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第八十三章
透过「狱门疆」上方睁开的「眼睛」, 五条悟其实是可以看得见外面的世界的。
在发现自身所处地方的风景变得不同的时候，已经不知道过了多久了。
从外界的样子来看，这里似乎已经不是涩谷, 他, 或者是说「狱门疆」, 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带走了，夜晚的巷子内黑黢黢的一片。
而狱门疆之内也是黑暗一片，唯独有着一块不大的屏幕, 像是一扇小窗，可以让他看到外界的状况, 身下是高高堆起的白骨，不远处的河岸边似乎开着彼岸花。
「狱门疆」内的景象, 对比五条悟之前所做的梦里的场景, 可以说是十分相像了。
五条悟苦涩地一笑, 没想到他的梦境居然能够遇见自己现在的处境，自己若是当时就已经发觉了，说不定就不会变成这种情况。
真是讽刺。
“喔，好搞笑哦, 真的整个灵魂都被挤在里面了呢。”
轻佻而熟悉的所以从外界传来, 五条悟几乎在一瞬间就认出了声音的主人，这是之前和他过了几招，还那个将人的灵魂改造成怪物的缝合脸咒灵。
大抵是因为真人此时将「狱门疆」用一只手托起, 近距离地观察着五条悟被封印在其中的灵魂, 而五条悟所看到的也是灰蓝色发咒灵的那张放大的脸。
不知道为什么, 五条悟似乎还听得见外界的声音, 所以「狱门疆」的存在其实只是让他出不去而已吗？
虽然对于咒灵阵营来说, 最强咒术师五条悟不能上场就已经是最有利的情况了。
可能是因为离得太近, 五条悟发现真人现在似乎有点斗鸡眼，只见他笑嘻嘻地对着「狱门疆」挥了挥手：“喂喂，看得见我吗？听得见吗？”
下一秒，他又立刻否定自己：“啊，忘记了你已经说不出话了，真是好遗憾呢。”
五条悟不知道对方的话里面蕴含着多少嘲讽的意思，反正总而言之就是，看起来欠打极了。
五条悟“啧”了一声：“……去死吧。”
真人：？
真人：“你说话了？”
他刚才是幻听了吗？怎么听到五条悟说话了？
那不对啊，按理说已经被封印的人虽然是可以感知到外界的信息的，可却对外界的任何事情都做不出任何影响。
五条悟是不可能通过「狱门疆」发出声音的。
灰蓝色发的青年伸手拍了拍手掌上这个长满了眼睛的小盒子，试图拍出个什么四五六来，异色的眼睛眨了眨，眸中满是疑惑。
五条悟翻了个白眼，不爽得很：“你再拍？！”
真人呆了。
刚刚原来不是幻听啊，不过这狱门疆功能不太行啊，夏油是不是骗他？？
半秒后，真人才终于想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儿，以拳击掌：“我知道了，我听得见大概是因为，「狱门疆」内的五条悟是没有实体的，是灵魂的状态。”
“而我就理所当然地听得见你灵魂的声音，其他人估计是听不到的哦。”
“我的术式是改变灵魂的形状，所以对于灵魂的事情了如指掌当然是应该的。”
真人晃了晃头，认为自己的猜测完全没有漏洞，简直完美极了，他就是三好咒灵，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
坐在白骨之上的白发男人“嘁”了一声，开口道：“你就这么简单地泄露你的术式？”
真人“哈哈”笑了笑，回答道：“明明让对手知道自己的术式原理会某种程度上提升术式的实力来着，不是吗？”
见五条悟并没有回应，他继续说道：“而且玛奇玛难道不是应该和你讲过吗？难道没有？”
提到玛奇玛的事情，真人就突然发现气氛似乎有了一些微妙的转变。
那是与在五条悟使用领域之前的压迫感十分相近的感觉，可却远远不及当时的感受要强烈。
显然，玛奇玛现在无疑是五条悟的雷区。
五条悟现在不是特别想提玛奇玛，便问他道：“你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真人笑着说：“因为玛奇玛的目的达到了，我就没有什么意义再与夏油他们合作了，我又不想创造新世界什么的，我只要有玛奇玛就足够了。”
而现在，名为“五条悟”的那颗定时炸弹已经濒临爆炸。
可真人俨然就是个雷区舞王，怎么可能就此罢休呢？
灰蓝色发的青年在巷子内找了个台阶坐下，戳了戳「狱门疆」上方的眼珠子：“其实我很早之前就在好奇，你分明不如我贴心不如我能干，现在又被封印在这里出不来，到底是怎么待在玛奇玛身边的呢？”
五条悟一时没有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
