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第 106 章
第一百零六章、“宣告。”
“义骸·改。”
“其实……我是不想拿出这种东西给乔温你当作‘手信’的。”
将某几具特殊义骸交给乔温的时候, 浦原喜助是叹息着这样说的。
黄发青年因为重归瀞灵廷，而不再显得那么沧桑的脸上，带着一点说不出的犹疑和疲惫。
“本来, 在蓝染已经被关入无间地狱的现在, 做这种类型的义骸出来，实在是大可不必。”
可虚圈大虚们的异常动向, 却让护廷十三番不得不防。
“不到万不得已的情况, 绝对不要动用这几具义骸。”
浦原喜助以前所未有的严肃语气告诫乔温。
“——除非你已经被逼入绝境, 任何其他结果, 都可能比使用这些义骸更加糟糕。”
如果真到了那种地步的话，用尽全力去博一份生机，总比束手无策等死要强。
“想不到我自己还没用上, 倒是要先让给那种家伙……”
乔温小声咕哝。
巴卫揪他脸颊：“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你还想用在自己身上？！”
乔温根本没被揪疼, 可还是做出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 软声哼唧：
“疼……巴卫好凶……”
巴卫：…………
御影都不在这儿你这是演给谁看呢？
他自己用了多大手劲儿自己还不清楚么？
还碰上瓷了是吧？
然而想归这么想，妖狐还是下意识松开了捏在某人脸颊上的手, 将最后一点倔强全部点在了嘴硬上——
“你不先说胡话, 我又怎么会这样教训你？”
小混蛋。
什么话都敢乱说！
地上那个难道是什么好东西不成？还真想往自己身上用？
看他就是皮子紧, 欠教训了，披着那白毛小子同款人设久了, 自己就也跟着浪起来，忘了自己姓什么了！
这种心态岂能纵容？
当然是要第一时间将人打醒！
乔温：…………
乔温冤死！
“我就痛快一下嘴！”他为自己叫屈，“我还不知道那不是什么好东西, 根本不值得吝惜？”
这不是觉得就算是这种东西，拿来给宿傩这样的食人魔用也多少有点暴殄天物, 所以稍微吐槽了一句么, 至于被上升到这种高度？
他气咻咻捏了把巴卫的毛耳朵！
妖狐：…………
关心则乱, 越是临近乔温与世界意识约定的“仪式”，他越是担心乔温的各种状态，急切起来小小一场误伤，小混蛋心里有不忿，让他发泄出来也好。
算了，不跟他一般见识。
妖狐撇撇嘴，没在意乔温捏自己耳朵的动作，只平静催促：
“不是还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做？动作快点，别耽搁。”
乔温：…………
虽然你摆出一副“老子不跟你个小混蛋计较”的成熟姿态，不过行吧，确实正经事要紧，这次就不戳穿你了。
他轻咳一声，低念了一句：
“【创】。”
创之牌化形而成的魔法书于是又一次落进了乔温手中。
他埋头开始在书上写下又一段描述。
片刻之后，一台怪模怪样，有点像老式照相机似的仪器出现在了乔温眼前。
五条悟和夏油杰再次伸长了脖子，努力去看那凭空出现的奇异造物。
就见乔温伸手，将那东西拿在手上，前后摆弄了一会儿，似乎彻底弄清了这东西的工作原理，便挥手开启了装有宿傩手指的糖果盒子，从中随便抓出一根手指，放在眼前的空地上，接着举起那台古怪的“相机”，咔嚓一声——
白光闪过，从“相机”最下方似乎是出片口的地方，缓缓滑落出了一张一片漆黑、上面没有任何图像显示的诡异“照片”。
乔温随手将照片扯出来扔在一旁的地上，又将被拍完照的手指也拨开到旁边，继续重复之前的动作——
取手指，“拍照”，转移照片和被拍过的手指，继续下一个。
就这么重复了整整十九遍，在乔温摸出糖果盒子里最后一根手指的时候，他却没对这根手指也做出与之前十九根手指同样的处置，而是直接将这根手指扔进了旁边堆着的手指堆里。
一直好奇关注着乔温一举一动的五条悟和夏油杰见状再次交换了一个眼神：
‘是我想的那样吧？’
‘应该是……那个古怪的相机抽走了手指里属于宿傩的意念？就像之前从虎杖那里分离被他吞下去的那根手指时，小乔【顺便】做的一样？’
‘可是为什么？分离出宿傩的意念也好，那具他事先准备好的义骸也好，难不成他还想以那具义骸为载体，复活宿傩的肉身？’
‘因为不想复活真正的宿傩，所以剔除了他的意识，或者用小乔的话说，是【灵魂】，而只用承载着宿傩咒力的手指，作为唤醒的凭依吗……’
别说，要是这么一想……
五条悟和夏油杰的神情同时凝重起来。
虽然他们答应了乔温不会多说，也不会多做什么。
