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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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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李容渊走了出去, 阿素赶忙从榻上下来,走到外间之时,正见朱雀已命饮澜和听风备好青盐热水, 入内伺候盥洗。

    李容渊接过饮澜端来的茗茶, 漱在一旁的唾壶之中, 阿素小心捧来一条用热水打湿的帛巾递与他, 李容渊接过帛巾并未自用, 而是让她站着,仔细将她睡花的小脸抹了一遍。

    被巾帛的热气一蒸, 阿素顿时清醒许多, 净了面神清气爽,她倒有些不好意思,下意识按住李容渊的手,想接过那脏了的巾帛, 然李容渊却并未在意, 以她用过的巾帛擦了擦手,方掷在一旁。

    伺候李容渊更衣之时,阿素才发觉方才在榻上自己挣脱得太用力,指甲在李容渊手腕上深深挠了一道。他掌中本有刀割伤, 还未好透, 如今一道鲜红的印记高高肿了起来, 甚为明显。阿素慌忙去寻伤药, 然而待她端着药回来, 已不见李容渊的身影。

    阿素怔怔握着瓷瓶, 思索阿樱此行的目的,只盼不要是阿兄又出了什么事才好。

    此前朱雀已引阿樱到北苑东厢稍待,又命两位身姿轻曼的婢女在敞阔的轩室为其奉茶, 可只等到煮好的茶粥都凉了下来,阿樱依旧未等到李容渊的身影。

    未免引人注意,此次阿樱轻车简行,身边只带了一位嬷嬷。这位从小看顾她长大的邱嬷嬷是打宫中出来的,又随她一同到长公主府,并不曾受过这样的冷落,心中未免不快。阿樱却握着她的手低声道:“如今我们是来求人,多等一些时间也无妨。”如今已过了午,李容渊尚未起,阿樱不由有些疑心,究竟是什么人绊住了他。

    邱嬷嬷闻言虽按捺下心神,却在心中想,不过是诸皇子中未封王的一位,九殿下的架子也未免太大了些,连长公主府来的人也不放在眼中。想到此处便将气都发在那两位侍茶的婢女身上,指挥她们团团围着伺候。阿樱却喝止住她,温柔有礼吩咐那两位婢女若有事可先行退下。那两人对望一眼,福身而拜,对这位不摆架子的贵女倒心生好感。

    不过邱嬷嬷也就意难平了片刻,待李容渊迈入轩室之中,望见他飒踏凛然的身影,顿时心生惧意,再不敢若方才那般趾高气扬。

    阿樱也极惊喜,而李容渊只淡淡望了她一眼。阿樱取出安泰写与他的信递过。李容渊展开看了看,微微蹙起眉峰。

    “九哥哥,如何……”

    阿樱有些紧张地望着李容渊,她实是好奇安泰在信中写了什么,然而李容渊似乎并无心与她解释。起身走到书案前,即刻有婢女上前为他研墨。

    他取过一支紫毫,挥笔写下一封回信,以火漆封好递与阿樱道:“带回交与长公主。”

    整个过程不过一刻,李容渊语气冷淡。阿樱心中极委屈,曾经他待她也很好,闲暇时会关心她的功课,也会夸她书读得好。她心中有小小的欢喜,在这方面,自己比表姊简直强上太多。每次与李容渊谈论她永远不懂的话题,望见她带着艳羡的眼神,阿樱便会感到无上的快慰,至少在才情这方面,惫懒的她永远也及不上自己。

    然而后来阿樱发觉自己错了,错的离谱。

    那日她见阿素不过才抄了两卷书便伏在案上睡着了,以为李容渊定会嫌她整日偷懒,却没想到他缓缓踱到她身边,却翘起唇角,将她身下的素笺抽了,见她还不醒,又卷起握在手中在她肩上轻轻一敲。

    阿素方迷茫抬头。李容渊掷了素笺道:“不想读便不读。”见她神色犹豫,又俯身在她耳畔低声说了句话,阿素脸上便立刻流露出欢喜的神色来,起身与他同出。

    那时的她看着这一切,只是悄悄站在一旁,紧紧绞着手中的帔子,而阿素非但不避,反而欣喜上前拉住她的手,悄悄道:“等我回来,给你带好吃好玩的。”

