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葩的考题
“活”过来的鱼虾雨点般掉在地上，汇成两条雪白起伏的“河流”，朝顾迟迟涌来。
它们生来就是饲料，是实验体成长的基石，没有人记得它们，所以长成一个模样。
鱼的记忆只有七秒，它们也许连自己也不会记得。
顾迟迟推着铁桶，一只腿用力向后一蹬，使铁桶向前滑去。
滚轮碾过鱼虾较少的地方，冻僵的肉像冰块一样碎裂，变成鲜红的雪泥。
顾迟迟的裤腿粘上了滚轮带起的肉块，冰冻的感觉从那一块地方蔓延。
她低头一看，裤腿以冻肉为中心，周围已经结了一层薄冰，转瞬之间就裹住了顾迟迟的整个脚踝。
它们想把人冻成冰棍！
被冻住的地方仿佛失去了知觉，就连寒冷也感受不到。
顾迟迟顺势继续用这条腿蹬了几下，铁桶终于成功撞在那扇铁门上。
鱼虾涌来，银色的波浪里夹杂着数不清的黑色小点，那是它们的眼睛。
周围已经无法站人，顾迟迟果断跳进桶里，所幸铁桶足够高，鱼虾一时爬不上来。
顾迟迟快速去摸冷库的门把手，光滑的铁门表面却空无一物。
我的门把呢？！
顾迟迟从未见过如此断人后路的游戏。
冰冻的鱼虾开始搭积木似的在桶外堆叠，顾迟迟掏出打饭勺，从底部摧毁基础。
鱼虾塔轰然倒塌，冰块碰撞的声音不绝于耳。
顾迟迟的饭勺挥出了残影，她一边防守一边思考。
冷库房有一种活物，她是活物，怎样让鱼虾重新变成死物
饲料是死物！
顾迟迟茅塞顿开，将鱼虾混合在铁桶里，不就成了饲料
她迅速捞起一条冻鱼、一只冻虾来验证猜想。
靠近了她身体的鱼虾像是安装了发条，跳动得更加剧烈。
腿上的冰层厚度瞬间增加了一倍。
顾迟迟赶紧将它们扔了出去。
她的思路不可能错，除非要构成饲料还有别的条件。
顾迟迟的目光从如同复制粘贴的鱼虾上略过，一个猜测在她的心中成型：比例！
就像现实中小视频里养宠人为宠物精心调配饲料，具有巨大价值的实验体，也需要研究员定制饲料的投喂。
这种可能让顾迟迟太阳穴抽疼。
此时，她只有一种办法——穷举法。
唯一的好消息就是，见证了八号喂食的她，可以确定虾的数量比鱼要多。
顾迟迟好歹可以以鱼的数量为基准进行测试。
这就好比，考官播放了一个冒险动作电影片段，并和你交流观影感受。
然后在顾迟迟以为这只是面试中、缓解紧张的小举措的时候，转头问她，反派的佣人中途给他的狗吃了多少粒狗粮。
错的不是狗子，是这个奇葩的世界。
顾迟迟忍住翻白眼的冲动，以三条鱼为基准，开始增加虾的数量。
三比四、三比五、三比六、三比七。
在顾迟迟增加到七只虾的时候，所有的鱼虾停止了震动，摞起的鱼虾宝塔自动散落一地。
身后传来细微的声响，顾迟迟回过头，铁门已经自行打开，外部稍高的温度驱散了她身上的寒意。
顾迟迟按照比例，继续“调配”饲料，
让它吃！
在警卫震惊的目光里，顾迟迟推着冒尖的饲料出了门。
系统：“你的腿……”
“有小溟”顾迟迟无所谓地回答，趁机吐槽，“你这个系统怎么一到关键时候就没影了。”
系统：“……这是作弊，违规。”
顾迟迟：“你就不能为了我违反一次规则吗？”
系统：“。”
腿部逐渐恢复了知觉，遗留的伤她想晚点再修复。
顾迟迟念叨着十一号，路过绿区，继续朝黄区走去。
手腕上的小溟不知道是发现了什么，伸出腕足贴了贴顾迟迟的手背。
顾迟迟以为它只是在玩，并没有在意。
结果小章鱼直接爬出来，速度极快地攀住铁桶边沿，如峨眉山的猴子一般在空中晃荡，“吧唧”一声掉在地上。
顾迟迟吓了一跳，险险停住就要踩下的脚。
小溟丝毫没有被踩扁的危机感，直接挤过去，开启狂奔模式。
顾迟迟整个人都傻了，她第一次见到章鱼跑步，还跑得这么快！
八条腿看似是在各跑各的，实则有自己的一套运行方式。
乍一看，还以为是只蓝色的大蜘蛛。
要是被其他研究员抓住，顾迟迟都不知道该怎么救它。
顾迟迟回过神，立马赶去拦截。
幸好顾迟迟有腿长优势，小短腿捣腾再快，也跑不过她。
成功逮捕逃逸章鱼，顾迟迟敲了敲它的脑壳：“你想干什么。”
