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离人泪（二）

    到月溪镇时，是一辆马车，离开时变成两辆。关重山见他们人多，还有一个不能动弹的，便借了辆马车出来，拉人兼运酒。

    “关叔，我会再来的。”梁明月与曲燕南并坐在领头马车的车驾上，跟关重山挥手道。

    “那我把梨留着，等你来摘，也让我尝尝你酿的好酒。”关重山眼尾微红，看得梁明月也几欲掉泪。与这位长辈不过半月的缘份，她却觉得认识他许久了似的，非常不舍。但当众洒泪的话，怕曲燕南的醋坛子又要打翻，于是便快快别过，走远了又挥挥手，再不回头看。

    虽是如此，但曲燕南脸色却一直不太好看。她从没见过他这样沉默。

    他在别人眼里是不太好亲近的，但在她面前就变了个人，每天不逗她几回不舒服似的。

    但这一路他也不与梁明月玩笑，笑也淡淡的，十分勉强似的。离了月溪镇不久，他便让她自行赶车，自己跑到另一辆车上，把瞿幼微赶进车里陪宁一。

    戚小玉从车里钻出来，瞧她怔怔地，便道：“怎么了？”

    梁明月回过神来，想说“没事”，又觉得现在这样不太像没事，“你说，我还能带走他吗？”

    “谁？曲小七？你现在不正带着他吗？”

    “是吗？我都有点搞不清楚了。”梁明月心里堵得难受，但又不知从何跟戚小玉说起，只是轻叹了口气，专心驾车。马车颠颠簸簸，在阴天下灰灰的路上急行。

    宁一看着掀帘时透进来的白衣公子背影，想起那夜的情形。

    “传言多年前西塞商客带回有浴火飞天纹身的少年，我见你身上并无这类印记，若说后天洗去，也很难有我看不出来的。”

    “要么那个少年另有其人，要么…这传言本身就是假的。”

    宁一闭目养神似的，像是压根没听见他在说话。

    “你不说也没关系。我猜，故事是这样的：那商人确从中原带回个孩子，但却不是什么魔教余孽，为了转移视线，便编了个故事，着人传播。但他带回这个孩子也并非毫无用处，是不是？”

    曲燕南说这话时，眼睛直直地盯着宁一：“你便是那个孩子吧。”

    宁一看着那驾车的背影，听着瞿幼微在耳边絮叨曲大夫是绝世大好人的话，心里一阵冷笑。那人的眼神犀利如刃，几可杀人，这傻姑娘又怎会知道。

    “瞿门主说你是个武痴，几次三番要进新月门学武，每每被打得鼻青脸肿，伤好了还要上门。我看你这不像武痴，倒像是找死。莫不是……你从一开始便不是冲着学武去的，瞿门主知道，这才打你……那新月门中，有你想见之人吗？”

    “你要找的人，是谁呢？绝不是对你一片痴心的幼微姑娘，那还会有谁？”

    “你不说也不要紧，我们很快就要去新月门，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便让你见到你想见的那个人。”

    “我好久没跟人说这么多话，也乏了，说话真的很累人，是不是？”

    他笑的时候露出整齐的牙齿，宁一却觉得那牙齿也闪着寒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