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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卷第章 老山对峙_三百一十第章 借路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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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二卷、老山对峙

    三百一十、借路回家

    吴江龙一觉醒来,发现窗台上多了一盆花。

    “这不是老山兰吗?”

    吴江龙大脑中有了这个信息后,便从床上跳下来,直奔花盆而去。

    一个要比手掌大不了多少的花盆,静静地立在窗台上。花盆内插着几朵兰花,准确地说,看上去,根本就不像花,百分之百应该是草。因为他的叶子与草非常相像,其宽度也差不了多少,其中的绿也要比草谈了许多。然而,就是这样一种植物,在老山上被战士们称为老山兰。

    吴江龙走过去,抓起花盆细看。

    这可不是什么普通的,用泥土烧制出来的花盆。也不是玻璃、玉石之类的容器。而是一个钢制品。

    花盆四周密密压压刻满了字,如果不细看很难看出这些字竟然是用一个个人名覆盖后,形成的斑驳花纹。

    吴江龙没有在花纹中细看,他想要尽快先鉴别出这是什么制品。因为他想到了一物品。

    吴江龙把花盆高过头顶,歪着头看向盆底。

    一看之后,吴江龙不经意地笑了出来,“呵,是哪个小子有这么好的技术。”

    花盆地座上,呈现着一个不太大的小孔。小孔上还有微微的水珠挂在上面。稍微有些军事常识的人一眼就能看出,这个小孔不是花盆工匠凿出来的,而是事先存在的炮弹底火。

    吴江龙看完花盆之后,终于明白了,这个花盆不是本地所有,而是前线送下来的。别的不说,光是这个炮弹壳,这里就弄不到。

    有了这个想法之后,他才细细地朝上面打量。盯着那些密密麻麻的字看了好一会,他才看出,这些图案是用一个个人名组成的。

    吴江龙笑了,“还好,七连的哥们没有忘记我。”

    吴江龙离开老山已经20多天了,这20多天来,他随着“英模报告团”在全国转来转去。去了许多军队、学校、城市后,他感到自己是困乏之极。每到一地,迎接他们的都是一簇簇的鲜花,和阵阵热情的掌声。是那样雷同,那样热烈。

    开始时,吴江龙对这种热烈气氛有所不适应,渐渐的习已为常,而后竟然想躲开来。特别是念着那份被文字高手改写过的演讲稿,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从最初的情绪激昂状态一点点地向下回落,三四次之后,竟然有些不知所云。面对台下成百上千双眼睛,他感觉自己的目光也渐渐变的模糊起来。

    似乎稿纸上的一个个文字,不是字,而是一个个跳动的生命。这些生命,曾经是那样的鲜活,跟他一起生活,一起侃大山,一起与敌人战斗。

    可现在,他们都躺在了南国那片布满弹片、地雷、鲜血的战场上。而自己呢!却住着舒适的宾馆,睡着柔软的席梦丝,吃着这辈子也没见过的那些美食。还要面对着闪光灯,面对着许许多多期盼的眼神,坐在高高的台上,大谈那些曾经发生过的战斗场面。

    说说这些战斗也不是不可以,但那是记者的事,是作家的任务。作为一名军人,最好的战场是在前线,永远和自己的战友同生死,共患难,而不是这样布满鲜花的台。

    如果说,让吴江龙实打实地说,兴许他的情绪也不会这样低落。虽然语言不流畅,但他能说出实况实情。能把战士们那种张狂,那种粗放,那种豪情,那种不怕死的境界说出来。虽然粗了点,那也是战场上的最真实景观。藲夿尛裞網

    可现在,他读的全是被人改过,或者说,根本就没有他起草的肢言片语。里面放了太多的政治色彩,太多的华丽语言,太多的不切实际,太多的领导意图。光是这些,就让吴江龙很不舒服。

    开始时,他也没觉得什么。谁让自己写作水平不高呢!有人代写正是求之不得。可后来,吴江龙渐渐对这份演讲稿觉得是那么不适应,想要把其中带水份的东西剥离出来。可是,与代表团长一说,人家不让,说这是上级政治部门审定了的东西,一个字都不能改。

    不改就不改吧!我少说两句还不行。

    那也不行。这不,在吴江龙做过第四场报告后,带队领导专门找他谈了一次话,说他在台上的情绪不高昂,语言也没有力量,没有把现场的气氛带动起来。让他利用业余时间调整情绪,恢复状态。

