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红云院
裴阳给出的抑粮手段，对于这个世界的人过于前卫。
巴彦郡粮价居奇，主要是外地粮商还没入局。
女帝驳斥道：“他们去了，也是和当地一样，尽可能地抬高粮价。”
“所以，陛下需要下达一条命令，令当地的官府出面也抬高粮价，而且比所有人的粮价都高。”
“你大胆！”
女帝龙颜大怒，这该死的奴才，莫不是要葬送她的江山！
裴阳悻悻道：“试想，官府不但不赈灾，反而带头抬高粮食价格，会发生什么？”
说着，他画了一个由外入内的箭头来表示外地粮食涌入巴彦郡。
女帝强忍着怒火观察箭头，几秒后盛怒被错愕取代，她终于看明白了。
裴阳继续说道：“只要没人抑制巴彦郡的粮价，任由市场乱象，外地粮商势必会动心思，同时放出风声，陛下派遣钦差携带数百万两去赈灾，各地粮商便会挤破头去巴彦。巴彦路途遥远，水灾肆虐往来不易，钦差以朝廷储粮名义，拿下当地大小势力的仓储不放，各地粮商的粮食无法储存，也很难运出去，如此一来……”
女帝呆呆地望着小小的图像，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般毒计，是一个小太监能想出来的？
裴阳看在眼里，默默地退到了一旁。
女帝深吸一口气，快速梳理了一个章程，不免喜形于色，过了好久才从激动的情绪中缓过来，怪诞道：“小裴子，你干的不错，朕说了会赏你。”
裴阳心花怒放，表面上却无比的忠厚老实，“能为陛下分忧，是奴才的荣幸。”
“是么？本来朕还想提一提你的位置，既然你如此忠心，朕便赏赐你去红云院，挑选个女人吧。”
“啊？”
裴阳麻了。
他就客气一下啊喂！
女帝见状，嘴角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弧度，心情更是大好。
裴阳无可奈何，只能退出宫门。
红云院是专门为皇帝选秀女的地方，一些颇有姿色的，会被教导宫廷礼仪。
今日女帝给出这种赏赐，不可谓不重，但裴阳觉得他被轻看了，真以为他是好色的小太监。
红云院的管事叫周才，五品监礼太监，听说裴阳领命前来，哈拉着身子一脸的谄媚之相。
在外人眼里，红云院是皇帝的私家重地，但只有他清楚，所谓的秀女其实都是当丫鬟的命，皇帝一次也没过问过。
如今的红云院早已流于形式，内宫有权势的大太监和妃嫔时不时地来选人，整个一女奴市场。
周才献宝报菜名一般说了秀女们的特点，什么桃红，椿菜，李云芳。
其实裴阳没有选人的想法，但女帝有令不敢不从。
想到此处，便道：“把人都叫出来，杂家要掌掌眼。”
“嘿嘿，您说的是。”
周才不敢怠慢，拍拍手，登时几十名女子汇聚到了院子里，规规矩矩地排好了队伍。
豆蔻年华的少女们，模样一个比一个周正，可惜漂亮的脸蛋毫无生气，俱是行尸走肉模样。
作为现代文明穿越者，裴阳觉得手脚冰凉。
这就是封建王朝。
可惜他在内宫如履薄冰，有心无力。
周才见裴阳面色冷漠，还以为不满意，便是怒道：“都抬起头来！精神着点，让裴公公好好看看！”
“是。”
少女们机械地抬起头，眼神空洞麻木，看不到丝毫生机。
裴阳一个个地看过去，最终目光落在了一个瘦小的豆芽菜身上。
她枯黄的头发扎了两个朝天髻，精巧的五官，脸颊不见血色。
虽然她极力遮掩，但能清楚地看到她的手背有鲜红的伤痕。
默默地望着她，裴阳不禁想起前世不听话的小妹。
周才非常机灵，立刻陪着笑介绍，“她叫楚灵儿，被她老子卖到宫里来的。”
“就她了。”
裴阳招了招手，楚灵儿登时打个寒噤，低头出列，唯唯诺诺，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裴阳微微一愣，问道：“你好像很怕我。”
楚灵儿闻言不知所措，头垂得更低了。
周才咬牙切齿道：“贱婢，裴公公问话呢，还不老老实实回答！”
楚灵儿依旧没吱声，只是咕咚一声跪了下来。
裴阳才看到，她的脖子下面是触目惊心的伤痕，似是鞭挞所致。
周才悻悻道：“您有所不知，林公公常来红云院，这贱婢不晓事，常被吊起来抽，所以对您才有些畏惧，要不然小人再帮您管教两天？保证服帖。”
尽管周才说的隐晦，裴阳却听明白了。
内宫太监大多心理变态，凶狠残暴。
红云院自从被女帝无视后，顺理成章的成了大太监们发泄享乐的地方，他们不能尽人事，就用别的办法取乐。
裴阳盯紧了周才，“林公公是哪位？”
“就是杂家。”
一声尖锐的嗓音从院外传来，三十来岁的黑衣太监领着几个小太监到来，此人白脂敷面，鲜红的嘴唇妖艳欲滴。
裴阳看了他一眼，险些把隔夜饭吐出来。
这tm哪来的妖孽！
周才乐呵呵地为双方引荐，原来林公公是主管内库的理务太监。
内库正是女帝的私人小金库。
一应花销都要经过这位林公公的手，职权比裴阳高了两个品级，同样是为女帝办事，裴阳却不怕他。
贴身太监即便是四品，吹一口耳边风也足以致命。
但林公公貌似有些不太聪明的样子，礼部尚书能看明白的事情，他看不明白，枯槁的手一指楚灵儿，叫嚷道：“来人啊，给杂家把她带走，今个杂家要好好调教。”
几个小太监对视，上前便要拿人。
裴阳剑眉一挑，冷笑道：“陛下令我来选人，楚灵儿是我选的，你想死不成？”
岂料林公公听了桀桀坏笑，煞白的脸凑了过来，“裴公公，明人不说暗话，咱们家皇上连妃嫔的寝宫都不去，你觉得杂家会信你吗？”
他说的是事实，当今陛下甚至连妃嫔都没宠幸过，不可能突然来要人。
林公公又低声说道：“裴公公，把她让给杂家，杂家就不告诉皇上你假传圣旨的罪过了，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