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对簿公堂 （一）
纳兰云骞和张四九押着孟子廷到了皇上面前。皇上穿着料子上乘，颜色普通的常服，正歪斜着坐在正正方方的红木椅子上饮茶，看到人来了，抬眼看了一眼，又低头吹了吹刚泡的新茶。
孟子廷见到了神色严肃的龙颜，方才不可一世的嚣张气焰收敛了不少。
皇上虽然年轻，但是不说话的时候自然而然透露着一股摄人的气魄，让人不免心虚害怕。不过当孟子廷看到皇上身边站着的齐衡，提着的心稍微放下了些，只想尽快蒙混过关。
皇上语气冷淡而随性，轻声说了句：“这案子就交给纳兰云骞审，开始吧。”
纳兰云骞走上前，站在孟子廷面前，正色道：“孟子廷，你可知罪？”
在皇上面前，孟子廷态度平和了一些，不过让他乖乖认罪那是不可能的，于是狡辩道：“小人一介布衣，安分守己，不知所犯何罪。”
纳兰云骞将刘秀花请了进来，刘秀花一看到孟子廷，恐惧就侵占了她全身，不由得打起了哆嗦。
刘秀花知道纳兰云骞是朝中的官儿，既然能调查县令和那个身份尊贵的“富商”，让那个歹人孟子廷双膝下跪，那一定是比县令大的官儿。可能是通判，也可能是巡抚之类的地方官儿。
她看向房间中最中央的皇上，看起来地位更是在纳兰云骞之上，即使他没有穿龙袍，但左边的齐衡，右边的宦官陈公公，都宣示着这个人的不一般，说不定是京官儿，甚至是宫里的大官儿。
在这个兴师动众的阵仗下，刘秀花更加紧张，连大气都不敢出。她蜷缩着布鞋里的脚趾头，除了低头看地，哪儿也不敢看。
纳兰云骞看到她害怕的样子，细心地安慰她道：“刘姑娘不要怕，这儿的人都是为你伸张正义的好官，你只需要将你遭受的磨难一五一十说出来就好。”
听到纳兰云骞温柔的语气，看到他诚挚的眼眸，刘秀花感到放松了许多。她点了点头，攥紧了拳头，努力保持冷静。
刘秀花：“回回各位青天大老爷，奴家奴家是刘家寨人，两个月前被村里来的官兵抓到了卞城，从此就被囚禁在屋子里，饱受迫害和欺凌。”
纳兰云骞：“抓你的人可在这件屋子里？”
刘秀花颤抖着用手指了指跪在地上的孟子廷，眼中噙满了泪水，“就就是他！”
孟子廷着急了，反咬一口道：“你是哪里来的泼妇，竟敢陷害本公子！”
孟子廷一吼，刘秀花胆怯地退后了几步，眼神也躲闪了起来，不敢与欺负她的孟子廷对视。
纳兰云骞安慰她道：“别怕，照实说就好。”
刘秀花的眼泪流了出来，一半是因为恐惧，一半是因为胆怯。她支支吾吾地说：“还有还有好几个姐妹，都被，都被骗了来，或者是抢了来。”
孟子廷幸灾乐祸，对方口中的那些人已经深埋于地下，再无佐证的可能。
孟子廷：“你个刁民竟敢胡言乱语，我连见都没有见过你！”
纳兰云骞反驳他道：“这位女子是臣昨日在孟子廷的府邸亲自所救，若是孟公子不认识她，为何她会在你府中，望皇望主子明察。”
抢来的民女除了刘秀花之外都被杀了，派出去的官兵也都被齐衡妥善处置好了，孟子廷断定纳兰云骞除了刘秀花之外别无其他证据，打算死不认账，于是龇着牙瞪着眼珠子狡辩道：“一派胡言！分明是你嫉妒我，找来个农妇一起演戏，故意给我泼脏水！”
纳兰云骞见他贼喊捉贼的惯用伎俩，感觉受到了极大的侮辱，道：“臣所言句句属实，与刘姑娘清清白白，绝无私情。”
孟子廷：“你要真的是正大光明，昨晚又是怎么进到我府里的？”
纳兰云骞昨夜确实是从后门溜进去的，取证手段有失偏颇，一时间被孟子廷噎的说不出话来。
容沫儿实在忍不了孟子廷的胡搅蛮缠，挺身而出，道：“昨夜是奴婢和纳兰大人一起救的人，奴婢可以作证，刘姑娘确实被孟子廷软禁在府中。”
孟子廷揉了揉眼睛，这才发现容沫儿就是昨日里那个女扮男装的小厮，再仔细一看，才想起来这就是之前在纳兰府门口遇到的那个宫女，真是晦气。
孟子廷：“原来是你。哼，你跟他们是一伙的，之前就跟纳兰云骞有染，真是奸夫！”
“你！”孟子廷骂纳兰云骞自己的时候他还能坦然处之，但是现在孟子廷连着容沫儿一起骂，有损容沫儿的声誉，让纳兰云骞忍无可忍。
名节，在这个世界对一个女子来说是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容沫儿都是因为想帮自己，才被孟子廷中伤，纳兰云骞愧疚难当，即使豁出一切也要保护容沫儿的名节。
纳兰云骞：“孟子廷，容姑娘与臣更是一清二白，岂容你胡说！”
纳兰云骞和孟子廷相持不下，而皇上就像个局外人一样，不紧不慢地在一边看热闹。不怒，不笑，也不发表意见。
虽然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是孟子廷在狡辩，但是一个宫女和一个民女说的话份量太轻，证据不足，要给他定罪也不容易，这时候一个人的出现打破了平静。
“我能证明容沫儿和纳兰大人说的是真话。”
一个英姿飒爽，身穿黑衣的女子持剑走了进来，一双细长的剑眉将那双犀利的眼眸衬托地更加凌厉，正是齐如潇。
齐如潇一直在门外观望，本来不想插手，但是看到纳兰云骞被人构陷，便本能地跨出了这一步。
齐衡本来还稳如泰山，但见到齐如潇的时候心里猛然一慌，预感不妙。比起那两位，齐如潇作为郡主说出口的话可就不一样了。
齐如潇：“我能证明昨夜孟子廷欲行不轨，强暴未遂。”
孟子廷还纳闷齐如潇是从哪儿蹦出来的，努力一回想才意识到她就是昨夜的蒙面黑衣人，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皇上轻轻睁了睁眼：“你又是何人？”
“民女齐如潇，是纯亲王的嫡长女。”
齐衡拼命地向齐如潇使眼色，让她不要搅这淌浑水。可是齐如潇拿定了主意，任齐衡怎么暗示她都无动于衷。
孟家和齐家相互依靠，福祸相依，唇亡齿寒，纳兰云骞和容沫儿看到齐如潇竟然愿意指证孟子廷，双双喜出望外，对她投去感激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