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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3章 掠民,掠商,掠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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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君书之中,其实也有类似的思想,只是商君书的解决之道,至少在我看来,是有些剑走偏锋,另辟蹊径了。”

    “哦?商君书总也有类似的说法么?我怎么没注意?”

    “是画策篇,所谓,国之乱也,非其法乱也,非法不用也。国皆有法,而无使法必行之法。国皆有禁奸邪、刑盗贼之法,而无使奸邪、盗贼必得之法,为奸邪、盗贼者死刑,而奸邪、盗贼不止者,不必得。”

    杜萍闻言微微有些诧异,道:“莫非是我读书读错了?这话的意思难道不是说,过去能控制天下的人一定是首先制服他的民众的人。能够战胜强敌的人也一定是首先制服他的民众的人。

    因此制服民众的根本在于控制民众,就像冶炼工人对黄金冶炼的控制,制陶工人对泥土的使用一样,这个根本不坚固那民众就像飞鸟和野兽,有谁能控制他们呢?

    治理民众的根本方式是实行法治。因此善于治理国家的人,就是用法律来遏制民众,而名声和土地就都增加了的意思么?”

    “是这个意思,但本质是一样的,说白了,商君书的思想,同样也是对官僚体系的彻底失望,这一点跟我的想法是一样的,官员,或者说人,固然不可以没有道德,但想靠道德去约束人,使其不贪腐,是不可能的。”

    “所以我的想法,或者说我以为正常的方法,万变不离其中,都是在想方设法的增加贪腐的成本,同时佐以对反腐的雷霆手段,一正一歧,来尽可能的减少官僚体系内部的反贪腐。”

    “商君书做事就太狠了,他也认为贪腐无法抑制,对人性想得极恶,所以法家治国,通篇几乎都不提赏善,而是主张罚恶。”

    你看他后面说:“必得而尚有奸邪、盗贼者,刑轻也,刑轻者,不得诛也;必得者,刑者众也。故善治者,刑不善而不赏善,故不刑而民善。”

    “不刑而民善,刑重也。刑重者,民不敢犯,故无刑也;而民莫敢为非,是一国皆善也,故不赏善而民善。赏善之不可也,犹赏不盗。故善治者,使跖可信,而况伯夷乎?不能治者,使伯夷可疑,而况跖乎?势不能为奸,虽跖可信也;势得为奸,虽伯夷可疑也。”

    “国或重治,或重乱。明主在上,所举必贤,则法可在贤。法可在贤,则法在下,不肖不敢为非,是谓重治。”

    “不明主在上,所举必不肖,国无明法,不肖者敢为非,是谓重乱。兵或重强。或重弱,民固欲战,又不得不战,是谓重强。同固不欲战,又得无战,是谓重弱。”

    杜萍道:“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国家治理混乱,不是因为它的法度混乱,也不是因为法度被废弃不用。国家都有法律,但却没有让法律一定实行的办法。”

    “国家虽有禁止邪恶犯罪,对盗贼处以刑法的法令,但却没有使邪恶、盗贼一定能捕获的办法。作邪恶之事、偷盗的人要处死刑,可是犯奸、偷盗的现象却不断发生,这是由于做了坏事不一定能被抓住。”

    “就是一定能抓住却仍有邪恶、偷盗的事发生,这是因为刑法轻的原因。刑法轻,不能成功地处治犯罪;假如能捕获,受刑罚处治的人就多。所以善于治理国家的人,只处罚不守法的人,不奖赏善良而守法的民众,因此,不用刑罚民众也善良守法。是因为刑罚重了。”

    “刑罚重,民众不敢触犯刑法,因此也就没有刑罚;民众没有谁敢做不该做的事,这时全国的民众都守法。因此,不奖赏守法的良善人而民众都善良。不可以奖赏善良的人,就像不能奖赏盗贼一样。”

    “因此,善于治理国家的人,能使像跖一样的人变得诚实可信,而何况像伯夷这样的人了?不会治理国家的人,即使是像伯夷一样的高洁之士也可疑,更何况跖了?”

