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真正的东方
船老大对儿子的最近的变化乐见其成, 对儿子的新伙伴也很感激，具体表现就是对老杜家开放了船上很多根本不对乘客开放的场所。
比如厨房——
船票是不包饮食的，一般修仙者多是靠辟谷丹, 而杜楠家还是更习惯凡人餐食的，于是，不等杜家询问, 船老大主动邀请他们“要不要来后厨吃饭”。
老杜家大喜！
船上的厨房在船尾横跨第二三层，这两层都有通道通往厨房，和这艘船的船老大以及船工们一样, 这厨房也修的粗糙结实又高大，灶台不多，就三个灶，一个灶常年热着水, 一个灶则是米饭, 另一个灶用来炒菜。
无论是热水的锅、蒸米饭的锅还是炒菜的锅，都极大！朱子轩双手都拎不起来的程度！
这里的饭碗也极大, 每个碗都抵杜楠家的五六个碗大小, 端着这么大一个碗，朱子轩到灶前盛了一大碗饭, 又用勺子往上盖了一大勺菜，这已经比他平时的饭量多了，然而被船工们看在眼中, 生怕他是在客气，不敢多盛, 一连好多人问了他会不会太少, 要不要再多盛点, 朱子轩头都摇晕了, 那些人才确信他的饭量就这么小。
不是我饭量小，是你们的饭量实在太大——看着旁边船工们一个塞一个冒尖的饭碗，朱子轩一边吃一边想。
就连年纪最小的青哥儿碗里的饭菜都不少，虽比大人少一些，却也比老杜家任何一个人吃的多得多了。
“怎么样？船家大锅菜合不合口味？”所有人都盛完菜，船老大这才把锅里剩下的米饭和菜装并一碗，端过来，做到青哥儿和杜楠中间，他笑呵呵地问杜楠一家人。
“别说，还真挺好吃，这大锅菜的做法和我们那边相差甚远，可以说是做法完全不同，一开始吃着不习惯，然而竟是越吃越香！”朱子轩赞道。
有点东南亚风味，这大锅菜竟是混着椰香还有一种热带香料的辛酸味，浇在米饭上竟是极开胃。
船老大脸上的笑容便更深了：“谢谢，这是我们老家的味道，里头所有食材都是我们海边的特产，难得你们吃得惯，因着我们那边的家常菜似乎和其他地方差得多，好些地方的人完全吃不了，说是又甜又咸，怪异得很。”
“回头我也露一手，给你们做做我们的家乡菜。”朱子轩道。
“那敢情好，你们是从小苍界来的吧？我们从未去过那里呢！”船老大应了。
说做就做，朱子轩是个行动派，当天晚上就露了一手，确切的说，为了喂饱这么一群能吃的汉子，他中午吃完饭就没走了，让杜楠从屋里拿了家里装粮食的储物袋过来，直接在厨房忙活了一下午，直接做了一大桌兔耳村特色菜出来，呃……因着这里没有桌子，所有船工都是席地而坐的，所以所有饭菜其实都是摆在地上的。
因为担心船工们吃不惯，想着他们的口味，他还尝试了一下用他们的食材做了一道类似香茅咖喱的菜，里面放了好些肉和土豆，浓浓的浇汁盖在最上头，之前因为没材料朱子轩一直没做过，如今难得找到了类似的材料一尝试，别说，最受船工欢迎的就是这道菜！
听闻是用他们的材料做的，且做法不难，船老大还向朱子轩询问能不能买下这个菜谱，朱子轩摆摆手，表示这菜谱只能送不能卖，倒是让船上的年轻船工都极高兴。
“家乡大炖菜吃久了，想换口味很久了，然而我们船上就没个会做饭的人，照着阿妈的方子将这大炖菜做好了就不容易了，想改良，之前全都失败了。”一个一看就很年轻的船工腼腆地说。
“如果不嫌弃的话，让我在厨房帮忙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让我在厨房发挥发挥优点，我最喜欢改良菜谱了。”朱子轩拍胸脯道。
当然，他这可不是全然的爽朗，他有私心的——朱子轩且惦记着老婆重伤初愈哩！一早就在凌癸界买了好些煲汤材料，早就想着给老婆炖些补汤，如今能在厨房待着的话，最好不过。
不过他也不光给老婆炖补汤，闲来无事，问过船工们的意思，他还用那个灶上的煮水锅给大家做了好些花草茶、清炖老汤之类的，倒是把船上的年轻船工感动的够呛。
还有人哭了哩！说是虽然不是阿妈的味道，然而让他想起了阿妈。
朱子轩：……
朱子轩也没把所有时间都花在厨房里，闲来无事的时候，他还会画画。
