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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三十六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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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纳喇氏素日瞧着温柔敦厚, 没想行动倒是干脆利落的。

    原是这日,她来了,笑脸凑上来, 娜仁也就不好意思甩给她冷眼看——本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的,何苦来呢?

    不过娜仁心里还摸不着头脑, 拧眉盯着她看了一会。纳喇氏笑意盈盈地在那边没动身,抬起头来, 倒是不卑不亢。

    “走吧,随我进去。”娜仁嘟囔道:“吃错药了这是。”

    琼枝抿抿唇, 转身的空档向冬葵一眨眼,冬葵会意, 纳喇氏只随娜仁入了正殿, 迈过门槛时偶然回头瞥了一眼, 只见殿外廊子上两边太监宫女鱼贯而入,贴着窗根底下站了一排, 低眉顺眼地, 好不恭敬。

    纳喇氏定一定心, 捏紧了手中的绢子。

    二人入了正殿, 豆蔻奉上茶来,纳喇氏笑着对她点点头,却没动,只看向娜仁, 眉眼间带着哀求:“娘娘可否屏退左右, 或只留一二心腹在身畔。”

    娜仁向窗外看了一眼,满是无奈地, 一扬手, 对琼枝道:“让他们都退了吧, 能吃人怎地?”

    琼枝这反应确实是有点大了。

    得了她的话,琼枝口里应着,出去确实命人退下,冬葵唐百却贴着二人落座之东暖阁的窗根底下站了,这二人都是有几分功夫在身上的,贴着墙悄无声息地避开窗子,不易叫殿里的人知道。

    纳喇氏见暖阁内仍有琼枝与豆蔻二人服侍,缓缓沉下心,倒像是没她们这两个人一样,只起身向着娜仁恭敬一礼,口中诚恳地道:“妾一时眼拙,叫猪油蒙了心,想试探娘娘的位置,是妾的不是。今儿向娘娘告罪,保证日后对娘娘再无半分冒犯,不求娘娘宽恕,只愿您心中先且放过这回,如有下次,无论娘娘如何,妾都受着。”

    她口里如是说着,倒叫人好生心惊。

    然而纳喇氏却不管不顾地,深深一礼,口吻极真挚地道:“叶赫纳拉氏世代名门,妾这一支分出纳喇氏却并不兴盛,妾入宫便是为了在宫中站稳脚跟,为娘家撑腰。故而无论如何,总是要‘斗’的。娘娘出身名门、地位尊贵,宫中皇后之外无人能挡锋芒,故妾从前心中暗暗视为第一劲敌,此是妾的不是。这回坦坦荡荡说出来,娘娘心里不舒坦也是有的,只是妾却想叫娘娘知道,此后妾对您定然毕恭毕敬,没有半分不当的心思想法,娘娘不信,宫里日子还长,只请娘娘看着。”

    “从前得罪之处,不求谅解。日后相交,还看妾的做法。只是妾生来是后宅阴私里长大的,没有什么正大光明的心性,只怕日后也没有您光明磊落的做派,若仍是您不喜的,只求与您井水不犯河水。”

    纳喇氏坦坦荡荡地直视着娜仁的目光,倒叫她不知怎地是好了。

    “……你起来吧。”娜仁看着她,她如今明明白白地把野心都写在脸上,一双眼睛亮得惊人,却不改温柔敦厚的神情,实在是十分矛盾的一个人。

    琼枝与豆蔻自纳喇氏跪下便忙侧身让开,此时娜仁开口,又忙上前搀扶。

    纳喇氏倒没有长跪不起逼迫娜仁的意思,此时起身,唤来贴身宫人:“大雪!”