    “假如形势使人不能做坏事,即使是跖一样的人也可以信赖;假如形势能让人做坏事,即使是伯夷一样的高洁的人也可疑。”

    “国家或者是治理的更好,或者是治理的更乱。英明的君主处在国君的地位上,它所选用的人一定有贤德的才能,那么法令便掌握在贤德的人手中。”

    “法令掌握在贤德的人手中,那么法度就能在下面实行,不贤德的人就不敢做坏事,这就叫治上加治。不英明的君主处在国君的位置上,它所选用的一定都是不贤德的人,国家就不会有严明的法令,不贤德的人就敢做坏事,这就叫乱上加乱。”

    “对,说白了就是严刑峻法,通过严刑峻法强加于百姓来使社会得以治理。其实底子里是两层含义,其一,是朝廷直接压迫百姓,将百姓家财搜刮殆尽,再通过集体农战的方式去做公共服务。”

    “刑罚,本身就是对百姓剥削的极致,说白了,出门尿一口尿,都要被抓起来剁手剁脚啊,当然了,大多数的刑罚其实都欠着,欠着,就要赎罪。”

    “如何赎罪呢?途径有二,无非是要么上阵杀敌,要么是为国家出徭役,通过拼命的干活,出卖劳动力来赎罪,老实说,我大汉所行使的徭役之法,本就是其中的变种。”

    “它的底层逻辑是,朝廷先一步,将百姓都刮成穷鬼了,所以贪官污吏也就刮无可刮了,况且贪污这种事,从来都是分钱,有钱过手的时候贪起来又轻松又愉快,没有钱在手里,手中只捏着刑罚之权,这贪起来就不那么容易了,无故给人家百姓判刑么?没有这个道理,这有点损人不利己了。”

    “不是说这样就贪不了,而是秦朝的刑罚本来就已经够重了,你要是再加私刑,实则是已经颇有些加无可加的意味了,硬要去加的话,岂不闻匹夫一怒,血溅五步?”

    “老百姓也不是泥捏的,砍不到皇帝,还砍不到小吏么?小吏难道砍不到主官么?所以,在秦朝,贪官若是想要搜刮民脂民膏,确实是一件极其难的事情。”

    “而百姓虽然已经被刮无可刮,却可以通过对外征战来转移矛盾,国家刮来的钱财和资源确确实实是都用来打仗了,这国家都刮成这样了,又嫣有不胜之理?胜利,便必然会有缴获,赏赐,如此以来,朝廷便通过一种极其巧妙的方法将内部的矛盾给转移了。”

    “所以当六国灭亡,秦国无力转移矛盾的时候,秦国本身,必然也将在这一套重压之下分崩离析,彻底解体。”

    “原来……是这样。”

    “这一套确实是行之有效的一种治理方式,但是太极端了,我的思路其实和它也是有异曲同工之妙的,我虽重罚而不重赏,然而却是假借了商贾之手,如此,官员贪腐的成本被大大的拉高,也大大减少了官员贪腐的机会。”

    “而重商之后,当民间的资本发展起来,其实和秦朝社会,还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杜萍也是冰雪聪明,一听就明白了,道:“是负债?”

    “没错,就是负债,负债,已经是如今大汉内在的驱动力了,有些事,如果借官府之手来做,未免不美,一是给民众的压力太过,二是给了贪官污吏太大的机会,可给了民间商贾就不一样了。”

    “负债这东西有个好处,是民间百姓自己借的,并非是朝廷逼着百姓借的,但是实际上,百姓其实根本没的选,比如放贷,不接待,百姓如何买得起房呢?不买房,如何能够享受城市的发展和机遇呢?”

    “开发商建房子,要拿地要缴税,钱行放贷款,以及因房子而撑起来的其他的一切,都是朝廷收缴财富剩余的手段,这些,就共同构成了如今我大汉的财政财税,至少,也是财政财税的重要组成部分。”

    “朝廷,同样可以通过公共投入,比如推动工业革命,建设基础设施,修桥铺路等手段,让百姓从中获利。”

    “如此一来,因为税务的收缴是通过商人收的,而且越是大商人,就越是其中重要部分,而大商人有安利号作为背景撑腰,所以同样的,贪官污吏的贪污成本也在极大的提高。”