    吴江龙无可奈何地接受了领导批评。不痛快,不舒服,能怨谁呢!谁让当初确定名单,征求意见时自己没有拒绝呢!如果不参加这个报告团,自己不还是在前线呢吗?哪能在这里受这份洋罪。

    在报告团作完报告休息时,大部分成员都随着地方接待人员出席各种招待会,或者是和地方上的同志搞思想交流了。而吴江龙却请了假,说头疼,要休息一会。便独自一个人闷在宾馆里,蒙上头睡觉。

    做巡回报告无可厚非。这不仅是政治的需要,也是对革命军人的一次最有效宣传。为什么会场上常常出现经久不息的掌声!为什么听众能和演讲成员一同流下激动的泪水!为什么在那个时代,全国人民对革命战士这样崇敬。当时有一句最时髦的词,叫做“理解万岁”。

    理解什么?不就是理解人民解放军战士的英勇不屈,视死如归和大义凛然。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不就是为了祖国的寸土不容侵犯,祖国的荣誉不容践踏,祖国的安宁得到保护嘛!

    有本事的忙着挣钱搞发家,有“才学”的忙着升学搞铺垫,有门路的忙着找工作快就业。有职权的把子女护在翼下不让参军,怕的是参加这场战争。

    最显眼,也是最有代表性的,就是那些和我们战士同龄的社会小青年们。他们整天拎个录音机,无所事事地在大街上闲逛。出入录相厅、酒馆,或者在电影院门前,成群地打架斗殴。

    换个镜头再看看。我们的前线战士们,此时此刻正守在祖国南疆的这片洒满鲜血,和到处充斥火药气味的这片热土上。虽然此时大的战斗场面没有了,但是小的战斗经常发生。无论是夜间还是白天都有蚊虫叮咬,同时还要提防越军特工冷枪,以及突然而至的越军炮火袭击。

    那可是用鲜血和生命做代价,才筑起来的中国长城。

    不然的话,在那个时期,人们为什么喜欢《十五的月亮》、《望星空》、《血染的风采》等许多歌颂南疆军人的歌曲。

    对于这些,吴江龙早些时候还不怎么知道,因为他一直处在前线,根本就没回来看过。现在有时间了,随着报告团这么一转。看在眼中的不协调的东西,又怎么能不让他的思想发生变化。

    所以,他总感到自己是那么的不适应。总觉得席梦丝床的软,不如老山的草地舒服;宾馆的宽敞、华丽,没有老山的夜景来得壮观;女服务员的温声细语,不如战士们笑骂声入耳;美味佳肴不如压缩饼干就着泉水嚼着舒畅。也许他天生就是吃苦的材料,见不得荣华,过不得富贵,保持终久的战士身份才是他的本性。

    记得诗人郭小川有一首诗这样写道:“我要下去了,这不是战士成长居住的地方。我要下去啦,我的思想的翼翅不能在这儿飞翔。我要下去啦,在这呆久了我的心将不免忧伤……”我觉得这首诗,用在吴江龙身上再贴切不过。

    吴江龙拿着花盆正思索着,外边有人敲门。

    “进来。”吴江龙转头看着门口说。

    门开了,进来的人是董燕。

    “你睡醒了?”董燕进来就问。

    “嗯”吴江龙情绪不高,“你怎么没随着他们去转转。”

    “我不想去。”董燕说着话,伸手去拿吴江龙手里的花盆,“不能这样拿着,一会被你折磨死了。”

    吴江龙这才低头去看。原来手里的老山兰,一直被他倒扣着,他是在看那些名字时,不知不觉将花盆翻转了。

    董燕这么一提醒,吴江龙才觉出来。想要挽回时,花盆已经到了董燕手里。

    “这是谁送的?”吴江龙问。

    “是名探家战士从老山带过来的。”董燕说,“他为了把这盆花交到你手,转了几个城市才追到这。”

    “人呢?”吴江龙迫切的问。

    “走了。”

    “为什么不叫醒我,他肯定是七连的。”

    “他要赶火车,忙着走了。”

    “怎么也应该让他住一晚上。”

    “算了吧!”董燕显得很无奈,“这个战士只有十五天的假期,现在只剩下五天了,怎么舍得会在这住一晚。”

    吴江龙自言自语般地说,“路途应该去掉。”

    “是去掉了,可找咱们的时间,谁给加啊!”

