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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 第一百七十九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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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小姑娘最后被取名“庭颐”, 留恒取的。

    康熙听了这名字,略一思忖,笑了, “庭者直也, 颐者养也, 倒是个好名字, 只是失之柔婉。但小姑娘身子弱,名字刚烈些镇一镇倒也无妨。”

    娜仁怀抱着庭颐, 却幽幽道:“《彖》曰:颐,贞吉,养正则吉也。颐为养之意,万物得养,恶事消散,自然为吉。得颐卦者, 立身为正, 可得正道。名字不错,叫着吧。”

    留恒轻笑一声,看来娜仁是说对了。

    他轻抚女儿头顶柔软的胎发, 缓声道:“惟愿她能走正道, 秉公义之心、行正直之事。”

    康熙闻声微怔, 然后瞧着眉目清秀的小姑娘, 又笑了。

    他轻抚这个堂孙女饱满的额头, 温声道:“咱们庭颐啊, 可要健健康康地长大,长大后,最好像你姑姑,一生有所能为, 不必寄托他人。”

    这应该算是一个封建礼教社会中的男子对女性晚辈最难得的祝愿了。

    娜仁偏头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悟。

    皎皎的书院已经步入正轨,如今在京师附近与各地官眷圈内小有名气,师资力量雄厚,遍请各地名师,又有固伦公主这个头衔坐镇,有的是勋贵人家愿意把女儿送进去镀一层金。

    不过皎皎招生并不局限于贵族女子当中。不问出身来历,只看品性。

    书院名是娜仁取的,“光明”。

    康熙等人皆以为是出自宋代大家朱熹的《朱文公文集》,其中有一句:“至若范公之心,则其正大光明,固无宿怨,而惓惓之义,实在国家。”

    正大光明。

    意指心怀坦白、言行正派。

    但皎皎清楚不是。

    娜仁的意思是,希望这书院,是世间女子的一道光,能为无数女子照出一片光明前路。

    校训第一:立身端正、自强不息。

    母女俩小小的愿景此时尚不能轻易与外人道尔,但相信,总有一日,这些都会应验,这世间的女子会真正闯出一片坦荡前路。

    皎皎着人将书院名字真正

    的含义镌刻在书院大门匾额之后,或许有一日,光明照耀、灰尘扫净,会有人注意到,那短短的一行小字。

    庭颐养在娜仁身边,是早就说好的,楚卿倒没什么舍不得,她生完孩子身体极为孱弱,出了月子之后也在卧床休息,是在不能再分出心思去照看孩子。

    倒是上京来照顾楚卿生产、坐月子的陈夫人觉着不是这回事,一来皇贵妃到底不是她的正经婆母;二来她如今也来了,在王府里照顾女儿也是照顾,照看外孙女也是照看,总能分出些心思;三来……她心中暗暗怕庭颐在娜仁身边养着,日后与楚卿离了心。

    瞧如今楚卿这身体,只怕此生也只此一女了。虽然留恒说得明白,不会再纳妾生子,只要庭颐一个。但陈夫人自诩活在世上几十载阅人无数,人心易变,男子诺言最不可靠,若是日后真有第二、第三人为王府诞育子嗣,楚卿能靠的还是庭颐这个女儿。

    故而她很希望庭颐被养在王府中,情愿自己多劳累些,一来叫外孙女与女儿亲近,二来也好叫外孙女与自家亲近。

    楚卿却道:“庭颐能养到宫里,那是多少宗室女攀求不来的福分。若不是我们王爷自幼长在皇贵妃膝下,庭颐怕是也没有这个福分。

    皇贵妃是会养孩子的,当年我们王爷也是早产体弱,全仰赖皇贵妃照料,才能平安长大。况且若是庭颐留在王府中,无论医药,都不比宫中便利,女儿又没养过孩子,只怕对庭颐不好。”

    陈夫人仍有话说,想说这不是还有她这个一手拉扯大楚卿兄妹两个的人吗?