    她的宫女捧着两个一看就沉甸甸的大锦盒上前,倒是难为她,不大的身量,捧着这样的东西。

    纳喇氏道:“这其中有些京里时兴到底吃食玩意,还有妾身手缝的床帐一领,用的是松绿百蝶穿花花样的蝉翼纱,双绣玉兰、素馨、栀子等素雅香花并竹石梅花,妾自认唯有这一手绣工还算拿得出手,还请娘娘笑纳。”

    娜仁听她这么说,倒是比董氏早上自谦手艺不好更顺耳些,又觉着她这性子矛盾却干脆得让人放心。凭娜仁的直觉,还是没听出纳喇氏语中有假的意思,此时收下,又命人道:“取一捧今早新摘的石榴花与纳喇格格,就上午与董格格那份,我便觉着极好。”

    豆蔻闻声出去找竹笑预备,纳喇氏知道娜仁这是彻底说开了的意思,暗暗松了口气,心里倒是平稳得很,只向娜仁道了个万福,“妾身叨扰了。”

    这才再度在玫瑰圈椅上坐下,端起茶碗痛饮下去,琼枝忙又为她添茶。

    娜仁颇有些咂舌,看着纳喇氏,道:“从前怎么没见你是这么个性子?”

    “男人嘛,总喜欢温柔敦厚柔顺无害之流。”纳喇氏低眉浅笑着,“家母如此,家父院中几位姨娘也是如此……”

    娜仁听着她这话,想起她前头的话,不寒而栗。

    琼枝又用白瓷蓝花云纹的小碟子奉了点心过来,撤了殿内炕桌并几上的残盘——原是早上的客沓来踵至,殿内的茶碗能撤得及时已是底下人手快了,方才屏退左右,琼枝本也要动,奈何纳喇氏搞了两处天降惊雷,便来不及了。

    这会安静下来,她行事素来周到,并不会遗漏这个。

    纳喇氏却道:“姑娘不必忙了。”

    “让她们忙吧,琼枝你把这东西接下安放。”娜仁扬扬下巴,琼枝抿嘴一笑,应了。

    娜仁是万万没想到不过是些石榴花便为她这永寿宫找来了两位生客,送走了之后自坐在殿里,还有些感慨:“什么样的人家,能养出纳喇氏这样的人?”

    “您这会又忘了当日对她唇枪舌剑的时候了,可知咱们主儿啊,还是有一个好处——”琼枝替她换了酸甜开胃的果子露来,笑呵呵地道。

    乌嬷嬷问:“什么好处?”

    “可不是——耳根子软不记仇!”琼枝道:“且不知,这世间人心最是深不可见底,您就这样轻信了她去?”

    娜仁看她一眼:“从前我初与清梨好时你怎么说的?虽然纳喇氏从前做了件惹人厌的事儿,可真算起来,并不是什么大罪过,又非十恶不赦,只是让人膈应,如今人家诚心诚意地认错,你也不能对她有偏见呀!”

    琼枝摇头失笑:“又是我的不是了。……也到了晚膳时分了,今儿想吃什么,让星璇预备着。”

    娜仁沉思一会,“且不预备了,去向老祖宗请安去。”

    琼枝低声应了。

    这边娜仁在宫里发展友谊的小船,或许是人和气了,运道也来了。

    廿三日,殿试。博尔济吉特氏忠靖镇国公二子博尔济吉特·那日苏当庭被点为探花,虽因鳌中堂的一力阻拦而没成就了三元及第的吉事,却也是正正经经一甲出身,打马游街,受了京中妙龄少女多少香囊荷包。

    如今翰林院入职,殿试当日看康熙的表现是对他青眼有加,想来平步青云,指日可待。

    在这样的探花郎的衬托下,倒显得状元榜眼光芒黯然了。

    娜仁听了这消息,很是认真烧了两炷香,对自己从前拜佛拜的不用心深感愧疚连连忏悔,太皇太后笑骂她:“你要信这个,往你宫里请一尊回去,却在这里烧我的香、求你的愿。”

    “这可不是求愿,是还原了。”娜仁笑吟吟道:“从前也没怎么听家里人说二哥的才华,只是听说中了会元才知道些,如今竟成了探花郎,也不知是否是神佛开眼了。”

    太皇太后也是满脸笑意,“咱们家的儿郎,可算是有个在文采上有出息的了。”又嗔她道:“你的哥哥,你自个还信不过?非要说是神佛之功,焉知他素日温书到几更?不过这探花倒是矮了,满蒙二旗,少有在科举进身之道上这样出色的孩子,怎没有状元及第?听说当日也有会元、解元之光,怎就在此处落了?”

