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将功补过的代价
尹姜寨派了一个年轻机灵的族内弟子，跟随蓝星抵抗军回河心寨，说是帮忙搬运黄天和墨提斯需要的私人物品。
这个弟子也确实非常机灵。
蓝岚他们几个人轮番跟他聊天，却很难套出有用的信息和情报。
他们只能靠着从不同渠道收集来的信息，拼凑出大陆的地盘布局，找到几个家族营地所在的方位和特征。
大家回来之后开始讨论四方大会展示出来的局势，商量应该如何行动才能维持和平，避免战争和伤害。
然而谁都没有想到，在大家回到河心寨的第四天晚上，发生了意外。
当天轮到里卡多和沃克组队值夜班巡逻。
他们需要以东岸两层瞭望所为原点，最远到杂草地，绕着警戒区域完成四次巡逻。
按照通常的做法，两个人的值班会轮流交换。
一个人在瞭望所守卫，另一个去警戒路线上巡逻，等巡逻的人回来，两个人交换工作，可以保证守卫和巡逻工作不间断。
原本的计划是里卡多先巡逻一、三两个班次，沃克巡逻二、四两个班次。
但这天晚上有点特殊。
洛伦佐特地来陪里卡多，想跟沃克交换班次，让沃克先去巡逻两个班次，他陪着里卡多在瞭望所守卫值班。
老头子当然愿意成全他们。
对于他来说，现在只要有人愿意找他帮忙，哪怕是喊他多跑一圈巡逻，他也不会拒绝。
他想努力弥补自己的过错，重新获取别人信任。
巡逻第二圈的时候，沃克在林间穿行，看着四周黑黢黢的树林，嘴里不停嘀咕，像是自己在劝解自己。
“哎，想开点吧，没办法的，只能从头来，能讨好谁，就讨好谁吧。”
“其实我只是年纪大了点，太怕疼，太想活下去了。”
“我当时心里着急，把什么都说出来，这当然是不应该，可也不是完全不能理解吧，何必都揪着这事不放，不肯原谅我呢！”
“你看他们，一个个的，又不是没犯过错，可现在都那么清高的样子，好像只有我是专门出卖朋友那样。”
“我之前做过那么大的贡献，之后又做了那么多的补偿，现在还认真积极的做事情，任劳任怨的，不就是图个将功补过么。”
“我只想平时有人能说说话，聊聊天而已。”
“好像只有蓝岚吧，嗯，还有黄天，对我还比较客气，能跟我点点头，说说话，哦，对，还有金镐哲，这小子也还行，比那些故意疏远我的人要好多了。”
“哎。人啊，都是这样的。无论有什么功劳，做过多少贡献，都比不上犯一次错误。”
“只要犯过一次错误，这个人的所有优点和好处都会被忘记，被牢牢记住的只有这次错误。”
“比方说我们以前查案的时候，最优先排查的也总是那些有……”
沃克说到以前调查案件工作的时候，忽然觉察到树林里有种不同寻常的感觉。
他依稀看到树林里有个人，隐隐绰绰的，蹲在阴影深处一动不动。
刹那间，沃克好像回到年轻的时候，正在追踪罪犯。
他咳嗽两声，假装没事般走过树林，在确定自己走出黑影的视线范围后，立刻转弯走出两百米，轻手轻脚地从外围绕回到这片树林，潜伏到黑影附近，躲进另外一团阴影中，屏住呼吸，牢牢盯住那个人影。
他确信自己藏得很好，毕竟这是他最熟悉的跟踪和侦查技术，也是他最擅长的守株待兔的行动。
仅凭刚才扫过的那眼，他判断出这个黑影隐蔽的经验不丰富，埋伏到这里的时间也不长。
他说不定是在等自己巡逻过去之后，可以做点什么。
沃克很想看看这个神秘人物究竟在等什么。
他不想惊动对方，没有打开无线对讲，只摸了摸自己腰间挂着的诸葛连弩。
他忽然觉得这是一次绝佳的将功补过的机会，应该耐心地等待对方行动，等钓出大鱼之后再呼叫同伴，让他们认识自己的能力，认识到他对团队做出的贡献。
沃克胡思乱想了一阵，不到二十分钟的时间，远处一道人影飞奔而来。
这条人影从河心寨方向跑来，速度极快，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看上去对地形极为熟悉，在跑动的整条路线上，除了几处确实无法规避的光亮处，他始终都把自己的身形隐藏在阴影和黑暗之中。
如果不是沃克比较有经验，眼睛死死地盯住那几处明亮的地方，恐怕他也发现不了这条快速跑来的人影。
他一口气跑进树林。
原地等候的黑影看到他，猛地站起要打招呼，却被他伸出手指，做出噤声的姿势，告诫他先不要发出声音。
后来的人直接跑到等候的人面前，用手示意他注意隐蔽和警戒。
他自己也更加警觉地观察周围的情况，在确认没有异样后，把等待的人拉到树林里更深、更阴暗的地方，才敢压低身子，小声跟他说起话来。
沃克原本只是盯梢，不敢距离等候的人很近，在黑暗中根本看不清这两个人的相貌。
现在他们又跑去树林的更深处，搞得沃克非但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连两个人的隐藏在树后的身形轮廓，都快要模糊得看不清楚。
他只能冒险踏进树林，往两个人隐蔽的地方靠拢。
可惜他不再年轻。
他越靠近那两个人，心脏跳动越激烈，四肢动作也越僵硬。
