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第 209 章
太宰治看着褪去石质外壳的大空奶嘴, 仅仅是亮起了一瞬间又再次黯淡下来，一闪而过的失落让中原中也都感到了诧异。
“是吗？原来这孩子一直都在啊。”太宰治低声叹道，眼帘垂落下来覆住眸中的思绪。
……结果还是什么都没发生, 即使奶嘴变回它原本的样子也只是因为尤尼在其中注入了火焰。
“太宰君的打算我已经知道了, ”尤尼双手轻拢住奶嘴, 轻声问：“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太宰治想让织田作之助活着写小说, 成为了曾经最没兴趣的港口黑手党首领, 被他一直最厌烦的工作牢牢锁在这个位置, 连自己生命的每一步都算计到了。
太宰治沉默半响，意义不明地回应：“除了尤尼的世界, 没有别的特例了。”
不管织田作之助加入港口黑手党亦或是武装侦探社，他最后都会死在与mimic的斗争中，无一例外。
他所在的世界, 他不想用仅有也是唯一的织田作之助去赌那个可能性。
他想要保护、想要继续让织田作之助活着的世界会有他来维系。
等到一切都安排好, 他便对这个世界没有半分留恋了。
“真的不会留恋了吗？”
太宰治脸色不变, 维持着一贯在众人面前高深莫测的样子。
“太宰君不想看到他出版的小说吗？”即便不敢与他认识, 畏惧与他成为朋友，害怕看到那敌视的目光。
难道太宰治连看到织田作之助所写的小说兴趣都没了吗？
“尤尼，”太宰治压在腿上的手轻轻抽动了下，指甲抵住裤子昂贵的面料, “那样的结局对所有人来说都是最好的。”
所以、别再说下去了，再说他真的要……
湛蓝的眼眸轻垂下来，尤尼脸上带着些许难过：“太宰君如果坚持要这么做，中也先生一定会生气的。”
虽然没听懂尤尼和太宰治之间的对话，但是很明显是太宰治又想先斩后奏做出什么危险又麻烦的事。
中原中也警惕地看着他，“混蛋首领我会好好看住你，别想又搞什么花样！”
太宰治往后倚靠, 双手自然搭在座椅扶手上：“中也的话我可以不听，但是我的命令中也必须要遵守哦。”
“没办法，谁让我现在是首领呢。”
他现在是港口黑手党的首领，他坚持了那么久、计划了那么久，所作出的决定也一定是最正确的。
“我不认可这样的正确。”看穿太宰治内心的尤尼坚定地反驳他。
“太宰君不能擅自决定这样的结局，你给大家安排了你认为最好的结局，”尤尼的声音顿了顿，她深吸了口气：“那你留给自己的结局呢？你认为那是最好的结局吗？”
太宰治一手支颐，眸光垂落下来：“尤尼不认可也没办法，谁叫我是首领呢？尤尼在这个世界只是一抹灵魂，并不是港口黑手党的门外顾问，可没办法插手我的决定。”
“而且我觉得那就是我一直以来所期待的结局。”
中原中也皱了皱眉，他们口中最好的结局到底指的是什么？
还有尤尼口中的那个人，是太宰治之前不许他们探究的织田作之助？
那个武装侦探社的社员到底有什么特别的……
尤尼抿了抿唇，轻叹了口气：“太宰君果然这么多年都没有成长过呢。”
太宰治被她的话说得一愣，他好笑地反问：“尤尼觉得我没成长过？我现在已经是港口黑手党的首领，比起十几年前你认识的那个小鬼无论从哪里来看都成长了很多吧？”
二十二岁的尤尼与他们并不存在于同一条时间线上。
严格意义上来说，尤尼是来到了三年前的平行世界遇到了二十二岁的他们。
尤尼侧头看向他，笑得无奈又温柔：“那为什么十二岁的太宰治还会向人求救，二十二岁的太宰治反而只会不声不响地看着天空？”
拥有看透人心能力的基里奥内罗巫女在见到这个世界的太宰治第一眼，就觉得没办法扔下他不管，就像她通过奶嘴感受到的一切。
尤尼可不认为，放任太宰治走向毁灭的结局是什么好事。
很多年前，她曾经说过想试着带太宰治找到活下去的意义。
现在她世界的太宰治虽然还是会把入水和上吊当做日常，但其实他已经找到了扶持牵引着他活下去的意义，他在为了他们挣扎抵抗死亡的呼唤。
或许这很艰难，但他确切找到了一丝丝的光亮。
而这个世界的太宰治却像已经放弃了全部，任由自己沉浸于泥沼中，丝毫没有挣扎向上的意思，仅剩下鸢色的右眼无声地注视着遥不可及的天空。
黑暗与死寂一点点把他往下拖，没有人拉住他向上高举的手，也没有人看到他眸中一点点熄灭的光芒。
很安静也很微弱的求救。
这个世界的尤尼想拉住他，却怎么都没办法让他听到她的声音。
“……继续放任下去，太宰治会死掉。”死于自己空洞的内心。
太宰治脸上的笑容缓缓敛起，面无表情的样子让中原中也都不免提起心神，警惕他突然对尤尼翻脸。