一家人难得一起出远门，还是这么远的地方，一来是想留念，二来是想将来当归醒来给当归也看看，他便把每天所见都画了下来。
全当拍照了。
倒是这个技能把船工们再次惊艳了，好些船工都央他能不能给自己拍个照……不，画张相，背景就是在船的各个地方，船工们平时工作的地方。
“谢谢朱叔叔，回家后我把这画给我阿妈，我阿妈就知道我在船上的生活是怎样的了，将来我再出航，阿妈想我了也可以看这张画想我。”拿着朱子轩给自己的话，年轻的船工们感动地说。
笑了笑，朱子轩接着画起画来。
藉由画画这个理由，他也顺理成章婉拒了船工们拉他去“健身房”的热情邀请。
继厨房之后，和老杜家混得越来越好之后，船工们还大力邀请老杜家一起去锻炼了。
杜楠才知道原来船上竟然还有个“健身房”。
位于舱底，里头的“器械”其实就是各种船上原本就有的东西，无比巨大的船锚啦，套龙的绳索啦，还有放在那里的米袋、油桶之类……全成了船工们磨练自己的器具。
米袋油桶也就算了，杜楠试过去抬那船锚，他惊讶的发现那船锚可比它看起来的大小要沉重许多！别说抬起来了，凭他的力气，用尽全力居然都没法让那船锚动一下。
反观这船上无论哪一位船工，居然都可以扛着那船锚做蹲跳起运动，这力气——
“我也没法抬起这船锚，不过我相信，只要咱们努力的话，早晚可以把这船锚背起来的！”青哥儿看杜楠的表情，以为他在失落，竟然安慰起他来了，接下来，更是脱掉上衣，带着杜楠一起做运动去了！
转头看向青哥儿的时候，杜楠吓了一跳——青哥儿看着不胖，反而有些瘦，可如今脱掉上衣，底下竟是一身腱子肉！这居然是一个十岁小孩的身体？如果不是看身高和脸，拿出去八成谁也不信啊！这简直是训练有素的剑身小健将的体魄啊！
不过想想之前看到的包括船老大在内的船上船员的体魄，杜楠觉得不难理解青哥儿现在的身材。
也是相处久了，杜楠才知道，船上的船工们竟然无一是修者，能够推龙船、套巨龙……他们靠的就是自己肉身的力量，而不依靠任何器具在界隙间活动自如还不会受伤害，他们仰仗的同样是自己健壮的体魄！
杜楠曾经听当归说过淬体，现在想来，青哥儿他们就是在淬体吧，反复打磨自己的身体，他们的身体就是他们最大的武器。
想了想，杜楠当真和青哥儿一起锻炼起来了。之前识字绣花他是老师，如今淬体的话，青哥儿就是他的老师了。
在青哥儿的带领下，他们扛着米袋油罐向上方的厨房跑去，一次单手抗三袋米，另一只手则是两桶油！
杜楠以为自己一开始绝对做不到的，谁知，试了试之后才发现……
他居然可以？
“你是在哪里训练的啊？好厉害！我这样抓着还有点困难，中途可能还要休息一次……”一边往上跑，青哥儿一边羡慕地说。
仔细回忆了一下，杜楠道：“大概是爬山吧，和师父在一起训练的时候，我天天爬山来着。”
他也只能想到这个原因了。
“爬山？！”青哥儿的眼先是亮了亮，随即又落寞下来：“可是这里没有山。”
“或许我们可以爬其他地方。”杜楠道。
他想的是舱底那高大的墙壁，或许可以在这边让青哥儿练习徒手攀爬，谁知青哥儿居然瞄向了外头。
带着绳索，他邀请杜楠和他一起在船壁上练习“爬山”了。
“杜楠，你这个主意太好了！在外头，这边龙骨带来的庇护最小，在界隙中训练，效果一定特别好！”青哥儿眼睛亮晶晶道。
杜楠：……喂……这个主意可是你想的，不是我想的啊。
不过龙骨的庇护又是什么？
眼瞅着青哥儿已经跃跃欲试了，他只能跟上，好在船上的绳索够结实，仔细确认过两人的绳索，杜楠又找来阿朱阿鹤当救生员，他们当真在龙船的外壁上攀爬了起来，别说，就像青哥儿说的，这边当真锻炼难度极高，之前他爬过最难爬的山就是当归他们师徒的圆柱山了，如今这“船山”的难度居然比圆柱山只高不低，这可是斜面啊！还是和正常山反向倾斜的那种。
一开始别说青哥儿了，杜楠都掉下去不少次，好在阿朱阿鹤眼明又飞得快，立马接住了他们，每天这么练下去，某一天，他们两个居然真的抬动那枚船锚了。
虽然是两个人一起抬动的，不过这已经很厉害了，饶是船老大看到都忍不住赞了一句。得知他们的锻炼方法之后，更是把那边也列成了“健身房”的一部分，不光年轻的船工，就连他自己都每天去那边爬一爬。
“对身体的打磨不进则退，每天都不能疏于练习。”船老大道。
