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初级修罗场
自从那天晚上和江云潮闹了些不愉快，林皎就一直再没和他说过话。
临近十一，许多课调到了九月最后一周，夏鸣阳的选修也提前了一天。
林皎这回学聪明了点，特地来的晚些，踩着铃进教室，挑了最后排角落里坐着。
但奇怪的是沈行春不在。
他没放心上，照旧趴在桌子上刷手机。
有了夏鸣阳的三千块林皎生活稍稍宽裕些，兼职可以慢慢找了。林皎刷了会附近招聘信息，盘算着给家里转几百块钱，听说今年奶奶上集被三轮撞了腿，正趴在病床住院，用钱的地方肯定不少。
今天这节补课在上午，结束时三三两两结伴跑出教室的脚步都轻快不少。
林皎随着人流出了教学楼，独自往食堂走去。
这里通往北食堂的路两旁栽种了银杏，金灿灿的银杏叶被风一吹，像一片璀璨的金矿。隔几棵树还有两座木制长椅，座椅上落满了枯黄树叶。
“林皎！”
林皎脚步一顿，正要转头，女孩子清甜俏丽的香气缠住他的脖颈，下一刻便被拉住胳膊，拽得差点踉跄了一步。
“瞧瞧我碰见谁了？”应秋瞳笑眯眯锤了把他的肩膀，拉着人上下打量一番，满意地得出结论：“嗯……你小子最近看起来过得还挺不错嘛。”
她想了想补充道：“起码比我上次看见你正常多了。”
林皎前几天抽了个时间去剪了刘海，现在把饱满光洁的额头露了出来，一双杏眼和秀气的眉宇像未经打磨的水晶，皮肤也不再像从前那样苍白，而是泛着红润，如同淋了露珠的白乳。
他没有戴鸭舌帽。
“以前怎么不记得你这么好看……”应秋瞳盯着他的脸小声嘀咕了两句，“你去吃饭啊？”
“嗯，你呢？”
“不顺路啦。”应秋瞳无奈苦笑，“可恶，我好饿，可我还要饿着去被资本家敲诈。”
林皎啊了一声，想了想问：“你去学生会？”
应秋瞳：“是哦。”
“戚故叫我去开会呢。”她脚下生风，抽空掏了手机瞥一眼时间，无限遗憾地拍了拍林皎的胳膊，甚至来不及闲聊就一路小跑着跟他再见：“我走了，改天见哦。”
林皎连招呼都还没来得及打。
应秋瞳刚开学时就代表新生在开学典礼上发言，和学生会的人也熟悉。她向来组织领导能力强，进了学生会后一年又成了组织部部长，天天忙得脚不沾地。
所以临时有事，没时间赴约沈行春的火锅也情有可原。
林皎暗暗想。
他也没想到今天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主动打招呼。
刚进食堂迎面就看见打扮漂亮的童怜向他挥手。女孩画着精致的妆容，长腿细腰，齐腰的长发被精心烫染过随意披在肩上，精致又漂亮。
但出于一种奇怪的尴尬，林皎脚步顿了顿，下意识想装作没看见。
童怜眼尖，见他没理自己，又喊了他两声还是无果，干脆挤过人群挽着斜挎包向林皎走去。
“怎么啦，我喊你那么多声都没听见？”
童怜今天没和汤诗意在一起，但看起来心情不错，一双酒窝笑得像两只樱桃。
“你是不是忘记我是谁了？”童怜眨眨眼，笑着说：“我叫童怜，跟你一个专业的。前几天上选修还没来得及好好跟你说话呢。”
林皎当然记得她。
他甚至昨晚才在微信上以夏鸣阳的名义和她聊过天。
“没有，我记得。你和汤诗意关系挺好的。”
“嗨呀。别提了。”
提起这个名字童怜白皙的脸上露出了点苦恼，咬着牙狠狠说：“这死丫头今早非要去看什么电影，还抛下我一个人去上课。还好那老师没有点名，不然我才不帮她签到，让她挂科去吧……啊，你也一个人呀？”
林皎点点头。
童怜眼里流露出一丝兴奋，她眨眨眼，笑容更加明媚：“那咱俩凑合一起吃一次好了，反正下午也没课。你想吃什么？”
“可是我……”
“嗯？怎么啦？”
女孩子几近撒娇的声音听得林皎心里一软，连到了嘴边的拒绝几经辗转也被他咽了回去。
手机里夏鸣阳给他的钱还剩两千多，其实请一顿也没什么。
林皎垂眸，还是犹豫了下。
可童怜毕竟是夏鸣阳的女朋友，而且他们还没分手。
……但他也是同学之间一起吃个饭而已。
“行的。我下午也没课。”
“你要吃什么？”林皎看了一圈排起长队的食堂窗口，“我可以请你。”
“好哦！那我不客气啦。”童怜甜甜一笑，顺了顺长发，“不过我最近减肥，吃什么都行的。”
意料之中的回答。林皎扫过几个排着长队的窗口，目光落在芝士火锅招牌上，忽然眸光一动，“你吃这个吗？”
这个芝士火锅听说味道不错，应秋瞳以前在朋友圈里发过。林皎一直好奇，可惜价格太贵，他一直没舍得吃。
“可以哦。”
林皎替他和童怜要了两个原味的，想了想又要了一只龙虾加在童怜那份里。
他们找了个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圆桌落座。
