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入坑第十六天
节目录制中断, 几个工作人员又忙慌将这幅画搬了下去。
“郑老师，请问你有准备别的东西吗？”
郑雪点头：“有的，在我助理那里。我就是担心画有什么问题特意备着的。”
一听不会耽误录制, 工作人员立刻舒心地笑了：“郑老师想的真周到。”
“小事，应该的嘛。”郑雪随即歉意地看向温荔, “不好意思啊, 我真不知道会弄出这么一个乌龙来。”
温荔扯了扯嘴角, 台下的经纪人陆丹正不断冲她使眼色。
不要冲动。
圈里有恩怨的艺人实在太多, 可在大众视野下，他们大都选择维持着虚伪的和平，这其中牵扯利益太多，成熟的艺人会选择牺牲个人情绪来换取大众好感。
两年前就是这样, 她想要澄清，气不过要去那些造谣的营销号的微博下面一个个怼。
陆丹对她说：“你怼，看看明天的热搜是夸你真性情的人多还是骂你没素质没明星样的人多。”
你是艺人，在享受鲜花掌声的同时, 也要做好会被泼脏水，被辱骂被诬陷的准备, 在镜头的高曝光下，有无数人会盯着你, 一个言行不慎, 就有可能被贴上各种标签。
你不说话，他们会说你心虚；你说话，他们会说你狡辩；你认命，他们会说你懦弱；你反抗, 他们会说你狭隘。
这种事无解, 聚集在身上的目光多了就成了枷锁。
两年过去, 温荔越来越理解陆丹当初对她说的那些话。
她不信这是巧合，也不相信郑雪真的没有看第一期，喜欢一个人和讨厌一个人，两种情绪有时会产生相同的结果，那就是会不自觉关注对方，她那么讨厌郑雪，所以每次走红毯都会注意郑雪身上的礼服有没有比她穿的漂亮，而郑雪显然也没那么大气，否则绝不会在酒店碰上时那样明嘲暗讽。
真阴，算准了在镜头前，温荔就算有一肚子火也不敢发。
很快工作人员拿了新的纪念品上来，节目又重新开始录制。
这看似再简单不过的小插曲，好像就是因为两对嘉宾的纪念品无意中撞了个款，其中一个立刻提体贴地表示可以更换纪念品，只要掐掉这段，嘉宾和主持人调整好状态重新录制，事情就完美解决了。
台上的艺人们表现得好像都不“在意”这场巧合，节目继续有条不紊地录制着。
而台下的粉丝们显然就没那么淡定了。
鸣郑言顺的粉丝和盐粒的粉丝本来就不和，郑雪的粉丝也和温荔的粉丝不和，平时在微博上没少吵架，今天因为是在录制现场，管理大粉特意交代过不许冲动，大家也就各坐一区，谁也不理谁。
有个年纪小的盐粒CP粉愤愤不平地抱怨：“就是故意的啊！她不可能不知道三力和美人家有这幅画，我记得导演因为是美院出身的，认得这幅画，所以特意给过特写。”
“肯定是故意的啊。”另一人也附和道。
“妈的，绝对是冲着三力来的，心疼我三力。”
声音越说越大，坐在后面几排的郑雪粉丝朝前喊：“买到假画就躺平认嘲好吧？要不是我们雪雪今天意外给你们正主打了假，估计你们正主还把那个假画当宝贝挂在家里供呢。”
接着是其他几个粉丝阴阳怪气的讥笑声。
“放你妈的屁，你敢说你们正主那幅画是真的了？”
隐隐有吵起来的架势。
主持人只好出声控场：“请后几排的粉丝安静点好吗？”
两方各自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给对方，缄口闭嘴。
到节目录制结束，时间已经是深夜，夜风凉意深重，温荔披着助理给她带来的毯子，匆匆从录制现场离开，准备回酒店休息。
走出广电大楼正门，没见到人，但已经听到了呼喊声。
宋砚和她一同出来，也听到了，问：“什么声音？”
温荔录过好几次节目，冲宋砚扬了扬下巴：“粉丝在那儿，过去打个招呼吧。”
她带着宋砚绕过门口广场的停车位。
大门口停车的位置地势较高，与马路有个约莫十几米的台阶差，顺着栏杆往下望去，果然看到了打着横幅的一群粉丝还等在那儿。
看到人出来，粉丝们立刻激动起来。
“三力！”
“美人！”
宋砚的银蓝色应援幅和温荔的西柚色应援在夜色下对比并不如白天看着那么明显，今天录制开始的比较晚，因而下班时间也到了深夜，这些没有进场的“月光石”和“荔枝”们也不知道在外面等了多久。
温荔接过助理递过来的喇叭，冲下面喊：“快回家睡觉啊！”
“我们马上就回家了！你也快点回酒店休息！不然有黑眼圈上镜不漂亮！”
温荔都应下：“知道了知道了，快回家睡觉啊你们。”
然后她又把喇叭递给了宋砚。