    然而正要张口,楚卿又道:“阿娘也不可能时时陪伴在女儿这边,等女儿身体好转,您还不是要回去陪伴阿爹?即便庭颐真留下,等您走了,女儿也是手忙脚乱的,反而不好。”

    楚卿一语中的,陈夫人于是呐呐无言。她倒是想说自己长久留下照看,可却自知那是绝无可能的。

    最终只能罢了。

    小庭颐堪称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性子比她阿玛额娘还要清冷十分,也不爱哭闹,每日吃了

    睡睡了吃,醒着的时候除了吃东西就是抓着几乎有她拳头大的玉兔子发呆。

    整个永寿宫,或者说所有和她有血缘关系以及日常与她常见的人里,能哄得她一笑的竟只有娜仁和皎皎两个。

    楚卿对此却并未感到落寞,只深沉地道:“人都说女儿像娘。”

    留恒似乎思索一番,然后道:“也像我。”

    俩人目光交汇,互不相让。

    本来美滋滋地啃着糕点逗妹妹的弘历缩缩脖子,爬到娜仁身边,戳了戳娜仁的胳膊,喊:“娘娘……”

    “不怕,不怕啊。”娜仁拍了拍弘历的背,然后沉声道:“你们是冰块生出大冰山,都有功劳。”

    这歇后语一看就是娜仁自创的。

    她自认为一碗水端得很平,留恒和楚卿也认了,知道争不出个所以然来,楚卿轻声对娜仁道:“幸而庭颐还不闹人,不然把她放在您这,我心里真的过意不去。”

    “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娜仁摆摆手,又瞥了留恒一眼,意味不明地问:“现在,你们该放心了吧?”

    留恒抬起头,神情极为恳切地道:“我们都希望您能好好的。”

    他有一双像极了他娘的眼眸,此时娜仁随意一瞥,端见得目如点漆,沉沉如酝酿着一池寒水,又似乎带着冰雪初融的暖意。

    弘历似乎察觉到二人交谈的不对劲之处,依偎着娜仁,紧紧扯着她的袖子,眼巴巴地盯着她。

    娜仁笑了,揉揉弘历的小脑瓜,在瞥到他抓着自己袖子的手后又猛地变脸,柳眉倒蹙:“方才吃点心后擦手了吗?”

    “啊——”弘历短促地发出一声惊呼,无辜地眨眨自己的眼睛,收回攥着娜仁袖子的手,低着头如犯了错的小狗狗一般,可怜兮兮地道:“娘娘,是弘历错了……”

    娜仁深呼吸一次,招手叫来一个小宫女,命她打水来替弘历洗手,然后匆匆起身道:“我去换身衣裳,你们慢慢说。”

    若是寻常蒸点也就罢了,偏生弘历今日吃得荷花酥那是油锅里炸出来的,最是油腻。

    琼枝忍着笑替娜仁换了外头那滚了一圈薄棉的紧身,笑道:“小阿哥不是有意的,您不要动气。”

    娜仁脸阴沉沉的,“明天给他准备一匣子手帕,吃点心时候必须用帕子托着!”

    “诶,奴才晓得了。”琼枝连声应下。

    娜仁生完气也觉着好笑,换下来的那件紧身上仿佛还带着糕点的甜香,她咂咂嘴,道:“今日的荷花酥是豆沙馅的?茉莉备的馅料越来越香了。”

    琼枝忍俊不禁,“您直说想吃便罢了。小阿哥方才都递到您嘴边了,您还给拒了。”

    永寿宫中的一日一如既往的安适清闲,不过因添了两个小娃娃,不复往日的清静。

    庭颐倒是个安静的,平日里也不哭不闹,架不住弘历小小年纪天真活泼,今天上个树,明天后院花圃里挖个坑,娜仁有时候觉着,这小子就是上天派来克她的。

    天知道,她这辈子养了四个孩子,皎皎是自幼聪颖,留恒和庭颐都是打小性子就冷不爱闹,只有这个弘历,真是……说暖心的时候是真窝心,说淘气起来,隔壁五阿哥家那小子十个都不及他一个。

