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大网从天而降
孙伏伽是个面容严肃的中年人，不苟言笑。
马周则相对年轻，眼神锐利，透着一股精明强干。
一番官面文章后，钦差队伍浩浩荡荡进了城。
与此同时，几条不起眼的“泥鳅”，也趁着城门大开，人流混杂的机会，溜进了凉州城。
他们是郡王派出的最后一批死士。
任务是在城内联络之前被打压下去的那些地头蛇、泼皮无赖，制造混乱，散布谣言，能多乱就搞多乱，最好能把水搅浑，让钦差查不出个所以然。
苏沐对此心知肚明。
他面上不动声色，热情洋溢地陪着孙伏伽和马周，开始进行所谓的“核查”。
“孙大人，马大人，这边请！“
“这就是咱们的新盐场，您看这晒盐池，都是按照最新的技术建造的，效率高，产出的盐也更白更细……”
“各位父老乡亲，钦差大人来看望大家了！”
“大家有什么想说的，想问的，都可以跟钦差大人讲！”
苏沐带着钦差又是参观盐场，又是走访民居，还把盐场的账目摊开来给他们看，一副坦荡无比、任君审查的架势。
暗地里，百骑司的网已经悄然撒开。
一个“内部消息”不胫而走：
那本牵涉到龙涎香走私案的关键账册原件，为了安全起见，已经被苏都督秘密转移到了都督府最深处的密室里，由重兵把守。
钦差队伍中，一个负责记录文书、毫不起眼的年轻书吏，在听到这个“消息”时，眼神不易察觉地闪烁了一下，手指微微动了动。
夜，深了。
都督府内，一片寂静。
几道黑影如同狸猫般，悄无声息地翻过高墙，避开巡逻的卫兵，直扑地图上标注的那个“密室”方向。
他们动作专业，配合默契，显然是训练有素的死士。
然而，当他们撬开所谓的“密室”大门，冲进去准备大开杀戒或者寻找目标时，迎接他们的，不是金银财宝或者账册。
而是早已埋伏好的百骑司精锐，以及一张从天而降的精钢大网！
“动手！”
一声低喝，弩箭破空，刀光闪烁！
激烈的打斗声瞬间打破了都督府的宁静。
战斗结束得很快。
大部分死士被当场格杀，领头的那人武功最高，负隅顽抗了一阵，最终被百骑司高手一脚踹翻在地，眼看就要被生擒。
那头目牙关狠狠一错。
旁边一个百骑司的汉子眼尖，吼了声：“摁住他！他要嚼毒囊！”
可手刚伸过去，那头目脖子猛地一梗，整个身子就软塌塌倒了下去。黑血顺着他嘴角往外冒，身子抽巴了两下，彻底没气儿了。
百骑司领队走上前，往地上啐了一口：“他娘的，又是死士这套！”
手下人开始搜尸。
“头儿，你看这个！”一个兵士从尸体腰带里摸出一把匕首，递了过来。
匕首的样式挺怪，握柄的末端，刻着个小小的、抠得很深的图案，不留神看根本发现不了。
领队拿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这印记……怪得很。”
第二天大清早。
都督府偏厅里头，孙伏伽和马周俩人正瞅着地上那具拿白布盖严实了的尸首。
尸首旁边的小几上，搁着那把样子挺怪的匕首。
苏沐从外头走进来，脸上看不出啥，对着二人拱了拱手，然后伸手指了指地上的尸体和桌上的匕首。
“孙大人，马大人，昨晚上府里不大太平，摸进来几个贼骨头。“
”这是逮住的一个，可惜是个死士，嘴硬，没等撬开就自己了断了。”
他拿起那把匕首，递到两人跟前，手指头点了点那个握柄上的小印记。
“不过，他身上留下了这玩意儿。两位大人见识多，给瞧瞧，这记号眼熟不？”
“让二位大人受惊了。”
苏沐又拱了拱手，“下官也没想到，这贼人胆子这么肥，敢在钦差大人眼皮子底下摸进都督府。“
“是下官失察，该打板子。”
孙伏伽接过匕首，翻来覆去地看那个印记，脸绷得跟块石头似的。
马周瞅着地上的尸体，又看看孙伏伽手里的匕首，眉头拧成个疙瘩。
这俩都是官场上混出来的，哪能看不明白这里头的道道？
这哪是冲着都督府来的，这巴掌是扇在他们两个钦差脸上，扇在朝廷脸上了！
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百骑司校尉急吼吼地跑进来，手里头还捏着一封刚到手的密信。
“禀都督，禀二位大人！我们刚拿住一个想往外头送信的奸细！”
校尉说着，眼睛就直勾勾地盯上了站在孙伏伽后头不远，那个脸白得跟纸一样、浑身抖得跟筛糠似的年轻书吏。
“就是他！我们在他身上搜出来这个！”
校尉把那封密信递了上去。
孙伏伽和马周的目光同时射向那名书吏。
那书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不关小人的事！是…是郡王府的王管家！是他让小的混进钦差队伍，负责打探消息，及时传递出去的！”
“昨晚都督府遇袭的事，也是他让小的尽快报回去的！”
铁证如山。
孙伏伽和马周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冰冷的怒火。
几乎在同一时间，八百里加急的密报，已经将凉州都督府遇袭、死士身份暴露、内奸被抓获的消息，送到了长安，送到了李世民的御案上。
李世民看着密报，捏着朱笔的手，青筋暴起。
“好…好一个逆子！”
他猛地一拍桌子，声音冰冷刺骨。
“传朕旨意！着令左右金吾卫，即刻包围郡王府！”
“府中上下人等，一律软禁，不得出入！查抄府邸！”
“所有与郡王往来过密的官员，全部给朕严密监控起来！朕倒要看看，还有谁敢跳出来！”
雷霆震怒，风暴已至。
凉州这边。
苏沐看着面色铁青的孙伏伽和马周，微微一笑。
“二位大人，看来，有些事情，已经不需要再‘核查’了。”
他转身，对身后的书吏吩咐。
“去，把我们整理好的所有卷宗，包括钱家那本关键账册的原件，全部取来，移交给钦差大人。”
收网的时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