尽管已经倍加小心，他还是不小心踩到地上的树枝，在寂静的夜里发出“咔吧”一声清脆响声。
包括沃克自己在内，三个人全被响声惊动，呆立在原地，一动都不敢动。
沃克心中懊悔不已，豆大的汗珠瞬间沿着脸颊流淌下来。
是战？是逃？还是立刻打开无线对讲喊人？
怎么才能把这个两个人的身份确定下来？
无数个念头从沃克心里转过，他却做出最令人意想不到的举动。
他竟然“哈哈”大笑起来，高高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毫无攻击的意图，大踏步往那两个人影走去。
他边走边说：“谁啊？是谁在那里啊？这么晚了还搞小秘密吗？那肯定是大好事啊！你们要不也带上我，分享点小秘密给我，让我也早点过上点好日子！”
那两条人影依旧一动不动。
沃克继续往前走，说话也是越来越大胆：“你们无论想搞什么，都可以考虑带我上啊。你们中间要是有自己人，应该知道他们对我并不好。现在他们都认识新朋友了，一个个的孤立我，排挤我，我呆在这里也没有意思啊！”
“你们放心，我不会帮他们的，只要你们肯带上我，我可以帮你们保密，帮你们做事情。我保证，你们绝对可以相信我，要我干什么都行。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们保证我生命安全，让我将来有口饭吃，可以安心睡觉，我就足够了！”
他说着话，人越走越近，但那两条人影，依旧像树林中的石像那样，矗立在原地，纹丝不动。
不巧的是，沃克不停地往树林里面走，都只能看到后面跑过来这个人的背影，看不到他的正面。
他只能继续往前走，并尝试往侧面移动几步拉开一些角度，方便他可以看清楚那两个人到底是谁。
“怎么，不愿意带我合作吗？”
他嘴里不停地唠叨着：“你们不用担心啊，我说的都是真的。回个话吧。我只是个老头子，怕死，只要你们肯带上我，要我干什么我都能听你们的。”
他刚往边上走出两步，后跑来的人觉察到他路线的变化，忽然伸出右边胳膊，平举在空中，意思是要他立刻停止行动。
这个人始终都没有说话，是不想让沃克听到他的声音。
现在他又不让沃克前进，是不想让沃克看到他自己和对面的那个人。
沃克敏感地察觉到这个问题，听话地停下脚步。
他几乎可以确定，后跑来的人是自己这边的人。
他仔细想了想，终于做出决定，挠了挠耳朵，又把诸葛连弩轻轻举起，对准那个人的后背。
他嘴里延续刚才的话题，声音更加响亮和清晰。
“你是不准我靠近过来吗？没关系的，你可以相信我。我是个老头子，我很怕死。我识时务，只要你肯带上我，我能给你提供情报，帮你做事情。无论你想要什么，都可以让我来做！”
他说着话，脚下又轻轻往前走出三、四步，距离那两个人的位置更近。
后跑来的人好像没有注意到沃克偷偷向前的动作，低头不语，看样子有点被沃克的表态说动了心。
“他们所有人都已经把我当作外人了，没人在乎我，这样你反而可以完全信任我的！”
沃克继续说着，又往前踏出几步，来到两个人背后五六米的地方，再往侧面探出些身子，便可以完全看到那两个人的模样。
就在这个关键时刻，后跑来的人忽然转过身子，面对面地往沃克走来。
沃克看到这个人之后愣了一下。
他手的连弩松了下来，吃惊地问：“怎么是你？”
他第二句话没有说出口，后跑来的人大步迈到他面前，左手一翻，短刀握在手里，没有丝毫的犹豫，手上的短刀向外划出一道弧线，直接抹过沃克的喉咙。
沃克的双眼立刻像死鱼一样鼓了出来。
他双手捂在喉咙上，用力地按住伤口，不想让自己的鲜血就这样喷射而出。
他张大嘴巴，用力地呼吸，仿佛自己还能够通过努力挽回生机。
可这都是徒劳。
后跑来的人顺着刀势往后急转，直接跳出两大步，转到较远的地方，生怕沃克的血会溅到他的身上。
原本等待的人对眼前发生的事情也是大惊失色。
他满脸惶恐，眼睁睁地看着沃克瘫倒在地，失去生命迹象。
他实在忍不住，走过来想要开口询问，后跑来的人赶紧做出手势捂住嘴巴。
等待的人不能理解，用手势询问为什么在杀掉沃克的情况下面还不能说话。
后跑来的人用刀指了指沃克的耳朵。
等待的人凑近过来，蹲下身子仔细检查，这才发现沃克耳朵里面的无线对讲。
但他似乎并不理解这是什么，依旧用询问的眼光看着后跑来的人。
后跑来的人满脸无奈。
他无法用肢体语言来解释无线对讲这么复杂的东西。
他表情严肃地摇摇头，不耐烦地把等待的人拉到更深远处，对他耳语片刻，似乎交代了什么事情，吩咐他用最快的速度，不顾一切地朝东南方向跑去。
随后，后跑来的人又回到沃克身边，仔细检查现场，清理、修补了一些痕迹，又反复搜索确认几遍，这才飞似地往河心寨内跑去。
树林里重新恢复宁静。
只留下沃克的尸体，睁大着眼睛，似乎还不相信自己会这样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