“别老那么高冷。”她说，“说两句。”
宋砚接过喇叭，从来只靠作品和粉丝交流的男人如今手上握着喇叭，“月光石”们摇摆横幅和小旗帜的幅度又更明显了一些。
他嗓音清冽，低沉腔调中有几分柔和：“今天辛苦了，快回家吧。”
“不辛苦！！！”
“美人你的新电影什么时候上映啊！”
“还没具体通知。”宋砚想了想，回答，“可能是明年的贺岁档。”
“下次什么时候再来星城啊？”
“很快。”
“我们等你！”
简短说了两句，助理过来催着他们上车。
最后“荔枝”们铆足了劲儿喊：“三力！这次来星城喝奶茶没！”
温荔夺过宋砚手里的喇叭，哼了声：“没喝，会长胖，胖了你们就都脱粉了。”
粉丝们哈哈大笑，急忙表示绝对不会脱粉，安利她离开前一定要去试试。
和粉丝们说完话，温荔的心情明显好了许多，坐上车时脸也没刚刚那么臭了，车上没别人，就她和宋砚，还有他们的助理。
宋砚的助理阿康负责开车，文文坐在副驾驶上，正用手机一条条记录陆丹给她安排的工作，宋砚坐在温荔旁边，头靠向车窗那边，手上也拿着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
没外人，温荔那满肚子的气藏不住了。
“我跟你们说，她绝对是故意的，百分之百。”温荔抱胸，语气坚定，“反正我不知道她那幅画是哪儿来的，我家那副绝对是真的，我爸……把东西挂在那么显眼的客厅，她跟我说不知道？我不信节目播出的时候她没盯着我的镜头看，要不是丹姐给我使眼色，我当时就跳起来直接跟她对骂了。”
阿康正开车，不能太过分心，从后视镜那儿看过去，场景就是暴躁美人在发飙，虽然气焰很旺，但也赏心悦目。
他是阿砚哥的助理，自然也是温荔这边儿的。
“阿彬哥说了，今天这个事虽然是暂时压下来了，但是台下有那么多观众，现场又有那么多工作人员，肯定会有人去网上爆料，让我们先提前做好公关的准备。”
文文这时候开口：“丹姐也是这么说的，如果那边真是故意的，那明天应该会有不少营销号会曝光这件事。”
“她拿着个假画还敢倒打一耙？”温荔更气了，“我现在就联系鉴定师。”
掏出手机一看，深夜时间，人家早休息了。
文文抿唇，向温荔转达了陆丹的意思：“可是姐，不光要证明郑雪的画是假的，还要证明你家里的那副是真画才行，而且鉴画也需要时间，这两天姐你还是别太关注网上的言论了，如果到时候真发酵了，丹姐说再叫人来鉴定，给个回应。”
温荔无奈地点头：“行吧。”
真是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
到酒店的时候，温荔气呼呼去洗了个澡，洗完澡后发现宋砚还站在阳台上吹着风不知道在和谁打电话。
他们是同一条船上的，这男人居然还能这么淡定。
她想打个电话给爸爸，想让爸爸帮忙做个主，可爸爸这时候肯定也睡了。
温荔在床上等了宋砚半个多小时，却发现他还在打电话，本来想跟他抱怨的话也只能尽数吞进肚子里。
她很不高兴，狠狠用被子裹住自己，气呼呼地闭上了眼。
被子里空气稀薄，她睡得很不安稳，直到有人替她掀开了被子，又抱起睡成一团的她，扶着她的后脑勺在枕头上放下，她这才觉得稍微舒服了点，彻底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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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荔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快中午。
等到中午睁眼的时候，她匆忙跳下床去找人。
宋砚正坐在套间沙发上，温荔跑过去坐在他身边，语气惊慌：“你看微博没？郑雪养的那些营销号是怎么阴阳怪气的？我经纪人有没有帮我处理？”
“你先吃早餐。”宋砚顿了顿，又改口，“午饭。”
温荔啧了声：“没心情，你先回答我我再吃。”
“都解决了。”
温荔没听懂：“什么？”
宋砚知道三言两语说不清楚，干脆拿出手机，递给她。
昨天深夜结束录制后没十几分钟，立刻就有人在网友论坛上爆料。
「rj，wl家那副被导演吹得天上有地下无还特意给了镜头特写的国画是假货」