    她心中百般不痛快,挣开手,转身便走了,阿素怔怔望了她的背影许久,后来真拿了个糖人回来,怯怯问她怎么不高兴。她狠狠将那糖人扔在地上,摔成了八瓣,阿素虽然心疼,还傻傻上来哄她。

    明明就是生她的气,她竟然还要来来问。

    她这表姊是金屋蜜罐里养大的,才会如此不谙世事,阿樱冷漠地想,然而若不是有一个好的出身,有耶娘阿兄的疼爱,又怎会如此天真娇憨?此时她并不羡慕阿素,因为,现在这金玉荣华,耶娘阿兄的疼爱,郡王之女的名分、实封,一切的一切,都是自己的了。

    想到此处,阿樱微微垂下长睫,再抬头望着李容渊,换上一幅楚楚堪怜的神情。

    不知从什么时候,一切都不同了,他们的关系竟淡薄至此。然而……不急,这世间再也没有阿素,她还有许多时间来改变这一切,包括他对她的态度。阿樱叹了口气,曾经的不甘与嫉妒渐渐平复,凝眸望着李容渊道:“九哥哥的伤,可好些了?”

    方才她便注意到李容渊手上的刀伤未愈,又有一道红痕高高肿起,是指甲挠的,新鲜的样子。究竟谁伤到他?阿樱脑海忽然中浮现起沈家那小娘子来,难道方才他房中之人便是她?她的直觉一向很敏锐。

    沈家五娘,她见过一次,美则美矣,却依旧是天真的样子,倒与……倒与她那表姊有些像。无怪李容渊将她放在身边,他向来喜爱这样的。然而阿樱却对这种天真有着与生俱来的厌恶,也不信李容渊对她是真心,心下安慰自己道,他不过是一时新鲜才将她放在身边,过一段时间也就淡了。

    想到此处阿樱柔声道:“让我看一看。”说完伸手想托起李容渊的手掌,然而他却拂袖起身,望着朱雀淡淡道:“送县主回府。”

    望着李容渊径自而去的背影,阿樱紧紧抿起嘴唇。然而她向来有分寸,知进退,见如此局面自也不再多言,起身一福,带邱嬷嬷告辞而去。

    她大方端庄,礼数周全,懂事得叫人心疼,朱雀亲自送她出府。

    她们乘肩舆方行到一处花丛畔,忽然奔出一只白狐狸来。那肩舆一晃,白狐狸被一位婢女捏着颈后皮毛拎在手中,那婢女擦了擦汗道:“总算抓到你了。”

    阿樱闻声而望,见从那婢女身后又走出一位小娘子来,接过白狐狸抱在自己的怀里。她心中一顿,方才还想到沈家五娘,没想到竟真遇到了她。她身边婢女与李容渊府中之人打扮不同,想必是自己从家带来的。

    这一主一仆,自然便是阿素与琥珀了。

    阿樱见五娘抬头,怔怔望着自己,那神情与阿素真有几分些像,心中没由来一阵厌恶,淡淡吩咐道:“走吧。”她坐的肩舆重又行起,只是经过抱着狐狸的五娘身侧时,阿樱隐隐闻到她身上若有若无的檀香气息,与他惯用的一模一样。

    果然,想必方才九哥哥房中之人定是她了,还真是……得宠。

    阿樱心事重重上了马车,那车厢极宽大,鎏金香球散发着宁神的香气,红泥火炉上煮着热水,雾气氤氲。

    然而并不着急回王府,阿樱只是命马车原地不动,取过李容渊写与安泰的那封信,将上面的火漆贴在灌好的汤婆子上,煨得软了小心撕下来,抽出信来细细读了一番。

    她身旁的邱嬷嬷道:“信中说什么?”

    阿樱道:“是前日有位工部的八品小吏在狱中被冤屈致死,姑母让九哥哥以事此弹劾刑部尚书郑任,然而他却不愿意。”

    邱嬷嬷自然不懂这些,阿樱仔细思索了一番,将火漆烤化重新封在信上,才命马车起驾回府,却命其缓行。

    车夫虽不懂其意,却按吩咐行事,所以到达兴道坊时,天色已不早。此时距靖北王元子期被押入刑部大狱已过去了两日,安泰忧虑夫君,此时见到阿樱归来,粉脸在寒风中冻的通红,不禁怜惜道:“怎么回来如此之晚。”

    邱嬷嬷正要回话,阿樱忽然怯怯道:“我不敢说。”

    她言语中似有深意,安泰揽着她坐在身边,疼惜道:“但说无妨。”

    阿樱低声道:“今日我去见九哥哥,命人通传说是姑母要我来,可是我在轩室中等了许久也不见他来。我想若无事,他定然不会耽搁,许是让什么事情绊住了。问了府中的女史说是还未起……”

    安泰蹙眉道:“小九平日向来勤政,怎会如此惫怠?”

