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孤独与掌声
这个礼帽男人说这句话的时间其实有那么一点尴尬。
如果他早一点说, 还没这么打脸，如果他晚一点说……他可能就不会说了。
但偏偏就是这么一个尴尬的节点，这么一个尴尬的时候。
这群客人们就像是疯了一样。
刚刚还一脸垂头丧气或者是看热闹的观众们此时此刻看起来都很嗨, 如果不是他们害怕打扰到对面的店长, 恐怕他们会直接在这里放几串烟花之类的。
“怎么这么绝啊！这么绝的氛围刚刚是怎么弄出来的？”
“我，我真的是在一个一般向的梦境当中吗？泪流满面了，这种氛围就算是正儿八经的耽美催眠店也弄不出来吧！”
这是属于cp粉的狂欢。
当然，不是cp粉的观众也有一些被震撼到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旁边有女孩子捂着脸道，“其实我也不嗑cp的……我就是刚刚突然间觉得店长跟二号简直配一脸，是不是我疯了，快打醒我。”
“其实我都有点被感动到了。”旁边有一个男生幽幽的道。
“这真是感天动地的兄弟情啊……就是店长要是个妹子该多好, 温柔的撒旦妹子……嘶, 怪起来了。”
这群客人们真的很少感觉到像现在这样的, 这种神奇的感觉是看了多少影视作品都没有办法感受到的。
之前有不少客人都说过, 这个梦境之中最厉害的地方就是真实的有些过分, 但是他们却从来都没有想过，就连这种情感都像真实的一样。
唯独有一个人脸上都带着一丝了然的感觉，甚至脸上带有一丝惆怅。
如果现在有一根烟, 她一定会点起一根，说起从前。
有人很好奇她为什么会是这样的表情, 过了一会她才说出了原因。
“我就发现有一部分直男不知道为什么写兄弟情gaygay的，这是他们的种族天赋吗还是怎么着，有些都gay的让人难以直视了, 他们还自己感觉不出来……”
“店长……”佐伊看着笔记本目瞪口呆，“他居然是这么说的？”
“不会吧？”在另外一个角落里, 刘钰也目瞪口呆的看着笔记本。
她一开始还有点不可思议, 但是紧接着想了想店长的性格, 就突然间觉得这理所当然了。
毕竟……那可是店长啊。
刘钰突然从心里升起来一种自豪感。
店长一直是一个做事情会非常出人意料的人，因为这世上很少有人会像他一样，完全按照自己的心去做事了。
只是这样一来，店长好像就跟他希望的生活越来越南辕北辙了啊。
刘钰忽然间发现店长这个人身上有一种很奇怪的现象……或许不能叫做现象，应该叫做定律。
想了一会，她决定把这个定律称之为“南辕北辙定律”。
该定律源于两个世界截然不同的世界观，所以就会造成这样的情况。
简而言之就是……店长想做的事情往往都会朝着完全相反的方向发展。
就例如说当初店长一门心思的希望自己变成撒旦，所以他努力的朝着那个方向去奋斗，试图让所有人都认为他是一个坏到家了的坏人，结果……事情正好相反，那群客人们偏偏是因为喜欢店长，所以才会给他信仰的。
又例如说这一次，店长明明是可以彻底摆脱撒旦的身份的，可是这样一来，店长身上撒旦的身份又更牢固了一点。
归根结底来说……一切都是因为店长是一个好人啊。
刘钰有种前所未有的兴奋感和自豪感。
她看着笔记本上那些客人们的反应，第一次有了种想要隐隐炫耀的感觉。
想不到吧？你们现在看到的可不是什么虚假的，有剧本的那种东西。
这可是真实的情感！自然最感动人心了！
那个礼帽男人此时此刻瞪着笔记本，就像是这个笔记本是他的仇人一样。
他还没等继续说什么，就听见阿米莉亚惊慌失措的语气传来，“大人，我，我失败了。”
“失败了。”礼帽男人冷笑了起来，“对啊，你失败了。”
阿米莉亚立刻惴惴不安的低下了头。
礼帽男人强行压住了自己心中的怒火，他觉得此时此刻再责怪阿米莉亚也于事无补，所以就重新恢复了平静——最起码是表面上的平静。
“好了，这只是一个意外而已。”礼帽男人说道，“这不怪你。”
未等阿米莉亚得脸上露出什么开心的表情出来，礼帽男人忽然间又笑着说道，“但是……为了将功赎罪，你愿意替神做一件事吗？”
阿米莉亚的脸上陡然生出了一丝惊恐。
“不，不了吧……”她一边说一边往后退，当然落在别人眼里，那种奇怪的样子就像是她正对着天空一个人露出惊恐的神色一样。
然而她的这句话还没有说完，她的表情就忽然一僵。
一丝龟裂的痕迹出现在了她的手上，然后开始蔓延，她的皮肤就像是缺少水分一样，又或者像是被太阳暴晒时间太长的花朵，一下子变得枯萎了。
阿米莉亚……瞬间就从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了一个干枯的雕像。
而一阵风吹过，就连这雕像也已经粉碎。
——她就像是从未曾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一样。
