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8碗粥
“我们家意意说帅, 定然是真的帅。”单老太太欣慰一笑。
突然又想到了自己的女儿，她及时改了口，“不过帅的也有不太靠谱的。”
单意听不得别人说唐星舟的不好，小声反驳道：“他很好的。”
单老太太摸了摸自己外孙女的脑袋, “外婆相信我们家意意的眼光, 你喜欢的，一定是好的。”
单意不是单暖, 也不会成为第二个单暖。
她从小经历了太多, 看人看物自然比常人要通透些。
“其他的，外婆也就不多问了, 等你的好消息。”单老太太知道她心中是有分寸的。
她看着眼前的单意, 突然觉得时间过得很快，自己的外孙女也到了该谈恋爱的年纪了。
＊
元旦的第二天, 单家二老要出门一趟, 说是要去参加单老太爷一位老朋友的八十岁大寿。
得知去那里要两个多小时的车程, 单意主动提出说要送他们过去。
单老太爷的腿脚不方便, 是早年当兵时留下的旧伤，所以一走路就要拄着拐杖。
而单老太太的腰又不太好，经常犯毛病。
两人如果要出门, 单意在家一般都是陪着一起去的。
况且他们平时也很少会去比较远的地方。
这次是特殊情况，不得不去。
单老太太起初还拒绝了她, 说他们认得路, 不会有事的。
“外婆，我送你们到目的地就走，然后我去附近逛一逛, 等你们结束了我再来接你们。”
她的态度难得有点强硬, 但也是为他们的安全着想。
单老太太犹豫了一下, 最后还是同意了。
三人坐了将近两个小时的车程来到了新城这边。
单老太爷今天照例穿了一身的唐装，拄着根拐杖，头发梳得整齐，比平时稍加打扮了些。
单老太太也是如此，还穿上了新的外套，比平时多了点精神气。
单意先下车，一只手扶着单老太太从后座里出来。
然后又去扶单老太爷下来。
进去里面还需要走一条小路，单老太太让她不用送了，他们自己走进去就行。
单意总感觉今天单老太太不太对劲，从早上拒绝她送他们过来的时候就开始了，但是她又说不上来。
她看了看里面的路面情况，一片平坦，几十米远处就有一户人家，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那行，我就先走了，你和外公准备离开的时候打个电话给我，我来接你们。”
“好。”
单老太太看着她转身离开的背影，这才松了口气。
她扶着单老太爷一边的手臂，往里面走去，一边心有余悸地说道：“我就怕两人碰上面。”
单老太爷：“这事迟早都是瞒不下去的。”
单意这几年愈发长得像单暖，熟悉她的人都会认得出来。
又能瞒得了多久呢。
单老太太正想说话，有一道男声从不远处传了过来：“单叔叔，宋阿姨。”
紧接着的还有一道女声同时响起：“外婆等等。”
单家二老听到单意的声音后，心里同时咯噔了一下。
单意是小跑着回来的，她微喘着气，把手里的果篮和礼盒递到单老太太的面前，“刚刚忘了这些东西还在我手上。”
她也是走路的时候后知后觉，发现自己手里还提着东西。
上车前就是她拿着的，结果下车后忘记给单老太太了。
单意说话间留意到单家二老面前还站着两个人。
而且还是两张熟悉的面孔。
她不久才见过的那个男人，林寒。
以及他身旁那个顶着一头白金色短发的女生。
单意惊讶，“林夏学姐？”
林夏在这里见到她也是一副意外的语气：“单意？”
而一旁的林寒整个人已经愣住了。
他自然是认得这个女生的，那天还在学校见过，他印象实在太深刻了。
她刚刚喊单老太太什么，外婆？
单家可只有单暖一个女儿。
林寒看向单家二老，艰难地开口：“她是阿暖的……”
单老太太没想到终究还是遇上了，可能这就是天意吧，躲也躲不过。
她如实告知：“对，阿暖的女儿。”
林寒四处张望着，“那阿暖呢，她人没来吗？”
单家三人的表情都很微妙，一时之间没有人说话。
单意这才搞清楚眼前的情况。
不得不说，这个世界，有时候还挺小的。