    吴江龙无语,默默走向那盆老山兰。

    “明天就到你们家了,你得回家看看。”董燕叮嘱说。

    “当然要回家看看,你还没见过我爹妈呢!”吴江龙顿了顿,我们家人口可多,到时,你怕吗?“

    董燕有些脸红,“有啥好怕的,难道比越南鬼子还凶!”

    “瞎说”吴江龙绷起脸,嗔怪道,“我爸妈怎么能和越南鬼子比。”

    “好,好,算我说错了还不行。”董燕见吴江龙不高兴,劝道。

    “董燕,我跟你商量个事?”

    “什么事?”

    “看完我家后,我想回部队去!”

    “不成吧!”董燕忧虑,“我听团长说,我们最少还得要去十个城市。”

    “啊!那我可不去了。”

    “你不去,你的报告由谁来讲?”

    “找个人替不就行了,反正也有预备的。”

    “你怎么办?”

    “你是医生,你就说我旧伤复发,急需治疗。”

    吴江龙的家在华北地区中等城市的一个小县城内。父母都是吃国家饭的干部人员。虽然父亲官职不高,但在本地也能多少办些事情。因此,家里的日子较普通家庭来说,显得还比较优越。

    吴江龙领着董燕下了公共汽车,又走了很长一段路,终于来到一个独门独院前。

    吴江龙见小铁门没上锁,便推门进院。

    院子里静悄悄地,一个人没有。

    吴江龙又走向前去推屋门。屋门开了。屋内,一位中年妇女正在向暖壶内灌水。

    吴江龙朝着后影喊了声,“妈”

    女人没料到身后有人,忽然之下,险起把暖壶丢在地上。

    女人回头,看见身后站着高大的一名男军人,身后还有一名女军人。

    女人先是一楞,眯眼打量吴江龙。

    “你是?”女人刚要发问,忽然改口道,“小龙。”

    “妈,是我。”吴江龙放下手里的包。

    吴母过来,嘴里喃喃,“真是小龙。”说着话,泪水夺眶而出。

    吴江龙当兵一走,整整六个年头没有回家。不是他不想回来,是由于战况一直不断,他又总有任务。而他母亲却认为,是他在和他父闹别扭,不愿回家。

    听说吴江龙去越南打仗后,不知吴母哭了多少回,要求吴江龙的父亲去看看。可他父亲固执地坚持说,“路是自己走的,是死是活由他去。”

    就这样,吴母只能是在期盼中过活,通过听收音机,以及向吴江龙的老乡家属打听吴江龙的消息。

    一听说有阵亡通知书寄到本地,吴母的心别提有多纠结。不知陪着这些家属们哭了多少次。一边哭着,一边在心中暗暗为吴江龙祈祷。

    吴江龙还算孝顺,有机会也给家里写信,还把自己在战斗间隙拍的照片给家里寄回来几张。有了照片,吴母就如同亲眼见到亲儿子一样。每当想起时,她便把照片打开来看,盼着儿子完完整整地早点回来。

    大前天,县里来的通知,说是吴江龙随报告团明天就到他家乡这个城市,县里特意安排,准备让他的父母也去市里。

    吴母和吴父当然很高兴,准备一番后,就等着明天起程。

    吴江龙安慰母亲两句后,问,“妈,我爸呢!”

    “去逛门了。”吴母止住悲声,“你爸听说你回来了,有空就往外跑。这会,准又是去老李家了。”

    “我爸不上班了?”

    “你回来了,还上什么班?昨天就请假了。”吴母脸上喜滋滋地转向董燕,“这是董燕吧?”

    吴母怕冷了董燕,赶紧把目光转向董燕。

    “伯母。”董燕叫了一声,伸出手。

    吴母也伸出手抓住董燕的手,“看小龙这孩子,光知道说话,也不让你坐。把东西放下,快坐。”

    吴江龙尴尬地一笑,“妈,都是自己人。”

    董燕嗔怪地看了吴江龙一眼,顺从地坐在床上。

    “你们先坐着,我去弄饭。”吴母说着,就要出屋。

    “伯母,我帮你去做吧!”董燕起身。

    “快坐着,用不着你们。”吴母让董燕坐下,出屋去做饭。

    董燕和吴江龙一边说着话,一边在屋内墙壁上挂着的相框中浏览。

    吴江龙指着镜框里的人一一做着介绍。

    院内传来一声咳嗽,吴江龙脱口而出,“我爸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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