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太阳彻底沉入地平线下,最后一丝光芒也被吞没,天空蓝得发黑。
他们最终没有去看赛龙舟,从原路返回。
入夜了,风也渐凉,浑身的热意褪去几分,游子遇牵着丛静的手,侧下方的角度看,他神情放松,五官精致立体。
丛静看得心迷神驰,难怪,人总是被皮囊所惑。
“抓到了。”
游子遇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偷看我。”
他说的“我是丛静至上主义者”言犹在耳。
朱生豪最出名的,除了翻译莎士比亚的作品,或许就是他给宋清如写的情诗。丛静学生时代,深深为之着迷,怎么也想不到,有个男人也这么对她说。
丛静说:“看你怎么了,要罚款吗?”
他搂她,说:“不罚款,罚什么,你今晚就知道了。”
两个人靠得这么紧密,风都无法从间隙中穿过,心跳声离得很近。
月亮升起来了,远远地悬挂,弯弯一轮。
她想起一句从网上看来的诗。
“我们只是手牵手,侧耳倾听寂静世间深藏的心,看时间慢慢流逝。”
他们在楼下餐厅吃过晚饭,才上楼。
丛静打开箱子,把她那些瓶瓶罐罐摆出来,一趟接一趟的。
游子遇随手拿起来看,说:“难怪你这么多东西。”
丛静收拾完,又开始到浴室卸妆,她今天化的淡妆,在棉片上倒了点卸妆水,擦着眼皮。
他倚着门框,双臂环抱,看她,“你要是反悔,我还来得及再要一间房。”
镜中的她,一点点卸去妆容,露出原本素淡的模样。
丛静弯腰拘起一捧温水冲脸,“追我的是你,怎么退缩的也是你?”
游子遇笑了,“听你这意思,是准备好了?”
她最后用干净的毛巾吸走脸上的水,整个人都舒爽了,“我没准备好,你就不要吗?”
“当然以你的意愿为重。”
就算他再想,她不乐意,他也不能强迫她。交往这么久,除了拥抱、亲吻,他强忍着,不去碰她的其他地方。
游子遇看着不着调、不靠谱,但他又很能拎得清。
对他这种人,只有想不想,没有能不能。他有一个好母亲,好小姨,教他尊重女性。
也许,丛静从头到尾都没有反感他的原因,也是在于他有分寸。
一边保持适当的距离,一边紧迫地靠近你,狠狠地拿捏。
到最后,已经辨不明,到底是谁被对方吃死。就看丛静吧,如果他提要求,她哪里拒绝得了?
丛静避开他的眼睛,去拿换洗衣服,“我先去洗澡了。”
浴室里淅沥的水声响起。
磨砂玻璃隔着,水雾弥漫,只映着一个隐约的,女人的身体。
越模糊,越勾人心弦。
被留在原地的游子遇,怎么静得下心?四维空间里,时间像是任人搓圆压扁,无限拉长,格外难熬。
心像被小火灼着,一点点升温,烤得水分蒸发,愈发干燥。这股火,顺着毛细血管,蔓延到某个地方。
不知过了多久,丛静出来了。
她穿着浴袍,乌发还在往下滴水,衬得脸又小又白。
她那么俏生生地站着,仿佛一只汁水充沛、香气宜人的水蜜桃,惹得人忍不住去摘撷。
“你去洗吧。”她擦着头发,对他说。
浴室里弥留着满室的水汽和香气。
丛静用过的几样瓶罐,和酒店自带的沐浴露、洗发乳,一块搁在架子上。
游子遇一个大男人,洗澡没那么精细,头发打湿,搓两把就够了,加之他确实心急,十几分钟就洗漱完了。
丛静刚吹干头发,有几根落在浴袍上,她伸手拈掉,那动作似拈花吹雪。
吹风机的线还没拔掉,她说:“吹一下吧,免得着凉。”
游子遇猛地甩了几下脑袋,水珠溅到丛静的脸上,她揩去,笑骂:“幼不幼稚啊你?”
他勾过她的腰,另一手压在她的后颈,温热的皮肤这么相贴,两人想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都不禁微微战栗。
“亲吗?”
丛静不过是面上掩饰得好,心里是紧张的,听岔成“做吗”。
她“嗯”了声,尾音带着一丝不自知的颤抖。
游子遇没急着亲她,而是把她抱起来,放到床上,两手撑在她身侧。
丛静抓着他的衣襟,眼睛湿漉漉的,好似盈着泪花儿。
他这才低下头,从她耳后的位置开始亲,一点点地挪着,厮磨着,他是故意吊她胃口。
她的呼吸急促起来,轻声叫他:“游子……”
想催,又怕显得太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终于落到她的唇上,却是一触即离,吊得她上不去,下不来。他直起身,脱掉浴袍,只剩一条平角裤。
游子遇这才正式吻她。
被吻得晕晕乎乎时,丛静想,既然要脱,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地穿上?
