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啊？”思路跳得太快, 项志明一时没听懂，表情有点懵。
陈祥正兴奋着自己居然这么快就猜出了杜总的意图，便语速极快地给他解释了下。
“你看, 杜总说不愿意用蝇头小利吸引来低质量漫画，那就是想用更大的利益去吸引高质量漫画。可偏偏杜总又没给你批那么多预算, 显然是另有安排。而这个安排, 就是我的工作室和你们网站合作后的动漫版权改编！”
“任何行业的创作者最期望的事就是卖版权。只要能卖，不论是什么等级的版权，收入一定都吊打订阅，同时给创作者的履历增加成绩含金量，为下次卖版权或跳槽去其它网站的提价做准备，并且版权作品上线后还能反哺一波原著作品, 继续带动作者人气和订阅收入……这是百利而无一害的大好事啊！”
“如果我们定一个活动周期，表示活动结束后，前多少名全都由‘败家子’买版权并改编成动漫, 还愁没有高质量作品吗？甚至会有很多漫画作家自带流量和热度地来, 自发地转发, 你信不信？到时候我们到处都是水军, 哪里还需要自己费劲巴拉地搞什么福利和宣传, 直接躺赢！”
“还有杜总说6月给我资金，虽然她说这是因为手上有其他项目在赶, 资金挪不出来，但为什么那么赶地今天就和我签合同, 还恰恰好就是6月, 而不是7月、8月甚至9月？说明这也是她给我们的一个ddl暗示！活动应该现在就开始，6月底截止，然后开始动画制作！”
项志明之前没做过漫画, 更别说管理网站，虽然平时也有努力看书和问朋友以了解，但毕竟时间短，仍止于皮毛，并不了解创作者们对版权的渴望及原因。
此时听陈祥给他条理清晰地分析，整个人茅塞顿开，眼睛越睁越大，愈发明亮。
“那还等什么？我们现在就开始写活动草案吧！”
点了四杯一点点的奶茶，又去美食区拿了几包吐司、番茄味薯片和苹果，项志明拉着陈祥，说什么都不肯让他走了。
“争取今天就把草案交给杜总看，明天修改，最迟
这周末，版权活动必须上线，然后就是花50-100w的预算找点水军，稍微在作者经常出没的论坛、微博、知乎等大流量平台相关话题下多宣传，就可以坐享其成了！”
这里有吃有喝有空调，连椅子都坐着比家里的舒服，再加上自己也对这个刚想出来的活动满是期待和干劲儿，陈祥便点头应了。
四人中打字最快的就是陈祥，宅男的基操，便由他负责起草和把握动漫改编方面的预算，另外三人在旁边七嘴八舌地插话网站活动。
讨论到具体改编名额时，陈祥表示：“杜总说了，到时候给我的投资起码1000w，一集的成本约80w，一本漫画10集，最够做10本漫画的改编。不过考虑到还需要给作者版权费，可能需要预留出来500w，那就是可以改编5本漫画。”
“才5个名额吗？”
项志明眉头紧锁，决定等会儿试试让杜总多给他们点预算，就算只是多出来500w，也能多出4-5个名额，增大到时候自来水营销的力度。
“这就好像扭蛋或抽奖，还是得尽可能多给一点的改编名额，不然很多人觉得希望渺茫就会懒得参加。”
正所谓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经由他们四人的齐心协力，还真赶在了5点下班前把活动草案做了出来拿去给杜以宁看。
被敲响办公室门时，杜以宁正在看一个密室逃脱综艺，被嘉宾们的变成表情包的“零表情管理”逗得哈哈直乐。
然而，看着手上的计划，听着陈祥语带骄傲的解释，她嘴角弧度渐渐垂下，满脸震惊。
卧槽！还能有这操作？？？
她只是随口哔哔了几句糊弄项志明，他们怎么会直接把她的瞎扯变成了完整的方案，还看起来这么新颖、靠谱？？？
据她所知，动漫改编版权起步几十万，自带粉丝的作者直接就是百万，钱到手的同时还给自己的创作生涯增添了版权履历，为以后卖版权提价做好了准备……傻子都知道这是大好机会！
本来就利诱程度max了，再加上50-100w预算的水军推广活动，到时候消息一打出去，绝对
引来一堆流量！
到时候她直接网站和动漫一起赚，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不行，她必须想办法阻止他们这么做！
将打印好的活动草案翻回第一页，字字句句地仔细阅读，杜以宁拼命想吹毛求疵地找茬打回。