    偏生又拿捏着娜仁的心软之处,每每犯了什么小打小闹的错事,便可怜巴巴地扯着她的袖子,眨着一双水润润黑亮亮的大眼睛,眼巴巴地望着她。

    往往此时,娜仁便心软了,最后弘历不是被罚少吃两块点心,便是多背两页书。

    无关痛痒的小措施,弘历却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仍要可怜巴巴地望着娜仁,即便娜仁最后也没有再心软也不气馁,仿佛是一定要叫娜仁知道她究竟有多狠心、他究竟有多伤心。

    一直到入学前,弘历被罚得最厉害的一次,是因为他在犯了某个小错时,下意识地想要将罪责推卸给某个小宫女。

    在知道自己喜欢的一架白绫纱金绣祥云炕屏被染上墨渍的时候,娜仁只是扬了扬眉,沉声问:“是谁做的?”并没有太生气。

    但在弘历看到她微微沉着的脸,试图将罪责推卸给

    一个小宫女的时候,娜仁神情霎时间冷了下来,似是失望似是叹息的目光落在弘历身上,却叫他如芒在背,内心惴惴不安。

    殿内一时安静下来,连一根针落在地下的声音都清晰可见。

    小小的庭颐走到娜仁身边,安慰般地拍了拍她的手。

    “好孩子。”娜仁眉心微松,将庭颐抱起搂在自己怀里,眸光冷凝地望着弘历,寒声又问了一次:“是谁做的?”

    弘历嘴唇嗫嚅几下,最终还是低下头,一声不吭。

    “好!好!”娜仁冷笑着,接下来的一刻钟内,她真正叫弘历知道了,什么叫“内宫之中,慧娘娘无所不知”。

    宫人的证词,殿内彼时有何人在,每个人都在做什么。

    没有人指控弘历这个小阿哥,但每一条都清清楚楚地说明,这件事与宫人无关。

    被藏在床底的墨块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便出现在了正殿的炕桌上,碎了个角的砚台、笔毛参差的毛笔,每一样都昭示着事情的真相。

    娜仁见了,反而笑了。

    一听到她的笑声,弘历噗通跪在地上,强忍哭腔地喊:“娘娘,是弘历错了!是弘历做的,您罚我吧……”

    “你若是再坚持一刻钟,你汗玛法会夸你。”娜仁声音沉沉,听不出喜怒,“心志坚定,不为外物风雨动摇。”

    弘历懵懂茫然地抬头,下意识地觉着娜仁不是在夸他。

    果然,下一瞬,娜仁狠狠一巴掌拍在炕桌上。她用了极大的力气,那根毛笔被她的力道震得从炕桌上飞起又落下,庭颐迅速拉住她的手,低头一看,果然掌心已经通红。

    “但我会对你很失望。”娜仁的下一句,将弘历狠狠拍入谷底。

    她神情极冷,“从小,我就教导你立身应当端正,生而为人顶天立地,难道你就只学来撒谎和污蔑别人逃脱罪责吗?”

    弘历低下头,身体都在颤抖,眼泪大颗大颗地融入地毡中,但娜仁此时怒极了,他连哭声都不敢发出,只强忍泣音哽咽着道:“弘历错了!”

    娜仁长呼出一口气

    ,告诉自己孩子还小,这是正常的,当小孩子犯了觉得自己没法承担的错误,下意识地就会想要推卸责任。

    只是她这些年养的这几个孩子都太过不凡,皎皎和留恒碰到这种状况,自然会坦荡地认下,然后第一时间寻找弥补错处的方法。

    庭颐年纪还小,喜静不好动,还没犯出这样的错误。

    唯有弘历,爱哭爱闹、顽皮淘气,俨然是一副普通小男孩的模样,只是比寻常孩子聪明、机灵几分,这几分聪明机灵若是不好生引导,只怕日后不好收场。

    “你知道错了?”半晌之后,她开口问。

    弘历将头点得小鸡啄米似的,“知道了,知道错了!娘娘您不要生气了。”

    “知道错了,你应该怎么做?”娜仁声音极淡,听不出喜怒,落在弘历耳中却更叫他心惊胆战,小脑瓜转得飞快,磕磕巴巴地迟疑道:“我、我给娘娘再找一架炕屏!”

