远之的目光落在那把剑上,笑了笑道:“如今这剑也无用了,你既予了我,就任我处置了。”

    听他说的随意,姜远之叹了口气道:“也只有你这样的人,才出得起这般的大手笔。”

    言下之意,那名为“龙胁”的宝剑,其中曾有大有玄妙。

    李容渊一笑,姜远之意味深长道:“只望殿下不要忘记说过的话。”

    李容渊正色道:“自然不会。”,听到这份上,姜远之转了话道:“既已交接完毕,也应轻松片刻。”

    郑妙儿闻言顿知其意,起身轻轻击掌,顿时有乐工入列,身姿曼妙的舞姬们缓缓滑入舞池,演的正是如意坊中新排的《倾杯曲》。

    姜远之端了杯清酒与李容渊,两人碰了杯,郑妙儿柔顺地跪在一旁,只是算着时间,心中发颤,不由偷偷瞄姜远之。

    姜远之却一派气定神闲,老神在在。半晌后酒酣,他才望着李容渊道:“如此良辰,岂能无佳人相伴。”说完击掌,便有一列姿貌各殊的丽人走了上来

    李容渊淡淡道:“你且自用,我却不必。”

    这已是婉拒,姜远之却不依不饶,轻佻道:“你喜欢什么样的?”

    李容渊不答话,姜远望着他,翘起唇角道:“我知道了,你喜欢清纯些的,年龄小些的,正如……”

    他话音未落,李容渊已猛然起身,向内室疾步而去,他就知道,姜远之来的迟了,定是做了什么安排,他有意提起阿素,恐怕……

    果然,李容渊迈入内室,便见榻前帐外正站着一人。

    那人自然便是崔清远崔公。今日他不经意一瞥,见到那小美人打廊下经过,简直如失了魂魄一般,好在着意打听一番终于有了眉目,听闻有机会一亲芳泽,他的一颗心都要跳了出来。急匆匆地来了,然而此时站在榻前,望着帐内小美人姣好的睡颜,倒不知如何下手了。

    犹豫了片刻,崔清远方小心翼翼伸出手,然而触及柔嫩脸颊的一刻,臂膀被有力的手捏住。

    痛得钻心,崔清远勃然大怒,他出身高贵,向来横行,在如意坊还没人敢拦着他行事。

    然而待他转身,看清身后那个比他高出许多的身影,顿时吓出一身冷汗,抖着声唤道:“九……九殿下。”

    李容渊平静无波道:“你可以滚了。”崔清远闻言如释重负,他知道此时越是平静,越是暴风雨的前奏,即刻连滚带爬,踉跄向外。

    李容渊面色深沉,他自知这是姜远之对他的试探,崔清远不过是枚棋,只是明知如此,他依旧一刻未犹豫地赶来,并且,方才那一瞬,他是真的想要折断崔清远的手臂。

    此时姜远之也缓缓踱了进来,袖手而观,轻叹道:“果然,你最在意的人,竟然是她。”

    李容渊知道一切都是姜远之的安排,然而他却不能袖手,只能入彀,他的目光在姜远之与郑妙儿身上扫了一瞬道:“很好。”

    闻听此中冷意,郑妙儿几乎站不住身,要软在地上,姜远之却并无惧意,望着榻上兀自沉睡的阿素道:“她究竟是什么人?”

    李容渊自然不答,挥剑,面前漆案一角应声而断。

    他泠然道:”若有下次,有如此案。”

    方才一阵喧闹,阿素似有所感,渐渐转醒。此时酒意消退了些,她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坐起身,方觉身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努力搜寻了一圈,见李容渊也在,稍稍放下心里,又躺下翻了个身,闭起眼睛想再咪一会。

    然而李容渊却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将她从榻上拎下来道:“回去了。”

    阿素闻言只能乖乖下床。此时已是深夜,回去时两人共乘一骑,李容渊紧紧扣着她的腰,一言不发。

    阿素最后回望了一眼平康坊门前的那两盏大红灯笼,心中有些委屈,这次虽是她要求来的,可她什么也没做,怎么又惹了他不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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