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税粮
这天上午, 榆山村的众人挖完地瓜，陈振兴一声令下，让大家回家把前两天从山上挑回来的水，都挑到沅水河边的萝卜地里。
有人不解地问, “大队长, 怎么还问挑水？给这萝卜浇完水, 那我们喝什么？”
陈振兴：“我们不是刚挖出来几百斤的地瓜吗, 渴了饿了就吃地瓜。”
“那也不能把留着救命的水给用了, 我陈家保敬佩你大队长，你先是带我们挖水井，又种地瓜, 现在看来你都是对的，但是这种萝卜，我还是怕。”
“这萝卜吃水, 我实在不敢冒险。”陈家保头一扭, 拒绝挑水。
陈振兴拍着大腿，“嗨呀，怪我没说明白，”大队长冲着面前的一伙人解释，“我不是让大家把家里的水都挑过来，这样吧, 就每家装两瓢水, 多的我也不要求, 这样总成了吧？地里土都干成一块一块的了，总不能就这么把萝卜种子种下去吧？那可就全都活不成了！”
“那之后呢？这两瓢水也就能撑十天半个月，十天半个月之后呢？这萝卜地怎么办？”萝卜的习性如何，大家都懂, 需要经常浇水，这样种出来的萝卜成相才会好。这话一出，陈振兴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因为这说的是事实。
不过，他心态上是积极的，种地瓜这事给了他莫大的信心，他坚信种萝卜竹蔗也会成功的，“总会有办法的，事在人为，现在有一丁点的水，那就要种，坐着等死可不是我们榆山村人的性格！”
“大家也不要担心，就只是现在艰苦了一些，难道以前日子不艰苦吗？现在日子可比以前好多了，我们等着国家来救援，也要先自救！”陈振兴红着眼眶和大家坦白心里话。
“我作为村里的村支书，大队长，我先做个表率，”他冲人群中的儿子喊了一句，“陈明，回家装三瓢水过来！”
陈振兴把自己一定要种萝卜的决心表现出来，为表决心，他还多加一瓢水，这三瓢水可不少，一家七八口节约点喝能喝四五天了。
“好嘞爹。”
陈明回家一趟，拿了一个圆口半径十厘米高约十五厘米的木盆回来，这是陈家洗菜用的盆，里面装了三分之一的水。
陈振兴让他去浇水，“这水要浇三垄地，你斟酌着每个坑浇多少。”
这块地大约挖了十垄地，每一垄又挖了有十个坑，三瓢水虽然看着多，但是也不能一次性浇完三分之一的地块。
陈家保不可思议地看了一眼大队长，不止他觉得不可思议，其他村里人都觉得大队长这是异想天开。
陈振兴还饶有兴趣地和他们打赌，“你们猜这水能不能浇三垄地？打个赌怎样？如果水能浇完三垄地，你们就放心大胆地放手种萝卜。”
没有得到村民们的支持，陈振兴也不想兴师动众地种萝卜，他想每个村民都同意种萝卜，这样真种出来了，大家都能有收获。
陈家保冷眼看了他一眼，轻哼了一声，又重新看向地里陈明身上。
他倒想看看，结果怎么样，“行。”
其他人看陈家保这么说，虽然没有表态，但也时刻关注着，眼睛不眨地盯着地里正在浇水的陈明看。
结果当然是陈家保输了。
这结果在众人意料之中，结果出来他们反而松了一口气，不知道谁说了一声，“那现在就种吧，我相信大队长，听你的。”
“再来六个人负责浇水，十个人负责下种，十个人负责覆土，再来十个负责种竹蔗，在萝卜地边上种上七八垄。”
陈振兴一一安排。
五斤的竹蔗能种七八垄，而且种下不需要怎么管，两三个月后只管砍了吃。
种完了萝卜和竹蔗，也才是傍晚，陈振兴趁着还没天黑，把挖出来的地瓜给村里人分了。
地瓜产量上千斤，村里人听到一千五百斤这个数字，脸上都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虽然分到每户并不多，但是总比没有好，纪仲川提议，“大队长，我们留一些出来，明天再种一亩。”
其他人纷纷附和。
“对，大队长，我们再种一亩。”
“山脚的荒地第一次种东西，产量就这么惊人，我们还有一亩没挖呢，产量肯定会比这次的多，怎么说也没有上千斤。”
另外一亩地瓜，说的是春种地瓜，四月份播种，8月中就可以挖出来了。
“对，我们还有玉米没摘呢，还有稻子，勒紧裤腰带省着点吃，这么多粮食难道还不够我们吃吗？肯定够吃！”
一千五百斤的地瓜均分到户，每户二十五斤，因为想着再种，每户都留了一斤出来。
第二天，因为昨晚提到了玉米，陈振兴也就带着人去摘玉米。