    娜仁眉心微蹙,“还有呢?”

    小弘历有些茫然,仔仔细细地琢磨了一会,试探着道:“我……我以后保证乖乖的,不会再乱玩笔墨了。”

    “还有。”娜仁声音愈冷,弘历满头雾水,忍不住抬头悄悄看向庭颐。

    庭颐冲他眨眨眼,看了一眼立在一旁的小宫女。

    弘历瞬间明悟,站起来转身对着那小宫女长揖一礼,恳切地道:“春颜姐姐,方才是我错了,不该将那错事推卸给你,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这样了!”

    名唤春颜的小宫女入宫没两年,到永寿宫也不过一个来月,素日只负责照顾庭颐,或者陪他们小兄妹玩。

    方才一接到那大锅,登时脸色煞白,只觉天都塌了,仗着娜仁素日待下极宽厚才敢为自己辩解几句,却没想到会接到弘历的抱歉,忙道不敢。

    “他道歉,你受着。”娜仁对春颜道:“弘历如此行事,是我教导无方,我也应像你道歉才是。”

    她略带歉然,春颜忙道:“娘娘您不要这么说……”

    弘历听到娜仁这话,却猛地抬起头看向娜仁,瞳孔骤缩,似乎十分

    震惊。

    弘历认了错,事情算结了一半,娜仁摆摆手叫宫人们退下,一时殿内只剩她与弘历二人。

    “今日之事,你有错。”静了半晌,娜仁道:“你已尽认了,我不会骂你,只是我有几句话,你要细听。”

    弘历捏着衣角,听到她开口,一直沉着的心就猛地放下,忙道:“娘娘您说,我听着。”

    “第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教你为人坦荡,有错便认,便要承担,要尽力弥补、为此付出代价。推卸是懦夫小人所为,你要做懦夫还是小人?”娜仁柳眉一竖,弘历瑟缩一下,低着头道:“弘历错了。”

    “第二点,做错事情不先想办法弥补,只会推卸责任,这是无能的代表。你说你以后要有所能为,要如你汗玛法、阿玛、姑姑一般做成事业。可想要做成事,先要能够坦然面对自己的优点与缺点、功绩与过失,你如今做到了吗?”

    弘历头愈发低了,“没有。”

    “第三点,也是最叫我生气的一点,你为何要把错处推给春颜?”娜仁微微倾身,弘历没有抬头,却已如芒在背。

    娜仁道:“你是觉得她是个奴才,主人做错的事,她就应该担着责任,便如书房里陪皇子、小阿哥们读书的伴读与哈哈珠子一般吗?”

    “我……我错了。”弘历泄了气,没敢为自己辩解。

    娜仁眼中带上些失望的神色,弘历悄悄瞥她时看得清清楚楚,瞬间不知该如何是好,忙急急道:“慧娘娘,弘历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这样了。”

    “我希望你能清楚,待下规矩要严,但也只是规矩严。他们除了是宫人、是奴才,他们也是人!也有父有母,也头顶天脚踩地,他们也是活着的人!他们位卑于你,受你辖制管理,却不代表他们要为你做的错事付出代价,也不代表你能够任意操纵他们的生死!”

    娜仁愈发疾声厉色,“便是你们王府中,如果任意打死下人,他父母去衙门告,也是有理!顺天府尹身为父母官,即便只是三品,也能上王府问责!奴才也是人,不

    是你能随意操纵生死的物件!”

    弘历少见她如此严厉,吓得大气不敢出一口,只能连连点头认错。

    娜仁长出了口气,问他:“我方才说什么了?”

