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六十七章
时光就像秃顶之后死掉的毛囊一样一去不复返, 小屁孩们在日复一日的读书声里慢慢长高，最终成为了一名名‘武士’。
如果说松阳扮演的师长对学生们如兄如父，那即使是最傲娇的高杉小少爷也不得不承认, 银仙真的很好的填补上了一群男子汉聚在一起造成的‘妈妈’的空白。
有了这位带着头巾和围裙忙碌劳累的存在, 原本疏于打扫的村塾死角完全是焕然一新, 就连满是枯叶的池塘都被他清理干净，放上了新开的莲花和鱼苗。
而且银仙做饭很好吃, 嘴里念叨着“一日三餐五十种食材”的人/妻属性大龄狐狸, 现在完全承包了村塾里所有学生的餐食。他真能做到一个月不重样的美味食物，就连甜点和零食都做的很棒。
很快, 村塾里的小鬼头们就被这个有点天然的体贴大哥哥完全征服了，受欢迎程度仅排在完美的大众情人松阳老师之下。
这也是为什么每每这些小萝卜头们一想到背着老师搞事情, 就会来找很好说话的银仙。
银发男人放下手里的水桶, 在少年们的团团簇拥里半蹲下来：“松阳的生日……挑礼物是吗？”
名为次郎的少年张着缺了牙的嘴认真点头：“是啊，我们问了老师好久，他才告诉我们是哪一天的呢！”
“结果问的时候竟然刚刚过去一个月！”
“所以我们去年都没有帮松阳老师过生日！”
高杉小少爷意外的加入了队伍：“正好今天是休息日，所以打算给老师一个惊喜。”
桂小太郎用力握拳：“我的礼物已经挑选好了！《邻家嫂嫂与我的XXXX》, 怎么样很不错……诶诶打我干嘛？！！”
他还没说完就被银时制裁了：“给我重新挑礼物啊你个变态！”
银仙耳朵耷拉：“欸……小太郎有我还不够吗……”
众人咆哮吐槽：“不要擅自把自己带入人/妻啊糟糕的大人！”
“啊哈哈……哈哈，”
讪笑两声的银仙摸摸次郎的西瓜头：“那我们就一起去镇子上看看吧！嗯，瞒着松阳。”
镇子远比不上大城市繁华，但中心区的商业街还是让这群乡下小鬼头大开眼界。
一个个少年揣着攒起来的零花钱，要不是银仙尽心尽力当个保姆跟前很后，还不知道要被无良商家忽悠几次。
经过好几个小时的挑选, 大部分人已经选好了礼物，带着笑容率先一步返回村塾布置场地。
顶着大太阳忙前忙后跑来跑去, 好不容易日偏西头, 还跟在银仙身边纠结来纠结去的竟然只剩下年幼的joy3三人组了。
银发男子揉揉太阳穴：“你们三个还没想好吗？”
高杉纯粹是没找到最好的给老师, 桂因为18x杂志被否决了整个人陷入迷茫，银时……银时完全是因为零花钱都不知道花哪里去了，现在穷的一匹。
第一次当兢兢业业男妈妈的契约者叹了口气：“我们先去甜品店坐一会吧，休息一会再慢慢想，就当我补上给你们的见面礼了。”
坐在有冷气的甜品店里吃草莓芭菲，三个小鬼还是愁眉苦脸的样子，那苦大仇深的神情不像是给老师买礼物的，倒像是去寻仇的。
“松阳喜欢什么呢？”助人为乐的银仙率先打破沉默。
高杉瞪着洒满草莓酱的冰淇淋：“老师很少跟我们提他喜欢什么。”
桂举手回答：“松阳老师喜欢教书！”
银时白他一眼：“你这个回答完全没有用好吧，我们又不能绑一群小鬼让松阳去教。”
在场唯一的成年男性揉乱天然卷小鬼本来就乱糟糟的头发：“不如银时你的礼物就是再也不逃课吧，松阳一定会喜欢的。”
银时义正言辞：“不行！”
“男人这种生物啊，一旦得到了就不会珍惜了！为了老师未来的满足感，我要多逃课才行！！”
高杉瞥了他一眼，拒绝承认小伙伴是个智障。
银仙继续提议：“松阳好像还喜欢在院子里喝茶吧，茶具呢？”
桂托着脸搅拌冰淇淋，郁闷道：“那个刚刚次郎他们已经买过了，晚了一步。”
“那茶叶或者书墨之类的呢？”
高杉沉默不语，这些没几个月就会用完的消耗品可配不上第一次给老师过生日的礼物。
这也不行啊......真是挑剔的小鬼。
银发男人思索一会，摸摸下巴道：“树……呢？”
“虽然我把池塘清理干净了，但是庭院还没有一棵像样的树呢。这样等到明年或者后年开花，就不用去山上赏景了。”
三个小朋友眼前骤然一亮，甚至都停下了吃草莓巴菲的勺子。
银仙知道这回总算是提议对了，于是他也毫不客气地揉乱了紫色的柔顺短发和黑色的竖直长发。
“晋助和小太郎看起来也很喜欢嘛，不如就三个人合起来买一株树苗吧，嗯……没有钱的银时可以做体力劳动。”
于是当天傍晚，三个浑身泥巴的小鬼头就往空荡荡的庭院里种下了一棵幼小的樱花树。虽然现在还是光秃秃的瘦小样子，不过银仙在小黑板上给三人严格规定了值日轮班，相信后年这个时候就可以开花了。
夕阳渐渐落下，山下的人家里飘出了饭菜香气的炊烟。
余晖懒懒照在田垄上的时候，被小鬼头们忽悠去隔壁乡镇采购的松阳踏着轻快的步伐回到了私塾。
栗发老师一进门就看到了纤细的枝干，还没来得及疑问，彩带和闪粉就糊了他一脸。
“生日祝贺！”
“生日快乐，松阳老师！！”
“老师要天天开心啊！！”
今天的寿星公扒拉下额头上的彩带，挑眉看向乐呵呵狐耳神明，银仙毫不犹豫回了他一个坏笑。
于是松阳老师一把抓起地上多余的礼炮，礼尚往来糊了银发神明一脸。
晚上的村塾很热闹，不只有现在学习的小萝卜头们，还有不少年长些已经离开村塾的学员专门赶回来为恩师贺寿。
一群大的小的男子汉们打成一片，就连银时那几个八九岁小孩都蹭了两口清酒晕晕乎乎的。
银时高喊自己要成为海贼王，桂一只脚踏在桌子上欢呼，高杉醉了就安静在角落里自闭，其他小鬼头也是横七竖八群魔乱舞。
最后不意外是醉成一片，除了两个靠谱的……非人类。
在洒满月光的廊檐下，银发男子刚刚把最后一个学生搬进屋里，转头就看到了站在月色里的吉田松阳。
他静静地注视着他的学生和村塾，如水的目光里满是平和。
银发神明直起身子微笑了一下：“你和以前很不一样。”
松阳的动作顿了一下，他没有正面回答：“是吗？”
“我有意识不去让那些记忆太过鲜活，特别是建立私塾之后......