此时此刻，那群客人们并没有注意到后面发生了什么事情，在店长离开以后，一群人一窝蜂似的涌了上去，跟在了他的身后。
店长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身后居然还跟了这么一大群小尾巴，他从阿米莉亚那里离开以后，一个人安静的走了很久，忽然就像是浑身丧失了全部力气一样。
他以为自己所做的一切没有人知道，手微微有些颤抖的扶住了旁边的墙，然后捂住嘴小声的咳嗽着。
“他这是怎么了？”后面的客人们议论纷纷。
孟莉微微的皱了皱眉。
上一次在教堂里受的伤还没好吗？
她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店长捂住的确实是上一次被那个小男孩捅了一刀的位置，看来那一刀对店长也不是全无影响的。
这家伙……现在摸着那道伤口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呢？
孟莉得承认自己并不是一个心软的人，可是当她想到店长眼下的状况时，她还是感觉到心里一阵莫名的担忧。
此时此刻的店长身后有人一群人在跟着，如果光看这个场面恐怕还以为是什么明星见面会，而且，孟莉得说一般的小明星见面会都没有这种场面。
考虑到她在现实当中的职业，她说这句话还是很有可信度的。
看见店长受伤的样子，他们又纷纷惊呼了起来。
“战损吗？好香好香！”
“哇，我最对脆弱的帅哥没办法了，店长好帅啊！”
他们都在为店长惊呼，为他而鼓掌，为他而沉醉。
而被用这样的眼光注视着的人……却偏偏是唯一一个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的。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痛苦的样子都在被人欣赏着。
他现在……甚至还以为自己的力量都是由于别人讨厌他而得来的，讨厌他的人数不胜数。
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店长在身上的痛苦缓解下来之后，脸上又恢复了冰冷的表情，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往前走。
就像是一个冰冷又孤独的独狼，不愿意去让别人看到他受伤的样子。
孟莉敢肯定，如果自己要是受伤的话，那么她此时此刻也会这样做的，因为她也很讨厌被别人看见她脆弱的样子。
此时此刻的店长仿佛背负着全世界的掌声。
可是他又仿佛是这个世界上最孤独的一个人。
孟莉看着看着，心猛地抽了一下。
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出现在了她的心头。
她还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人。
……
就在阿米莉亚变成石头消失后不久，一个人连滚带爬的从旁边的树林里爬了出来，然后像是逃命一样往前跑。
这个人有着一头长发，看起来自带一种艺术家气质，十分的帅。
但是他现在跟亡命徒一样。
“不对劲，这个梦一点都不对劲，刚才那个女人死的时候嘴里在念叨着什么来着。”波德莱尔一边奔跑着一边说道。
“请您饶恕我，请您给我一次将功赎罪的机会，请您……不要忘记我们来自于同一个世界。”他记得那个女人说道。
同一个世界。
波德莱尔在听见这句话时，身体像是筛糠一样抖了起来。
正常来说……一般人在说话时会用这种词吗？
这里只有他一个客人，如果仅仅只是为了他一个客人就弄出这么一大段剧情，那么这个催眠梦未免有些太繁琐了，对催眠师的负担也很大。
可是如果说这个催眠店真的弄出来这种剧情了，他们也绝对不会用这种争议性很大的话，这根本就不是催眠店会用的语气。
那么……那个女人为什么要说这种话？
那唯一的可能在波德莱尔的脑袋里不停的闪烁着，波德莱尔不愿意想，却又不得不想。
他自己都不知道要跑到哪里去，就像是一只惊吓过度的兔子一样，可能要一直跑到死为止。
一直到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后，波德莱尔才终于喘了口气，继而发现自己大脑一片空白。
等到他终于回过神以后。他发现自己居然不知不觉的跑到了佐伊家花园里。
“唉？是波德莱尔吗？”阁楼之上传出了一个女孩子的声音，佐伊探头朝着下面望了过来。
她有些卷曲的头发被绑了起来，上面插着一枝玫瑰花，看起来她就像是一朵玫瑰一样。
刚刚经历了可怕事情的波德莱尔在看见佐伊的时候才微微放松了下来。
他想要说些什么，但是在开口的那一瞬间，却又结巴了起来，发现自己开不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