原来自己外公要来参加生日宴的主人家就是林家。
可他不知道自己妈妈已经去世的事吗？
单意疑惑地看向自己的外婆。
单老太太摇了摇头。
林寒看到了两人间的眼神交流，那股不好的预感愈发地强烈。
“宋姨，您别再瞒着我了，阿暖的女儿都这么大了，我居然一直不知道……”
单老太太知道这下子是真的瞒不下了，她缓缓开口，“小林，是我们阿暖没有那福气。”
林寒已经听懂了。
他语气里都是颤抖，心口出那里的传来疼痛感，“……什么时候的事？”
“前几年。”
单暖去世的消息，是单家人和林家人一起瞒着的，是怕影响林寒的病情。
他有先天性心脏病，早些年一直在接受治疗。
单暖那时候跟周裴在一起后，他受了太大的刺激，一度没抢救过来。
周裴在公共场合宣布他与齐雅欣婚事的那一天，林寒去找了他，和他打了一架。
当时他刚做完手术从医院里跑出来，整个人虚弱得很。
后来林家人把他送去了国外治疗。
身体一恢复，他就到处去找单暖的行踪，但是一直找不到。
单家人和林家人都在找，可没有人知道单暖去了哪里，连周裴也不知道。
林寒有好几次身体都扛不住了，病情也变得反复，在医院里又躺了好几年。
尽管单老太太很早之前就跟林寒说过：“是我们阿暖跟你有缘无分，小林啊，你值得更好的人。”
林寒当时说的是：“她若是一直没回来，我就一直等她。”
单暖去世的那一天，林寒刚结束完一场手术，活了下来。
而且两人在同一家医院，他在五楼，她在三楼。
却天人永隔。
林老太太的儿媳妇就是在这家医院当医生的，碰巧是单暖的主治医生，得知单暖去世的消息后，很快林家人也知道了。
林老太太马上找到了单家二老，让他们封锁住这个消息，不要让林寒知道。
他才刚从鬼门关里走出来。
“就当是给他留一个念想。”这是林老太太的原话。
林寒能活到现在，全凭一股意念撑着。
那股意念，来源于单暖。
几年过去。
林寒的病情已经得到了稳定，他还自己开了一家娱乐公司。
但是林寒一直没结婚，也没跟任何人谈过恋爱。
林家二老就知道，他还是没能放下单暖。
于是这个定时炸弹就一直这样藏着。
直到今天，时间到了。
……
林寒刚才在听到单暖的死讯后就去了郊区的墓园。
他的反应比想象中的要好一些。
他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一受刺激就要死要活的毛头小子了。
寻找单暖的这几年，他也渐渐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所有的可能，他都想过的。
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早就已经到来了。
／
单意留了下来跟单家二老一起参加寿宴，既然林寒已经知道了，也就没有将她藏着掖着的必要了。
林家人之前顾忌着林寒，也没见过单意，如今见到她那张脸后，表情都是一样的震惊。
真的太像了。
林家二老得知林寒已经知道单暖去世的消息，一时之间诸多感慨。
这些年他们瞒得也辛苦，如今也算是一种解脱了。
他迟早该知道的。
聊天中听到单意跟林夏认识，而且还在同一所大学同一个专业，更是觉得这世间的缘分太奇妙了。
……
单家二老和林家二老还在那里聊天的时候，林夏把单意带进了自己的房间。
“来，让好好看看你。”林夏认真端详着单意的面容，“原来我爸喜欢的人长这个样子啊。”
她笑了笑，“没想到我们两还挺有缘分的，难怪我当初看你这么顺眼。”
“学姐……”单意开口，但是又不知道该说着什么。
她不介意吗？
自己的爸爸对另一个女人念念不忘。
林夏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她摆摆手，“我没有介意我爸跟单暖阿姨的事。”
“因为，我本来也不是我爸爸亲生的。”她语出惊人。
单意一顿。