无奈项志明不愧是从“青云”出来的996老打工人了，写草案的经验丰富，再加上还有懂动漫改编的陈祥和另外两个早就培养出默契的老同事，毫无错漏可找，急得她心里火烧似的。
按照陈祥他们这个计划，预算根本不用多少，宣传力度就足够，再加上改编的都是数据最好的作品，到时候网站流量起来了，赚钱，动漫也赚钱，继续反哺流量……
她啊啊啊恶性循环！偏偏她合同都签了，也不好突然反悔说不看好陈祥和他的工作室，更不能再用不符合市场套路的话来反驳，这不就和她之前说过的话自相矛盾、自打脸了吗？系统到时候肯定不会让她的啊！
拧眉，杜以宁愁眉苦索。
就在她焦躁至极之时，突然有了灵感。
有了！
既然改编数据好的作品会恶性循环，那就改编数据最差的作品啊！
读者遇到喜欢的作品，第一反应就是留正分评、打赏、收藏和点击，而这都直接影响网站对积分数据的计算。
可以说，除非和网站签约，否则在同一起跑线的前提下，绝对是数据越好的作品越受欢迎。同样，数据越差的作品，也就越不受欢迎。
正所谓好看的漫画千篇一律，雷人的剧情各有不同。读者越觉得被作品雷到了，才会激情负分。而她如果选了积分最差的作品，也就说明那个作品是最让市场不喜的，最不可能赚钱，甚至会败坏公司目前所谓的“良心”口碑，然后倒闭。
此外，将活动计划改成了“只改编总积分倒数几名的作品”的话，也让自带粉丝的创作者们直接被筛选在外，进一步免除了网站流量被带起的危险。
越按照这个思路往下想，杜以宁的眼睛就越亮。
见杜总看着文件久久沉默不语。项志明几人面面相觑，不由有些忐忑。
难道他们还是猜错了？可这已经是性价比最高，也最符合杜总说法和态度的猜测了啊。
“活动写得不错，不过有些地方要稍作修改。”
打定主意，将手中的文件放在桌面，杜以宁又拿出了她糊弄人时专用的正经脸。
“嗯嗯。”项志明点头：“您说。”
然后他就听到杜总说“关于选择改编作品的标准，你们写的是活动期间发表作品且总积分排名前5，但考虑到更多因素，比如活动标准和其他网站不一样，多了点新颖感，总之我觉得改成总积分排名最末5名更好”，登时满脸茫然，忍不住“啊？”了声。
见项志明面上的神情从自信到不解，杜以宁暗暗松了口气。
看来她的这个思路是正确的，可以放心实行。
被“肯定”了想法，杜以宁示意他们回去改一下方案的语调就格外有底气。
“对了，你们申请加预算的事我同意了。”
想起来文件最末的那页申请，知道自己这样做肯定会亏，杜以宁便十分大气地同意了。
“再追加一千万的预算，你们先按照这个预算来，后期我会看情况再决定要不要继续追加投资。”
根据杜以宁的观察，系统每次发布系统资金的数额基本是大于或等于上一周期。这周期虽然因为赚得太多错失系统资金，但既然给出的盈亏判断标准是2000w，显然下周期也最低2000w。
就算出了意外，系统资金不够，她到时候就变卖公司投资，直接原地破产，这更是天降横财的大好事！稳赚不亏！
而原本兴冲冲来要投资的四人却面露迷茫。
这种只改编数据最差作品的衡量标准，根本没办法吸引到自带流量的人气漫画家或高质量作品，加预算有什么用？只有亏出去这一种结果啊！
“积分排行榜的各种数据权重都是早就做好的，人气越高的作品越排名靠前，而排名垫底的往往是站内最受唾弃的踩雷作品，比如三观不正、抄袭，被一直差评，所以积分越来越低，甚至出现负分的情况。”
把网站设置的排行榜各种权重占比和
陈祥说了下，项志明烦恼地挠了挠头。
“改编这种雷区蹦迪的作品，让那些口碑极差的创作者赚钱，我们岂不是分分钟被骂死？网站直接读者内心黑名单第一，还怎么赚钱？”
另外两人也应声。
“虽然杜总说了有别的考虑因素，但我觉得她举例的那点其实也有一点问题啊。在已经违反了市场倾向的前提下，反套路根本没有用吧，触底反弹也不是不可能。可杜总当时的态度又那么坚定，好像很有把握的样子……唉，难道这就是我是员工，杜总是董事长的原因吗？不懂啊。”
“你说得对，但这事儿奇怪就奇怪在杜总不可能不知道这么简单的道理。可她还是这样说了，要求我们改掉活动标准……想不明白啊。”
话音落下，三人都长长叹了口气。
陈祥却是若有所思。
拍了下项志明的肩膀，他问：“哎，你们网站评论有限制吗？比如用户注册啥的。”