    “如此一来,百姓,即使是真有了什么问题,有了什么矛盾,这仇恨也在商贾那,商贾又是一个个个体,碍不着朝廷的事,甚至也碍不着安利号的事,只要让安利号和朝廷都多做好事,多做慈善,多修基础设施,则坏的,一定是个别奸商,而不是安利号整体,更不是整个朝廷,真遇到了民愤极大的事,大不了就杀一些,民愤自然也就平了。”

    “当然,眼下是工业革命之下,经济在飞速的发展,很多矛盾都被掩盖了,说白了这个快速发展的便利不止是上层能吃得到,下层,也是能吃到的。”

    “我总说大量的印钱,发钱,会使民间的贫富差距变得愈发悬殊,但只要蛋糕在飞速得做大,上层吃肉,下层的普通百姓总是能喝得到汤的,而只要他们还能喝得到汤,能够体验到生活在变得越来越好,这个社会就只会这样一直欣欣向荣下去。”

    “但是和商君的那套一样,当贫富差距过于悬殊之后,如果矛盾无法转移得出去,自然就会爆发。有些东西,高速发展的时候掩盖下去,当发展停下的时候,沉珂就会泛起。”

    “老实说,咱们大汉如今,没什么正经的对手,这其实是极其难得的,所以我倒不要求大汉走得要多块,我们又不需要去追赶谁,也没人要追赶我们,所以,与其走得快,对我来说,不如选择走得更稳,尽可能的将这个沉珂顽疾给解决掉。”

    “如何解决呢?”

    “从国事的角度来说,古往今来,都是一个道理,即,国库有需,便掠之于民,民变在即,便掠之于商,商变在即,便只剩下一条路了,那就是刀刃向内。”

    “我所做的一切事,我大汉所推行的所有的新制度,其根本,就在于此,要通过制度的手段,让掠民、掠商,都能有个度,也都有个先后顺序,既要掠得过来,又不能把人逼死,尤其是最后的那一步,刀刃向内。”

    “所谓掠民,是通过商贾去掠夺百姓,由商贾榨取百姓的剩余价值,朝廷再通过商贾来收取赋税。”

    “然而让商贾代替朝廷来掠民,虽然缓解了商贾和朝廷的矛盾,但商贾掠民,有时候也未必会给百姓活路,商人,追求的是利益最大化,更何况咱大汉还有奴隶。”

    “所以,才有了这龙字门?”

    “对,本质上,龙字门就是代表普通百姓利益,与商人,乃至朝廷相抗衡的产物,当然,龙字门最终和其他的游侠帮派还是会有区别的,他的其他相关业务最终会一点点的正规化,而且最重要的是,朝廷对龙字门也要拥有一定的掌控力。”

    “而掠夺与商,那就更好理解了,说白了就是税赋么,就是安利号的会费么,朝廷收税收得狠了,商人也就给安利号缴会费,加入安利号了,若是朝廷要欺负安利号,只要别太过分,大股东都是朝廷自己人,小股东都是一盘散沙,轻易也不会团结起来。”

    “但是一旦他们团结起来,安利号,是有护卫军的,所以日后的朝廷,拿一个团结起来的安利号是没办法的,他甚至可能被安利号所推翻。”

    “而,朝廷被安利号所推翻,就是我给这个大汉设置的最后一层保险,即,一旦掠之于商也不行了,国库还是不足用了,便让安利号带着护卫军,来干这刀口向内的事,改朝换代,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不过怎么说呢,因为安利号是不可能一人独大的,所以就算是改朝换代,也不可能再出现一个独裁者,大概率上还是像现在一样,留着大汉的招牌,换个丞相也就是了。”

    “而护卫军,对比于防卫军是有着巨大优势的,况且这天下若是真到了安利号的商人们联合起来推翻朝廷的地步了,我也不相信防卫军还能为朝廷效忠。”

    “所以整个过程,应该是类似于一次宫廷政变一样的夺权,这样,至少能做到不伤百姓,不使天下生灵涂炭。”

    “而咱们秦家,自我之后,未必还要管着朝廷,但却一定是安利号的最大股东,甚至其余的大股东也都将是咱们的世代姻亲,打断了骨头连着筋的关系。”

    “如此,咱们家虽然不可能再出独裁之人,但却真正的可以延绵百世,国亡,而家不亡,后世子孙,得以永享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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