从真人话里话外的感觉来说，他大抵是一早就认识玛奇玛，并且对她还不是什么普通的感情。
这么说来，咒灵也会产生类似人类之间的情感吗？
即使五条悟此时内心有着诸多疑惑，可现在他最想搞明白的也就只有一件事，真人为什么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提起玛奇玛？
真人和玛奇玛究竟是什么关系？
这又与姐妹校交流会的时候，玛奇玛去到寺庙内巡逻，结果放跑了真人有什么关系？
五条悟至今都记得交流会当天发生的事情，东京咒术高专天元的结界被破，特级咒灵和诅咒师袭击了高专的学生们，偷走了「两面宿傩」的手指和「咒胎九相图」两种特级咒物。
五条悟在看到胀相的时候就已经发觉，他是经过了受肉的「咒胎九相图」，而「两面宿傩」的手指对于他们来说究竟有什么用处，咒术界至今也都还不知道。
可这些明显都是其次的。
当时玛奇玛分明是可以轻松祓除这只咒灵的情况，却还是被对方逃掉了，他曾经质问玛奇玛到底是什么样的情况，她也只是说没有赶上，被对方逃了。
而他明明知道玛奇玛是在说谎，却一直在极力地说服着自己，她没有，她绝对没有。
现在却变成了这种情况，这样一看，当时的自己仿佛就像是个傻子。
他们明明作为夫妻，可两个人之间存在的秘密实在是太多了。
他不知道玛奇玛所在的世界是什么样的，也不知道她的世界究竟有着什么是值得对方留恋的，他更不知道玛奇玛每天都在想些什么，计划着些什么。
更甚则是，她究竟有没有喜欢过他。
五条悟只觉得已经被灼人的疼痛侵蚀过的内心顿时又一次泛起了酸涩，就像是被人在伤口上撒了盐一般，完全不是一句“疼”可以形容的了。
可惜「狱门疆」之内被封印的五条悟，再也不能使用术式，他只能安安静静地忍受着那份令人煎熬的疼痛。
五条悟颤抖着嘴唇，平稳了许久的呼吸，终于开口质问道：“缝合脸，你和她是什么关系？”
缝合脸的咒灵此时已经将装着五条悟的「狱门疆」放在了一旁的地上，托着下巴兴致勃勃地研究着最近入手的叫做“手机”的东西。
这东西可神奇了，可以随时随地和玛奇玛发信息，把自己见到的奇怪的事情告诉对方，便利极了。
而且这个小盒子还不只这一个功能，居然还能玩游戏。
真人特别喜欢用手机，尤其是最近经常和玛奇玛和伏黑甚尔约斗地主，虽然他并不知道玛奇玛时常带上的另一个人是谁。
真人用手指戳了戳下巴，思考了两秒钟，开口回答道：“我是玛奇玛最喜欢的生灵哦。”
五条悟发现现在似乎更加不对了。
白发男人紧紧地皱着眉，湛蓝色的眼睛大大地挣开，好像是在对于真人一看就是在敷衍他的回答而感到生气。
五条悟刚想说话：“你……”
真人打断道：“是真的哦，才不是敷衍呢！”
“这么久以来，玛奇玛都把我的身份隐藏得怎么好，她真的好喜欢好喜欢我，你也这么觉得吧？五条悟。”
然而五条悟显然还不知道真人的身份是什么，却在听到对方的答复的时候变得怒不可遏，他狠狠地瞪着屏幕上显现的灰蓝色发的咒灵。
与平时有所不同，此时男人的声音是低沉而沙哑的，语调中是眼藏不住的怒气：“你想死吗？”
真人转过头，看了长满了眼睛的小盒子一眼。
你别说，还很有点渗人。
真人欠打地拍了拍手，忍不住大笑道：“哈哈哈，我好害怕哦，你难道真的能从里面出来不成？”
五条悟顿时无言以对，下定决心等他出去以后，绝对第一个打爆这个家伙的脑袋，然后祓除他。
真人见五条悟迟迟没有说话，便又用着轻佻的语气说道：“嘛，你暂时应该是出不来了，因为玛奇玛那边还没有传来放你出去之类的讯息过来。”
“我确实不是没有办法放你出去，但这不是玛奇玛想要的，所以我不会这样做。”
“嗯……你的话，大概就只能顺其自然咯。”
真人的话一出口，五条悟便发现他和玛奇玛一定是什么交易层面上的关系。
可玛奇玛居然……
没有一点想要放他出来的意思吗？
五条悟自嘲地笑了笑，原来玛奇玛从一开始就没有把他放在眼里过，怪不得会和咒灵阵营合作，还眼睁睁地看着他被封印。
玛奇玛终究是没有对他产生过任何感情，甚至连一分一毫都没有。
她的柔情，她的温柔，她的宽容与放纵，也都只是她对他不在乎的表现，只要时间一到，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就会立刻化作泡沫消逝，再也不见踪影。
他就像是只跳梁小丑，从头到尾自导自演着这场枯燥乏味，又从始至终都没有一名观众的独角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