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皮肤饥渴症
江云潮一直不喜欢他这个室友。
过于平凡的长相，过于平凡的性格，过于平凡的一切，这样的人他从小到大见得太多了，像遍地都是的泥点子，靠近点都会脏了衣裳。
室内很暗很静，林皎看上去已经睡了。江云潮换下外衣去卫生间洗手。途径室友床铺时，林皎原本熄灭的手机屏突兀地亮了起来。
是一个微信来电。
江云潮提醒他接电话，林皎睡得熟，不耐烦地从鼻子里哼了两声，翻身露出一截修长白皙的小腿。
正午的阳光被拉起的暗色窗帘挡去大半，江云潮的目光被金丝镜片遮住，轻轻落在林皎圆润漂亮的脚踝，泛着浅淡的薄红，似乎一只手就可以握住。
林皎睡梦中不大老实，不知道梦到什么，他眉头微微蹙着，拽着被子抿着唇，从鼻腔里微弱地哼了一声。
像一声温软的猫叫。
江云潮驻足片刻，探身用指尖把压在他身下的手机抽出一个角，床上的人似有所感，不安分地动了动，江云潮指尖一顿，不上不下地停着，目光落在他闭紧的双眸和纤长轻颤的睫毛。一股清幽不易察觉的清香悄然包裹他，像皂香，又像肌肤细腻的体香。片刻后等他重新熟睡，才把手机抽出来放回桌面上。
震动的微信来电早已经挂断了，屏幕上是季庭昀连续轰炸发来的十几条表情消息。
江云潮下意识解锁，发现林皎的手机设置了四位密码。
回想起那人平日滑动屏幕的指尖，江云潮沉吟片刻，连续输入四个“1”。
屏幕解锁。
药院八班季庭昀【老子的午饭呢！这都几点了！！】
【别老三样了，随便给我带点得了】
【你人呢，不会死了吧】
【表情】
【表情】
……
【草，你牛逼，你还敢告状了啊】
江云潮敛眸，熄灭屏幕，把手机放回原处。
“……唔。”
他的视线落在了林皎绞着被子的小腿上。
林皎的腿上散落着些青紫淤痕，有些是擦伤，略肿起的红痕长而狰狞，但足弓线条漂亮柔韧，如同白璧微瑕。这并不影响他的美，反而更激起人的欲望。
江云潮微凉的指尖搭在他小腿一处肿起的淤青，来回摩挲，眼底全是林皎纤细的脚踝、修长白皙的双腿。
他的呼吸逐渐粗重起来，指尖用了点力下压，感受到指腹下肌肤温热的触感，这股热意像新生儿的筑巢，自十指漫延至全身的香软热气包裹着他，指尖几乎颤抖，他想把这双白玉似的足圈进怀里揉捏，看它遍布红痕、颤抖战栗，光是这么想想就已经足够令人兴奋——竟未察觉自己越发变本加厉，痛得身下人蹙眉哼了一声。
温热巢穴也因为这一声浅浅的猫叫而覆灭。
江云潮一顿，放下手，松松地圈住他的脚腕，掀开被子一角，把他的双腿盖住。然而床上那人骤然感受到冷意，软软哼了一声，夹着被子翻了个身。江云潮没来及收回手，林皎小腿白皙的肌肤像条狡黠的鱼，眨眼间便从他手上溜走了。
林皎睡得靠里些，黑软的额发遮住他的眼角，整个身子侧卧着蜷缩起来，是个很不安的姿势。
江云潮指尖还残留着温热的余温，他垂下双眸，双唇轻轻触了触指尖，敛去镜片下一闪而过的暗色。
屋内又响起了匀称微弱的呼吸声。
江云潮静静站了一会儿，回身拿起桌面上整理好的专业书，换了衣服出门。
下午一点，他还要去一趟图书馆。
他轻手带上门，与此同时林皎的手机屏也亮起提示，
【恭喜您已完成任务1-1，获得奖励:翦水秋瞳。】
床铺上，林皎轻轻睁开了双眼。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睡着的，从江云潮进门起他就突然失去了意识，只知道自己做了个噩梦，梦里吓得他不停挣扎不停叫喊，却始终没有人来救他。
那是一条蛇，在黑暗里悄悄攀附上他的脚腕，冰冷的鳞片像玫瑰的倒刺，紧紧地缠住他，他奋力地想要挣脱，这条蛇越缠越紧，吐出的鲜红蛇信刮过他的膝弯，如同人灵活的手指，攀着他的小腿朝更隐秘的地方滑去。
林皎吓坏了，他觉得自己现在就像条案板上的鱼，拼命地挣扎着尖叫，喉咙里却像堵了块棉花，始终喊不出声。
最后是一声铃响把他唤醒的。
他起来时江云潮已经走了，林皎下意识去床头摸手机，却扑了个空。垂眼见手机端端正正放在桌子上，他没带手机上床。
林皎甫一起床，还有些低血压，他坐在床上缓了一会，呼吸缓缓趋于平静。
下床时他才发现，因为噩梦身上的冷汗竟然已经浸透了睡衣。
略粗糙的衣料紧贴摩擦着白皙肌肤，林皎下床的动作稍大些，贴着衣料感到一阵酥麻痒意，白皙的肌肤被摩擦得微微泛红。
他难受得拽了拽衣角，衣料离开肌肤些许，这股莫名酥痒的感觉才消退了些。
林皎心底略感诧异，这种感觉……就像他的五感都被放大了数倍，稍有一点碰触就加倍地难受。
也许是梦境太过真实了，他又神经紧绷才会如此。
林皎没过多留意，拿了毛巾进卫生间洗了个澡。
浴室里的花洒刚被人用过，喷出的水流尚有余温，林皎没开热水，省一点电费。
