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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遭放逐四面楚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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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节的出逃旅行不仅没有起到丝毫的救赎作用,反倒让何朵失去了最好的朋友。好几次她像往常一样约张雁莀吃饭逛街,却总被张雁莀以各种理由拒绝。何朵知道张雁莀的性子,即便她已经不生气,即便她当初的决然离开是为了刺激何朵清醒,如今裂痕已生,再像从前那般若无其事亲密无间,已无可能。加之见到何朵也许就意味着提醒她曾经的灰暗,而这种提醒对张雁莀来说,也许还没有更好的方式化解,于是才选择断的干净利落。

    如此这般,自己还有什么可折腾的呢?

    张雁莀是个内向的人,心思细腻,又不太容易放过自己。自己对张雁莀而言,也许就是平时吃喝玩乐的搭子,而这类朋友有的是新面孔替补。即便时间长了,张雁莀已经不再计较自己当时带给她的负能量,也不代表她能够释怀掉自己曾经对何朵的绝决。

    不再相处,看起来逃避的是何朵,又何尝不是自己?不再相处,除了字面上的朋友关系,更是很多不堪的记忆。

    失恋被辱和好友离弃叠加在一起,成了何朵难以言说的痛。

    如此几次之后,何朵也来气了,不理不就不理吧,随她。

    其实就算她想计较,也是有心无力。眼下最让她头疼的,是那个迟迟不归的付朗。

    一直到新春开工后的第二个星期,付朗才姗姗归迟。除了年三十那晚的诀别通话,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付朗与何朵再无任何联络。时间和事实早已铁证如山地宣判了何朵的结局,她却依然不争气地悄悄期冀转机能够到来。

    “哎呀,付大老板,你可终于回来啦!这个春节假期过的够长呀!”

    “付总回家一个月,八成是结婚去了,否则还有什么大事?”

    “矮油,真的嘛?你这就不厚道了呀!”

    “就是,老实交代,啥时候结的婚?也不通知我们,是不是不打算要份子钱了?”

    付朗一回来,同事们热情的调侃立刻充斥在办公室里,一字一言,尖刀般剜着何朵的心。更令人难堪的是,人们在调侃付朗的同时,总不忘偷偷斜眼瞥一下何朵。

    “瞎说什么呢!”付朗除了着急时蹦出这句话,便是亘古的沉默。而这更加印证了同事们对他、他和何朵的臆测。从没有人问过何朵和付朗他二人的任何关系,但所有人却似乎都时刻关注着他们。

    何朵除了用面无表情压抑内心的不堪、尴尬、痛苦和绝望,别无他法。

    一天,两天,三天过去了,付朗不仅没有主动找过何朵,还一直躲着她。

    何朵心里窝火,手却控制不住地发出了信息,约了付朗晚上见面。

    “好的。”

    从看到付朗回复的时候起,何朵就越来越抑制不住内心的期盼。这半日的等待,竟成为她二十多天来头一次感觉甜蜜的事情。至少在结局被付朗本人正式宣判前,她还有期待奇迹发生的机会。也正是这几个可以无限遐想的小时,让何朵发现自己还鲜明地活着。

    然而对幻想期待越高,受到的现实伤害越是变本加厉。

    “师父……我们……分手吧!”

    付朗羞愧地低下头,在何朵连珠炮的质问下,缓缓地、低沉地说出了他的宣言。

    “付朗,你个王八蛋!你凭什么这么对我!”何朵啪的给了付朗一巴掌。

    “你干什么!你打我干什么!”付朗少见的发了脾气,惊到了何朵。

    “你在吼我,是吗?”何朵不可置信地说道。

    “我受够了!你知道我这段时间是怎么过的吗?回到家里被爸妈软禁,每天被合族的长辈们轮流说教。我爸天天喝酒,一喝醉就哭,所有人都骂我是不孝子!可你在哪里呢?我过年前就跟你说过陪我一起回家,你当时什么反应?你非常生气严厉地拒绝了我!结果事情发生了,你什么也做不了,我也什么都做不了!再说不是你让我回家后相亲的吗?我一个大男人,我也有尊严啊!我被关起来,被所有的族人批判!师父,我知道你一直都看不起我,我在你眼里从来都上不了台面,我在你眼里甚至从来都不像个真正的男人!”付朗一反常态,如同竹筒倒豆子般,把所有的窝火劈里啪啦吐了出来。

    何朵目瞪口呆,哭笑不得地看着付朗,好半天都不知该不该继续段对话。

    理智告诉她,这段感情已经没有必要再纠结了。感性却让她愤然许久之后,又不得不耐住性子悲痛欲绝地解释起来。

    “我不愿意过年跟你一起回家,是因为我认为你爸妈的心结需要你先解开,我也不知道你家里人对我的排斥到底是什么程度。而且以我们的进展,毕竟还没有到见父母那一步吧?何况还是男方家长不同意的场面。再说我怎么知道你会面临着孤军奋战的局面,你也没跟我说过啊!”何朵破天荒用恳切的语气耐心地解释着。

    “这还用我说吗?去年我家里人就强烈反对啊!”付朗说道。

    “去年是去年,一年都过去了,我从没听你提过你家里后续的事情,我怎么知道你爸妈他们新的态度?再说你没有手机吗?你不会找我吗?整个假期里,你从不找我,什么都不跟我说,等你自己家里一切定好了,你回来了,才这么通知我。我这个当事人什么都不知道,就被分手,反而还成了我的错了?”何朵越说越委屈,语气忍不住尖利起来。

    付朗却不再吭声。

    “我让你相亲?付朗你脑子被门挤了吗?我让你相亲说的是气话还是真话,你不要告诉我你连这个都不懂?你要这么听我的,我现在让你跟老家那个女人分手,跟我继续在一起,那你照做啊!”