    弘历磕磕巴巴地说:“您说奴才也是人、不能随意责罚……”

    “我的原话,重复一遍!”娜仁冷声打断,他便更磕巴了,好在他还有几分聪明,绞尽脑汁地回想,也说了个七七八八。

    娜仁冷哼一声,算是放过了他,低声喃喃道:“尚书房那个破规矩,我早晚叫皇上给他改了!打在自己身上才知道疼,打伴读是什么道理?!”

    弘历没敢出声,但见火气不是冲着自己来的,隐隐松了口气。

    然而下一刻,娜仁又道:“还有第四!这些笔墨砚台,是为你入学读书准备的,即便不是极品,也都质量极好,价值不菲,这一套下来拿到外面,足够寻常百姓人家一年的嚼用,你便这样随意挥霍浪费,可有半分珍惜之意?!”

    “这砚台还是你阿玛送你的,就这样磕碎了一角,你怎么对得起你阿玛的心意?!”娜仁柳眉倒竖,弘历眼泪汪汪,“我知道错了。”

    娜仁长叹一声,“但愿你是真知道错了。”

    她满心无力与无奈。

    即便已经养大了皎皎和留恒,对着弘历,她隐隐还会感觉不知所措,不知应该如何教导这个孩子。

    想了想,她道:“我不罚你别的了。你身边的落榴是识字的,自即日起,叫她每日为你诵读《大清法规》,每日三十页,你早做到能听进去,能够言之有物地讲给我。这既是惩罚,也是你入学之前,我布置给你的最后一份功课。你能做到吗?弘历。”

    对上她平静却仿佛带着期许的目光,弘历咬咬牙,用力点头:“我能!”

    “好。”娜仁低声道:“这份法律,你用心去参悟,如果有任何的疑问,你可以去问你纯皇叔或者嘉煦姑姑。”

    弘历行了一礼,“孙儿知道了。”

    “去吧。”娜仁叹了口气,“我想歇歇。”

    弘历有些担忧地看着她

    ,见她已经向后靠去闭目养神,迟疑一下,还是慢慢起身退了出去。

    康熙没多久就过来了,见娜仁靠在炕上闭目养神,脚步微顿,抱起走过来的庭颐,靠近娜仁,声音轻柔地喊她:“阿姐?”

    “怎么了?”娜仁懒懒地张开眼,见到庭颐便笑着伸出手,“庭颐过来,到娘娘这里来。”

    康熙在另一边坐下,仔细打量娜仁的面色,轻声问:“弘历惹你生气了?”

    “……是。”娜仁去整理庭颐鬓发的手一顿,复又轻笑,似是无奈,又带着几分自嘲,“我知道那事情在你们看来没什么,但我很生气。我气他没担当,气他不珍惜东西,气他推卸责任,气他……”

    “气他将责任推卸到宫人身上,却不考虑宫人会受到怎样的责罚,是吧?”康熙缓缓道:“在朕看来,这也‘有什么’。宫人也是人,阿姐你说得对。”

    娜仁猛地扭头去看他。短短几年间,康熙衰老得很快,鬓发斑白,半张被阳光笼罩的脸庞更显神秘,多年位居高位养成的威严凌厉此时消失殆尽,笑起来仍旧昭昭郎朗,一如年轻时候。

    “朕有时候想,阿姐这些年,过得真正开心吗?又或者说,困住阿姐的,究竟是这紫禁城,还是……”有三个字在康熙的喉咙里打了个滚,最后还是被他咽下。

    娜仁这次没有不假思索地回答,而是认认真真地思考了一会,然后轻笑着摇头,道:“我很开心。”

    至于困住她……

    娜仁扭头看向窗外,天高云淡,百花肃杀,唯有金菊怒放。

    况且,年纪越大,她越觉着,自己怕是快回家了。

    哪里困住了她呢?

    是她的心。

    因为经历过好的,见识过清风明月光明朗朗的人,怎么会看得下去黑暗与浑浊泥潭。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停留在这里是不想叫娜仁在正文送走康熙。

    兄弟们我错了……我高估了我自己……给大家跪下了……我真的错了!

    今天双更不了了,明天我尽量给大家补回来。

    ——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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