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不杀的理由
杨洛靠着墙头晕眼花，可还是强撑着说：“宫里晚上有御林军和虎贲军巡逻，白莲教就算搞偷袭，一时半会儿也攻不进去。咱们得赶紧去城外，找皇城十二卫搬救兵！”
虞惊鸿看着他脸色白得吓人，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急得直问：“你伤成这样，还能走吗？”
“能！”杨洛伸手想撑着墙站起来，结果腿一软，又一屁股坐回地上。虞惊鸿赶紧把他扶起来，让他胳膊搭在自己肩膀上，半搀半架地往前走。刚到门口，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阵乱糟糟的脚步声。
“快躲起来！”虞惊鸿拽着杨洛躲进柴房。透过门缝，看见几个蒙着脸的人举着火把走过去。等脚步声彻底消失，两人才敢慢慢出来。
杨洛累得直喘气，虚弱地说：“别管我了，带着我肯定来不及。你赶紧去找人帮忙！”
虞惊鸿眼眶一下子红了，摇头说：“说什么傻话！要走一起走，把你扔在这儿我怎么放心？”
“都什么时候了，别犯傻！”杨洛着急地说，“先顾着阻止白莲教才是大事，你快走！”
虞惊鸿鼻子一酸，眼泪“唰”地流下来。她咬着嘴唇看了杨洛一眼，转身就往城外跑去，没一会儿就消失在黑夜里。
杨洛低头一看，箭从后背肩膀斜着穿到胸口，伤口周围的肉都发黑了，这才明白箭上抹了毒。他伸手摸了摸伤口，满手都是黏糊糊的血，手指也开始发麻，现在连站起来都难，更别说去搬救兵了。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驸马爷，几天不见，怎么这么狼狈？”
杨洛猛地回头，只见一个身影慢慢走过来。等看清来人模样，他吓了一跳，脱口而出：“是你？”
来人竟是杨洛一直想对付的安乐公主李飞雪。
李飞雪走到跟前说：“你中了毒箭，别乱动，不然毒跑到心脏里，谁都救不了你。”
杨洛咬牙想坐起来，可浑身发麻，根本动不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叹了口气说：“真没想到，你会主动找上门。”
李飞雪冷笑一声：“你可别小瞧自己。自从你查出采花贼朱冲是白莲教的人，我们在皇城里的计划就全乱套了。赵喜、王成河、枯荣叟，还有冯八两，包括我，都是白莲教费了好大劲才安排进皇城的，结果全被你给搅黄了，驸马爷还真有两下子。”
杨洛也冷笑：“说这些有什么用，反正我现在落在你手里，要杀要剐随便你。”
李飞雪叹口气：“白莲教筹划了好几年的计划，才刚开始就被你打乱了。要说心里窝火，我可比你更气。”
杨洛问：“你现在摊牌，是觉得肯定能造反成功？”
李飞雪苦笑着摇头：“恰恰相反，我觉得今晚动手肯定要失败。白莲教在皇城里根基太浅，没兵权、没实权，也不得人心。就算杀了吕皇后，东南双王肯定会打着‘进京救驾’的旗号带兵进城，趁机抢皇位。”
杨洛皱眉问：“那你们还敢动手？”
李飞雪眼神发冷：“还不是因为你抓了枯荣叟！他知道太多白莲教的秘密，再不动手，我们都得完蛋。与其等着被人一网打尽，还不如拼一把，说不定还有活路。”
杨洛不解问：“杀了皇后你也当不了皇帝，何必费这个劲？”
李飞雪苦笑：“这是我的使命。‘白莲既出，天下清明’，别人把这话当口号，可我却是以此为目标。”
杨洛嗤笑一声：“天下太平的时候，白莲教到处搞破坏，把老百姓生活搅得一团糟，天下大乱的时候，又装模作样说要拯救百姓，一会儿扮好人，一会儿当坏人，你们可真会挑时候。”
李飞雪眼神变得坚定：“你不懂。百姓被贪官污吏欺压得太久了，只有大乱才能大治。白莲教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天下重新清明起来。”
杨洛问：“说了这么多，你是来杀我的？”
李飞雪说：“我有很多理由杀你，但也有一个不杀你的理由。”
杨洛一愣：“什么理由？”
“你不是很会破案吗？自己去找答案吧。”李飞雪轻轻叹了口气，“我虽然是女流之辈，但也有自己的抱负，可惜闺阁娇颜志未休，心怀社稷意难酬，天下之大，容不得一个有抱负的女人，杨洛，你我都是棋子，而不是执棋者，别高看了自己。”
杨洛惊讶地问：“你真不杀我？”
李飞雪说：“杀你容易，但没必要。记住，你欠我一条命，等哪天我想起来，会来要的。”
说完，她扔过来一个蓝色小瓷瓶，“这是解药，能解你箭上的毒。”
杨洛费尽力气拿起小瓷瓶，等再抬起头的时候，已经没有了李飞雪的身影，捏着小瓷瓶，手指抖得厉害。
他想拧开瓶盖，可中毒的手一点力气都没有，试了好几次才把盖子揭开。
药汁是淡黄色的，闻着一股刺鼻的草药味，他一仰脖子全喝了下去，靠着墙大口喘气。
没过多久，伤口处火辣辣的疼劲儿稍微轻了些，手指也不像刚才那样发麻了。
杨洛心里明白，这毒暂时压制住了，但要彻底恢复还得找大夫瞧，他扶着墙慢慢站起来，双腿发软，走两步就要歇一会儿。
走到巷口时，远处的厮杀声似乎小了很多，杨洛瘫倒在地上，望着窗外的月亮，脑子里乱糟糟的。
李飞雪为什么不杀他？她说的那个不杀的理由到底是什么？以及皇宫的情况怎么样了？虞惊鸿找到救兵了吗？
这些问题在他脑子里转来转去，可他实在太累了，眼皮越来越沉，不知不觉就昏了过去。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杨洛被一阵嘈杂的声音吵醒。
他睁开眼，看见好几个人举着火把跑过来，带头的正是虞惊鸿，后面跟着一群穿着盔甲的士兵。
“杨洛！杨洛！”虞惊鸿大喊着跑过来，眼里含着泪，“太好了，你还活着！我带救兵来了。”
杨洛想笑，却咳出一口血：“我就知道……你能行……”
虞惊鸿抹了把眼泪，对身后的士兵喊：“快！抬他去找大夫！”
夜风卷着墙角一片染血的花瓣，轻轻落在杨洛手边。
远处的皇宫还亮着零星的火光，这个血色残夜，似乎终于要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