“我帮你脱?”他压着音,试图以此诱惑她。
丛静确实是上钩了。或者说,最高明的猎人,往往以猎物的姿态出现。因为游子遇在看到她浴袍下的风景时,着实愣了。
她穿一件很薄的黑色丝绸吊带睡裙,蕾丝做点缀装饰,酥软半遮半露,勾勒出优美的弧线。
她身上该有肉的地方,一点不少,只是骨架小,平时穿的衣服宽松,无人得以窥见。
“好看吗?”
丛静歪过头,朝他笑,梨涡盛着最烈的酒,最毒的药,杀人不见血。
游子遇用行动告诉她:好看得要他的命。
他偏瘦,身上只有薄薄的肌肉,是健康的肤色,可一旦拥着丛静,就有明显的对比。
从体型,到肤色。
睡裙是她特意带来的,在落地之前,被游子遇一顿□□,要不是丛静及时制止,就要毁在他手上。
游子遇伸长手臂,如愿从床头柜摸到他需要的,三两下撕开里外的几层包装,“你来。”
丛静的动作很生涩,快憋出汗了,才成功。
空调分明尽职地运作着,却那么热,那么热。
吐出的每一道呼吸,灼热得要烫伤人。
游子遇莫名想起,她第一次上他的车的情形。
丛静兼职,他去找她,点杯咖啡,枯坐一个下午。
她不赶他,店不是她开的,她没权力;也不迎他,把他当一个普通顾客对待。
雨不记得从几点开始下的,店里的客人都变少了,丛静坐在吧台后看书学习,偶尔抬头看一眼店外,忧愁地皱起眉头。
这场秋雨没有歇下来的征兆。
游子遇知道,机会来了。
丛静没有带伞,雨又大,车也打不到,她站在路边发愁。
游子遇及时开车出现,降下车窗,叫她:“上来吧,我送你回学校。”
她踌躇片刻,走到雨幕下,拉开副驾的门,他抽几张纸巾,给她擦淋湿的地方。
丛静沉静地说:“今天谢谢你了。”
那时的她,和这时的她,全然不似同一人。
她迷蒙地看着他,似期待,似邀请。
游子遇忽然起了暴虐的心思,脑海中,喧嚣的声音在喊:要她,弄坏她,将她融入自己的骨血。
这样,她就没办法说出疏远他的话。
两个人的呼吸都加重了,伴随着丛静的惊喘,他们彻底不分彼此。
“丛静,静静……好了吗?”
发上的,不知是汗,还是水,滴到他额头上,为他那张俊朗的脸,更添几分迷人——迷的谁,自然是丛静。
此时他叫她的名字,都要喑哑一些。
游子遇的眼底,布满暗色的欲,丛静目光触到,都为之一震。
丛静听得出来,他也在极力忍耐,应着:“嗯……”
她幼时学过几年舞蹈,身体十分柔韧,能够容纳他,只是仍疼得抓紧了他的手。
游子遇很温柔,很耐心地开拓那片净土。但他也是莽撞的,不得章法的。
她的魂飘远了。
她尝试回忆别的事,以此转移注意力,无果,脑中一片空白,所有的情绪都任他涂抹。
谁是猎手,谁是猎物。在这场你死我活的狩猎中,没有一方是赢家。两败俱伤,浑身狼狈。
游子遇丢掉一个,垃圾袋簌地响,拆掉第二个,从静还没喘匀气,他又覆上来。
从那天再次见到他起,很多东西,就已不再受她的控制。
她作为语文老师,却寻不到一个清晰的脉络,事情如何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的。
“在想什么?”游子遇托着她的头,声音低沉。
“想你……”丛静眼睛失神,聚不了焦。
“我就在这里,想我什么?”他低低地,用声音招回她的心魂,“看我,丛静,看我。”
“这才是惩罚,知道吗?”
不仅身体,游子遇强势地,要她的眼里,心里,也都是他。
她依言,勉力看他,汗水滑下来,盐水刺得分泌出眼泪。
灯光下的他,有些虚化,远远近近,仿佛不属于她,随时就会离开。
她忽地觉得心慌、害怕,极没安全感,带着哭腔说:“游子,抱我一下。”
游子遇俯下去抱她,哄着:“不怕,不怕,是我。”
他以为她想到以前的事。
她不安的心,这才定下来,像海上的孤舟终于靠岸,漂泊的游人终于归家。
这一回,两人食髓知味。