杜楠就这样每天和青哥儿一起练习，他们一起在船身上练习攀爬，一起扛着船锚在甲板上跑步，一起为厨房松米送油，到站的时候，停船靠岸，他们还会一起和大人们一起在离船不远的地方看一看，时间久了，乘客们都以为杜楠是船家的孩子了，还有乘客找他帮忙呢！杜楠也不解释，反正每天跟青哥儿一起，服务用语他也早就背熟了，帮忙都是顺手的事，他无所谓啦。
不过他最喜欢的大概还是在停船靠岸的时候，偷偷骑在龙背上，和天龙们一起冲向天空，在云中玩耍。
也是这个时候，杜楠才知道，他们候船的时候，天龙们其实是去空中玩耍嬉戏去了，长时间的飞行对于它们来说虽然不疲劳，然而却很无聊，总要疯玩一会儿才行。
青哥儿便在有次趁人不注意偷偷拉了杜楠一起跑到巨龙们身上，大人们将天龙松绑的一瞬间，他们便随巨龙们一同飞出去了。其后，巨龙们在空中打滚，翻转，他们则在龙背上滑来滑去。
一开始杜楠只会紧紧抓着巨龙的鳞片，一动都不敢动，还是隔壁青哥儿嘻嘻哈哈的示范给他，如何在龙身上打滚，如何在它们身上打滑梯。
这可是最长最高的滑梯了吧，从巨龙蜿蜒的身躯上滑下来的时候，简直像在坐云霄飞车！真正的云霄飞车！看，他们旁边就是云霄呀！
上辈子没有坐过云霄飞车，只在老爸嘴里听过描述，杜楠感觉自己这辈子坐了个足够！
就这样，从一开始僵硬地骑在龙身上一动不敢动，到敢在龙身上打滑梯，到后来，杜楠不仅敢在一条龙身上从龙头滑到龙尾，还敢从它们身上跳下去，直接抓住隔壁的龙，再从它身上滑下去，五条巨龙便是五条长长的滑梯，他和青哥儿的笑声从云霄中传来，船老大不仅感慨：
“青哥儿还是第一次这么高兴，之前在村子里，不是我夸口，他体格真是最好的，也是因为太厉害了吧，所以同龄的孩子们都不愿意和他玩耍，我这才索性将他带来了船上，如今遇到杜楠，也是两人的缘分。”
旁边的朱子轩也感叹出声了：“谁说不是呢？我家这儿子从小就老成，说是我照顾我，其实他照顾我更多一些，如今竟高兴成这样，难得像个小孩子了，我好感动。”
说着说着，朱子轩竟然哭了。
对方居然说哭就哭，船老大先是吓了一跳，随即想到对方来自小苍界，随即了然。作为一个粗糙的汉子，他身上自然没有手绢这种擦泪神器，没办法，他只能转移了个话题。
不过却不是为了转移话题而临时想的，而是早有想法。
也是杜楠和青哥儿关系实在好，两家关系也极不错，他如今才问出口：
“朱兄，你们一家这次的目的地是昆仑对吧，你们只问我此行目的地中，位置在凌癸界最东的是哪个，似乎只要是东边的地方就可以，而没有一个固定的目的地，你我两人如今交情已不错，能问一下为何如此吗？”
掏出小手绢压了压眼角，朱子轩道：“其实没什么说不得的，我家除了杜楠之外，其实还有个闺女，之前为了救她娘受了重伤，虽然这也是好事吧，只是整个人昏迷没醒过来了，便有一位极厉害的好心仙人对我们说，她最后是能醒过来的，只是怕会用许多时间，那时候我们活没活着也不知道，怕照顾不了她是一方面，也是不忍心她受这许多苦，那仙人说我家闺女的吉位是东，我们就索性往东来了。”
船老大一愣：“竟是这个原因？你们一家子就背井离乡出来了？”
朱子轩也一愣：“这原因还不够吗？”
船老大便笑了：“够，自然是够的，你家那闺女现在何处？”
“在杜楠的空间里，我家小子是混沌仙骨，有个空间来着。”也是信得过船老大的为人，朱子轩才直接说了。
船老大便点点头：“行，那我也给你交个底儿。”
“之前你只问我此行途经的几个界哪个最靠近凌癸界的正东，我告诉你是无量界。”
“这个说法也对也不对，船票上途经的几个界中，位置最是凌癸界之东的是无量界没错，然而，然而这艘船途经的地方，位于凌癸界正东的却不是无量界。”
船老大坦率地看向朱子轩：“那个地方是真正的凌癸界正东，不偏不倚的正东，不过却不是船票上列明的停靠站之一，而是本次航行的终点站，也是我们的老家。”
“真东界——如果占卜准的话，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我们老家看看？”
船老大提了个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