    苏麻喇消息灵通,轻声道:“听说选状元时鳌拜大人一力阻拦选那日苏少爷。”

    “那是你当日在南苑行宫与他对呛的旧恩怨了。”太皇太后叹道:“可惜了。”

    娜仁倒不后悔当日开口,且在她看来,探花可不比状元有牌面多了?

    中状元说明自己修得好,中探花却说明爹娘给得也好!

    然而康熙对此却满心不乐,这日用膳便透露出来,娜仁只道:“都是命罢了。”又把自己想的说给康熙听,康熙先时一怔,然后却猛地笑了出来:“阿姐你这张嘴啊!倒也是,朕那日殿上瞧着,举子中倒是那日苏生得最为出色了。”

    又道:“他如今在翰林院办差,从前在宫外,朕与他论书几回,倒是心里有谋算,行事却稳重的。朕也算是在朝中有个真正亲近的可用之人。”

    “这话可当不得。”娜仁舀了碗汤与他,又舀了碗自己端在手上,慢慢道:“若说亲近可用的,索老大人的儿子可不少,如今不有一个从御前侍卫迁出去,到吏部做侍郎了吗?也是要职,关系又近。你在这里这样说,让皇后听到,心里作何滋味?”

    康熙一扬眉:“朕的话,传得出永寿宫。”

    “那——”他徐徐环视周围,“这起子奴才可是都不能要了。”

    琼枝忙领人向他行礼,娜仁好笑地嗔道:“别在这吓唬我的人,快吃吧,晚上不是还有大儒讲书吗?”

    永寿宫里这一番亲近论自然是没传出去的,不过那日苏得脸是真的,康熙常召他一处下棋作画,读书也与他一处,有其勒莫格照看,太皇太后、太后与娜仁这三宫的面子,也没宫人敢不尊敬。

    二人言语投机,又都满怀宏图大志,康熙渐将他引为知己心腹,他在宫中行走渐渐熟了,娜仁也与他碰过两面,兄妹两个都十分惊喜。

    这日皇后与佛拉娜、董氏二人在暖阁里闲坐,略带打趣地笑道:“听说,你们去那日,后来纳喇格格也去了?”

    “可不是吗,与我打了个照面,董妹妹走得早,倒没见着。”佛拉娜倚着引枕呷了口花茶,打趣道:“那两人也不知说了什么话,倒是好了起来,我去延禧宫里坐时,还看见她暖阁里炕桌上的一个花篮,一看就是娜仁身边人的手艺。”

    皇后若有所思地笑道:“终究是和睦了才好,咱们后宫,和和气气地,才让皇上放心。”

    董氏与佛拉娜齐齐应道:“是,遵皇后娘娘教诲。”

    “你们又这个样了。”皇后喝了口茶,握着帕子拭了拭唇角的茶渍,看向佛拉娜道:“你日常少往延禧宫去,若是想念纳喇氏,只叫她去钟粹宫说话便是。延禧宫临着苍震门,那头便是宫人来往、搬运东西的甬道,这些日子有外头贡品上京,那边正噪杂着呢。你身子骨又柔弱,只怕你心烦。”

    佛拉娜好笑道:“怎么那么弱了,倒还没觉得心烦,反而瞧了不少新鲜东西开眼界。还是多谢您关怀了。”

    皇后斜她一眼:“多少好东西皇上没偏了你,用你去那开眼界去?如今你肚子里这个才是宫里第一紧要的!为了这个,这些人怎么担待你都是应当的。你也别自作多情,等咱们小阿哥落了地,你这个当额娘的就不金贵了。”

    佛拉娜闻言,掩着胸口直呼:“哎呦呦,我这心啊,都伤透了!”