小溟急得触手乱飞，它还不会那个读音，只能竖起两根腕足比划。
“二？”顾迟迟神情莫名，“你骂人？”
小章鱼伸得笔直的触手一僵，肉眼可见地蔫了下去。
原来不是数数啊，顾迟迟摸摸鼻子，她的冷库综合征还没消退
“你是说十一？”她再次猜测。
对了！小溟使劲点头，差点把自己甩出去。
这显然不是为了玩闹而比划出来的数字。
顾迟迟思考一秒，指向刚刚路过的地方：“你是说，11号在那里。”
小溟猛点头，十分乖巧地缠回了她的手腕，眼睛里闪着期待的光。
顾迟迟觉得，小章鱼的可信度还是挺大的，虽然它有时候看起来确实不太聪明。
推着桶原路返回，顾迟迟来到了绿区门口。
通过层层关卡，顾迟迟明显察觉到，这里的守卫等级比红区还要高。
绿区的重要性竟然大于红区。
顾迟迟奇怪地想着，踏入了最后一道门。
这里的环境与红色养殖区截然相反。
如果把红区比作粗糙的鱼类集中养殖场，这里就是圈养观赏鱼的海洋公园。
微弱的灯光打在绘着海浪的蔚蓝色吊顶，种类繁多的海洋生物展现出荧光色泽。
空间两侧是大大小小的鱼缸，并未封口。
离顾迟迟最近的是十五号，越往里走，数字越小。
鱼缸里看不见鱼，只有随意飘荡的茂密水草和升腾的气泡。
晃动的水光投射在暗色的地面上，形成不规则的亮斑，如果不是在副本里，这样的景象定会引人驻足。
通道尽头的最后一个鱼缸，顾迟迟看见一角黑色的布料。
诡异的熟悉感涌上心头，顾迟迟惊讶地睁大眼睛。
水草中探出只冷白而骨骼分明的手，刚睡醒似的伸了个懒腰。
鱼人带着被吵醒的怒气，烦躁地望向鱼缸外。
透过细小的气泡，一张熟悉脸庞猝不及防地闯入他的视线。
鱼人：“？”
他怀疑自己没睡醒，鱼脸上呈现出一种奇异的空茫。
顾迟迟第二次在副本里遇见“熟人”，而且还是一位显然认出她的“熟人”。
她很是快乐地挥挥手，太好了，大家都这么熟了，让她抽个血应该没有问题吧。
鱼人的脊背上忽然生出一股寒意。
他无视顾迟迟“友好”的问候，身子往水草丛里挪了挪。
同样的错误不可能犯两遍，对方总不至于来鱼缸里咬他。
软的不吃，就来硬的。
顾迟迟后退几步，助跑、加速，十分轻松地握住了鱼缸边沿。
鱼人惊得“腾”地坐了起来，顾迟迟跟个鬼一样，就要往水里翻。
死去的记忆开始攻击他。
鱼人慌里慌张地化为鱼身，纵身跃出水面，然后以人身落地。
还算识相。
顾迟迟的技能还在cd，但并不影响她利用信息差吓吓鱼人。
再不济她还有超大型章鱼，对付个小鱼肯定轻轻松松。
鱼人抢先开口：“你要找的东西不在我这！”
顾迟迟：“？”她只是来喂个鱼，竟然还有意外收获。
她调整脸上的表情：“不在你那，还能去哪？它还能张腿跑了不成。”
鱼人松了一口气，她果然是来做附加任务的，得亏他聪明，不然还要白白被打。
一般人怎么会单枪匹马地就来单挑位置在最深处的怪物，她肯定是拿到了线索。
鱼人十分肯定，他信誓旦旦：“东西我扔给十二号了，你自己去找。”如果被十二号吃了再好不过。
如果顾迟迟没猜错的话，这个“东西”有极大的可能是和副本背景故事有关。
送到眼前的探索度没有理由放弃。
她摘下手腕上的小溟，嘱咐几句，然后将其扔进十二号鱼缸。
鱼人瞳孔地震，这个颜色、这个品种，不就是零号吗！它怎么会在玩家手里。
他暗自心惊，这个玩家的实力果然深不可测！
小章鱼掉进水里，安静几秒后，一头扎进水草里。
草丛疯狂晃动，不一会儿，长着八只胳膊的怪鱼冲了出来，眨眼功夫就爬上了鱼缸顶端。
两排手掌按在玻璃上，不安分地抬起又放下。
空气里的其他味道吸引了它的注意。
死气沉沉的鱼眼如同摄像头般地转动，定格在底下的人影上。
鱼人迅速退开，将战场留给双方。
若不是零号的存在，他一定会和十二号联手杀了她。
普通人光是看这八条胳膊就能san值狂掉，但顾迟迟的脑袋里却冒出一个问题：这条鱼要是买手套的话，肯定很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