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我蹲下来去探赵怀沧的鼻息，还有气息。对于赵怀沧我还是手下留情了。吃力的将他拖到床上，安置好以后，打算就这么跑出去。
一起身，那股眩晕感又来了。我连忙跑到赵怀沧身边，他并没有死，可是我……
等我再次睁眼，周围是富丽堂皇的宴席。我身上穿的衣服是这里的官家小姐的标配。
“小姐！小姐！”
一个扎着双丫髻，有些胖乎乎的姑娘不停地在摇曳着我。见我终于醒了，她松了一口气。
我满脸疑惑的盯着她“你，叫我什么？”
“小姐，您不会失忆了吧！别逗奴了！”
等等！我这是在哪里？
——皇宫！
高堂上坐这的正是皇帝赵暮禹！宴席两边坐着的人里面还有赵怀沧！
我这不会是穿越到过去了吧！内心叫苦连天！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自从经历了这么多，我是彻底看开了。可能是我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才受到命运如此的安排。
帝王举杯，普天同庆，觥筹交错，丝竹绕耳。
“看你吃的胖乎乎的！我考考你啊！”我狡黠的目光对上小姑娘清澈的目光。
她一下呆住了，随后不服气的将手环抱在胸前“小姐尽管考，奴可不怕。”
小姑娘憨憨的，叫我想起了我在现代社会的妹妹。周围很热闹，但对我来说这只是历史的定格。
“你家小姐我漂不漂亮？”
“那是当然的，整个南国数一数二的美人！”
“嗯，回答得不错。接下来我要考考你对我有没有上心了。”我假装撇撇嘴，一脸不相信她的样子。
“自从一个月前小姐被相爷找回来，奴就一直侍候在小姐身边。”
“嗯？你骗人！”我假装醉酒，轻轻刮她的鼻子。小姑娘脾性率真，被我这么一激啥都吐出来了。
正元19年岁旦，左相穆青将我带到了相府。小姑娘没有说其中缘由，但是我大概才出来几分。皇帝暴虐，他不想让他的女儿进宫受罪，于是就选了我这么一个“替死鬼”。
没想到，原来我竟然真的是左相之女。百转千回，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就像我改不了赵怀沧的结局一样。
想到赵怀沧，我多少有点愧疚，朝他的方向看去。一身华服，高贵无极。
又在角落看见了梁安，那抹红色的吉服被烛光照的更加富有朝气。
帝后坐于高堂，下面两行靠前一点的是他的后妃及兄弟儿子。
百官按照官位等级，坐在靠后面的位置了。中间歌舞升平，我示意小姑娘替我看着，不要跟着我了。
《南国政要》详细说了各级官员的服饰以及信物，总之顶着左相女儿的身份，除了皇家人之外，我无需顾忌。
我从后面绕过去，见到了梁安。他看到是我来了直接扭过了头，看样子是认识的。
“师兄！”
“……”
“梁子期！”
“左相府富贵无极，我还以为你早就忘了我这个师兄了！”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嘴硬。我的笑容几乎都要僵到脸上了“哎呀，这怎么可能的事嘛，我怎么会把师兄您给忘了！”
他还是打算就让我这么尴尬，我也不再拿着热脸贴冷屁股，转身就走。
来不及走，被他一把扯到怀里。大大大大庭广众之下，这这这成何体统啊！
南国民风开放，我也是见识过的。
只是这梁安到底是什么情况。
我羞愧的从他怀里挣扎出来“你——喝醉了。”
“重了，看来左相没有亏待你。”
假正经，我的电棒呢！
“如风，你放心。师兄一定不会让你去冒险的。”
冒险？我是遗漏了什么重要的信息嘛。《南国纪实》关于六世在位期间发生的大事件只有【寒姬宫变】，莫非是那件事，参与的人其实不止寒姬？
或者说寒姬只是一个导火索，这背后还有一场更大的阴谋？
我刚落座，就被乾王后点名了。
“听闻左相之女生的一副好皮囊，不知这皮囊之下是否还有别的什么拿得出手的？”
女人一身冠服，红唇轻启，就给我挖了好大一个坑，我与她无冤无仇，诋毁我就会让她有些许虚渺的快感吗？
蒹葭（那个小姑娘）连忙凑到我身旁“小姐，今日出门前相爷交代了要张弛有度。”
我听明白了左相的意思。
连忙来到大殿中央，恭恭敬敬的行礼，
随后又说“牡丹，花之富贵者也；菊，花之隐逸者也；莲，花之君子者也。百花亦各有特色，何况是人呢？就如乾王后，倾国之姿，皎皎明月兮，我心诚然。臣女蒲柳之姿，何敢与明月争辉!”