    董氏轻笑道:“马佳姐姐愈发活泼了。”

    “她是活泼吗?是泼皮!”皇后伸出一指点了点佛拉娜的额头,却是眉眼带笑的模样。

    正其乐融融地说着话,秋嬷嬷面色冷峻地打外头进来,匆匆行至皇后身边,耳语两句。

    皇后面色巨变,手中端着的茶碗一松就落到了膝上,身上艾绿绣姚黄牡丹的衬衣下摆便湿了大片,她却顾不得这个,只急急忙忙地抓住秋嬷嬷的胳膊:“嬷嬷说的是真的?”

    秋嬷嬷素日便让人觉着凶了,此时苦着张脸,只盼能把小娃娃吓住,眼眶微有些湿润,轻轻点头,似是不忍心一般,别过头去不看皇后。

    皇后一时悲痛交加,强忍着没落下泪来。

    九儿几个连忙围过来,董氏也忙上前侍奉,佛拉娜有心靠近,皇后却抬头看了看她,竭力保持平静,微微颤抖的指尖却透露出主人心绪的不平来,她故作镇定地道:“时候也不早了,你回去歇着吧,改日再来,咱们说话。”

    兰嬷嬷走到佛拉娜身边,也低声道:“马佳小主先且回去吧。”

    佛拉娜迟疑地点点头,雀枝忙上来扶她,她站起身向着皇后微微一欠,皇后摆摆手命她去了。

    殿门刚一掩上,皇后浑身便如失了气力一般,重重向后倒去,两行泪自眼角蜿蜒而下,面上脂粉半褪,好不狼狈。

    “皇上驾到——”太监传唱声传入众人的耳中,皇后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匆匆扶着九儿的手要起身,却被兰嬷嬷按住,低声道:“您是皇上的皇后,也是皇上的妻子,其实本不必处处规矩礼数。正是伤心的时候,那些个规矩礼法,很该忘一忘才是。”

    皇后闻言,泪眼婆娑地看向她,却见她带着泪光也带着鼓励的眼神,忽地泄了口气,面色煞白地,重重向后倒去,一手揽住炕上设的引枕,放肆又含蓄地低声呜咽着哭泣。

    康熙是面带急色地来的,进了内殿,见皇后如此,心中也不好受,又感念于皇后对长辈的濡慕孝敬之情,轻轻抚着她的肩膀,低声道:“老大人还没个万一,你便先哭成这样,怕不吉利啊。”

    皇后抬起脸对着他,面色青白眼睛通红,好不狼狈的模样,却让康熙更加心软,在炕上坐了揽着她,低声道:“朕已遣太医院最好的太医去为老大人看诊,皇后且稍宽心,或为人子孙的孝道,皇后你很该回府去看看老大人的。”

    “妾……”皇后听了,抬起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康熙,见他是很用心地说出这句话,心中大为感动,径自起身,向康熙盈盈一拜,言语间还带着哭腔:“感念皇上大恩,此生不忘。”

    康熙心中感慨万分,扶起她道:“你是朕的妻,本不必如此,处处规矩礼数地,倒叫人伤心了。”

    皇后拭了拭泪,轻轻点着头,抬头看向康熙时眸中带着晶莹泪光,仿佛星光点点,往日的端庄雍容不复,却更叫人怜惜。

    康熙待她态度更为柔和,兰嬷嬷在后头看着,心中百感交集,竟不知该是哭是笑。

    皇后身上衣裙还是半湿的,康熙打眼一瞧,拧眉道:“你们怎么服侍的,主子身上的衣裳湿了都不知道换下?”

