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有些眼熟
莲儿烧柴火的时候心不在焉，手上沾着的黑灰在抹眼泪的时候全都蹭到了脸上，变成了个小脏花猫脸。
容沫儿扶她站了起来，笑道：“咱们先去洗把脸，然后回屋慢慢聊。”
于是两人梳洗一番，回到了莲儿的屋子。
一开始她们两个还是粗使丫头的时候，两个人挤一间小破屋。现在容沫儿成了受宠的贴身婢女，本应该和春桃一间房，但是春桃不愿意和别人一起住，便自己找了间屋单住，因此容沫儿的双人间只有她一个人住。莲儿则在她隔壁与别的丫鬟同住。
虽然依旧是小屋子，但是比刚来时的那个屋子要规整许多。
和莲儿同住的宫女还没有回来，她的屋子就像是一般闺阁的女儿会布置的那样，大红色绣花的床褥旁边是放着各种针线的针线盒，针线盒旁边是包公公曾经送给莲儿的那一盒胭脂。胭脂盒被擦得锃光瓦亮的，就像是新的一样，拿起来沉甸甸的，一看就是主人不舍得用它。
容沫儿给莲儿倒了杯水，道：“你和包公公的事儿，是怎么想的？”
莲儿愁眉苦脸道：“我我其实也不知道。”
容沫儿：“你是喜欢包公公的对吧？”
莲儿点了点头。
容沫儿：“有多喜欢？”
莲儿迟疑了一阵，道：“说不上来，就是就是想和他一直这样在一起。”
感情的事情很难量化，也很难预判。容沫儿吃过爱情的苦，从不轻易相信什么一生一世，永不变心。做任何事情，她都会考虑后果和风险，而不会恋爱脑上头，为了一个男人就什么都不顾了。
莲儿就算是与包公公一刀两断，将来出宫后有张四九的帮衬，找一个老实本分的人逍遥自在过一辈子，不说大富大贵，至少衣食无忧，将来子孙满堂，也会是很幸福的事情。
而如果莲儿决定和包公公走下去，双向奔赴的爱情也很美好，同舟共济，携手人生，在爱情面前，性别都可以让步，是宦官又如何？
这两条路貌似都可以走，容沫儿没想要帮莲儿做决定，只是想帮莲儿把以后可能会遇到的问题都罗列一遍，客观地分析梳理。
容沫儿：“如果你和他对食，那你以后都要随着他走。年纪到了也不能出宫，他在哪儿你就在哪儿，你可愿意？”
莲儿微微点了点头。
容沫儿：“以后你们俩在一起，一直是你们俩在一起，无儿无女，相守一生，你会不会遗憾？”
莲儿愣了愣，她心里很乱，也很矛盾。她现在还年轻，自己是没有想要生养的，只不过迫于舆论的压力，好像不生孩子人生就不完美，就连亲弟弟也是这么认为的。
须臾，她回答道：“可是可是我长这么大，唯一信赖的，喜欢的人就是包公公。如果对方不是他，我，我也就不想和他生娃。”
容沫儿继续问道：“你们在一起，四九大概率不会祝福你们，甚至还会与你疏远，你能忍受吗？”
莲儿皱着眉头，一脸的苦相。这个问题就像是老婆和母亲跳到河里先救哪一个一样，不管怎么选都不尽完美。
莲儿：“我不知道小弟一直都很乖，可是在这件事情上他却十分笃定，我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都说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情，而结婚是两个家庭的事情。
当初容墨和穆寒在一起的时候，就遭到了家人的反对。当时的她一意孤行，后来证实她父母是正确的。
但是也不能一棒槌打死一帮人，包公公对莲儿的感情容沫儿看在眼里，张四九的反对也并非因为包公公的人品，而是因为他是个太监。
莲儿喝了一口水，问道：“如果换做是你，你会怎么做？”
容沫儿愣了一下，她想起了纳兰云骞。如果他是个太监，自己会不会和他在一起呢？
容沫儿思索了片刻，答案有些模糊。
本来打算一门心思搞事业，可是感情却不在控制范围之内，在和纳兰云骞的朝夕相处中，她爱上了他。
如果现在纳兰云骞变成了太监，容沫儿或许依然会爱他，爱他的善良，爱他的体贴，爱他的坦荡，爱他的正直。
但是如果纳兰云骞从一开始就是个太监，身世背景和包公公一样，那他就不是纳兰云骞了。他不会有贵公子的气质和自信，不会有渊博的学识和海纳百川的眼界。如此说来，容沫儿或许就不会对他动心了。
即便是现在的纳兰云骞，容沫儿也不愿意一股脑把未来全都押在他身上，因此才想要和他冷静一段时间。
没有人能真正地做到感同身受，这种假设性的问题或许只有真的遇到了才能有答案。
容沫儿：“可能会，也可能不会，不好说。”
莲儿：“你说我应该和包公公继续走下去吗？”
容沫儿：“其实四九也好，我也好，都是旁人的意见，鞋舒不舒服只有自己知道，莲儿，你还是遵从自己的内心吧。不过不管你的选择是什么，我都支持你。”
莲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她面色凝重，从衣柜中拿出来她的方形木盒，打了开来。里面放着五根麦穗，都是这些年她的生日时包公公送的。除了这次枯黄的麦穗，还有一个用布包起来的镯子和装着她生辰八字的香囊。
莲儿将那镯子和香囊捧在手心，眼里泛出了泪光：“要是我爹娘还在世，会不会也像四九那样骂我？”
睹物思人，看到莲儿她娘留给她的遗物，莲儿又啜泣了起来。
容沫儿想要安慰她，便岔开了话题：“这镯子和香囊怎么以前没看到过？”
莲儿：“是四九巡游的时候给我的，是我爹娘留给我的念想，呜呜呜”
容沫儿瞥了那翡翠镯子一眼，发现它成色相当好，莲儿的爹娘都是农民，将这么一个镯子留给她怕是砸锅卖铁了。
奇怪，这个镯子怎么有些眼熟？
好像在哪里见到过，到底在哪里呢？
容沫儿：“这镯子好熟悉，你不觉得眼熟吗？”
莲儿暂停了哭声，将镯子正反翻来观察了一番，精雕细琢，实为上品，和当初害容沫儿去太极殿的慧嫔的镯子不相上下。
“是不是和慧嫔的那支有些像？”莲儿脸有些红，又哭道：“爹娘这辈子舍不得吃，舍不得喝，却把这么好的镯子都留给我了，呜呜呜”
是和慧嫔的镯子像吗？容沫儿心想，或许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