所以我对你的印象也不如以前的我——不如虚那样深刻。”
准确来讲是见到银仙之后，那阵子主人格强烈的情绪差点让松阳压制不住他，只能一股脑把记忆全部打包压到角落里去。
这样也挺好，就像是跟几百年的老朋友重新认识一次一样。
连鹤川对自己惨烈的前置任务心里有数，两个老不死在对待人类的态度上始终无法一致。
一个是人类为他修建神社、受到供奉成神的狐仙，一个是星球龙脉中诞生、一直被人类伤害厌恶的‘恶鬼’，他们没少因为这个产生摩擦。
他回忆了时间线后期跟虚见面必出血的冥场面，忍不住一阵恶寒。
“……没事，你就这样很好。”
“哈哈，看来你对以前的我印象很差劲嘛。”
“也不算吧。不过是你也杀不了我，我也杀不了你，偶尔见上面活动一下身体打个架什么的。”
虽然仗着双方都不会死，那打架场景犹如恐怖片现场，苦逼打工人表示自己光是想起来就肋骨作痛......
松阳只能尴尬笑笑，他记得那天下午走进私塾的会客室里的时候，姜黄色的小狐狸眼里明显划过的戒备与诧异，或许这个温柔的过分的神明一开始是真的不打算留下来。
直到银仙确认了这一回的虚......竟然善良地令狐狸怀疑狐生！！
其实在狐狸神明彻底住入私塾之后，他也卸下防备在松阳面前转悠了好几次，圆溜溜的眼睛很想确认一下栗发男人会不会下一秒就拔刀开始削狐皮大衣。
松阳三三只能扶额叹息，敲一下他的脑壳然后把笨蛋狐狸推到庭院里跟小鬼头踢毽子。
完全不知道银仙眼里的自己到底是什么形象，但松阳可以保证——
虚，他其实并不讨厌自己唯一一位永不入轮回的共犯，势均力敌的敌人是他们的写照。
思绪飘忽的松阳走进室内开始收拾宴会的残局，他拿起学生送给自己的礼物，转移了跟过去的自己有关的话题。
“今天，辛苦你陪他们闹腾了。”
银仙瞥他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去年是因为不想过生日，所以随口说了一个刚刚过去一段时间的日子吧。”
“哎呀，被发现了。”
松阳神色里完全没有被揭穿的不自在，反而把话题引向了对方：“那银仙呢？你的生日是什么时候，相信学生们也会安排惊喜的。”
银仙耸耸肩：“生日不知道，忌日倒是还记得。”
动物神明大部分是死后受到人类供奉，才逐渐有了神性从而庇护人类的。反正活着的时候也过了没几年，所以不重要。
松阳挠头：“起来也是呢，那不如就你刚来那一天吧，明年让大家一起庆祝！”
银仙：“所以说我不需要生日！”
“唔……明年提前去镇子上订个蛋糕吧，还有装饰也要提前……啊，不如把镇上的小朋友们都邀请来吧！”
“给我好好听人说话啊八嘎！！”
见抗议无门，扣库里桑气鼓鼓地转头就走，懒得理会铁了心要拖他下水的吉田松阳。
不过在出门前，他还是从怀里掏出一个冬枣大小、牵了一根挂绳的黄白夹杂毛球球，扔个那个切开黑的老不死。
“拿着，生日礼物。”
“这是——铃铛样式的毛毡手作？”
“我的毛做的，记得好好保存啊。”
“嗨嗨，我会仔细保管的。”
“我很喜欢。”
松阳站在银仙身后，透过他凝视着庭院里尚且幼小的樱花树：“无论是现在的我，还是现在的生活，都太不可思议。”
“我知道。”
银仙回头与他对视：“那就好好生活吧，我会暂时待在你身边。”
直到我们都心知肚明的那个人回来为止。
“欸？！好感动啊，所以银仙明年过生日......”
“不过，一边去！”
“害羞了吗，狐狸都是这样不坦率吗？”
“啰嗦！！”
靠谱的成年男性也在月色安宁中回到了各自的卧室，村塾真正的陷入沉睡，明天醒来又会是平淡无奇的日常。
卧室里、油灯下，松阳对着在蛋糕大战中唯一幸存的蛋糕许了个愿。
如果这段时光是梦境，那就请让他再多睡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