唯有他面前的尤尼丝毫没有被他外表和气势吓倒，她把温和如玉石的橙色奶嘴放回太宰治手里：“就如当年的我没办法对十二岁的太宰君视而不见，这孩子也做不到眼看着太宰君走向你为自己安排的结局。”
“再等等吧？一定会有好事发生的。”尤尼微笑着说。
如天空一般明澈、包容的微笑，明净通透能看透人心的双眸，那就是港口黑手党的门外顾问尤尼。
见实在吓不倒尤尼，太宰治卸下通身的气势叹了口气：“作弊、这简直就是作弊啊。”
“跟尤尼说话很轻易就会被看透内心，但是我却完全不知道尤尼的想法，”太宰治无奈地小声抱怨：“看透人心和预知未来的能力放在一起，不就是作弊吗？这也太过分了。”
尤尼都快把他的遮羞布全部扯下来了，完全不顾中原中也还在旁边。
他要羞耻致死了，当着小蛞蝓的面被剖析内心和计划。
尤尼轻笑了声：“说我是作弊的，不管怎么看也是太宰君的无效化和中也先生的重力更作弊吧？”
突然被点名的中原中也一脸莫名，他的脑子还停留在太宰治说尤尼的能力上。
“有没有人能跟我解释下港口黑手党的门外顾问是什么？还有看透人心和预知未来、这完全是两种不同的异能吧？怎么会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
太宰治好心地解释：“所谓的门外顾问就是在组织陷入危机或是首领下落不明、不能作出决策时出来维持组织大局稳定，但在平时不能插手组织任何事务的特殊二把手。”
尤尼笑着摇了摇头：“我不像中也先生拥有强大的异能，我的能力是家族遗传的。”
看着中原中也懵住的样子，太宰治坏心眼地笑道：“基里奥内罗的女性在意大利被称为巫女、通灵人，看透人心和预知未来是她们代代相传的能力，由于不是异能连我的无效化也无法阻止尤尼看透我的内心。”
这么说来，尤尼和中也的女儿出生后，估计也会遗传她的能力和外貌。
爱理的样子能遗传中也一两分，估计就顶天了。
他捂了捂唇，不怀好意道：“这样说还真是让人害羞呢？仿佛□□被人看穿了。”
中原中也下意识挺直了腰板，脑海中迅速闪过他跟尤尼相处时的想法，登时脸色青白变换不定。
尤尼弯了弯眉眼，打趣道：“中也先生难道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吗？真可惜我并不会时刻使用这样的能力呢。”
也就是说尤尼不知道他当时在想什么？
中原中也大松了口气。
他突然回过神，刚刚是太宰治又一次的恶趣味，不爽地弹了下舌：“那个世界的太宰治真的会设立门外顾问的职位吗？”
想想现在港口黑手党在整个关东的地位，无论从哪方面来看尤尼所处的位置危险程度都不下于作为首领的太宰治。
想杀她、控制她的人会如这个世界想杀太宰治的人一般多如繁星。
“不是太宰治，是森鸥外。”
中原中也怔住，“……什么？”
太宰治笑吟吟地道：“那个世界的首领还是森先生，而我则是叛逃本部去当尤尼的部下了。”
尤尼失笑：“这可算不上是叛逃啊，太宰君。”
cedef就算再怎么跟本部分割，终究还是港口黑手党的一部分。
看着中原中也完全无法理解的神情，尤尼轻声喃喃：“如果不是有不得不做的理由，太宰君是最不可能成为首领的人。”
他这么怕痛又怕麻烦的人，怎么会为了自己篡位成为首领呢？
中原中也沉默，“但是这家伙确实把先代……”
他亲口承认杀死了森鸥外，为了成为首领。
当年被称为森鸥外怀刀的太宰治，最终刺死了他成为首领。
就像森鸥外杀死夜之暴帝一样。
太宰治一副并不避讳的样子点头承认：“没错，我是杀了森先生。”
“中也先生真的看到了森先生的尸体吗？”尤尼转头问中原中也。
中原中也抿唇，低声道：“……我没有看到，但是广津先生和红叶姐他们看到了。”
并且尾崎红叶还在参加了先代的葬礼后离开了港口黑手党。
太宰治冲她摊了摊手，露出一副——
你看、太宰治就是这样的人，面对收留他、教导他的老师都能痛下杀手。
他跟尤尼认识的太宰治完全不同，他是彻头彻尾的恶种。
……所以不用再想着拯救他了，他并不值得任何人拯救。
“是吗？”
“那为什么我看到的记忆是，太宰君救了森先生呢？”
太宰治顿住，熟练地扬起假笑：“尤尼就算想为我开脱也别说这样的笑话啊，森先生的尸体可是港口黑手党全员看着下葬的。”
他实施计划去找先代的时候，怕弄脏奶嘴也怕尤尼的灵魂真的存在于奶嘴中，因此根本没带着奶嘴一起行动，她不可能通过奶嘴看到他当时做了什么。
尤尼目光柔和，笑盈盈问：“但四年前把森先生安排进距离横滨三天路程的郊外孤儿院，不正是你吗？”
“首领先生。”
她还是希望太宰君能坦诚点。
可惜无论哪个太宰治似乎都学不会坦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