听到我的回答，她似乎也觉得没面子。究其本质她与赵暮禹是同一种人。
良久，龙椅上的赵暮禹开口了“左相女，不敬乾后。杖毙！”
我就说赵暮禹脑子有病，你哪里看出来我不敬重了。我不敬重也是心里不敬重，我表面功夫可是做足了！
蒹葭连忙出来给我辩白，结果被赵暮禹下令，血溅宴席。
看着倒在血泊里的蒹葭，我紧闭双眼，拿出手帕轻轻盖住她的面容……
我不再说一句话。心里只是盘算着，等下一次来的时候我一定带上我的电棒。
“父皇！儿以为左相女并无不敬母后之意。”
赵怀沧！他出来为我辩白什么！赵暮禹就是一个疯子，想必在心里已经给赵怀沧记下了。
“臣——也认为左相女此话并非是不敬王后。”
一个两个都疯的差不多了，反正大概率我也会进入循环。愤怒让我挺直了身板。
“你无非就是想借王后的手，踩着我的尸体去打压左相罢了！高堂之上，你赵家先灵可在！”
始祖拥南关之地，据守沧州。君臣齐心，有席卷天下之宏愿。二世，韩湘佐之，立法度、务农桑，修守战之具。君臣固守，扩收南国。二世既没。三世、四世蒙故业，因遗策。南取扶汉、西举天关，东割膏腴之地，北收要害之塞。
及至五世，奋先世之余烈，振长策而于宇内。开商市、行科举、设海运，使天下之珍宝尽归南。
南关之固，子孙帝王万世之业也！
可你，不信功臣，不亲士民。以诈力而后仁义，以暴虐为天下始，致使人人自危，弗敢为赵家驱尔？
我父忠贞之士，竟惹君王百般猜忌，实乃滑天下之稽！
我一时热血上头，却忘了自己的处境。一语毕，群臣噤声。
赵怀沧无奈的摇了摇头，恭恭敬敬的行礼之后，回到了席位上。
一声大笑打破了大殿上的寂静，“左相！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
大殿上一位文质彬彬的老臣，俯首跪地，没有为自己做任何辩驳。群臣寂静，一声不吭。忽而他们开始站出来斥责我藐视君上，要将我绳之以法。
我笑出了声，看着这些老顽固，
一个个将自己标榜成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实际上金玉在外，败絮其内！
他们听着我的讽刺，更加的恼火。一个一个都出来指责我的狂妄自大。
“唇枪舌剑之上当真是谏官清流了？”
他们竟也有语塞的时候“文死谏，武死战，君王死社稷。我今日之言是为天下的百姓、为天下苦寒人说的！”
“穆、如、风？来人啊！把她给我拿下。将她所说的话都全记下来，张贴到都城中。只要有三千人在上面画押，同意穆如风的说法，孤就恕她无罪。”
赵暮禹得意的审视着我，仿佛在告诉我螳臂当车，不自量力。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皇帝得意的看着我，他坐在高堂之上，就是这个世界的神明。
“欲织万里裘，盖裹周四垠。和暖皆如我，天下无寒人……”
“哈哈哈哈——好一个天下无寒人，好一个穆如风！”
殿内他们哄堂大笑，他们笑是应该的。我本来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我还要多管闲事。我还要为心中的正义发声。我来这个世界时间虽短，看到过聂先生面对□□时的满目萧然，也看见过流落街头的孩子，还有那户我拿衣服的农家，其实一家三口早已饿死在了榻上……