    此时邱嬷嬷已然会意,意有所指道:“许是被什么人缠住了,今日见九殿下手都被抓伤了一道,想必是个泼辣性子。”

    安泰闻言神色不豫,邱嬷嬷察言观色继续道:“听闻殿下身边,也只有一位沈家的五娘……”

    安泰叹了口气道:“我知道,是亭暮的女儿。”

    阿樱好奇道:“不是说她是九哥哥收的女弟子,跟在身边读书。”

    安泰面色有些不好看,向着邱嬷嬷道:“以后不许对县主说这些轻浮之事,教坏了她。”

    邱嬷嬷赶忙应了。

    阿樱忽然道:“这位五娘的父亲,可是刑部的沈侍郎。”

    安泰道:“不错。”

    阿樱喃喃道:“无怪乎九哥哥看了阿娘的信,说那件事要先缓一缓。”

    安泰接过阿樱递来的信,拆了火漆展卷而阅,果然李容渊并未答应此时弹劾郑任之事。

    安泰掩卷沉思,片刻后道:“你是说,小九不答应这件事,是因五娘的缘故?”

    邱嬷嬷闻言在一旁道:“拔出萝卜带出泥,沈侍郎在刑部任职多年,难免不与他那姓郑上司蛇鼠一窝。”

    她的话虽通俗直白,却似有道理。阿樱即刻道:“若真如此,九哥哥虽不愿违背阿娘,却难保那五娘为了沈家,在九哥哥面前使什么心机,迷惑他心智,耽误了阿娘的事。”

    她话音刚落,便听元剑雪道:“她并不是那样的人。”

    安泰望向推门而入的爱子,面带疑色,元剑雪自知失言,不再说话。

    阿樱察言观色,知安泰此时即便不信挑拨,心中也必有芥蒂,需好好把握机会,转而望元剑雪道:“阿兄也识得五娘?”

    安泰眸色深沉,一旁的邱嬷嬷恍然道:“无怪世子识得她,上次那伤药便是五娘送来的。”

    这是阿樱在车上教她说的话。

    前日元剑雪曾收到李容渊府中特有的伤药,却是沈府三娘送到了,阿樱百思不得其解,今日见到五娘与琥珀忽然醒悟,应是五娘命身边的婢女先将药送与三娘,又假托三娘之名送来府上,于是这般嘱咐了邱嬷嬷,果然她话一出口,元剑雪并没有反驳。

    邱嬷嬷笑道:“平白无故送药,沈家的这位娘子,果然心思活络。之前不过只见过世子一面,便上了心……”

    安泰沉声道:“下去吧。”

    听得出她语气中的不悦,邱嬷嬷顿时退在一旁。

    元剑雪知道阿娘向来不喜轻浮之人,即便未信这些话,也对五娘失了好印象。

    安泰似有心事,挥了挥手命身边之人退下,阿樱也带着邱嬷嬷福身而退,元剑雪最后阖上门,只留阿娘在房中独自沉思。

    走到廊下之时,他望着阿樱道:“今日,你为何要对阿娘说那样的话。”

    他语气郑重,似有责备。阿樱抬头望着他,眸子涌起一片雾气:“如今阿耶身在刑部天牢,只怕有人要对他不利,阿娘说要弹劾郑任,自是认定了他是首凶,我只怕有人从中作梗,耽误了阿娘所谋之事。即便阿兄怪我多嘴,我也是一定要说的。”说完便落下泪来。

    元剑雪见她一片拳拳孝心,柔声叹道:“有些话若说的不得当,恐会引人误解,譬如今日。你还小,不懂这些,原也应当,阿兄并不是怪你,只是以后需谨言慎行。”

    阿樱点了点头,郑重应了。

    作者有话要说:  忽然多了好多营养液,谢谢灌溉的美人们,都收到了,爱你们,没留过言的美人说句话给你们发红包包呀2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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