玉米种的不多，成相也并不好，不过都能吃，晒干也能磨成玉米面，楚怡还留意到大家都在嚼玉米秸秆，连纪仲川也在嚼。
他还给她递了一根，“这根里面的水很甜，快吃。”
楚怡接过那根秸秆，跟甘蔗一样，一节节的，她看见他们吃，吃法也跟吃甘蔗一样。
她试着咬了一口嚼，汁水又多又甜，和甘蔗不差多少。
楚怡前世并没有吃过玉米秸秆，她还是第一次知道玉米秸秆可以吃。
掰完了玉米，一上称三百斤，晒干了水分，也就是两百来斤左右。
在晒玉米的时候，收稻子也火急火燎地进行着，近段时间村民们都打鸡血似地挖地瓜，种萝卜竹蔗，掰玉米。
稻子收割的时候，还属于青黄不接的时候，但是不收也不行了，水田缺水裂开了，怕稻子萎死，陈振兴一合计直接收了算了。
等全部忙完，日子已经溜到了10月底，往年这时候是开始交粮税的时间。
稻子晒干了，但是陈振兴并没有分给村里人，他们一村人商量好了，这是用来交粮税的。
村里所有的水田，收上来的稻子，一共就五石，平时好收成的时候，都有几百石。
五石断然是不够上交粮税的，倒是春种的地瓜挖出来，有三十石这么多，加上玉米，在灾年，这个收成已经是相当好了。
榆山村的人等啊等，等到了来村里收税粮的人，这人是一个人来的，带来的是好消息。
“收成不好，教员说要减免税粮，我看你们村的人精神面貌不错，应该是有粮食收成的吧？”他问陈振兴。
“有。”
陈振兴很快上交了税粮，五石的大米，十石的地瓜。
榆山村这边一派生机，村民关系其乐融融，清平村村民间就没有这么好说话了。
榆山村大队长陈振兴带着一小队人来清平村砍竹蔗，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
竹蔗换地瓜也是有眼睛瞧的。
清平村村民还等着他们大队长楚远国有些什么表示，结果等了一个多月，是一点表示都没有。
这用竹蔗换来的地瓜，就这么被楚远国给私吞了。
清平村的村民那哪愿意，不和他们商量就算了，还想搞私吞，那怎么行。
不怕事的村民，是天天都守在楚远国家门口闹事。
郑强军就是其中的一个闹事的，郑姓虽然在清平没有几户，但在清平村说得上话的权利还挺大的。
归根到底，郑家人女儿多，和村里结亲的也多，几乎三分之一村里人都是郑家人的女婿。
郑强军头上有个姐姐，她姐嫁给了村里的猎户楚凯旋，虽然现在他姐夫已经不干猎户的活儿了，但威望还在，村里人对曾经的猎户这位手艺人都有所敬畏。
现在没吃的了，楚凯旋重操旧业，村里不少男人都想凑近乎，让楚凯旋带带他们上山，吃点肉沫也是好的。
因为姐夫，郑强军在村里很少有人不会不给他几分薄面。
扯远了，现在是楚远国这个不干事的大队长惹到了他，榆山村又是挖水井又是种地瓜的事迹，周围几个村子消息灵通的，都听闻了，有些也有样学样，就他们清平村，一点动静没有！
又听到楚远国私吞地瓜，郑强军哪里能忍，在楚远国门口骂了几天了，“楚远国，你再躲着，我就带着兄弟们踹门进去了！”
“把地瓜交出来，这是村里的财产，凭什么你一个人私吞了！”
“再不出来，我直接报公安，看你他娘的还当什么大队长。”
报公安这说辞，郑强军也不是第一天说了，他第一天守在门口骂这些话的时候，楚远国听得着急上火，生怕他真的去报公安，叫几个孙子悄悄盯着人，看见郑强军往镇上走，就要来告知他。
结果一连守了几天，郑强军都只是说说，楚远国就放下心了，两个月前换来的地瓜，早就吃完了。
他听到消息说，榆山村的地瓜亩产上千斤，正眼红得很。
楚远国的儿媳清楚自己的公公是什么样的人，本事没有几分，却又喜欢打肿脸冲胖子，还认死理。
？
“爹，榆山村的地瓜收成那么好，月底交税粮的时候，和侯虎说一声，让榆山村多交，多出来的我们家可以和侯虎五五分，那还愁没有吃的吗？”
楚远国眯起眼，阴冷地眼睛看向下首的儿媳，“这就是你的思想觉悟吗？！”
“要靠自己的本事吃饭！”他警告她。
金彩云心下什么看不起楚远国这人，尽管他是她男人的爹。
你的本事倒是不小，把属于村里人的地瓜占为己有，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爹，我们可以给粮税站的人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