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鲁忠
第二天, 楚怡和纪仲川把两个外甥送到楚芳手里后，就转身去了黑市。
两人身后都背着背篓，楚怡背上的背篓比纪仲川的背篓小上一号, 这是上次纪仲川给编的，里面放了白面玉米面各两斤, 纪仲川背上则装了十斤的芭蕉。
芭蕉比较常见，而且一年四季都有, 如是果卖芭蕉, 很多人只会以为是在山上找到的。
虽然现在供销社都缺粮食卖, 但是黑市里有门路的人还是多, 也有人在卖粮食, 卖的基本都是糙米, 闻着味道像是陈年的糙米，不新鲜。
楚怡还在这里看见了一个熟人。
她还记得这个人, 鲁忠。
他一个人靠着墙站着, 她看见有人经过他身边时, 他嘴唇动了动，不知道说了什么，旁边人却摇了摇头, 然后他就闭了嘴不再说。
她看见鲁忠, 后者也看见了她。
“那边那人认识你？”纪仲川因为鲁忠频频看向他们身上的眼神，询问了楚怡。
那个男人看着一脸忠厚, 脸上胡子不知道多久没打理了，又长又密, 徒增几缕匪气。
“算是吧，见过一面。”楚怡收回眼神，和纪仲川慢慢走着。
“同志, 你们要买什么？”鲁忠走到两人面前，询问。
他是因为她是熟人，所以才主动走上前的，算上这次，这是他第二次在黑市遇见楚怡。
“你卖什么？”
“甘蔗。”鲁忠的回答出乎楚怡的意料，因为认识，鲁忠也就直接说了，别人问他还要小心地考虑一下呢。
楚怡挑了挑眉，鲁忠瞧见她那样，挺了挺胸膛，十分傲娇，“按你说的，我回去就试了一下，果真给我种活了，肚子饿的时候，就靠它垫着。”
纪仲川听闻他的话，敛下眉眼，默默地打量了一番眼前这男人。
“你去哪找来的甘蔗？”楚怡挺好奇的，榆山村没人种，也少人吃，一方水土一方面貌，榆山村没人种，清平村却有。
或许其他村落里也种呢。
鲁忠说：“我忠爷的朋友，遍布各地，找个甘蔗种子有什么难的。”
“……”虽然无语凝噎，但鲁忠很多朋友，楚怡是知道了。
“可以看看你的甘蔗吗？”
“你要买？”
楚怡想看看，然后还有个别的心思，她扭头看了眼纪仲川。
“不买。”纪仲川倒是实话实说，“想看看，我们也是来卖东西的。”
“卖什么？有大米吗？糙米也行，那边那个卖糙米的，卖的太贵了，把我卖了也吃不起！”
鲁忠眼前一亮，他好久没尝过白米饭的味道了。
楚怡迟疑两秒，最后缓缓地摇头，“没有，不过……”
“不过什么？”鲁忠深深地看了眼她，再看两人背后的背篓，倒是期待楚怡说出些什么来。
“我们有芭蕉。”
“要吗？”没错过他的眼神，楚怡开口询问。
“……”
鲁忠看着她，再看看纪仲川，他像是上一次见她，也是在黑市里卖东西，还是卖的鸡蛋。
他沉声问，“除了芭蕉，还有什么东西？”
“有没有鸡蛋？”鲁忠咽了咽口水，“我要多买！”
“没有。”
楚怡想也没想就说。
“那你有多少芭蕉？我全要了！”芭蕉比甘蔗更能垫肚子，鲁忠想。
他看了眼巷子，冲他们俩人说，“走，这里不是交易的地方，换个地儿。”
说完他就扭头带路去了，楚怡悄声问纪仲川，“我们要跟着去吗？”
“你跟他怎么认识的？”男人睨了他一眼，看不清喜怒。
“就是去年我自己来过黑市，然后碰上他……”
“哦——”纪仲川眉峰动了动，轻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了，率先跟上鲁忠。
楚怡看着他的背影做了个鬼脸，跟在他身后走。
鲁忠没有带他们走多远，黑市里巷子四通八达，他带他们走进另一条巷子，楚怡进去看到里面有两个看着是十几岁的小孩，在守着一个推车。
推车上面铺着稻草，鲁忠走上去，两个小孩叫了声“忠叔”。
“这里没人，给我看看你们的芭蕉吧。”进了巷子，鲁忠说，“老大，你们也把甘蔗拿出来。”
话落，后面的两个小孩扒开稻草，拿了一条甘蔗出来。
楚怡意外，这甘蔗竟然是黑皮的，黑皮甘蔗！
最甜的黑皮甘蔗！
纪仲川看到他们的动作，也把背篓放下，掀开盖在上面的白布，拿出一打芭蕉递给他。
“我这里有十斤左右，你要多少？”纪仲川问他。