可如果他的目的真是为了复活宿傩，那……
就在两人即将下定决心，对视一眼准备同时出手的时候，乔温头也没回地开口了：
“悟君，杰君，无论你们想做什么，我劝你们都最好住手。”
他边将那些手指塞进那具义骸嘴里，边语气极为平静地说。
“虽然我的所作所为看上去似乎像是要‘复活’宿傩，但相信我，这只是一个过程，而不是我最终想要达成的结果。”
“……哦？那小乔你最终，到底是想要达成一个什么样的结果呢？”
五条悟原本因蓄势待发而微微弓起的背脊被重新缓缓拉直。
他索性向后一靠，半点也不客气地将自己直接埋进了乔温的被子里，半倚着身后的墙壁，充满疑惑地歪了歪头。
夏油杰同样止住召唤咒灵的动作。
“是啊，到底是什么事让你不惜复活宿傩的肉身，也要借此来达成？”黑发青年拧起眉，“你不是说过，最讨厌这种以人为食的怪物？”
“是说过哦。”乔温手上为义骸喂食宿傩手指的动作依然不紧不慢。
“就因为我讨厌食人魔，所以在喂食手指之前，才要先剔除掉宿傩的灵魂，防止他真正意义上的‘复活’。”
“虽然其实他就算真的连身体带灵魂一起复活过来，结果也不会有什么偏差。”
甚至，如果让宿傩真正复活的话，这位千年前的诅咒之王，说不定还能亲身体验一把绝体绝命、整个人连带灵魂一同被毫无反抗因灭的绝望滋味。
可乔温没有那么恶趣味。
宿傩又没当着他的面吃过人，他厌恶以人为食者不假，却也不至于恨到要故意让这种没被他亲眼见证过恶行的家伙一定要尝尝这种绝望滋味的程度。
“杰君，还记得吗？”
乔温喂到了第十五根手指的时候，那具义骸已然出现了明显的非人特征，不仅两边腋下长出了另外一双手，全身上下也都开始有黑色的刺青样花纹一一浮现。
只是他的面目依然是模糊的，并无法看清面容与五官。
乔温继续着喂食手指的动作，依然头也没回，却突然提起了另外一个话题。
“你曾经问过我，如果是我的话，会怎么办。”
“这个世界如此令人绝望，咒灵的味道令人厌恶，协会高层的决策常常不带半点温情，咒术师总是在后悔中迎来死亡，非术师里有让人恨不得当场宰掉的混蛋人渣，却也有人会为他人奋不顾身、就像咒术师拼命祓除咒灵，抵挡在守卫非术师和世界的和平安宁最前线……”
“这样一个世界，想要改变它的话。”
“想要自己不再显得那样无力的话。”
“想要身边的同伴不会走着走着就一个接一个消失的话。”
“想要那些丑恶的嘴脸尽可能远离自己和亲友们的生活的话。”
“想要再也不用体会那种深刻的绝望、无力、愤怒和可悲可笑的话。”
“——该怎么做？”
乔温终于塞完了最后一根宿傩的手指。
在骤然掀起的猎猎狂风之中，在爆发的咒力漩涡中心，他转回身，对夏油杰和五条悟露出了一个狂气四溢的笑容——
“这，就是我的答案。”
说着，他扬手挥出一张库洛牌：
“【替】！”
虚空之中，似乎隐隐传来了一声撕裂般的巨响。
整个世界在这一刻，好像都安静了下来。
某种玄而又玄的意志跨越万千的界限，从遥远的天际，降临到了几人身边。
祂的存在无形无质。
可是在这一刻，包括五条悟和夏油杰在内，所有人都清晰地感知到了这磅礴伟岸存在的到来。
有什么东西正被从祂身上分割开来。
就算眼睛看不见。
就算耳朵听不到。
就算鼻子嗅不着。
可在众人眼前，却仿佛有一幅画卷正被徐徐展开——
那庞然的存在从自己身上生生撕裂了一部分，在乔温向祂伸出手的瞬间，将那仍在挣扎蠕动的一部分递交到了他的眼前。
而与此同时！
一阵强烈的光芒从乔温指尖爆发出来，瞬间分化为二，一道窜入了地上那具已经开始有规律而狂烈心跳声从胸腔里传出的、完全完成了“复活”的属于宿傩的崭新身体。
另一道，则直直没入虚空，伸向那被从庞然存在身上撕裂下来的【一部分】——
时间在这一刻似乎被无限静止，又似乎被无限拉长。
久到五条悟和夏油杰甚至无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久到乔温额角开始有细碎的汗珠缓缓滑落。
只是眨眼的功夫，又像是过去了很久很久。
伴随着一声似乎响彻在全世界各个角落，又似乎根本没能被任何人的耳朵所捕捉，充满不甘与凄厉的嘶吼，某种“交换”，在这一刻完成了。
乔温却依然全身紧绷。
他深深吸了口气——
“宣告。”
他的声音轻而坚定。
“我将放弃此后三十日来自命运的眷顾，用以换取此刻——”
“未来的走向，即握于我手、即在此一瞬。”
“‘异能力’——”
“[未来决定]！”
从遥不可及的星空彼端。
有仿若星辉样的某种东西穿越无数时空，于此刻，降落在了乔温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