接着主楼就将发生在录制现场的尴尬一刻爆了出来。
「笑死当场打脸可还行」
「？？？不至于吧一年赚那么多钱用假画充大款」
「我今天晚上还跟朋友抱怨wl和zx这俩老对家挺虚伪，节目录了这么久还没撕，好家伙，这就撕起来了」
凌晨时间，楼已经盖了一千多层。
然后这个帖子被好几个营销号搬上了微博，天还没亮，话题就上了热搜榜。
起先是温荔和郑雪的粉丝在吵，这俩本来早就想吵了，就缺个借口，后来吵着吵着波及到了宋砚，随即宋砚的粉丝加入骂战。
温荔唯粉和宋砚唯粉其实一直不太对付，但只要遇上这种对家作妖的场面，两方都不需要打商量，立刻停战，一致对外。
郑雪的粉丝眼看吵不过，大粉直接带着一帮粉出征屠了温荔单人超话广场。
小雪初晴：「温荔一年赚那么多钱还买假画，一句low逼送给温荔不过分吧」
雪雪小棉袄：「肚子里没墨不懂艺术鉴赏非要买国画装逼被人打了假就闭嘴，温荔的粉丝麻烦躺平任嘲ok？越跳你们蒸煮就越被嘲得厉害这点道理都不懂吗？上热搜被公开处刑，蒸煮和粉丝一起丢脸喜闻乐见」
力力还不去重修小学美术课：「本来对宋砚挺有滤镜的结果娶了这么个low逼我吐了」
本来事情发酵到这里，还只是粉丝之间的恩怨，直到上午十点，郑雪发了一条不清不楚的微博。
郑雪：「小事而已，别去打扰人家了，乖。」
「好！我们乖的」
「我们雪雪太温柔了」
「某家别不知好歹来找骂哦，我们雪花只在雪雪面前才乖的[微笑]」
本来路人对这个爆料半信半疑，一看郑雪这条微博，立刻坐实了国画的事儿就是真的。
到这时，温荔这边的团队还没有发表任何声明，“荔枝”们冲到经纪公司嘉瑞的官微下开始要求澄清回应。
半个小时后，比团队更先一步上热搜的是一个新话题。
#徐时茂工作室开通微博#。
黄V，有认证，明明白白写着“徐时茂工作室官方微博”。
「大家好！
首先感谢大家对徐时茂先生作品的关心和喜爱！
徐时茂先生于两年前，温荔小姐@温荔litchi与宋砚@宋砚先生正式公布婚讯的当天，以个人名义向温荔小姐赠送了“多籽多福石榴”图，对二位喜结连理表以最真挚的祝福。
“榴枝婀娜榴实繁，榴膜轻明榴子鲜”，此画是徐时茂先生的私人作品，仅用来作为新婚礼物赠送给温荔小姐与宋砚先生，并不具有任何收藏或商业价值，我们已联系警方和律师，工作室代表徐时茂先生，将会对艺术市场中对徐时茂先生作品的仿冒、剽窃、商业售卖行为依法保留诉讼权利。
希望郑雪@郑雪snow小姐和陆鸣@陆鸣先生能够尽快联系我们，你们是受害者，理应维护自己的合法权益。
最后，祝网友们生活愉快，天天开心。
徐时茂工作室。」
挑不出一丝毛病的官方声明，但倒数第二段刻意提到郑雪和陆鸣，总给人一种徐时茂先生有意点名的感觉。
“……”
微博发布十分钟，话题秒爆，评论区下一片热闹。
「美术生快跑！！！所有国画系美术生的噩梦来了！！！」
「郑雪粉丝快出来！爷要看你们打肿脸的模样！」
「哈哈我他妈笑死了口口声声说别人的画是假的结果自己的才是假的」
「郑雪粉丝阴阳怪气你[马]呢，你们的画才是假的！你正主买到假画啦！」
「有的人花几百万买一幅大师特意画来送给三力和美人的新婚礼物笑死我了」
徐时茂工作室的声明没出多久，郑雪删掉了微博，并再次发布新微博，表示一定会配合徐时茂先生和警方将制假画卖假画的人绳之以法。
这条微博的评论区被温荔和宋砚的粉丝怒冲，粉丝压根控不过来评，热评第一点赞八万。
「小丑竟是我自己」
温荔看着这各种的言论和反转，没想到自己只是睡了一上午，这网上就如同过了个年。
真·躺赢。
本来她也是想请她爸来澄清，但是她爸爸压根就不会用微博，还不如直接找鉴定师更快。
她爸可以啊，一晚上就学会用微博了。
“可是我爸压根就不会用微博啊，他连微博是什么都不知道，上次我跟他说，他还以为微博是用来玩斗地主的。”
宋砚嗯了一声，淡声说：“昨晚来不及认证，是我直接联系微博官方先加上的，之后你爸爸那边的负责人会接管这个微博。”
“那这个声明？”
“我写的。”
“……”
温荔一脸呆滞，说不出话来。
好半晌，她才开口：“宋老师。”
“嗯？”
“你是天使吗？”
“不是。”宋砚看了眼她睡得乱糟糟的头发，像个傻子似的瞪眼张嘴看着自己，推了下她的额头，好笑道，“我是你老公，吃饭前先去洗个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