“当然啊，想发评论都必须注册。这样既方便万一有用户的发言出现违法情况可以及时找到责任人，也是借着读者一时冲动的表达欲，增加网站注册用户。”
项志明给他说了下读者想要打好评和差评的不同标准。
“好评一般是鼓励作者的，注册就可以发言，也让网站保持活跃度和良好氛围。差评一般比较容易伤害作者创作欲，也容易引战其他读者，必须注册10天以上或网站内消费50r以上，证明非一时兴起的开小号刷差评，才可以留言。并且，留言需要消耗积分，而这个积分必须通过每日签到或者分享站内作品并得到他人点击才能获得。”
“啪”的一声闷响，陈祥两手拍在桌面上，一脸的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其余三人纳闷地看着他。
“你们知道沉没成本吧？我想，杜总应该就是打的这个主意！”
侧过身，敲击键盘，搜索出沉没成本的定义给他们看，陈祥目光炯炯。
“如果你只是注册了一个网站的账号，当然是可以随时放弃，但如果这个账号你用了10天才能发言，你就有了时间成本。如果你懒得等1
0天，花了50块买发言权，你就有了金钱成本。再加上积分的获得需要签到或分享链接，就又多了人情成本或精力成本。”
“在花了这么多成本去参加这个活动的情况下，就算活动结束了，你也会舍不得自己这段时间的付出，干脆就继续蹲在这个网站了。这也是许多游戏设置日常任务的原因，就是逼着玩家付出更多的沉没成本并养成习惯，从而自己束缚住自己，成为他们的所谓老粉、铁粉。”
“怪不得杜总说要总积分倒数几名的才给改编。”
项志明如梦初醒。
“在同样的营销套路下，好评和差评的付出成本根本不一样，等活动结束能留住的流量比例自然也不同！妙啊妙啊！杜总真的是太有先见之明了！怪不得呢，我就说为什么杜总明知道这样会劝退读者，还非要这么做，偏偏预算又同意增加，逻辑不通……原来逻辑不通的是我，哈哈哈哈。”
看着电脑屏幕上的沉没成本定义，陈祥眯了眯眼，先前心底还残留的对杜以宁“运筹帷幄”的最后几分怀疑终于消失殆尽。
能想这么多、套路这么深，她果然是真的有水平和远见。而他能得到这样一个有能力的投资人助力，工作室重现从前辉煌绝对不是问题，甚至冲向更高峰也不是不可能。
修改了活动标准，又根据新增1000w的预算将版权改编名额从5翻到了10，草案其他地方没有改，项志明便拿着重新去了趟董事长办公室。
杜以宁认真看了看，确定他们改了自己说的内容，到时候妥妥亏钱2000w肯定没问题，便笑着大笔一挥将名字给签了，示意他可以自行根据这个草案计划后面的工作，只要大方向不偏离就没什么问题。
抱着杜总签好名的文件出去，项志明满面红光，只觉自己仿佛回到了初入职场恨不得大展手脚那段二十来岁的年纪，心里满是冲劲。
在“青云”当个泯然于众的小策划算什么？最多只是锦上添花。以后说出去了，别人也只说羡慕他进了“青云”，而不是“青云”雇了他。
但在“败家子”，他要让杜总因为挖来
了他而骄傲，也要让别人觉得他之所以能成为“败家子”单独一个项目的负责人，是因为他有这个能力！
有杜总的指点，对于让“好看漫画”网站扭亏为盈，他有充足的信心！
仔细根据草案把需要列出来作为宣传点的内容仔细标出来，第二天，项志明便找文案润色语言，然后让美工组赶工宣传图，赶忙将广告条、活动专栏及相关权重重新调整好。
周日，活动正式上线，项志明找朋友要来了个靠谱的水军头子联系方式，买了100w的营销，工作内容不难，就是机械性地在各种大流量社交平台和网站打广告，为期总共4个月。
搞定这一切，他便安心等水军的营销效果了。
近日，漫画作者圈有个重磅大消息，如龙卷风班，狂扫过每一个立志在这个行业走远、走高的创作者心里。
那就是“好看漫画”网站突然开启的“动漫版权计划”。
【活动内容：作品改编动漫，给正常的版权市场价格，不拘创作者粉丝数的多与少】
【活动日期：2021年2月28日-2021年6月30日】
【评选标准：活动期间开始连载并在结算时位于总积分排行榜倒数10名】
【奖励：根据市场，以30w-200w进行动漫版权购买，在两年内完成制作并上架，承诺每集预算不低于50w，每部作品制作不少于10集。】
【主办方：败家子有限公司，好看漫画网站】
仿佛一夜之间变了天，不知什么时候、哪里、谁开始的，总归等大家意识到的时候，这个活动已经在圈内传了个遍。