两只火锅算下来一共快二百，余额迅速变成1打头的四位数字，这放在以前够林皎吃快一个星期的。
虽然是夏鸣阳给的钱……但还是有点心疼。
童怜去买了杯果茶放在林皎手边，离得近些能闻到她身上泛着水润的蜜桃香，顶着两只酒窝笑着抱歉说：“本来我要减肥，中午也就随便吃一点。而且这个锅子不仅热量高而且还蛮贵的，但看见你想吃这个，我就只好陪你一下喽。给，请你一杯奶茶！……等下！你先别喝，我想拍张朋友圈哈哈哈。”
林皎拘谨地笑了笑，等女孩子拍完，他才抱着奶茶杯戳进吸管，习惯性地咬着吸管口。
等了一会芝士锅子才陆陆续续上齐。
童怜一手撑着下颚，吸着奶茶透过火锅烧起来的蒸腾白雾去看他。
她谈过很多男朋友，也见过很多小姐妹的男朋友，但都没有眼前这个青年长得如此精致，简直像只天真漂亮的白玉。
可恶的是极品好看的帅哥她居然这么晚才发现。
唉。
汤诗意真是好运气哦。
林皎低头垂眸的模样简直可以任人搓扁揉圆，看起来腼腆又百依百顺，不论提什么要求都不会被拒绝。童怜越看越喜欢，禁不住感叹出声，“林皎，你好可爱哦。”
话音刚落，童怜忽然敏锐地向转角楼梯处看了一眼。
他们的锅子上得慢，吃上的时候食堂已经没多少学生了。这时候楼梯口忽然吵吵闹闹涌进了一群勾肩搭背的穿着球衣的人，几乎大多数人都下意识向他们看去。
林皎随着童怜的视线望去，第一眼就看见了被簇拥在人群中央的夏鸣阳。
青年头顶套了一只头带，原本垂下的碎发全被勒得上翘，露出光洁的额头和浓重但并不凌乱的长眉。
他的眉眼五官十分深邃，笑起来时喜欢露出两只虎牙，眉眼弯弯，像只小奶狗。很多人在学校贴吧里发帖感叹，如果夏鸣阳有意去娱乐圈发展发展，一定是妈粉最多的那批小鲜肉。
连夏鸣阳自己，也无比享受这种被包围赞叹的感觉。
他顺着那些投来的目光回望，像个骄傲的小公子。
林皎在他即将发现自己的那一刻低下了头，继续装作若无其事地吃东西。
坐在他对面的童怜反应大些，眯着眼面无表情地翻了个白眼，捏着筷子戳着眼前的火锅汤底，吐了口冷气。
“我说刚刚什么东西晃到我了，原来是只癞皮狗尾巴。”她撑着下颚嘲笑，“哼，这世道人多狗少物以稀为贵，人家多看你两眼就把尾巴翘到天上去了。还真把自己当明星啊，大傻逼。”
说话间这群人已经上了楼，朝点餐窗口走去。
几乎只是下一秒，夏鸣阳的脚步忽然一顿，像是发现什么新大陆般高高地呦了一声，倏地松开了还在说笑的队友，大步走向林皎的桌子。
林皎眼皮重重跳了起来。
“童怜？林皎？”夏鸣阳抄着兜，饶有兴致地喊他们名字，停在两人桌上还冒着蒸腾热气的火锅前，凑近闻了口香味，居高临下戏谑说：“这是什么新鲜组合？你们居然在一块儿吃饭？”
“怎么，我跟谁吃饭关你屁事？”
童怜面露厌恶，毫不客气地踹了他一脚，“滚远点。村口挑粪车来你都得尝一口问问什么味道。”
“嘶——”
夏鸣阳也没想到她这一脚下去能这么狠，躲也来不及躲，一脚正踹到小腿肚，疼得他踉跄着退了两步，“操，你他妈轻点，老子下午还要训练！踢残了你替我上去打球啊！”
他顿了顿，咬牙切齿地一撇，不屑道：“再说谁来找你啊，我来找我亲爱室友的。”
夏鸣阳一偏身，覆盖着肌肉的小臂一把搂住林皎的脖颈：“是吧，好室友。你下午来不来看我训练？或者帮我带点水也行。”
林皎被他扯得身形一晃，差点摔下椅子，正要说话时，耳边传来童怜愤怒的拍桌声：“夏鸣阳，你他妈自己没手是吧？一米九的个头是不是还要你妈替你洗尿不湿？”
“……呵。”
许是觉得丢脸，夏鸣阳这次没和童怜吵下去。
他松开林皎，在两人身上来来回回打量了几回，直到队友们起哄似的把他拉走，也没再说话。
他确实诧异这绝对不可能认识的两个人是怎么搞在一起的。
如果被林皎不小心泄露出自己雇他去打发童怜的秘密，那他就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但令他最奇怪的是，
明明童怜才是他女朋友，但刚刚看见两个人坐在一起，夏鸣阳那一瞬间的愤怒却是想把林皎拉到他身后，质问童怜这傻逼为什么要来带坏他。
真是怪了。
林皎看见夏鸣阳逐渐走远，心底被当场抓包的惊恐感总算像潮水般褪下一些。
但有夏鸣阳和他一帮朋友在这，他现在也吃不下去了。
林皎正要开口问童怜是不是要走，目光骤然掠过对面粥铺窗口，一个挺拔但看起来孤零零的身影正挺立在他视野中心。
那人一贯浮沉着笑意的双眼此时却深沉得像一波寒潭，四目相对，林皎不禁周身一冷。
是沈行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