鲁忠看着他手上的芭蕉，放在裤腿边的手使劲擦了擦，两个小孩原本拿着甘蔗，懒散地坐在推车上，看到芭蕉时，条件反射般站起来。
殷切地看着鲁忠，“忠叔——”
“哎，我都要了！”鲁忠一边应着两个小孩，一边对纪仲川说。
“你们这个芭蕉怎么卖？”
“还是你们要拿芭蕉和我换？这个甘蔗水多，特别甜，可以解渴。”鲁忠看着芭蕉，肚子开始咕咕响，算起来，其实他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啃甘蔗，吃得上火，嘴里都起泡了，很想吃点别的东西。
纪仲川看向楚怡，后者点点头，“你可以拿甘蔗和我们换。”
“你有多少甘蔗？四条甘蔗可以换十斤芭蕉。”
鲁忠点头，“行，”他看这两人的小动作，就知道两人中，是楚怡在做主，“下次还有，你记得再卖给我，甘蔗管够。”钱就没有了。
不过这句话，鲁忠并没有说出口。
“你种了很多甘蔗？”这下，轮到楚怡好奇了。
鲁忠点头，“种了很多。”这个兄弟在这个山头种一片，那个兄弟在那个山头种一片，所有兄弟都种，那不就多了。
“有多少？”
鲁忠没有立刻回答，看着她嘿嘿笑两声，然后板下脸，“这个哪能告诉你。”
楚怡点头，又问，“到时候我怎么找你？你每天都在这黑市里？”
“嗯，到时候你要再有芭蕉，就来黑市里找我，我每天都在。”
没有再多聊，几人就告别了，楚怡也不打算再在黑市里多待。
毕竟鲁忠在这呢，她也知道了她想知道的。
一从黑市出来，楚怡就对纪仲川说，“明天我们去别的镇卖吧，不在镇上卖。”
镇与镇之间距离挺近的，如果单靠走，那就真的算远的了，走上一上午才到，然后卖完东西，又要走上半天回来，等回到家就已经晚上了。
所以纪仲川不同意，“大宝还小，何必浪费那些时间，就在镇上卖吧。”
他不知道楚怡的顾虑是什么，所有当楚怡几次找理由劝说他之后，他就看出不对劲来了。
“你和他之间发生过什么事，让你这么怕他？”纪仲川不愧是纪仲川，一语点出关键，“你刚才只说是上次来黑市认识的他，却没有告诉我，你们怎么认识的。”
他看着她，要楚怡必须实话实说。
“……”
“我那时候来黑市查探情况……当然也是想看有没有可能买些东西，”她这话，纪仲川撇开头，他不信。
有那么一个空间在，还买些东西？卖些东西倒有可能，纪仲川心底无奈，继续听她说。
楚怡看他扭头，抿了抿唇。
“然后碰到了他，他知道我身上有吃的……就是鸡蛋，出来的时候，被他跟踪了，他威胁我把鸡蛋给他，然后他又带我去国营饭店，让我帮他付钱，我当时还怀着大宝呢，所以他说什么我就做什么，然后他就放我走了。”
这一段话下来，纪仲川越听眉头皱得越紧，眉眼间拧成“川”字。
“我怎么没听你跟我说过？”
“我想着反正也没发生什么事，而且我回去的时候又发生了山上打架这事，当时你也受伤了，大家伤得最严重，家里乱得很，我就没说。”
越解释楚怡就越觉得有道理，不知不觉，下巴都抬起来了。
纪仲川：“你是不是觉得你很有道理？”
“难道不是？”
纪仲川看着她无辜的样子，一口气郁结于心，“你是不是觉得你有什么事了，才算大事？！”
这语气不对劲，濒临生气的边缘，但他这话又不对，她想反驳，又知道他这是气急了，气话上头。
“我知道你关心我，”纪仲川头又扭回去了，楚怡眨眨眼睛，她觉得纪仲川好像有点小别扭了，她靠上去拉着他的手，柔软的身段贴着他的手臂，绵里绵气地撒娇，“哎呀下次不会了。”
楚怡一边说一边看他的反应，从她的角度看，能看到他的喉结性感地上下滑动，下巴随主人傲娇地扭向一边。
有点可爱，手也有点痒，她憋住笑。
“真的，我下次不会了。”
她扭了扭，用身体蹭着他的手臂。
“知道了，知道了，”他急急地从她怀里抽出手，不赞同地说教她，带着催促，“你现在不许扭了，快停下来，给我站直了！”
“行行行，不就扭一下嘛，至于这么上纲上线嘛。”楚怡笑嘻嘻地站直。
纪仲川皱着眉，看着四周，乡间小路空无一人，但这里到底不是家里，他清了清嗓子，“回到家可以扭。”
楚怡“切”了一声，“装什么装，玉米地，不是你说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