被那诱人得出奇的奖励吸引到，漫画作者们不由纷纷讨论。
漫画作者a：[我不是第一次看到有网站说奖励版权，但还是第一次看到说一口气奖励10个版权的，还都承诺一定制作，而不是所谓的“重点关注”。牛批啊，好看漫画是什么网站？这么有钱有人脉的吗？]
漫画作者b：[一看你就混圈不久。好看漫画以前也算是个大站吧，背靠资本，但这两年不知道怎么回事，越来越走下坡路
。去年还直接给全站所有作者都发了通知，强行砍掉全部大纲，说是网站经营不善已经面临倒闭啥的……也不知道怎么到现在还没倒，甚至还搞了这么个大手笔的活动。]
漫画作者c:[突然担心，这不会是打算白嫖吧？比如假活动吸引流量，到时候我们都去冲投稿了，然后他们来一波文字游戏偷梁换柱，让我们一群小作者有苦没处说。不然你们看他们的评选标准，总积分榜倒数10名，就离谱！哪有一家想好好搞的网站这么做的？]
大家都不是小孩，懂社会险恶，在被版权利诱到后的第一反应就是仔细看活动的各种字眼。本意是想找一些类似“本活动所有解释权归xxx”的“不起眼小字”，没成想小字没找到，倒是被那个评选标准吸引了注意，忍不住心生退意。
版权虽好，但作品也是心血，他们没那么大的勇气和胆量。
[算了算了，我就不冲了，还是在大网站慢慢苟吧。不求暴富，只求温饱。]
[啊这……越看越不靠谱啊orz感觉是不是骗稿，然后直接关站走人。]
[只要排行榜最末的？？？这是什么骚操作，]
…………
一时间，劝退言论频出。
只是还没发酵开来，便被发现了这一情况的水军意识到，连忙控制舆论。
[楼上，你们别光看好看漫画网站觉得不靠谱啊，重要的是看网站后面的金主爸爸是谁！你们可以去天眼查上找到，败家子公司虽然挺新的，去年才注册，但口碑特别好好。知道那个出了名的从幼儿园到社畜都用的学习库慈善游戏吗？那个《小石头历险记》就是他们公司做的。]
然后便是以《小石头历险记》作为切入点，发出网上各处对这个游戏的评分、评价，包括国家官媒对败家子公司的明确赞赏，表示都在国家面前溜达了一圈，底子肯定干净，而且本心绝对不坏。不然，怎么会一直不给《小石头历险记》提价，也除了很久以前的出版，再没更新过任何周边？
说“败家子”公司，很多人不知道。但说到《小石头历险记》这个出了名做慈善的学习库游戏
，稍微有点上进心的人都知道和购买了。
他们发自内心喜欢《小石头历险记》的良心，也感谢游戏公司明摆着不是为了赚钱的善意，此时知道游戏是“败家子”公司制作的，而“好看漫画”网站去年改到了“败家子”公司名下，立马连锁效应起来，全都信任感up。
[卧槽卧槽，居然是做小石头的公司？那我觉得可以信任！他们连“青云”这种行业流氓都敢刚，还利用“青云”上位，绝对不是没底气的白手起家小公司。再说了，以《小石头》的数据库质量，加起来89买断，还提供两种模式……这家是真的良心，不觉得会坑我这种垃圾的作品。心动，我想冲试试了。]
[要说排行榜前几，我会说算了我不配，但要说排行榜末尾，我信心一下有了！]
[冲冲冲！画不出爆红的漫画，挨骂的我还不会画吗？画！现在就画！三观必须不正、剧情必须狗血！到时候我不扑谁扑？版权费妥妥！]
[？？？楼上有点骚，但又很合理，完全符合活动要求。突然不理解败家子和漫画网站弄这个活动的意义了，作品虽然多了，但都是喂屎啊，读者进去一片雷，肯定就再也不进这个网站了，岂不是白砸进去这次的活动钱？]
…………
网上那些言论，项志明等人也一直在看。
虽然当时猜杜总意图时意气风发，但现在看着逐渐往“三观不正”和“狗血剧情”狂飙的投稿话题，陈祥却坐立不安了：“完了完了！我们只想到了这样可以省宣传费和留住读者，但如果作品全都是这种内容，岂不是白亏了杜总的两千万投资？”
“我倒不这么觉得。”
从美食区拿了一袋橘子，路过他们部门工位，广芬茹分了他们一人两个，顺口插嘴。
“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一力降十会？”
作者有话要说： 面对项志明和陈祥的联手↓
试图挣扎的杜以宁：成功了，又没有完全成功。
ps
下一章有点卡，还在写，凌晨更，大家明天再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