林夏继续说着：“我是他从孤儿院领养回来的，我爸他这辈子只喜欢过你妈妈，没跟别人在一起过。”
单暖之前没跟单意说过林寒的事，所以她也不知道这个人的存在。
她今天算是感受到了林家人的热情好客，从他们的谈话中的得知林寒和她妈妈以前的关系是真的好。
就连学音乐这件事，两人都是兴趣相投。
她有时候在想，如果当初没有那个男人，她妈妈是不是可能会嫁给林寒。
那样的话，她的人生也会变得不一样了。
世界上，可能也不会有单意这个人。
林夏在她面前打了一个响指，“想什么呢？”
单意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天意弄人罢了。”
林夏似有感悟，“是啊，天意弄人。”
单意很少见过林夏这般模样，她突然想起她跟周慕齐交往过的事，而且她也知道那是周裴的儿子。
林寒之前和周裴因为她妈妈单暖的事还打过架。
她听木棉木槿说过两人的八卦，说分手的事情是林夏提的。
她不禁猜测道：“你跟周慕齐分手难道是因为……”
林夏转头看向她，扯了扯唇角，“你脑子转得挺快的嘛，这么快就猜到了。”
“对啊，是因为他爸周裴，我才跟他分手的。”
林夏一个转身跌倒在自己的大床上，看着上面的天花板，喃喃自语道：“如果老天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不会选择跟他交往的。”
林夏跟周慕齐交往的时候，并不知道他是周裴的儿子。
她一直都知道林寒心里有个人，但是不知道她的名字，林家人几乎不会在他面前提起单暖。
林夏是在大二暑假的某一天无意中听到林老太爷和林老太太的谈话，才知道周裴当初做的那些混账事。
她爸爸放在心尖上的人被他就这么无情地抛弃了。
单意：“可是周慕齐他……”
他应该是不知情的。
因为单意和他周慕齐在学校见过很多次，他都表现地很自然，也没对她这张脸有过什么怀疑和不对劲的地方。
就连她那天问他年龄的时候，他也没有什么特别奇怪的举动。
可见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父亲和单暖以前的事。
林夏：“不管他知不知道，都无法否认他是周裴儿子这一件事。”
“而且是我心里过不去那道坎。”
“我无法接受我爸这辈子的遗憾是由我男朋友的爸爸造成的。如果我们以后结婚了，他们两个肯定会见面的，我爸要怎么去面对周裴，我又该如何面对我爸。”
“我接受不了，我不能让我爸因为我而对周裴友好相待，那样对他不公平。”
如果当初没有林寒把她从孤儿院领养回来，她无法想象以后过的是什么日子。
是整天被那些喜欢捉弄人的男生欺负，被那些讨厌她的女生孤立，还是差点被那里的院长侵犯……
总之，她都不会活成现在这个样子。
现在的她，有疼她的爸爸，有慈祥的爷爷奶奶，还有很多亲人。
他们从来没有把她当成外人，一直都把她当作“林夏”来对待。
她活得很幸福。
“我不能这么自私，如果不是因为周裴，或许我爸会跟单暖阿姨在一起，他还会有自己的孩子，他也会是一个好爸爸。”
“又或许他们两个人没在一起，单暖阿姨嫁给了别的男人。他也能以朋友的身份待在她的身边，看着她幸福，他以后可能会结婚，也可能不会结婚。”
“不管怎样，我爸至少会过得比现在要好。”
林夏只是觉得，这么好的一个男人这辈子都不得到幸福。
她又有什么资格得到。
她只要一想到自己曾经跟周裴的儿子交往过，她就觉得愧疚，她对不起她爸。
在爱情面前，她永远选择亲情。
这个世界如果没有林寒，就不会有林夏。
……
房间的门被人在外面敲了敲，“夏夏，别待在房间里了，快出来帮忙招呼客人。”
林夏听出这是她大伯母的声音，回了一句：“来了。”
她从床上爬起来，对房间里的单意说道：“单意，今天我跟你说的话，是秘密哦。”
单意点头。
“那我们出去吧。”