狭小的浴室里很快升腾起阵阵白雾，林皎抹开一点沐浴露，小心避开膝盖大腿上的伤口和淤青。热气喷洒在他的肌肤上，泛起薄薄一片红晕，一阵水流滑过，膝盖上的刺痛越发尖锐，林皎低低喘了一声，胡乱挤了点沐浴液涂在身上冲洗干净，换了件白t。
他拿起被江云潮放在桌面上的手机，水珠顺着发丝滴落到桌面，林皎输入密码点进微信，季庭昀没有给他发消息。
应秋瞳……找上他了？
正奇怪时，一条软件推送消息弹了出来：
【恭喜您完成任务1-1，获得奖励:翦水秋瞳。】
【点击接取任务1-1-2:上药。任务描述:请江云潮为你的伤口上药。任务奖励:冰肌雪肤】
林皎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完成的这个任务。
至于任务奖励……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眉眼。
似乎也没什么变化。
任务被他抛在耳后。
热水浇洗过后背上的伤口已经泡得发白，林皎也知道那些人不会这么轻易放过自己，他取出应秋瞳买来的一袋子伤药，用酒精棉签轻轻擦着伤口。
疼痛比他预想的还要剧烈些。
这次下的手劲大了，林皎被疼得直吸气，一双杏眼蒙了浅浅一层薄雾，他圈住腿，靠在椅背上喘息，还没关掉的软件页面安安静静躺着任务列表和一开始就在置顶的体验期倒计时。
林皎的目光一顿。
……一个普通的手机软件，真能做到改造身体、令人变美么？
林皎不信。
那……那些所谓的任务，就更不用放在心上了吧。
而且就算他没完成任务，一个软件而已，也不能把他怎么样。
他压下这股奇怪的念头，继续给伤口擦碘酒。
今天季庭昀没有再找他，林皎暗自窃喜，他点开和应秋瞳的聊天框，上次联系还是去年的春节，林皎佯装群发祝福，给应秋瞳发了一条“新年快乐。”
应秋瞳回复得很简单，发了一个输入法自带的庆祝表情。
林皎对着那条回复犹豫半天，对话框里的文字输入又删，最后颓然地扔掉了手机。
他不知道该怎么跟应秋瞳道谢。
他们从没上小学开始就认识，从小到大所有人都知道林皎喜欢应秋瞳，但只有应秋瞳恍然不觉，轮换男朋友和隔天换衣裳一样稀疏平常，林皎开始时还会吃醋，时间久了也学会若无其事地跟应秋瞳插科打诨，心里隐隐期待她可能还是喜欢自己的。
直到沈行春的出现。
从他第一眼看见沈行春开始，林皎就没来由地讨厌这个人。有时候直觉是种很难说准的东西，林皎讨厌他身上所有自己没有的气质，这种直觉在沈行春越发频繁地出入于他和应秋瞳之间时越来越强烈，直到有一天沈行春私下对林皎说，他要追应秋瞳，要请他帮忙。
林皎脑子一滞，险些连怀里的书本也没拿稳，沈行春皱着眉扶着他的肩拉了他一把，“你没事吧？”
林皎这才缓过神，缓缓摇头。
他问：“你说……你要追——”
“嗯。”沈行春快速冲他眨眨眼，扶着林皎肩膀的手收拢，拉着人凑到耳边，小声问：“嘘，别被听到了。你觉得我有几分胜算？”
林皎被他弄得耳尖又红又痒，下意识偏过头，他的心脏咚咚直跳，心底突然升起种被人抓住偷拿珍宝的窘迫感，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委屈生气，生气这个沈行春又没眼色又会炫耀，相处这么久不知道是谁的主权，连抱着书本的指尖都抓得泛白。
看他脸色不对，沈行春以为林皎不信任自己，又说：“我知道瞳瞳以前的事，你放心，我不是那些人。”
林皎当然知道沈行春不是应秋瞳以前随便答应处着的对象，他只是不想答应帮这个忙，可又吐不出一句拒绝，或者“你不要找我，我喜欢应秋瞳”。
他白着脸，在沈行春追问了半天后才脱力一样勉强点头，艰难道：“对，你们挺配的。”
能得到这个答案沈行春显然很高兴，搂着林皎的肩膀跟他一五一十托出自己的告白计划，林皎心不在焉地听着，心里像被细密的绵针摁着扎，悔得不能把刚才的自己揍两拳吞回去那句“你们挺配的”。
没事的，没事的，他又想，只要沈行春告白失败、又或者也许应秋瞳没有喜欢过他呢？如果真是这样，他一定要和应秋瞳坦白自己的心意，不管会不会被拒绝。被拒绝也没关系，就说自己是开玩笑的，别放心上。这样他和应秋瞳还可以做很好的朋友。
可有时候变化永远来得令人措手不及，令他没想到的是在自己坐立难安的几个晚上里，应秋瞳居然先向沈行春表白了。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当时那个时候，他坐在窗前，院子外传来应秋瞳元气十足的撒娇声：“林皎！！别躲啦，快出来看你新嫂子！”
他还没消化掉这句话里含义，脚步声越来越近，毫无防备的，门在他面前被人拧开。
林皎错愕得抬头，对上江云潮藏在镜片后的双眼。
江云潮有些意外地眯了眯眼，目光落在他握住正在上药的小腿上。
青年白皙光滑的小腿，和小腿上纵横交错的淤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