我痛恨这个时代，视人命如草芥，皇权压死人。
来到了黑压压的监狱，我靠在墙角，一束光顺着顶端的缝隙照了进来。我伸手去够那束光，可惜徒劳无功。
梁安来看我了，他怒斥我的莽撞。他也恨暴君，但他无能为力。他说他唯一可以做的就是做好自己的事。
为百姓做一点事。
我笑了笑没再说话，走之前他说他会想办法的。
第二天午时到了，他们把我带到了皇帝面前。
赵暮禹得意洋洋的将那份无一人画押的纸甩到我的脸上“你说你要为苦寒人说话，但在孤的统治下从没有什么苦寒人！哈哈哈哈！穆如风，你藐视皇权，大言不惭，你说孤要怎么罚你呢？”
他一只手勾起我的下巴，狠狠的将我一把甩开。这种结局我早就想到了，在他的暴力统治下根本不会有人替我说话。
“你很有趣！孤要慢慢折磨你！哈哈哈哈哈哈……”
“既然你是为天下人发声的，但是你所说的的并无人赞同。你是在污蔑天下人，孤要让天下人来对你行刑！”
“孤细细数过了，你说了四百八十句狂妄之语。一句一鞭，孤要天下人代孤行刑！”
随后我就被他们拉扯倒了城中央的行刑台上，我手脚上沉重的镣铐将我的皮肉也磨破了。就让我站在行刑台上，他们将台下团团围住。来的人很多，几乎整个都城中的人都来了。
我凌风而里，风吹衣袂翩翩。
等待着属于我的审判。
号角声吹起时，太监宣读了旨意。打中我一鞭赏金十两，他们只是将我的手脚用铁链束缚住了，并没有将我绑住，他们允许我逃。但只要我一逃，那么这个时代就没有敢说真话的人了。如果能用我的血唤醒这个麻木的民族，那将是我的荣幸。
那鞭子是铁甲做成了，设计很精巧，上面还有倒钩。
很快，第一个人上来了——一个汉子。他们的眼里没有丝毫对于我的同情，我也不需要他们的同情。
我是为了真正的苦寒人发声，不是他们这群愚民。任何一个民族都有血性，我今日之举绝不是徒劳的。
他们上来的每一个人都使出了十足十的力气，很快我的血就渗了出来。原本白色的衣服也被染红了。
数了数大概一百二十了，鲜血也从口中吐出来。一次一次被打倒，一次次顽强的站起来。现场的妇女有的良心不安了，哭的梨花带雨，他们有些人甚至低下了头。
我抹了抹嘴上的血渍，嘴角微微翘起来。后面的人再怎么使劲，我也觉得自己有用不完的力气。
为了让自己不至于晕过去，也为了再给这些愚民一个冲击。我高声诵起文天祥的《正气歌》。
“予囚北庭，坐一土室……”
……
“天地有正气，杂然……赋流形”
“……”
“当其贯日月……生死安足论！”
……
“悠悠…悠悠…我心悲…苍天曷有极”
……
“风……檐展书…读……古道…照…颜色……”
在场掩面而泣者、放声大笑者……哭声笑声杂糅在一起，此时的我早已血肉模糊，只凭借着一口气强撑着罢了。
天空中下起了蒙蒙小雨，江南的雨软绵绵的，轻轻洒在我身上。
最后一鞭过后，我强撑着让自己不要这么快倒地，终于我彻底撑不住了，倒在了台上。雨水冲刷着我身上的血迹，迷迷糊糊中我感到自己被人拖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