今天是林家老爷子的八十大寿，请了不少人过来。
下午两点多后，陆陆续续来了很多客人，林夏就在一旁帮忙招呼着。
单意也是其中的客人之一，单家二老还在跟林家二老在大厅里谈事情，于是她自己找了个角落处待着。
她觉得有点无聊，拿出手机来玩，微信里有一条新的消息。
【z】：衣服记得洗完还我。
单意看了看发来的时间，是一个小时前。
她给他回了一个手指比“ok”的表情给他。
结果过了一会，那边突然发来了一个“亲亲”的表情包过来。
单意的手一抖，差点没拿稳手机，幸亏旁边出现的林夏眼疾手快地帮她接了一下。
大部分的客人几乎都来齐了，她这边难得可以休息一下，看到单意一个人坐在这里，于是走了过来。
她递给她一杯水，刚好看到了聊天框里那个熟悉的头像，“在跟我表哥聊天呢。”
“哟，那家伙居然还会发表情包？”
单意刚才就是被这个表情包吓到的，这根本不是唐星舟的人设，她都怀疑他是不是被别人盗号了。
“他平时不会发表情包的。”
单意低头看了一眼，果然聊天框那里显示着“z”撤回一条消息。
她想，估计是手滑了吧。
她慢半拍突然反应过来，觉得哪里不太对劲，“慢着，你刚刚说，你表哥？谁？”
林夏指了指她的聊天框，“唐星舟，我表哥。”
单意觉得自己脑子完全不够用，今天发生了很多她意想不到的事，一件接着一件的，刷新了她的认知。
“不过关系有点远，我想想啊。”林夏数着手指头，她对这种亲戚关系真是头疼，“他是我爸爸的爸爸，也就是我爷爷的妹妹的儿子的儿子。”
单意都听懵了，这条信息量太太。
原来唐星舟竟然是林夏的表哥。
“对了，他今天也会过来的，不过要晚点才能到。”
林夏一脸笑眯眯地说道：“估计你们两个还能坐在同一桌吃饭呢。”
“表嫂，开心吗？”
单意听到那两个字就不淡定了，“学姐你别乱叫，我、我不是……”
“别否认了，我还看不出来？”林夏打断她，语气笃定，“你喜欢唐星舟。”
单意张了张嘴巴，憋了半天来了一句，“很明显吗？”
林夏点点头。
“那唐星舟他也……”
“那我就不知道了。”林夏分析着，“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表哥那种智商高的人，情商一般都不会太高。”
“依我看，他应该还没发现。”
单意听到她这话松了一口气。
林夏问：“你不打算跟他表白吗？”
单意低着头，“我不知道，也没想好。”
“暧昧让人受尽委屈，找不到相爱的证据……”林夏突然唱了起来。
单意：“……”
“唱的什么东西，你表哥他们来了，快去招待人家。”林家大嫂这时走了过来拍了一下林夏的脑袋。
林夏哦了一声，她从今天早上开始就重复着这样的“迎宾”工作了。
“话说是哪个表哥来了啊？我怎么这么多表哥，都乱了，哪认得人哦……”
林夏随便地扫了一下在场的人，发现自己的脸盲又严重了。
“星舟你也不认得吗，你们不是在同一所学校读书吗？”
林夏哦豁了一声，“原来是这个表哥啊。”
她看向还坐在椅子上的单意，“表嫂，要不要跟我一起出去啊？”
林家大嫂听见这个称呼后，觉得她又犯病了，直接上手就要去拍她的脑袋，“你这孩子，瞎喊什么呢？”
林夏往旁边躲了一下，“我就是被大伯母你打傻的。”
“哎，星舟你们来了啊。”林家大嫂突然喊道。
单意几乎是僵硬地转过头去。
门口那里站了两个人，身材高大的男人脸上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旁边是跟他相貌有五六分相似的少年，他长身玉立，携着外面的阳光一同走了进来。
而此时出现在大门口的人抬头之际也刚好看到了她。
两人瞬间四目相对。
唐星舟的表情也是难得一见的呆愣。
他旁边的唐奇也是。
唐奇觉得自己可能眼花了，不然他怎么在这里看到了自己未来的儿媳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