    付朗依然不吭声,头一直低着,仿佛肩膀有千斤重。

    何朵越说越伤心,依然泪如雨下。付朗心一软,凑上去想帮她擦掉眼泪,可手刚举了一半又缩了回来。

    何朵内心悲凉,戚戚哀哀地说道:“你不是一直都怕我哭吗?可你现在在做什么?这一个假期,你知道我流了多少眼泪吗?付朗,你为什么这么狠?什么叫我看不起你?什么叫我没有把你当个男人去对待?这几年我们分分合合,纠缠了三年了!最后真正在一起的这半年多的时间里,我哪里做的不好,让你有这样的想法?而且还藏在心里不表示!你到底拿我当什么啊?你有没有真心喜欢过我啊,付朗!!”

    付朗终于鼓起勇气,使劲抱着何朵,嘴里除了一遍遍重复着“对不起”,再没有其他言语。熟悉温热的胸膛让何朵越发哭的泣不成声,良久方才渐渐平缓下来。

    “你喜欢我吗?”何朵重新梳理着思路,看着付朗动容的样子,她心里再次升起合好的曙光。

    “喜欢。但是……我们不能在一起。”付朗轻声说道。

    “你怎么知道不行?以前是你孤军奋战,从现在起我们并肩作战,一起为未来努力!胜算不就大很多了吗?就算你不信自己,也要相信我呀!”何朵鼓励道。

    “真的不行了,师父。我订婚了,我不能负了人家。而且对方还是我同学,这种事情我真的做不出来!人家是无辜的……”付朗哀怨地说道。

    何朵定定地看着付朗,幽幽说道:“那我就该被负吗?”

    付朗再次低头不语,良久,下定决心似的,抬头看着何朵,认真说道:“真的没办法了,师父。我的家族,真的没办法接受你的年龄。说真的,现在我们都还小,年龄差确实还看不出来,但是……”

    何朵噌地从长椅上站起来,质问道:“但是?你什么意思?以前你反复追求我的时候,是谁说他才不管年纪大小,他从来没把我当成大他六岁的人?是谁一次次撼动我的疑虑,让我慢慢忘记了和你的年龄差?想要在一起的时候年龄就不是问题,现在要分手了,年龄又成了问题了?付朗,你知道你自己说的都是什么话吗?你他妈还是个男人吗?!”

    “师父,你不要逼我了!”付朗大声说道。

    何朵冷笑一声,眼泪再次无声低落到地上。她努力凝视着付朗的双眸,那双曾经满是疼爱和痴迷的眼睛,那双曾经不可一世、活力四射的明眸,如今却如风烛残年的老人,黯然无光、木讷迟滞。

    还能说什么?还能说什么才能挽留住付朗?何朵感觉自己已经山穷水尽。

    “这辈子,我只能跟你说对不起了,师父。我可以申请转部门,这样你看到我的时间少了,就会早点好起来。只是你别让我离职好吗?我需要这份工作。”付朗觉得有些压抑,加快了谈话进程。

    “呵呵。”何朵心灰意冷,绝然转身,独自离去。

    “等一下,师父!”付朗快步追了上来。

    一丝隐隐的希望之光轻轻在何朵眼中闪烁了一下,却随着付朗接下来的话转瞬而逝。

    “师父,以后你如果再交男朋友,千万不要脾气太大,不要总是对男方嗤之以鼻,不要总是担心对方做不好,不要连对方开车的时候都嫌弃对方水平不好,不要当众不给男朋友面子……这些都很伤人自尊,哪个男人都受不了。这是我的忠告,我是为你好。真的,我也受够了——”

    何朵除了冷笑,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

    她笑自己就是个笑话。

    江上香茗的销售团队就那么多,付朗能调到哪儿去?而且突然调动部门,一定会引发更多恶意的猜忌和非议。让他离职吗?何朵比任何人都知道付朗缺钱,知道这份工作对他而言的意义。让他离开,无意断人半生,更何况他现在应该很需要更多收入为接下来的“婚姻”做准备。

    何朵恨得咬牙切齿,却无法让自己做出如此狠绝的事情。伤害人的事情付朗做的到,她,何朵,做不到。

    付朗终日苦着脸,忧心忡忡地等候着何朵的“发落”。何朵看的分明,付朗的挫败感并不是因为放不下自己,而是仅仅处于对自身未来的顾虑。这越发让她对付朗无限鄙视,更对自己的毫无眼光无限嘲讽。

    明明肝肠寸断的是自己,可每天还要装作若无其事地投入工作中,好像只有付朗才是这世上受伤的人,而自己才是那个没心没肺的冷血女魔头。

    这样的日子太过难挨,何朵几乎是一地碎片地苦苦煎熬着。直到一个月后的某天,当她走在办公室里,无意中瞥到付朗正在网上全神贯注地挑选一条大红色的女士小礼服时,身体不由一震,顷刻间心如刀绞,痛不欲生。

    “付朗,你真是一直在毫不回头地快步前行啊!”