    “是妾身方才一时心急,翻了茶碗,才弄湿了衣裙。她们也上来服侍,却是妾身的不是。”皇后面上仍带泪痕,此时一扬嘴角,悲意里透出三分温婉来,便如雨后梨花一般,一番浸润流入人心里。

    这边夫妻两个更加和睦,娜仁还没听到这消息,只在太皇太后处陪她诵经,苏麻喇听了消息匆匆传进来,向着太皇太后一欠身,神情复杂地道:“老祖宗,索大人府里来人回话,老大人……身染重击,怕是没多少时候了。”

    “索尼?”太皇太后大惊,忙问。

    苏麻喇轻轻一点头,太皇太后竟是身子不稳微微一晃,娜仁忙上前扶她,太皇太后苦笑道:“这个老货也到了时候,这前朝里……还有几个皇帝可用、向着皇帝的人啊。”

    她又道:“也是到了时候了,上个月,他上奏请皇帝亲政,我心里就觉着不大对劲,原是染了疾病,不得不急,等不得徐徐图之了。”

    “老大人用心良苦,皇上也知道。现皇上已派了太医去为老大人诊治,还准皇后娘娘回家省亲。”苏麻喇上前与娜仁同扶着太皇太后向佛堂内一张罗汉榻上坐了,又端了茶来,太皇太后缓过神,忽地问:“快五月里了吧?”

    苏麻喇道:“是,今儿已二十九了。”

    “钦天监瞧的日子,不必多拖了,七八月份最好。他若真有心,临终还能为皇帝勤政铺一回路。多少年啊……苦了他家那口子了。”太皇太后说着,不禁潸然泪下,也谋算不出什么。

    娜仁忙揽着她,晚间太医来回话,说约莫再有二三个月的功夫。

    这对皇后更是个打击,也不顾规矩不规矩,连夜回了赫舍里府里。

    昭妃对此评价:“一则祖孙情深,二则赫舍里家还需索老大人顶门立户,虽然老大人近年不大理事,却是一根定海神针。神针倒了,赫舍里家借着顶门立户的那个,还没看出来呢。”

    “咱们又说人家的事做什么?”娜仁斟了一杯茶与她,随口道。

    她心里倒清楚,赫舍里家下一个顶门立户的就是皇后的叔公,如今吏部任职,当日南苑见了半面的索额图大人,当然未来的结果也不怎么地就是了。

    至于为什么是‘见了半面’,没隔着屏风没看着脸却听见了声,可不就是见了半面?

    漫不经心地胡乱想着,娜仁抬头笑问昭妃:“这茶滋味如何?泡茶的手艺还是少年时在太福晋身边,撒娇学来的。”

    昭妃点头:“茶香不俗,入口不涩,极好。”又道:“我也不会品这些个,你让我吃了也不过牛嚼牡丹。”

    青庄在旁笑道:“您素日只喝苦茶,自然不会品着些。如今改改口味,可别为难自己的舌头了。”

    她说了句俏皮话,昭妃淡淡看了她一眼,倒没恼什么。

    对青庄与春嬷嬷,昭妃不说和蔼,也是极有耐心的,也在这样的衬托下,显得鄂嬷嬷与鹣鲽混得愈发地惨。

    娜仁实在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也是混得太熟了没什么顾忌的了,想起来就随口问了。

    昭妃闻言,轻笑一声,用手扇了扇茶香入鼻,缓缓道:“她们两个……我留着当个摆设罢了,人在我这,心不在我这,我一时又动不得她们,就只能从小处上弄一弄她们。不说出气——对她们我本也没什么气,只是你说你眼前日日有两件丑东西,你心烦不?”

    “无间道啊……”娜仁后知后觉,昭妃却没明白,轻轻挑眉,随口问:“什么?”

    “没什么,你家真乱。”娜仁发出感慨,昭妃轻描淡写地一扬眉,顾盼流转间神情莫名危险,“且容他们蹦跶吧,天道好轮回,看他们能蹦跶多少日子。”

    娜仁看着她,好像看到了隐没在海水下的冰山,终于露出锐利的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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