    “付朗,你所有的挫败感和苦闷表情,原来都是装出来给我看的!你怕我看到你流露出丝毫轻松和愉悦的神色时会记恨你!你让我每次伤心欲绝想要冲你发泄时,一看到你也不容易,就放弃了那些讨伐的念头!”何朵在心里一遍遍崩溃地哀嚎着。

    她几乎是逃亡般离开公司。可回家的路怎么变的那么长?长到她无法等到回家后再嚎啕大哭。就这样泪眼模糊地驾车行驶在回家的路上,周围的一切都变得陌生和虚离。一个倏忽间走错了车道,等她发现时已经下意识地实线便道,越过了红绿灯。

    “哎!停下!”

    何朵猛地惊醒,看到车窗外的交警正厉声呵斥着自己,同时手指着侧方的匝道,示意自己停靠。

    何朵脑子里早已一片浆糊,几乎是行尸走肉般地把车停到了路边,麻木地摇下车窗。

    “怎么开的车?懂不懂交规?驾照和行驶证拿出来!”交警凶神恶煞地说道。

    交警话刚说完,看到泪雨滂沱哭花妆的何朵,一时有些错愕。

    何朵乖乖把驾照递给交警,眼泪越发滚落的汹涌起来。

    “对不起,我刚才没注意到,没看清楚……”何朵哽咽着,几乎要泣不成声。

    原本正义凛然的交警大哥,一肚子的训导本已蓄势待发冲到了嗓子眼,结果一看到何朵这副惨样,瞬间柔软下来。

    交警查了下何朵的驾照,发现她几乎没有过什么违章,加上她此刻惨绝人寰的模样,同情心顿起。

    “走吧!下次注意!”说罢挥挥手放何朵走了。

    “谢——谢谢……”何朵哽咽着,用胳膊摸了一把眼泪,缓缓驾车离去。

    等她强压住情绪回到家中时,刚止住没几分钟的眼泪再次无声蔓延。从什么时候起,原本温馨浪漫的小窝变得清冷寂灭?明明是自己的房子,自己的家,如今却成了自己最不想面对的地方。屋里全都是付朗在时的影子,厨房里洗洗刷刷的声音似乎仍在耳畔,沙发上付朗全神贯注打游戏的身影总是不经意间闪动在眼角……可只要一回神,空荡荡的屋子里又只有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自己。

    除了无休无止的回忆和日复一日的哀戚,对这段被单方面结束的悲催恋情,何朵逃无可逃,找不到任何办法疗愈自己。午夜梦回时,再也没有那个坚实的臂膀温暖自己;清晨泪眼模糊地醒来时,再也听不到那句温柔的早安;急匆匆赶到公司上班,桌子上也再没了热乎乎的早餐;工作上碰壁郁闷了,不再有人第一时间给予关切的安抚,更别说孤零零游走在人海中的那份凄楚……

    日升日落、花谢花开、车水马龙、聚散离合,没有了付朗的世界,一切都变得陌生和可怕。无论走到哪里,都感觉自己是个多余的人,仿佛被这个世界抛弃一样,连呼吸都是错的,连存在都是令人生厌的。

    “丢了,全丢了,找不到了……”

    何朵对着镜子大声哭喊着。镜子里面目扭曲的自己是那么丑陋、衰老和黯然,就连猫狗都能看到大大的“弃妇”二字写在脸上吧?

    付朗的狠绝和他父母对何朵的态度,让何朵头一次发现,不是什么事情都可以通过努力而得到。从小到大,无论学习还是工作,无论走到哪里,自己从没说过一次放弃得话。只要是自己想做的,即便全家人反对,即便跟所有人划清界限,她都能坚定地走下去,用结果证明自己的选择。唯独这一次,她失败了,分手的折磨让她承受的不止是孤独和心痛,还有那再也找不回的自信和阳光。

    没有几天,付朗就要回去结婚了。何朵不敢细想公司里到底有多少人其实早就知道自己和付朗的关系、以及自己被甩这件事。明明一个从来都不服输,从来都强势自信的女人,就这样被一个平庸无奇的付朗踩在脚下,成为众人茶余饭后的笑话。

    这样的屈辱,一天天加深着何朵的自卑,让她这个原本眼高于顶的女强人,成了满脸落寞、走到哪儿都小心翼翼的惊弓之鸟。

    一边是欢天喜地被祝福拥簇的准新郎,一边是失魂落魄一无是处年过三十的大龄女人,现实的强烈反差如刺骨之痛,时刻提醒着何朵有多么差劲。

    所以真是自己错了吗?

    自己真的很差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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